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69酒後真言

2024-07-22 16:06:46 作者: 九步天涯

  「你……」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眼帘,百里玉的那張臉,在殷解憂的眼中晃來晃去,她推拒道:「我站得穩,多謝辰王……」

  納蘭羽也有些吃驚,沒想到殷解憂這麼容易就醉了,道:「我看郡主是真的醉了,還是派人送郡主回去吧。」

  「我沒……」殷解憂勉強說了兩個字,只覺得頭又暈了一些,挫敗的擺了擺腦袋,卻發現眼前的人越發的不清楚了,只是即便如此,還是堅決要拿回自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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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離……」

  「我送你回去。」卻在這時,烈炎淡淡出口,上前扶她。

  殷解憂擺了擺手,道:「不用,流離緋煙都在的……沒什麼……沒什麼要緊的……」說著這話,殷解憂忽然微微一怔,緊接著,臉上流露苦笑。

  自己這也不知是怎麼了,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會擔心若是百里玉看到自己和烈炎相偕離去是不是會想太多。

  曾經自己拍著胸脯告訴過百里玉,自己和烈炎只是朋友之義,如今卻連這朋友之義都開始刻意躲閃,自己真的還是原來那個自己嗎?

  烈炎的步子停在原地,神色從容,道:「那也好。」

  流離和緋煙已經聞詢前來,一左一右上前去扶她。

  百里玉卻慢慢向前踱步,原就沒有松過的手越發握的緊了,看的流離和緋煙也微微卻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要如何是好。

  殷解憂視線迷濛的看向百里玉,聲音軟綿的拒絕道:「我自己可以回去。」

  百里玉那雙如瀚海深沉的眼眸似乎一下子湧現無數的漩渦,被殷解憂牢牢地吸了進去,她眨了好幾次眼睛,都不能從那漩渦之中逃離,以至於當百里玉說出「我送你」三個字的時候,那淳厚磁性的嗓音竟然沒有方才那般讓她不高興,下意識便點了點頭。

  百里玉似乎是笑了一下,那笑分外好看,又似乎是沒笑的,殷解憂的腦袋已經不管用了,分不清楚幻覺和現實,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終於軟軟倒了過去。

  百里玉原就站在她邊上扶著,順勢便將殷解憂攬入懷中。

  納蘭羽眼眸動了動,道:「那就勞煩百里兄了。」

  「嗯。」

  百里玉輕應了一聲,卻是不打算撒手的樣子,緋煙流離二人對視一眼,默默站在原地,沒有不識相的上前和辰王搶人。

  烈炎站在一側,狹長的眼眸之中,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眾人的心思都在殷解憂和百里玉的身上,也是無人關注,很快便隱匿無形,今日不堅持送殷解憂,不過也是知道殷解憂的心中,其實更願意百里玉送她吧?禁不住心中苦笑一聲,烈炎抬眸的時候,表情已十分瀟灑,「我這位師妹素來就是三杯倒的酒量,倒是我考慮不周,居然還沒攔著讓她吃了如此多的醉蝦,可要折騰辰王殿下了。」

  「嗯。」

  百里玉依舊只是客氣的應了一聲,沒了別的話語,這時候,殷解憂有些不舒服的皺了皺眉,早也忘記這幾日來和百里玉的那些不愉快,在醉酒的時候,那些美好纏綿的記憶很快占據了她整個腦海,那熟悉的問道撲入鼻尖,讓她下意識用鼻尖輕輕蹭了蹭。

  這細微的動作,除了百里玉,其餘人自然是沒意識到,只當是殷解憂已經醉的站不穩了,所以腳步踉蹌,又撞到了辰王身上。

  百里玉眼眸微微一動,沒有遲疑,彎身將殷解憂打橫抱起,在眾人視線之下,抱著下了樓。

  這些人之中,最為震驚的要數小川,小川真是沒想到,殷解憂居然是這樣的酒量,有點嚇人,卻又該死的醉的恰到好處!看百里玉那眼神就知道,心裡不定多麼心疼殷解憂吧?

