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66正月十四

  一時之間，百里玉也禁不住嘆了口氣，可是，要阻止她嗎？她甚至不打算告訴他這件事情，是壓根不希望他知道吧？

  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百里玉對淡淡道：「下去吧。」

  冷霄還要說些什麼，卻識相的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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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年的正月十五皇帝宴請文武百官和皇親貴戚共享花燈宴，而民間的花燈節卻是三天，從十三那日便開始，到了十五的時候最為熱鬧。

  恰逢今年天公不作美，正月十三的時候下起了雪，花燈會上也沒多少人氣，到了十四日的早上，雪忽然停了，天放晴，很快便吸引了早就翹首以盼的少男少女們，到了晚上的時候，整條街變得人山人海，絡繹不絕。

  花燈節除了看燈賞雪之外，還有猜燈謎和美味的小吃，每年都十分受百姓的喜歡，乾朝風氣開放，少男少女們更是會在這花燈節的時候盛裝外出，尋求姻緣。

  殷解憂本對這個是興致缺缺，但是架不住流離再三央求，還是早早吃了晚膳，在太陽剛落山的時候出府上了街。

  「哇，小姐快看，那個好漂亮！」流離今年第一次在京都過年，也是第一次見這種盛況，小孩兒心性溢於言表，一路上又叫又跳，十分高興。

  殷解憂與她自小一起長大，對她素來縱容，也便由著她，只和緋煙非白二人慢慢走在後面，漫不經心的看著路邊上各型各色的花燈。

  這所謂的花燈會花燈節什麼的，在甘州的時候，她也見過一次，只是平素里對這個不怎麼感興趣，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玩的，今日可能是被流離感染，心情倒是還好，偶爾看到一兩隻稀奇好玩的燈，也會讓非白上去買了來。

  「小姐，你快看，前面那個噴火的好厲害。」流離忽然返回到了幾人面前，高興的說了一句話之後，便又高興的衝去看熱鬧了，左右鑽了兩下，瞬間鑽的不見人影。

  殷解憂失笑，道：「非白，你瞧她今兒是不是玩瘋了？」

  「嗯。」

  非白意味不明的淡淡應了一聲。

  殷解憂笑道：「那你可得看好了她，人這麼多，要是走丟了可就不好了。」

  「這麼點地方，不至於走丟，若真的走丟也無妨，找回來便是。」

  殷解憂笑笑，沒再說話。

  「小姐，你看那裡——」忽然，前面的人群之中傳來嘈雜聲音，殷解憂順著緋煙的視線一看，不遠處，圍了一群百姓，其中似乎有幾個熟悉的面孔，流離亦在其中，此時正面紅耳赤的說著什麼。

  殷解憂皺了皺眉。

  緋煙道：「看來這位安羅公主是鐵了心要找我們的麻煩。」

  那被人群圍起來的，是幾位穿著貴氣的少年男女，異域風情濃厚而容顏姣好嬌蠻的安羅公主呼延慧，帶著兩名婢女和一隊侍從，還有一人，殷解憂甚為熟悉，正是那淮陰瑞王御千里。

  而就在殷解憂發現他們的同時，御千里的視線早早就衝著殷解憂這邊瞧了過來。

  那目光深邃而悠遠，含著某些意味不明之感，那是一種明目張胆的打量，赤裸裸的探尋，半分掩飾都沒有。

  原本還義憤填膺的呼延慧很快就察覺到了御千里的心思不在這裡，順著他的視線，也發現了殷解憂，她並沒見過殷解憂，但也受不了御千里這樣直勾勾的盯著別的女子看，尤其，那還是一個十分美麗無匹的女子，那女子視線清淡無畏，眼眸清澈，看著著裝也是非富即貴，最讓她氣憤的是，便是自己這安羅公主，在她的面前居然生出一股奇怪的自慚形穢來。

  一時之間只覺胸口一股無名火起嗖一聲冒了上來，怒聲罵道：「你這個賤蹄子，是誰借給你的膽子敢將本公主撞了？若是撞出個好歹來，你以為你這條爛命能配得起嗎？」

  方才流離玩的太高興，以至於興奮的衝過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人群之中的呼延慧，呼延慧原也只是皺皺眉打算討點口頭便宜便罷了，沒想到這撞了她的人居然是那個殷解憂的婢女！瞬間便揪著不放了。

