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70錯亂春宵

  「那……」只是，還有件事情，殷解憂有些遲疑，「我拉著你的時候……我是說，我拉著你要你帶我走的時候，還有誰看到？」殷解憂可沒忘記，方才百里玉說的是那麼多人在場。

  那麼多人，誰？

  「你說呢？」

  殷解憂抿了抿唇，昨日是在鄱陽樓喝醉的，若是當時真的醜態畢露，豈不是在場的那些人都看到了？！烈炎，納蘭羽，小川，以及他們幾人的貼身侍從？光是想想，殷解憂都可以猜到眾人臉上的表情有多麼精彩，該死，只是醉蝦而已，自己的酒量真的就這麼差麼？

  她現在真的是好羨慕如烈炎箭九霄之流千杯不醉的人。

  那變幻莫測的神色，被百里玉盡收眼底，很快，冷霄已帶著流離準備了洗漱用具，流離道：「太妃那裡已經安排妥當，她並未發覺小姐沒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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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

  殷解憂鬆了口氣，開始洗漱。

  期間的一切交流猶如在甘州一般自然而然，殷解憂沒覺得不自在，前幾日那些微微的彆扭，也在今晨在百里玉懷中醒來的瞬間全部消弭於無形。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百姓們過著一年之中最熱鬧的花燈節，皇城之中，皇帝也大擺宴席，賓客之多，有淮陰瑞王御千里以及淮陰郡主御樂安，還有從安羅遠道而來的安羅王呼延卓，安羅公主呼延慧，是為國宴。

  這樣的宴席，殷解憂等人都在被邀請之列，但因貴客太多，所安置的位置並非如以前一般，殷解憂和烈炎的座位倒是離得近，只是沒想到今次姚蘭也不需要伺候在皇后身邊，居然坐在殷解憂的一旁。

  眾人入席，皇帝皇后以及林太后等人先後也駕到，在皇帝說了一些官話之後，宴席便正式開始。

  殷解憂與姚蘭交好，卻因為姚蘭時常在宮中，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便低低交談著，說一些各自在甘州和京城的趣事。

  殷解憂正說著，忽聞台上皇帝朗聲笑了起來，原本仔細聽著她講話的姚蘭忽然下意識的轉眸看向了高台之上的年輕帝王，殷解憂說了兩句話，她都沒反應。

  殷解憂不由微微一怔，「姚蘭？」

  姚蘭忽然回神，「不好意思，郡主剛說到哪了？」

  殷解憂看向高台之上，皇帝坐在正中，皇后太后分坐兩側，而方才皇帝的郎笑，卻是因為和御千里說了什麼，十分的開懷。殷解憂禁不住調侃道：「姚蘭對皇上總是很關注的。」

  姚蘭瞬間臉色微微一紅，嗔道：「郡主不要調侃我了。」

  殷解憂心下一動，姚蘭身為宮中女官，皇后的貼身官署，素來是嚴肅穩重的，何曾見過這等表情？莫不是因為年深日久待在皇宮，也對那宮中唯一的九五之尊動了心麼？眼見姚蘭眼角眉梢之間，的確不如原來的那般淡漠，分神回視依然忍不住多看高台一眼，殷解憂心中一嘆，姚蘭常年在宮中行走，宮中又只皇帝一個男子，要動心也不是什麼難事。

  烈炎不知何時靠了過來，低聲道：「昨夜可還好？」

  殷解憂皺皺眉，「什麼？」

  「你醉了。」

  「……沒事。」殷解憂只當烈炎要調侃她拉著百里玉不放的事情，直接結束了這個話題，「長公主的身體怎樣了？」

  「經過這段時間認真調理，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

  幾句之後，兩人又是相對無話。

  烈炎眉眼微動，瞧著殷解憂額心位置，今日殷解憂還是貼了鳥型的花鈿，並且將髮絲辮成了髮辮垂在飽滿的額頭上，擋去了所有的痕跡，想來也是因為這幾日來林芳華查探的太嚴密的緣故。

  自那夜之後，林冬暖再次消失，林家鐵衛明里暗裡查探當日的盜寶之賊，更重要的是，查探林冬暖的下落，殷解憂當日印記太過明顯必然露了痕跡，這些日子以來已變得十分小心謹慎，說道這個，殷解憂有些懊惱，自己為何沒問百里玉那林冬暖的去處？視線，也是不由自主的抬起，向左前方看去。

