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98狩獵開始

  「哎……」殷解憂輕嘆一聲，「也不是我自己不喝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

  二人你來我往，到底也是相識十年之久，相談甚歡。

  聊了一會兒之後，兩人的心情已經有了些許變化，殷解憂放下了剛才的那些不自然，烈炎也似乎忘卻了那些挫敗和無奈，忽然笑道：「對了，明日也該是正式圍獵的日子了，雖是春獵，總是要做做樣子，你明日可要記得換那套騎裝，不要讓旁人給比了下去才行。」

  殷解憂眼眸微動，春獵不同秋獵是真刀實槍，更注重形式，也算受貴女們的喜愛，每年春獵參加的貴族女子要比秋獵多得多，殷解憂自然不能免俗，要去獵場上走上一圈，但是關於那件獵裝……

  

  殷解憂頓了一下，起身，到床邊的大箱子處，將製作精良的一直錦盒抱了過來，放到了二人面前的桌面上。

  「怎麼了？」烈炎看著殷解憂打開盒子，顯露那件華艷瑰麗的緋紅獵裝，眼眸卻不可察覺的動了動。

  「這件衣服還是還給你。」

  烈炎微怔，卻很快笑道：「為什麼？是你不喜歡嗎？」

  「沒有，我很喜歡，也很漂亮，也正是因為太漂亮，所以……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愛招搖。」

  「原來如此……」烈炎的言辭很平靜，卻讓人又覺得聽不出其中的情緒來。

  殷解憂頓了頓，又道：「不好意思……」殷解憂想笑，卻是不怎麼能笑得出來，「這樣漂亮的衣服，總會有適合的人的……」

  烈炎眼眸動了動，視線觸及殷解憂床榻邊上的另外一隻錦盒之後，微微眯起，在看向殷解憂的時候，卻忽然笑了，只是這一次的笑容，卻和以往似乎有什麼差異，殷解憂卻辨別不清楚這其中的差異到底是什麼。

  「沒事，是我思慮不周了。」

  「真的沒事？」殷解憂細細的瞧著烈炎，想從其中看出什麼端倪來，畢竟，這幾乎已經是很明確的拒絕了。

  從百里玉跟她提起烈炎對自己的特別之後，自己總是一再的強調他們之間只是朋友之義，可如今想來，即便是自己如此想，烈炎是不是這樣想呢？就算烈炎也是這樣想的，在這個時代，畢竟還是男女有別，烈炎以後總會遇到心儀的女子，若是她與烈炎一直這樣的不生分，那個女孩又作何感想？她覺得，在有些事情上，該生分的時候，還是應該生分放，不管是為了誰都好。

  烈炎笑道：「我是那么小家子氣的人嗎？真沒事。」

  殷解憂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那就好。」

  二人便又閒聊了一些趣事，等分開的時候，時辰已晚。

  殷解憂送了烈炎出帳，見他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也不知是為何，心裡忽然感覺輕鬆了許多，此刻她才意識到，這麼多年，自己所說的朋友之義原來是有些沉重的，她總不想欠人太多，可卻總是欠了烈炎那麼多，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有立場和責任無條件對另外一個人好，她已經有了百里玉，又如何能貪心？

  而烈炎，卻在轉身背對殷解憂的一瞬間，臉上笑容盡數斂去，只變得冰冷無比，原本微微勾著的唇角，也抿成了一條直線，眸中的苦澀滋味，又到底有幾人能懂得？他自小便知道殷解憂十分敏感小心，深怕自己前進一步太過明顯引來她的躲閃和排斥，亦花費十年時間等待，沒想到不過是幾個月，她的世界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自己卻連阻攔的資格都沒有。

