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髫年 英國公府
2024-07-22 23:51:16
作者: 春酒寄冬
謝珽在馬車上認認真真地寫了家書,還不許謝飛雲看,直接叫春娘封好。
煞有介事的樣子,謝飛雲真的就隨她去了。
「大公子,五小姐,前頭就到城門了。」車外傳來了墨岩的聲音。
忻州府出來又趕了半個月的路後,終於是到了世間最繁華之地——京都。
謝珽雖然出生在京都,但是嬰孩時就跟著爹娘去了揚州,在揚州的州府里長到了七歲。也就只是在前年的新年裡她跟著阿爹回京都過了個年,潦草見過一堆謝家人。
那時她還年幼,又見得匆忙,所以她還沒有記下國公府里誰是誰的,就因為阿爹要趕回揚州上值而一道走了。
所以再趕路的時候,謝飛雲除了陪她玩和讀書,其餘在路上都在和她講京城國公府和隔壁謝府的事情。
現下,正式要進城了。
謝珽從窗戶里看著馬車從護城河上暢通無阻地駛過,途經見到的都是陌生地京郊百姓,還有幾輛裝飾簡單的馬車,心思很快就被入城後的新奇景象轉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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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不夜城,遍地是黃金。
這是一句描寫京都繁華的打油詩。
京都商貿繁榮,夜不禁市,是為不夜城。而達官貴人,世家豪門在這京都城裡數不勝數。家中若是官不至緋,在京都,那便是小門小戶,稱不得什麼富貴,是以叫遍地是黃金。
她從京都出去的時候太年幼,對京都沒有什麼印象留下。現在回來,她從馬車上看出去,滿目都是與揚州不同的繁華。
這裡的百姓著的都是素色棉麻,商人穿的都是普通的綢緞。女子著春衫卻不如揚州的輕紗薄軟,男子著圓袍卻不似揚州的書卷素雅。
街上還有許多她不曾見過的吃食,騰騰熱氣,全是不熟悉地市井氣。
謝珽一向這些很是感興趣,抓著謝飛雲的袖子指著窗外一個一個地問,絲毫沒有了連日趕路的疲憊和之前寫信時候的委屈。
「哥哥,京都和揚州好不一樣。」
放下車簾,初見京都的驚奇已經淡了些,謝珽想到了剛才窗下穿著有補丁的攤販,她頭頂窗口一閃而過的綾羅貴婦人,還有一對錦衣的公子和小姐看著穿著棉衣的僕從揪著一個髒兮兮的乞兒目不斜視地路過一隊巡邏的金吾衛,直直地往小巷去。
「不喜歡?」
謝珽嗯了一聲。
謝飛雲沉默著沒有說話。
已成定局,他們都改變不了。
而那一邊,英國公府在謝珽馬車還沒進城的時候就得到了消息,早早就有人在門口迎接國公世子的二子。
「到了,廷玉。」
馬車停下,謝飛雲提醒著謝珽道。
「嗯。」謝珽回了一個燦爛的微笑,打破了方才車裡微妙的沉悶。
謝飛雲先下了車,然後朝車上的謝珽伸出了手,牽著她下了馬車。
謝珽緊緊抓著哥哥的手,往門口候著的一群眼生的人走去。
不管在京都要面對什麼,至少她還有哥哥。
她可以的。
打頭站著的,頭戴方士紗帽的赭服老者就是謝珽的阿爺,現今的英國公,從一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謝相,謝杕湑。
老者兩鬢斑白但目光矍鑠,身形瘦削但依舊挺拔,面色整肅,一看便是久居上位之人。
他身邊陪著的中年男子比謝珽的父親長得豐腴些,下顎微圓,看著慈眉善目。這是謝珽的二叔,謝不有,時任正五品上吏部司員外郎。在他身邊的那個十一歲的少年就是謝珽二叔的長子謝南贇。
阿爺的另一側是他的髮妻王氏,謝珽的阿奶。阿奶腿腳不便,有一個方巾包頭的嬤嬤扶著她。
所以這陣仗是謝國公攜髮妻親自出門來接自己的長孫和次孫歸京。
「阿爺,阿奶!孫女謝珽見過阿爺,阿奶!孫女讓阿爺阿奶久等啦。」
謝珽在謝飛雲的帶領下,先和祖父祖母見了禮,隨後和她的二叔,二哥一一見禮。
比起祖父祖母這樣規矩的稱呼,謝珽選擇用了更親昵的叫法。
她年紀小,嘴又甜,官話里還帶著揚州的軟糯,聽得眾人喜笑顏開。場面圍繞著謝珽變得十分熱絡,謝飛雲拉著謝珽,替她著因為緊張而冰冷的手,面上只是靜靜地看著妹妹。
兩位國公府的老祖宗很少雙雙出門一同迎接,可見他們對世子的這雙兒女,尤其是謝珽的重視了。
「孩子,累了吧?快進來,你的屋子都已經安排妥了,熱水都燒著呢。」王氏疼愛孫輩,招呼著人就往裡走,緊著要兩個孩子先去沐浴更衣,洗去風塵,「你和阿爺阿奶住,屋裡頭都給先給你歸置了些物件。缺什麼,要什麼,你都同我講。」
「這樣少洋的院子和你離得也近,方便你們兄妹走動。」謝國公跟著補充了一句。
謝珽跟著祖父祖母往英國公府里走著,遊廊蜿蜒,一直通往幽靜的深處。
這裡比揚州的謝府不知大了多少,謝珽這會好面子,也沒叫哥哥抱,自己哼哧哼哧地邁著小步,很努力地靠著自己的雙腳往住處走。
一邊應著對她好奇的諸位長輩的問話,謝珽一邊在努力在心裡說服著自己,以後這裡就是她要長居的地方。
英國公府,又大又幽深的英國公府。
她真的能把這裡當成家嗎?
京都一等一的豪門世家英國公府正式接回了世子的長子和次子的消息很快就跟著注意著英國公府大門動靜的眼睛飛去了京都各個朱門玉戶的人家。
少有的謝國公和髮妻王氏雙雙出門親自迎接足見英國公府對二子的重視。
不過這也是能理解的,朝中哪戶人家不羨慕謝氏有個銜玉而生,被天家當成吉象的孩子呢?
各家邀宴的帖子隨即紛至沓來。
只是這位倍受期待的五小姐全都謝絕了,甚至連同樣在京都的外祖家都不能去見。隨後,國公府就傳出消息說謝五小姐身體不適,不便見客。
據說是因為一路舟車勞頓,又不服京都水土,這叫著急想見她一面的人好不惋惜。
與此同時的皇宮,重簾遮掩下的宮殿裡一盆一盆的血水在夜色里被悄悄倒進了過水道里。
整殿肅穆,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