  百里玉無論是大小宴會，永遠是最重要的上首位置，如今依然不變，因為是重要的國宴，今日的百里玉著了辰王正裝，難得換了月白色的朝服，白玉冠，整個人看起來英姿勃發，似渾身散發著光芒一般，一出現就將宴會上眾多少女的視線吸引了過去，即便是如今到了宴中，殷解憂也可以感覺的到那悄然窺探的女性眼神，心中驕傲又好笑的同時，也忍不住冒了些酸泡泡。

  這麼優秀的男子，估計生來就是來禍害人的吧？

  「喂！」烈炎在殷解憂的面前擺了擺手。

  殷解憂回眸，「怎麼了？」

  「你啊……」烈炎失笑，「我怕我不喊你，你的口水都能流出來。」

  「有嗎？」殷解憂稍顯尷尬，忙收回視線。

  烈炎無奈的搖頭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姚蘭好奇的看了烈炎一眼，低聲道：「殷郡主和烈世子的關係似乎不錯。」

  「還好。」

  正說著，一個人影從後面悄然偷摸到了殷解憂身後，拍了拍殷解憂的肩膀。

  「殷解憂，你昨兒還好吧？」

  小川的聲音響了起來。

  殷解憂心中想著又來一個看熱鬧的，面上倒是很鎮定，「好啊，睡了一覺就好了。」

  小川哦了一聲，卻視線莫測的上下打量著殷解憂，「沒想到你酒量那麼差，嚇我一跳。」

  殷解憂嘆了口氣，「沒辦法，這東西是天生的，也練不出來，怎麼，你看起來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我當然失望了！我還以為你酒量跟我一樣好，那樣還可以拼酒！」

  殷解憂無語，「你酒量很好？」

  「要不要試試？」小川躍躍欲試。

  「別了，我認輸。」

  小川得意的笑了起來，瞥了眼坐在旁邊的姚蘭，道：「這位小姐要來比比嗎？」

  姚蘭以為小川是男子，微微皺了皺眉，想著怎有如此輕薄無禮的人，自然是不願理會，客氣的拒絕了。

  小川一屁股坐到了殷解憂的身邊，說著最近這段時間在納蘭府中的見聞，時而輕聲笑著，時而皺眉抱怨，時而又神采飛揚，看來她在納蘭府中，過的十分的愜意了。

  宴會左右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殷解憂和小川在中旬的時候就悄然跑路，到皇宮御花園去了。

  小川第一次進宮，也為這御花園中的奇花異草驚訝無比，禁不住左瞧瞧，右看看，不亦樂乎。

  忽然，殷解憂似瞧見一個帶著斗篷的身影從御花園小徑上走過，皺眉細想片刻，便招呼了小川，悄然跟了上去。

  「怎麼了？」

  殷解憂道：「去看看就知道了。」若是她猜得不錯，那個身形該是個女子，而且，這女子她還是認識的。

  小川最是喜歡看熱鬧，自然滿心好奇的跟了上去。

  兩人遠遠的跟著那女子到了一處陌生的宮院門口，沒了那女子蹤影。

  「這是什麼地方？」

  殷解憂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這裡離御花園不遠，卻似乎沒什麼守衛。」

  「我瞧著也是啊，不如我們進去看看好了。」

  殷解憂搖了搖頭，道：「宮中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如表面看到的那麼去想，我們還是不要隨意進去，只在附近看看，到底有什麼蹊蹺的，說不定是我看錯了呢。」

  小川嘟囔一聲沒勁，卻也沒貿然進去，兩人便隱身在暗處的花圃小樹叢之中。

  待了一會兒，也沒什麼特別的，原本的那些好奇和興致頓時消散，小川嘟著嘴站起身來，「還以為有好戲看，原來——」

  殷解憂忽然拉住她蹲了下去，小川也立即閉上了嘴，視線凝注在不遠處，只見不遠處，一行人打著依仗，浩浩蕩蕩的往這邊過來。

  小川低聲道：「怎麼回事，不是有宴會嗎？為什麼有人到這裡來了？」

  殷解憂搖了搖頭，「看看再說。」

  宮燈由遠及近，越來越亮，照亮了來人的臉，卻是林太后以及皇后和姚蘭幾人，幾人身旁還有一個恭敬的小太監在引路，殷解憂瞧著眼熟，忽然想起，似乎是皇帝身邊的小太監，瞬間皺了皺眉。

