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31前世今生

2024-07-22 16:05:28 作者: 九步天涯

  「我知道。」殷解憂說著,轉身將那把鳳鳴待在身邊,去了輕紗遮面,沖百里玉點點頭,道:「我去了。」

  百里玉嗯了一聲,看著那飄然而去的背影,又看看桌面上剩下的那把龍吟劍許久,終於是無力的嘆息了一聲。

  殷解憂很快便到了醉仙居外。

  夜色深沉,時而響起幾聲輕微的梆子聲,此時接近子時,可謂夜深人靜,那梆子聲,便在暗夜之中顯得異常的清脆。

  殷解憂飄然落在醉仙居閣樓飛翹的檐角之上,身形矯捷而迅速,遠遠看去,沒有半點異常。

  她來的時候早已經看過地圖,醉仙居和天香樓一樣,分為前堂和後廂,不同的人天香樓的後廂比較大,除了來往客人住的外,還有自己人住的地方,醉仙居卻不然,後廂都是客房,而因為御千里的特殊身份,他來了之後,就包下了一間小院,兩個護衛日夜不停的守在小院的門口。

  小院雖然只有一個入口,但以殷解憂的卓越輕功,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小院之中。

  殷解憂極其迅速的從隱蔽之處躍入院內,隱身在暗處,外面看守的二人神色如常,一點都沒發覺。殷解憂嘴角輕輕一勾,卻也是不敢大意,迅速將可能藏著人的房間按個探查,卻發覺每間房間之中都沒有小川的影子。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而眼前,還有最後一間,就是御千里住的那間廂房,御千里會把小川放在自己的房間麼?

  雖然這麼多年來對淮陰瑞王的消息也是不少,但是殷解憂卻摸不清御千里的脾性,還真是不好判斷。

  但御千里深藏不漏是事實,如若此時進到他的房間,顯然是不妥。

  殷解憂沉吟片刻,忽然心中一動,是了,自己關心則亂,倒是來的毫無章法。

  她很快躍出小院,只只到了下人房,依著下午流離等人稟告的信息,迅速找到了伺候御千里院落的堂倌,竄了進去。

  那堂倌二十來歲,還正做著美夢,卻只覺脖子上一冷,下意識的睜眼一看,一柄銀光閃閃的森冷寶劍就架在脖子上,他正要開口尖叫,殷解憂卻先一步點住了他的穴道。

  殷解憂冷冷道:「我不想要你的命,只想知道一些事情,我問,你答,你若是膽敢叫出聲來,我想,你的聲音還沒傳出去,你的腦袋和身子就已經分家了。」

  堂倌慘白著臉用力的點頭,還小心翼翼的看著脖子上的劍。

  殷解憂手指一動,堂倌發現自己的喉結沒有了原來的麻木,似乎是可以動了。

  堂倌連忙道:「女俠……女俠……求你饒了我,我沒作過壞事……求你……」

  殷解憂冷冷道:「天字號的貴客,平日都是你伺候的?」

  堂倌愣了好久,才趕緊道:「嗯,嗯,是……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那貴客平素都不讓我進去的,什麼東西只送到門口就是,吃食也是他的手下在小院的廚房自己準備……」

  殷解憂眯起眼眸,想著這倒是也符合御千里的性子,頓了頓,又道:「那今日,那小院子可有什麼特別的嗎?」

  「今日……今日……」堂倌慘白這臉努力的思考了一會兒,才道:「沒……沒有。」

  殷解憂聲音發冷,「真的沒?」

  「真沒!」堂倌說罷,嚇得也是一哆嗦,但是很快眸中閃過困惑,又道:「就是……就是要我送了浴桶進去,還要我處理了一些髒衣服……」

  殷解憂道:「髒衣服?你放哪裡了?」

  「丟……丟了……」

  「丟在哪裡?」

  「後門……」

  殷解憂眼眸微眯,一記手刀,讓堂倌悶哼一聲,昏睡了過去。她沒有過多停留,直接飛身到了醉仙居的後門處。

  後門出有一隻巨大的木桶,是專門用來盛放當日的垃圾樂色,第二日會有專門的人來拉走倒掉,殷解憂皺著柳眉瞧著那隻木桶,眼眸轉了轉,從一旁撿起一隻木棍,隨意的撥拉著。

  正在這時,一聲輕笑忽然響起。

  殷解憂身子一震,一道低沉冰冷的男音已經響了起來,「本王還想著郡主你到了門口怎麼不進來,感情是到了這裡撿垃圾。」

  殷解憂渾身僵硬,這個聲音,她豈會忘記。這該死的御千里,不但長得像前世少主,居然連聲音,也是一模一樣,只是,再多的憤怒怨懟,在殷解憂轉身的時候,都是消弭與無形。

  「哦?我是恰巧路過而已,倒是瑞王殿下這麼晚了不睡覺,來道這裡,難道是為了撿垃圾。」殷解憂笑意盈盈,璀璨漂亮的眼眸,卻是冰冷的厲害。

  御千里穿了一襲黑色長衫,腰間繫著墨玉玉佩,長發未束,只是用一根皮繩隨意捆綁放置腦後,看來該是從床上剛爬起來的樣子。

  殷解憂心中詫異,聽他方才所言,自己在他門外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行蹤麼?殷解憂的輕功和內力早已臻化境,卻沒想到小心又小心之後,居然還是會被御千里發現,心中也下意識的對眼前這看似無害的男子提高了警惕。