  十年相識相交，不過也是如此收場，怪只怪自己一直以來太過含蓄，把什麼都做的滴水不漏……

  第二日清晨，殷解憂換上了另外的一聲騎裝。

  流離帶著早膳進來一瞧，眼睛都亮了起來，「小姐這身衣服真是好看。」

  「還行吧。」殷解憂如是說道，繫上了手腕上的護腕。

  流離連忙上前幫忙，道：「不是我要亂說，其實烈世子送的那身也很漂亮，只是有點扎眼了，還是辰王殿下送的這身更適合小姐一點，辰王殿下啊，素來都是最了解小姐的了。」

  殷解憂動作一滯，視線不由自主便落到了已經被擱置在一旁的那隻錦盒上面。

  昨夜最後，殷解憂委婉的說起讓烈炎帶走騎裝，烈炎卻道：「是按照你的身形做的，別人也穿不了，便放你這裡吧，也占不了什麼位置。」

  殷解憂也不便再說，只得含糊應了，終究，還是傷了他。

  「小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嗯？」殷解憂回神，道：「怎麼了？」

  「今日獵場之上，貴女眾多，小姐可要一展身手，不要讓那些人小瞧了才行。」

  殷解憂失笑，「就你事情最多。」還點了點流離的額頭。

  流離嘟著嘴道，「我說的是事實啊，那些個貴女，花拳繡腿的，整天就知道嚼舌根子，哼，不讓他們知道點小姐的厲害，他們還只當小姐也如他們一樣都是些廢物呢。」

  「好了，快收拾吧。」

  「哦。」流離只好閉嘴，可心裡的那股熱情卻是一點也沒有消減下去，而是在看到殷解憂英姿勃發的樣貌時越發的升騰起來。

  儀典設在營地正中位置，各路王宮早已安然入座，場中氣氛與往常沒什麼特別的，既不冷漠，也不熱絡。

  隔了一會兒，隨著一聲太監高唱，皇帝，瑞王和太后先後來到了場中高台之上，各自入座，皇帝隨口說了一句場面話，儀典便算正式開始。

  司天監大臣主持祭祀百獸之王，看起來也沒什麼新意，只等結束之後，皇帝一聲隨意，儀典便算結束了。

  百里玉坐在皇帝下手上位，容色淡淡，而今日殷解憂的位置卻正好安置在了百里玉的側後方，視線極好，既可以看到高台之上的情形，也分毫不會錯過百里玉的側臉，納蘭羽坐在百里玉旁邊，對面則是不滿十五歲的安羅王和安羅公主呼延慧，呼延慧的視線是自從御千里出現的一瞬便再也沒有移開過，而那位溫柔秀麗又乖巧的淮陰郡主御樂安，卻是坐在了太后的身旁，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這獨特的位置，為御樂安引來不少目光。

  雲解意坐在自己一側，冰冷如故，低聲說道：「聽說今年的彩頭還是不錯的，你可會下場？」

  雲解意今日穿了一襲白色騎裝，將她那冷艷高貴的氣質襯托到了極致，也引得眾多王公貴族少年男子偷偷探看。

  「哦？不知是什麼彩頭？」

  雲解意淡淡道：「你看。」

  殷解憂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正見儀典祭祀的台子之上，早早放了三個用明黃色帳幕蓋住，可以想見那便是今年的彩頭，而隨著皇帝淡淡喚了一聲，「來人。」

  「是。」太監總管走下台去，兩側小太監亦極速上前，將第一處的帳幕拉了下來，露出了第一樣彩頭——通體雪白的千山寶馬，雲中雪月。

  眾人眼前不由都是一亮，這樣的千里名駒，比汗血寶馬還要金貴不說，便是那通體雪白的毛色，也是萬里挑一的。殷解憂眼前微微一亮，「馬倒是好馬，也不知剩下的兩個帳子內是什麼。」

  「看看就知道了。」雲解意道。

  殷解憂點點頭，見太監拉下第二個帳幕，卻是一把黃金打造的弓箭露了出來。

  殷解憂眼眸微眯，這柄黃金弓亦非凡品，幾代之前，有雲家皇后陪伴君王征戰沙場，就是用這把黃金弓射殺了當時叛變的北夷首領，單就此事看去，便覺得金光閃閃，讓人目眩神迷，三支金箭倒刺森森，在昭示皇族貴氣的同時，又帶著凌冽的冰寒殺氣，讓人望而生畏。

  太監緊接著又將第三個帳幕拉了下來，一柄青色綴著黑纓穗兒的長槍露了出來，但看外表，沒什麼特別的，卻也不知是誰，忽然驚呼一聲，「青鋒槍！」

  眾人大驚失色，難道這柄其貌不揚的槍，真的便是青鋒不成？

  青鋒出世，長虹貫日，傳言之中的青鋒槍，是當年四大世家獨孤一族的始祖獨孤戰所用的武器，以北海玄鐵打造，獨孤戰便是用這一把武器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只是在多年前獨孤一族滿門被滅，青鋒下落不明，原來是被皇家收了起來。