  「在何處？」太后的聲音響了起來。

  「回太后的話，皇上喝了幾口有些醉了，就在前面的蘭儀殿偏殿休息著。」

  「如此，我們便進去瞧瞧，若是皇上真的醉了，皇后，你也好及時照顧著才是。」

  「臣妾知道了。」

  殷解憂瞧著跟在一旁的姚蘭神色，想來也是擔憂皇帝如今的狀況吧。

  一行人進了蘭儀殿。

  原本整個蘭儀殿除了一間點燈的屋子，便是一室的漆黑，待太后幾人進去之後，已經被照的大亮。

  殷解憂和小川對視一眼，心中都覺得這事情有些蹊蹺，小心的施展輕身功法，躲在了蘭儀殿的屋頂之上，悄然向下看去。

  「柱子，皇上真的在這裡？」太后的聲音聽起來還有點疑惑。

  那小太監忙道：「回太后娘娘的話，方才皇上多喝了兩杯出來透透氣，沒想到走到這附近就有些頭暈了，奴才只好送皇上先到蘭儀殿，才去請皇后娘娘。」

  蘭儀殿是空置的宮殿，卻也一直有人打掃的很乾淨，所以才送了皇帝道此處休息。

  太后點了點頭，道：「你去瞧瞧，皇上可醒了？」

  小太監忙道：「是。」

  皇后亦道：「臣妾去瞧吧。」

  「也好。」

  皇后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拖著雍容華貴的鳳袍慢慢踱步上了蘭儀殿偏殿的台階，宮娥乾淨上前開了門，又退了回去。

  皇后精緻奢華的鳳頭鞋踩著軟軟的紅毯剛剛邁入蘭儀殿偏殿門一步，面色忽然有些微的變化。

  殿中，明顯有些不尋常的聲音，而那聲音……

  皇后並未遲疑多久，慢慢向殿內走了幾步，忽然僵在原地，那蘭儀殿偏殿的大床之上，赫然有一對交纏的男女，散落地上的帝冠，龍袍，玉帶，每一樣都是她極為熟悉的東西，她的面色瞬間蒼白，幾乎要站不住腳。

  姚蘭見皇后進去之後沒了聲響，便也跟了進去，下一刻，亦是僵立當場，那滿地四散的衣服和宮女服飾，便是不通人事，她亦是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雖早已見過他擁有無數妃子，還是下意識的眼眶含淚。

  「怎麼了？」

  太后的聲音傳來，姚蘭率先回神，連忙上前扶住了已經恢復鎮定的皇后。

  太后一目所及，皺了皺眉，所有人便立即避出了殿門去。

  那帳中男女，女的雖是個宮女，但男的畢竟是皇帝，皇帝臨幸一個宮女，在後宮之中本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即便是皇后和太后，亦不能多說什麼。

  皇后蒼白著臉色，依舊冷若冰霜道：「母后，兒臣有些不舒服，可否先行回宮休息？」

  「也好吧。」

  姚蘭道：「臣女送皇后娘娘回去。」

  「好生照顧著，哀家見皇后今夜也沒怎麼吃東西，想來胃口不怎麼好吧？」太后維持著慣常的容色，淡淡說著，這關心的話語，其實可有可無，皇后與她多年周旋，早已習慣，只點了點頭，當是聽到了，便轉身離去。

  那長長的鳳袍，似乎一瞬間變得有些沉重，遠不如來時的輕快。

  小川和殷解憂自然將這些盡收眼底，而且因為視線極好的緣故，除了看到那無邊的春色，亦是看到了那宮女的臉龐。

  果然，殷解憂一開始的感覺不是錯覺，那與皇帝糾纏在一起的女子，正是伍倩雲。暗處，殷解憂抬眸看向太后，今夜這一切，只不過又是太后的計謀吧？

  姚相手掌乾坤，除了可以制衡他的納蘭羽之外，可謂權傾朝野，而姚相的女兒姚薔已經貴為皇后，如今姚蘭亦對皇帝動了心思，她這個偶爾見姚蘭的人都看得出，太后在宮中如此老謀深算，又如何看不出？只怕是忌憚上了姚家女子在後宮之中的地位，所以才安排了今夜這一出吧？否則，為何這選定之人正巧是伍倩雲？她在甘州的時候就收到消息，伍倩雲早已被太后收歸手中，所以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做的了掖廷獄的掌事宮女。

  只是，今晚有一件事情，倒是叫殷解憂意外了。

  皇后素來冷漠，這種冷漠，不但是對別人，在對待皇帝的時候依然如此，皇帝曾納過無數的妃子，也未聽聞皇后有什麼異常的，為何今日的舉動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