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髫年 湖心亭相識

  荷花宴單點出的荷花二字便是今日宴請的主題，聯詩對句都是以這園子裡的滿池塘地荷花為題眼。

  現在席面正式開了許久，助興的活動也開始輪番登場了。

  謝珽年紀小，不喝酒，也不參加王大公子為賓客們準備的各種詩文活動，基本就是在哥哥身邊旁聽。

  雖然她聽得明白，也鑒得出自己心中的好壞來，但她都忍住了沒插話。只是在不吐兩句不快的時候，她才會貼著哥哥的耳朵小聲地議論兩句。

  劉仒送她的六獸盒已經被她悄悄裝了回去，擺在了條案的角落裡。盒子裡頭裝的彩頭是一塊白玉雕的玉兔掛墜，栩栩如生。謝珽很喜歡，已經讓春娘收好，準備回頭編在她的玉珏上。

  上頭的劉仒正在和劉令說話。他們中不知是誰提到了謝氏或是哥哥的，謝珽見小聲說話的二人先後朝哥哥這裡投來了視線。

  哥哥正在題句，沒有注意到。謝珽和對上視線的二人都甜甜一笑，得到是劉仒回應的笑和劉令的面目表情。

  這位太子殿下看著很嚴肅古板的樣子，真是有些浪費他的好樣貌了。

  

  謝珽非必要的話是不愛和冷冰冰的人說話的。三位皇子裡，太子率先被她划進了勿要靠近的圈子裡。

  「諸位的詩都已謄抄好，置於那處的湖心亭上。」王大公子指著滿滿地紅蓮池後的一座亭頂對眾人說道，」諸位賞花時便可前往，投花箋已在亭中備下。」

  他這話說完，首座上的劉令和劉仒已經先後站了起來，看著是要一起離席的樣子。

  和太子一起來的三殿下劉念也跟著起了身。

  「少洋不如一起同去？」劉仒經過他們條案的時候，邀請了謝飛雲。

  謝飛雲先用眼神詢問了謝珽，問她想再吃一會，還是去湖心亭。她點了點頭，表示想去湖心亭。

  兄妹二人心意相通。不用開口也知道對方說得是什麼。

  「好。」

  劉仒等著謝飛雲一道去的時候，太子劉令已經有王行遠陪著走出去好些遠了。

  三皇子劉念跟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身邊也有人陪著說話，其中容貌最出挑的就是方才和謝珽搭過話的萬知文。但看著感覺他們並不是很相熟，萬知文和劉念中間隔了好幾個人。

  謝珽這會沒再要哥哥牽著，自己走在了哥哥的前頭，給了他們二人單獨說話的餘地。

  這會的湖心亭里已經有了人。謝珽往後頭看了看，還有陸陸續續往這裡來的，乾脆就等在了棧橋上。

  「珽妹妹怎麼不進去？」後一步到的劉仒見謝珽停了下來，好奇地問道。

  「詩文那些我還看不太明白，想在這裡多看一會花。」謝珽對著一群比自己年長的人，承認自己才疏學淺的時候沒一點不好意思。

  這句話說得大大方方，聲音也不小，引得前面豎起耳朵聽身後動靜的劉念回了頭。

  謝飛雲想得和別人不同些。

  詩文於謝珽肯定不算是什麼艱澀難懂的文章，他猜得是謝珽嫌湖心亭人多嘈雜，擠著她，所以才在這個棧橋上等著不進去的。

  謝飛雲不放心地叮囑道：」那你在此處待著莫要亂跑。若是累了，回席上或是去找你二哥都差人進來同我說一聲。」

  謝珽點點頭。

  她目送著劉仒和哥哥進了湖心亭，同劉令、王行遠，還有鄭氏小姐、盧氏公子他們聚到了一處，心裡沒一點意外地轉過了頭。

  棧橋上沒有檐頂，這會日頭已經開始曬得狠了。

  謝珽正在專心研究荷花，一點沒注意到自己額上冒出的汗。

  這池塘里種的並不是同一種荷花，顏色形態各異，同揚州的很不一樣。她邊看邊問著身邊一個王氏的家僕，聽得津津有味。

  突然，她覺得頭頂多了片陰涼，好似一下涼快了不少。

  抬頭一看，她的頭頂多了頂華蓋，是王氏的一個家僕替她舉著的。

  「謝五小姐，京都的盛夏暑氣蒸人，久曬的話這樣遮著會舒服些。」劉念站在了她的一臂之外，笑盈盈地對謝珽說道。

  看起來這個華蓋應該是他叫人給她的打的。

  「謝謝三公子提醒。三公子是已經賞鑒完了嗎？投的是哪一個？」謝珽對劉念印象很好，客氣之餘還挑起了話頭道。

  劉念搖了搖頭，說道：」我和謝五小姐一樣，是隨哥哥來的。」

  說完，他有些俏皮地眨了下右眼。

  謝珽會意，輕輕笑了兩下。這個三皇子說話也很有意思。

  「方才的六獸機關盒是大哥送你的嗎？」

  「是呀。」

  劉念露出了果然如此地表情道：」我猜就是。半月前大哥問我可有什麼有精巧機關，適合送禮的玩物，我推薦的其中之一就是這個六獸機關盒。你是喜歡機關術？」

  「三公子也喜歡機關術？」

  最後一句話，二人異口同聲。這話一說完，互相明了的兩個人對視後都笑了出來。

  「你解了多久？」劉念笑意微斂後，又問道。

  「我也不大知道。三公子到的時候，我正好剛解開呢。」謝珽和劉念聊得投機，一不小心地官話里就又帶上了揚州話的腔調。

  之前謝珽刻意注意著，沒讓自己口音聽起來太奇怪。這會沒注意，語調一下就變得軟糯可愛了起來。

  劉念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能把硬邦邦地官話說得這麼溫婉，一時愣了一下。隨後，他掩飾地咳了一下，夸道：」你很厲害，我第一次解的時候費了一天的功夫。」

  「三公子也很厲害的呢。方才三公子說其中之一是六獸機關盒，那其他的是什麼呀？」謝珽很有興趣地問道。

  不等劉念回答，有一人插進了話來。

  「三公子，謝妹妹，你們在聊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過來的是萬知文。看她站著的朝向，應該也是從湖心亭里出來的。

  謝珽反問：」萬姐姐是寫好投花箋了嗎？」

  「是啊。我正想來尋謝妹妹來著，就看見三公子和謝妹妹在荷花邊聊天。」萬知文說話時，對謝珽笑得很端莊大方。

  「尋我嗎？」謝珽抓住了這句話中的關鍵。

  「二公子邀請謝妹妹過去呢。」

  太子？謝珽聞言往湖心亭里看了過去。

  劉令正站在一角側面對著她，面色嚴肅地和站在他對面的哥哥說話。

  太子殿下找她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