  「公主……」流離咬牙切齒，心中氣憤不已，雖然自己走的比較急，但是根本就沒撞到呼延慧，只是碰到了呼延慧的婢女而已，這個異族公主居然小題大做，尤其是方才那明顯轉變的態度，顯然是因為發覺了自己的身份而想要挾私報復，更讓流離沒想到的是，御千里居然和這個呼延慧在一起，果然都不是什麼好貨色。

  「你還不跪下與本公主道歉！？」呼延慧冷笑一聲。

  「公主，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您，我給您道歉就是。」

  「你還沒跪下！」流離張了張嘴，真想爆粗口，卻命令自己忍住，以免給郡主帶來麻煩，可是要跪下？這個鬼公主是個什麼東西，居然讓她跪？

  「公主好大的排場。」就在此時，流離的耳中傳來殷解憂輕輕淺淺的聲音，瞬間便覺得心中一安。

  此時圍觀的百姓們都站在看起了熱鬧，聽到有人來湊熱鬧，立即讓開了一條道路。

  殷解憂慢慢走到了人群之中。

  呼延慧冷冷道：「本公主是安羅唯一的公主，身嬌體貴，有點排場怎麼了？這個奴婢撞了我，我又是大乾的貴客，難道她不該下跪道歉不成？看你這裝扮該也不是毫無見識的無知百姓，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後果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流離正要上前，緋煙卻忽然使了個眼色過去，流離心中一動，便也看起了熱鬧。

  殷解憂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疑惑，「哦？原來是這個丫頭撞了公主，那她的確是該給公主道歉。」

  呼延慧得意的笑了起來，「你知道就好。」

  「只是我瞧著，怎麼好像是公主的婢女撞到了這個丫頭呢？」

  「你胡說！」

  殷解憂又道：「這裡圍觀的證人眾多，想必大家也都是看到了的，您是安羅公主，大乾最尊貴的客人，我們尊您敬您，卻也不能任由您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周圍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呼延慧的中文並不怎麼好，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極快，她竟然有些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瞧著百姓們的神色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意思。

  「我讓這個丫頭道歉，不關你的事，識相的你趕緊離開，否則休要怪我不客氣！」

  「這個啊……」殷解憂嘖嘖兩聲，似乎有些為難，「我要是不離開，不知公主打算如何不客氣呢？」

  在旁看戲的御千里忽然唇角一動，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來，沒想到殷解憂居然也有這樣的表情和動作，他還以為，殷解憂只會冷靜早熟呢。

  殷解憂亦是感覺到了那抹微笑，禁不住嘴角僵了僵，卻只當做沒看到。

  呼延慧氣的怒火中燒，正要喝斥侍婢和護衛上前將這個冒犯了她的少女拿下，可忽然之間，她意識到自己今天不是一個人出來，而是和御千里一起，他們都說，男人最是喜歡柔弱的女人，若是自己讓人上去打架，豈不是形象盡毀？只一瞬，呼延慧委屈的看向了御千里，道：「瑞王哥哥，你看看他們，都來欺負我。」

  御千里輕笑了一聲，瞧著扯住自己衣袖的那雙手。

  呼延慧再接再厲，道：「我總是大乾的客人，居然受了這樣的不公平對待……」

  「哦？」

  御千里輕輕哼了一聲。

  就在呼延慧以為他要開口為自己出頭的時候，御千里忽然輕輕一擺手，那原本被呼延慧握在手中的袍角立即離開她的手心，只聽御千里淡淡道：「你我都是大乾的客人，受了委屈怎麼可以？依本王看，不如找右相來好好處理這件事情，免得其他人再犯，既維護了大乾的威嚴，又為你出一口氣，你看可好？」