  小川不是滋味的想著,殷解憂這傢伙,怎麼就這麼招人喜歡呢?納蘭羽是她的未婚夫,百里玉對她的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那御千里不管是為了什麼,對殷解憂也總是特殊,還有一個,小川視線瞥向烈炎,這分明也是愛在心頭口難開的節奏,按說這樣的女子,的確找人羨慕嫉妒恨,可偏偏就是小川自己,對殷解憂也很難生出什麼討厭的情緒來,這世上的事情,還當真是難言的緊。

  眾人各懷心思,龍蝦已吃罷,自然是各回各家,唯有烈炎,便是形容神色如何沉穩淡定,心中卻終究是澀了澀。

  百里玉並未將殷解憂送回殷王府,下了馬車,便親自抱著進了辰王府的紫微閣。冷霄跟在後面,看著自家主子墨色長袍下挺直的背脊,心中也是暗暗嘆息,主子對郡主,這是越來越不願隱藏在心底了,還好鄱陽醉蝦那家店有專門的貴賓通道,他們都是走那裡,不然若是讓有心人看到這一副場景,不知要掀起什麼樣的風波來。

  許是入夜的冷風吹了會兒,讓殷解憂那迷濛的腦袋也有了一些清醒,她半磕著眼,正巧看到在自己面前無限放大的百里玉的臉。

  「你來了……」

  她還醉著,以為在自己的解憂閣看到了百里玉。

  百里玉慢慢將殷解憂放到了自己的大床之上,淡淡道:「嗯。」

  順手給殷解憂脫了靴子,拉過被子蓋上。

  殷解憂皺著眉頭道,「別蓋,有點熱。」

  百里玉動作一滯,卻也如她所言,沒蓋被子,拿了薄一點的軟毯,「蓋著這個,不然要著涼。」語罷,不容拒絕的蓋在了殷解憂的身上。

  殷解憂本想拒絕,卻感覺腦袋還是有些發悶,終於還是沒說出拒絕的話來,只道:「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你。」百里玉轉身去桌上倒了茶水過來,扶著殷解憂坐起身來,餵了一些水給她。

  「來看我?」

  「嗯,來看你。」

  「你不是惱了我麼?怎麼還會來看我?」

  其實殷解憂後來還是多少想通了一些,那日百里玉的反常,恐怕多半是惱了自己冒然入林家祖廟盜寶,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後來一切不過是發泄他的情緒而已。

  百里玉頓了頓,道:「你知道自己做錯了?倒也開竅了。」

  殷解憂失笑:「你的那點小心思,我又怎會不知道呢……」

  「哦?是嗎?我想什麼,你都知道?」

  「嗯……大半吧……」

  「可你在想什麼,我卻一點也猜不到……」

  殷解憂疑惑的看著百里玉,「怎麼會?你這麼聰明的人……何況,我也沒想什麼啊……」

  「怎會?你的這隻腦袋裡,總有許多稀奇古怪,別人聽也沒聽過的東西,這些東西,並不是一個聰明的腦袋就能猜得透的。」

  殷解憂拖著腮幫子笑著眯了眼睛,「稀奇古怪嗎?」

  「嗯。」

  「哪裡稀奇古怪?」

  「今日我聽到你和烈炎說起的桃花仙人,便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個啊……」殷解憂覺得手有些累,還是收回手肘讓自己趴在枕頭上,半磕著眼睛,道:「那是唐寅的詩……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百里玉微微皺了皺眉,「唐寅?什麼人?」

  「明朝人啊,你不知道嗎?」殷解憂斷斷續續的說著,腦袋早已迷糊。

  百里玉怔了怔,明朝,什麼朝?他博古通今,卻還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一個國家和朝代,怎麼殷解憂所知道的東西他居然多半不知道。

  聯想到自己初見殷解憂的時候,以及這麼久以來相處的點滴,他總覺得殷解憂對自己有所保留,他沉默一會兒,忍不住問道:「御千里是不是也知道明朝?」

  他知道自己如今這樣太卑鄙,可是那斷斷續續的不安卻向蟲子一樣騷動著他的內心,他不怕別人來與他搶殷解憂,若有人來,那是他們自不量力,也不怕殷解憂不喜歡他,若她真的不喜歡,他自然有千萬種辦法將她的心牢牢所在自己的身上,可他真的很怕,害怕殷解憂腦海之中那些他未知的東西,甚至覺得,總有一天,那些東西終會成為將他們分開一般。

