第23章 髫年 風波定

  雲水閣臨破金池，風景絕佳又有金吾衛盤查常駐，是京都世家們最常用來會友賞景的地方。

  尋常的等閒之輩很難進，也更難訂到位置。

  今日七夕，雲水閣雅座全部訂滿。臨著破金池的雅間都是窗戶大開，將夜湖遊船之景都裝進了窗框。

  謝飛雲正對著窗外舉起茶來，被謝珽推門而入打斷後將茶盞放回了几案上，轉瞬裝出了一副嚴肅的模樣。

  他對面坐著大皇子劉仒。此刻正憋著笑，努力地收斂著自己的表情。

  還有在酒桌上的兩人，其中一人正是盧家三小姐的長兄，盧風生，盧大公子。

  另一人是娶了曾為公主的柳令冠，柳大人的侄女，柳大小姐。

  謝珽的視線已經在屋子裡打了一轉，這會已經不慌了。

  哥哥的雅間臨著破金池，並不臨街，肯定聽不見她剛才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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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門的兩人給屋子裡的人都見了禮。

  「哥哥，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呀，竟然不約而同地來了破金池。」

  她話說完，劉仒臉上的笑就藏不住了。

  謝飛雲不為所動。他眉梢一吊，神情肅穆地讓謝南贇發虛。

  謝珽悄悄打掉了謝南贇在她身後扯她袖子的手，用一種你學好了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後，走近了謝飛雲的坐榻。

  「哥哥，這是荷花酥。我替哥哥試過了，可好吃了！」她睜圓了眼睛，笑嘻嘻地雙手捧上了沒吃完的點心盒子，全然不怕謝飛雲的冷麵。

  「沒事的，哥哥不吃就不吃。我就一個人傷心好了。」

  說罷，她失望地把點心盒子舉起，輕輕放在了謝飛雲面前的几案上。

  盧風生朗聲插進了話：」哈哈，道是說少洋疼愛妹妹。我這裡見著，易地處之，怕是不忍心不吃這點心了。」

  「她呀，」謝飛雲點了點謝珽的額頭，臉上寫著無奈地說道，」古靈精怪地很。」

  謝珽展顏一笑，把點心朝謝飛雲那推了推，道：」哥哥嘗嘗嘛！」

  謝南贇就看著一進門就板著臉的大哥搖著頭，無奈又溫柔地笑著，真的拈起了一塊荷花酥咬了一口。

  在謝珽期待著回答的眼神下，謝飛雲頷首表示了認可。

  「他家的點心都做得不錯。珽妹妹若愛吃這荷花酥，明日我差人去買些其他的點心，送給珽妹妹嘗嘗。」劉仒隨和地說道。

  謝飛雲嘆著氣，不是很贊同地說道：」欸，衿川莫給她買點心了。她近來貪嘴得很。我不在府里，她這零嘴點心都管不住。」

  「那我過些時日再給妹妹送去。」

  謝珽脆生生地道謝：」謝謝大公子！」

  劉仒呵呵地應了。

  「二弟，是盧大公子聽聞你也來了，特意約你上來一見的。。」謝飛雲把太活潑的謝珽摟在自己身邊，不許她再打岔，轉頭對謝南贇說道。

  自從上次荷花宴後，謝南贇就沒再在各家裡走動，露面過，天天就是讀書，做功課，帶著謝珽上街。

  盧三小姐和蕭二小姐為了爭同一朵蓮花送他的事傳得厲害。謝南贇雖然避開了所有和二人同時赴宴的情況，但這並不能制止眾人的議論。

  謝氏為這事出面的人是謝飛雲，盧氏則交給了同為長子的盧風生，而蕭氏身份特殊，最後出面話事的是大皇子劉仒。

  盧風生是武人出身。但盧氏是儒將，他自然不是粗人，和四世家的人走得比尋常武將的之後近些。

  他禮節周全，真心實意地給小他好些的謝南贇表達了歉意：」謝二公子，舍妹這次給謝二公子添麻煩了。在下為人兄長，在此鄭重地給謝二公子賠禮了。今日出門匆忙，給謝二公子的賠罪禮明日定送到府上。」

  謝南贇本來是避著不和盧風生有什麼視線交集的。現在被當面道歉，他藏在心裡的憋屈一下輕了些。

  明明他是什麼都沒做，卻被傳成了風流名。後來還為了兩位小姐的名聲，不讓人過分議論，連出府走路都避著她們家的馬車。

  實在委屈。

  謝南贇還了一禮，表示接受了盧氏的歉意。

  「蕭二這次鬧出了事，連累了兩位家中的弟妹，實屬不該。她如今正在閉門思過，日後定不會再這般行事了。」劉仒也正色道。

  蕭氏是他的嫡母，皇后的母族。蕭二這次惹事，一連牽連謝盧兩家，皇族總要有人來出面撫慰這兩大世家的。

  僅僅是異族后妃所出的庶長子劉仒就是皇子中最好的選擇。

  劉仒一說完，謝珽見在屋子裡一直沒說話的柳小姐立刻打了圓場道：」本就是他們的小打小鬧。既然說開了，大家也就將此事翻篇了，如何？」

  謝飛雲看了眼謝南贇。

  謝南贇還是第一次被盧大公子，大皇子同時告歉，有點不敢相信，面上有點受寵若驚。

  謝珽也跟著看了過去。

  二哥哥臉上是沒有不甘心，不情願之類的表情，看起來他似乎是想開了。

  「舍妹即將去白麓書院入學。這幾日正在家中收拾行李，擇日便走。這些日子多謝謝二公子體諒了。」盧風生看謝飛雲不發話，又朝謝南贇多說了兩句。

  「盧大公子言重了，這是我應該的。」

  待謝南贇表了態，謝飛雲才舉杯道：」我在此祝盧三小姐一路順風。」

  劉仒跟著道：」一路順風。」

  這下幾家兄長一飲而盡，同意了各自對這事做的應對。

  謝珽偷偷朝謝南贇眨了眨眼，哥哥這幾日去給你撐腰啦。

  謝南贇也回了個眼神，知道了知道了。

  不過謝珽很快就回過味來了。

  難怪今天是七夕，來找她出府的是二哥哥，而不是哥哥。也難怪今天出府這麼順利，門房那裡一早就套好了車，備了人，只等她出門去。

  看起來這些都在哥哥的預料之中。

  謝珽想明白了之後，更是知道剛才進門的時候哥哥是故意板著臉逗她的了。

  她鼓著雙頰，氣呼呼地仰頭瞪了一眼謝飛雲，臉上寫著你騙我，我生氣了，你快想辦法哄哄我。

  「好，不拘著你了。你下去看會燈吧，累了就上來。」謝飛雲捏了捏她的小臉，放了謝珽自由。

  她眼睛軲轆一轉，好聽的話脫口而出：」那廷玉下去給哥哥買些好吃的來，還有大公子，盧大公子，柳小姐。」

  這話配著她可愛的模樣，聽得只覺得她聰明有趣，天真無邪了。

  走得時候，謝珽又一次路過了那個有高大護衛守著的雅間。她特意放緩了腳步，沒從房門口聽到一點談話的聲音。

  她有些奇怪地又往身後看了一眼，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手貼額，生出了後悔來。

  哥哥說的禮物還沒有給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