  殷解憂眼神瞬間深邃，連聲音也微微深沉，「果然都是極好的彩頭。」

  「嗯。」雲解意微微點頭，顯然的早就知曉這三樣彩頭，又道：「你可是要下場？」

  殷解憂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卻是台上的御千里似乎也對這三樣寶物感興趣一般，淡淡笑道：「東西都是極珍貴的寶物，只不知是如何比試，怎樣才能算得上奪魁？」

  皇帝道：「一應事宜，還是讓納蘭來解釋吧。」

  「是。」納蘭羽站起身來，道：「今年參與春獵的人數眾多，便將男女分別分到不同的圍場之中去，男子勝者得青鋒，女子勝者得黃金弓，至於雲中雪月，由皇上欽定，可看誰在獵場表現最佳，便賜予那人。」

  大家都看向那三件寶物，武得青鋒，自然從此戰無不勝，亦是無上榮耀，女子若得了黃金弓，也是大放異彩，光耀門楣的好事。

  皇帝點點頭，「正是如此。」

  御千里笑道：「黃金弓精巧無雙，看著的確更適合女子使用，如此來比，倒也公平。」

  呼延慧時刻關注御千里的神色，此時見他獨獨說起黃金弓，心下一動，忽然站起身來，朗聲道：「本公主今年第一次到乾都，沒想到就遇上這樣的盛會，本公主也瞧著這黃金弓不錯，便第一個報名參加了。」

  納蘭羽淡淡示意一旁的官員記下。

  呼延慧悄然看了御千里一眼，卻見他容色淡淡，像是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由有些挫敗，而這些挫敗，在發覺御千里的視線似乎是落在殷解憂那個位置的時候，就變成了嫉妒的惱恨，「殷郡主，本公主知道你也是會武的，不如我們來比一比，看誰最後能得到黃金弓？如何？」

  眾人微怔，很快想起近日在京都之中的傳言，想來這位呼延公主是將殷解憂當成情敵來挑戰了，視線不由都變得玩味起來。

  殷解憂也是一愣。

  呼延慧哼道：「怎麼，你不敢？」她的武功也許的確比不過殷解憂，但圍場之上，所要比試的是箭術，是騎射，她就不信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自己會輸給她！

  殷解憂慢慢站起身來，道：「我的確想要下場比試，但我想要的，並非黃金弓，而是青鋒！」

  一言罷，眾人譁然。

  皇帝一怔，「郡主何意？」

  殷解憂道：「皇上，相對而言，解憂還是更喜歡青鋒，請皇上恩准。」言下之意，竟然要以女子之聲和眾多男子武將較量，眾人莫不左右顧盼，不可思議。

  納蘭羽和百里玉眸色淡淡交織，對於殷解憂的做法，倒是理解。

  因為那是青鋒，是獨孤一族的青鋒，殷解憂又豈會讓青鋒落到旁人手中，此次圍獵，無疑是最好的機會，正大光明的拿回來。

  呼延慧一怔，咬牙道：「你要青鋒？本公主也要青鋒！總之我就是要和你比上一比！」

  「這……」皇帝微微一怔，本來只是隨意戲耍的遊戲，如今卻是有些劍拔弩張了。他皺眉微微一想，道：「既然如此，那便去了那男女之分的說法，一起比試即刻，奪魁者可自行挑選想要的彩頭，而第二名，便取餘下的彩頭，你們以為如何？」

  「皇上聖明。」殷解憂淡淡說罷，坐回了原位。

  呼延慧愣了一下，想要拒絕已經來不及了，她箭術的確是不錯的，可是跟這麼多男人比真的可以嗎？只是輸人不輸陣，既然如此之人不能露出畏懼不前的樣子來。

  「比就比，你給我等著。」

  只是，撂狠話誰不會？殷解憂也不過是淡淡笑了笑便作罷。

  餘下便是寫場面話了，等說完了場面話，下場準備半個時辰，圍獵比賽便要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