  殷解憂有些無力的抬了抬眼眸,本是累的不想回答什麼,卻看著百里玉那雙深邃的眼眸,還是忍不住讓他失望,勉強打起精神,道:「嗯……」

  不安,像小蟲一樣蔓延到了他整個身體,果然,御千里和殷解憂之間,原來還是有聯繫的。

  今夜那御樂安並非偶遇,而是專門來尋他,在鄱陽醉蝦的閣樓之上,也不是閒話家常,而是替她的兄長來下戰書的。

  御樂安說,殷解憂不屬於這裡,也不屬於他百里玉,當時他便察覺御樂安話中有話,如今想來,渾身發冷。

  「百里玉……」殷解憂不甚舒服的呢喃了一聲,百里玉回神,握了握她的手,「怎麼了?」

  殷解憂憨憨的笑著,道:「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她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睡好,才道:「你陪我會好不好?」原來膩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分開會那般不適應,可因為百里玉在她盜寶那日的詭異態度,殷解憂這幾日都沒見著他,總算體會了一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如今也只當自己是在做夢,所以想什麼便都說了出來。

  百里玉輕聲道:「好。」

  說著,脫去軟靴和外袍,躺在床榻的外側。

  殷解憂感覺鼻息之間的那些紫檀香味瞬間越發的清幽而明晰,腦中有一瞬間的清醒,她如秋水一般的眼眸抬起,看著百里玉的臉,卻也只是一刻而已,很快就架不住那濃濃的醉意,將頭埋在了百里玉的懷中。

  百里玉為她挑了個舒服的位置,拉好了軟毯,袍袖微微一動,燭光熄滅,一室暗沉。

  ……

  當晨光乍泄照入紫微閣的時候,殷解憂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只覺得腦袋沉的要命,有些發麻的疼,不禁暗暗回想昨日一切,只是,她的思緒還沒開始動彈,就發現了不對勁,自己明顯是睡在一人懷中,而這抱著她的只是以及那熟悉的氣味,讓她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人是誰。

  怎麼會?昨日不是和烈炎一起吃的醉蝦麼?

  她的腦袋怔愣了一下之後,很快恢復正常。

  她想起吃完醉蝦後的一些事情,她……莫非是又醉了不成?可是,既然醉了,為何跑到紫微閣來了?

  眼珠子轉了好幾轉,對於昨晚離開鄱陽醉蝦樓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好像是百里玉抱著她進了一間屋子,自己好像還跟百里玉說要他陪,分明只是夢,怎麼成了現實?!

  殷解憂有些僵硬,不知如何反應。

  「醒了?」

  而百里玉在她清醒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有所察覺,也沒有調侃故作鴕鳥的殷解憂,而是直接翻身下了榻,批了外衣踱步到了外室,喚了一聲冷霄。

  冷霄伺候在外面,也是心領神會,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殷解憂默默坐起身來,吶吶道:「昨晚……」

  「你喝醉了。」

  「是嗎……只是吃醉蝦而已……」

  「也是用酒先醃製的。」

  「那個……是你帶我回來的嗎?」她本想精確道動作,說是抱,只是瞧著百里玉的背影,那字眼怎麼也說不出口。

  「嗯。」

  「為什麼不送我去殷王府?」

  百里玉身影一頓,回過頭來,「是你拉著我的袍袖不讓我離開,我沒辦法,只得帶你回到這裡。」

  「不可能!」殷解憂立即道,這怎麼可能?自己便是喝醉了,基本酒品還是有的,又豈會做這種大失形象的事情!

  百里玉揚揚眉:「當時那麼多人在場,難道我還會說謊騙你不成?」

  殷解憂一時語塞。

  百里玉淡淡一笑,他深知殷解憂的薄麵皮,這樣丟人的事情,即便是對流離和緋煙,她也絕對不會再去問第二遍,說起這種話來,百里玉自然信手拈來。

  「那……麻煩你了……」

  「知道就好。」百里玉端著一盞溫茶到了床邊,遞給殷解憂,道:「喝吧,喝了能舒服點。」

  「什麼東西?」

  「醒酒茶。」

  「你既然有這個東西,為何昨晚不給我喝?」

  「你又怎知我沒準備?是你自己不願喝。」

  「不會吧……」殷解憂抿了抿唇,決定不再多嘴,免得又聽到自己一些丟人的事情,更為尷尬。

  「那……」只是,還有件事情,殷解憂有些遲疑,「我拉著你的時候……我是說,我拉著你要你帶我走的時候,還有誰看到?」殷解憂可沒忘記,方才百里玉說的是那麼多人在場。

  那麼多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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