  「這……」呼延慧怔了一下，今日之事明顯是她自己故意找茬，若是真的找來右相，把事情鬧大，並不是她的初衷，畢竟，犯錯的只是個婢女，而且她的確沒有撞到自己。

  「瑞王哥哥……」呼延慧企圖再次扮作柔弱，她跟御千里說這個，怎麼可能想要找右相前來，無非是想要御千里幫忙出頭罷了。

  卻聽御千里道：「對了，本王只有樂安一個妹妹，公主說話的時候，還是謹慎些的好。」

  說罷，竟然也不理會呼延慧忽然變得尷尬難受的表情，慢慢踱步向殷解憂走去。

  「郡主，好久不見。」神色與口氣，和面對呼延慧時候的冰冷莫測判若兩人。

  圍觀的百姓紛紛詫異，呼延慧亦是瞪圓了眼睛。

  郡主！

  這個女子竟然是個郡主！

  殷解憂不願理他，道：「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御千里輕笑一聲，「對郡主，本王沒辦法不陰魂不散。」

  這曖昧過了頭的話語，讓殷解憂忍不住抖了抖雞皮疙瘩，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亦不願和他繼續說下去，只乾巴巴的道：「告辭。」便要轉身就走。

  沒想到手臂卻忽然被人握住。

  殷解憂不用回頭，便只那人是御千里。

  「郡主何必如此無情？怎麼說，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御千里淡淡說道。

  這次，不但是圍觀的百姓，即便是呼延慧，也瞪圓了眼睛，「瑞王哥……瑞王殿下，你和這女子是何關係？」

  御千里卻根本沒聽到她說什麼，只是笑著對殷解憂道：「不知本王送去王府的禮物，郡主可還喜歡？」

  一句話，讓殷解憂原本將要拿回手臂的動作滯了滯，她慢慢回頭，看向御千里，道：「王爺用心良苦，我亦是受寵若驚的很。」

  「看來是喜歡了，不枉費本王如此費心。」

  殷解憂冷笑了一下，作勢又要拿回自己的手臂，卻發現御千里使了內力制住，居然抽不回來，一時之間皺了皺眉，聲音冷硬卻小聲道：「放手！」

  「本王原是想放的，但看郡主太過無情，有些捨不得放手。」

  殷解憂面色青了青，這個混球，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占她便宜！她運起內勁，手下極快的出招，卻沒能躲過他的鉗制，反而因為動手的緣故讓兩人之間距離又近了幾分，看著倒像是她腳步不穩跌了過去，而御千里極其好心的扶了她一把一般，此時御千里亦是適時笑道：「郡主還是小心些好，免得滑倒。」

  殷解憂氣的咬牙切齒，正在此時，耳中聞得一個聲音，「當街動手？這樣的話，別人豈非要知道殷郡主的本事了？」這話，讓殷解憂的動作僵在當場。

  而一旁的呼延慧早已看的鐵青了臉色，暗暗招來護衛，道：「去查查這個女人什麼底細。」

  「是。」

  殷解憂瞪了御千里一眼，深吸口氣，皮笑肉不笑的道：多謝瑞王。

  卻在行禮起身的瞬間咬牙道：「你到底想幹嘛？」

  「我若不這樣，郡主只怕留不到現在。」御千里淡淡說著，壓低聲音，正要繼續，忽然，人群之外傳來一道孤高男音，「找了你許久，原來是在這裡。」

  人群自發分開一條道路，殷解憂回眸看去，只見一身紅衣的烈炎姿態款款的站在人群之外，手中摺扇一擺一擺，說不出的俊秀風姿，眉眼帶笑，身後跟著護衛白澤。

  殷解憂下意識的鬆了口氣，「你來了。」

  烈炎已經緩步上前，立在了御千里對面，笑道：「這位便是瑞王吧。」說話的同時，已經直接握住殷解憂的另外一個手臂，同時摺扇的扇柄輕輕的搭上了御千里握住的殷解憂的手臂，狀似不經意也不曾用力，御千里卻在下一刻忽然鬆手，面色微微凝注在烈炎的身上。

  烈炎笑道：「這丫頭素來迷糊，多謝瑞王扶了一把，不然這要跌成狗坑泥了。」

  御千里很快恢復正常，淡淡道：「能幫得到郡主，是本王的榮幸。」

  烈炎笑了笑，看向殷解憂，道：「前面街面上我瞧著有幾家不錯的小吃，我們快些去吧，去的晚了，可能只剩下殘根剩菜了。」

  「嗯。」殷解憂感激的看了烈炎一眼，想著烈炎的內傷看來也好的差不多了，她自然是多一分鐘都不願意在這裡呆著，轉身便走。

  流離自然也跟了上去，卻沒想到怔愣中的呼延慧反應過來，喝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