  御千里淡淡一笑,「郡主說笑了,我只是聽到有客人來,卻遲遲不見進門,所以出來瞧瞧而已。」

  殷解憂哼了一聲,也是不正面接招,道:「哦?那王爺就在此處慢慢瞧吧,我還有事,告辭了。」話落,轉身即走。

  御千里的聲音響了起來,「郡主且慢,既然來了,不如聊聊吧。」

  「我和你沒什麼可說的。」殷解憂背著身子,聲音微冷,腳步已邁開,往前走去。

  「郡主可真是冷漠。」御千里意味不明的聲音,在殷解憂的身後響起,殷解憂只做不理,繼續向前,那御千里嘆了口氣,道:「可是,我卻想和郡主聊聊,這可如何是好?」還不等殷解憂反應過來,御千里的身子已如同鬼魅,直接落到了殷解憂面前。

  殷解憂心中一驚,臉上卻依然如故,冷冷道:「我們素不相識,沒什麼可聊的!」

  「不打緊,聊著聊著,就有的聊了。」御千里微微一笑,那笑很淺很淡,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殷解憂冷冷道:「我今日沒有這個興致。」

  見殷解憂錯開他的身子又是要走,御千里也不阻攔,只是慢慢道:「我們可以聊聊,諸葛忘川,說不定也可以聊聊百里玉……」

  殷解憂步子僵在原地。

  御千里早知會是如此,笑容越發清淺,「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殷解憂緩慢的轉過身來,冰冷的眸子看著那張前世今生依然欠扁的臉孔,一字字道:「小川在你手裡。」

  御千里沒說話,但是那態度,卻明顯就是承認的樣子。

  殷解憂閉了閉眼,道:「你想怎麼樣?」

  「我只是想和郡主聊一聊而已,若郡主不願,我也不好勉強,只是那小丫頭麼……」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偏生說出這威脅話語的人,御千里,卻是一臉慷慨正氣,好似所有的事情都是殷解憂造成的一般,殷解憂深深吸了口氣,「你想怎麼聊?」

  御千里嘴角一勾,道:「郡主請。」

  ……

  御千里在前,引著殷解憂,到了天字號小院,自己所居住的廂房之內,門口的護衛顯然不知道主子什麼時候出去的,神色之中都是閃過震驚,但是也知道主子的本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殷解憂遲疑的站在了御千里的房門口,她的靈魂是個現代女子,本來這也沒什麼的,但是對於御千里,她只覺得靠近一步都渾身難受,討厭萬分,更別說道他所住的臥室之中了。

  御千里邁步入了內,緩緩轉身,道:「郡主出生將門,想來不會在意那些繁文縟節吧?」頓了一下,又道:「若是郡主覺得需要避嫌,那本王便送郡主回去吧,到了京城,我們再會。」

  殷解憂不得不說一聲卑鄙,瞪了御千里一眼,直接邁步而入。

  室內一室的暖意,還有一些不濃不淡的香味,讓殷解憂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殷解憂坐到了桌邊,開門見山道:「你將小川怎樣了?」

  「她是郡主的朋友,本王怎會對她怎樣?自然是好吃好喝款待著了。」

  殷解憂自然是不信,冷哼一聲,道:「你以小川誘我前來,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個吧?」此時若是還沒發現,那他殷解憂這幾年也就白混了,且因為她對於御千里的反感,以至於讓她連一些虛與委蛇的話都說不出來,恨不能立即就離開這裡。

  御千里眸色冷沉,慢慢道:「郡主還真是心急。」

  殷解憂斜眸看他:「瑞王若是沒那個心情說這件事情,那我就先告辭了。」話落,作勢要走。

  御千里笑道:「素聞殷王郡主長在別莊,是個草包,亦是不受京中諸位貴女們的喜歡,性情亦是冷漠,怎麼如今會為了一個相識才兩個月的少女這般疾言厲色。」

  殷解憂瞬間皺眉,「看來你沒誠意。」

  「非也,我只是想和郡主好好聊聊天而已,沒想到郡主的心這樣急……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告訴郡主就是,那小丫頭,如今就在隔壁房間睡著呢。」

  殷解憂一怔,「不可能。」所有的房間,她都看過了,沒有小川的影子。

  「郡主若是不信,本王也沒辦法。」

  殷解憂眯起眼眸,瞬間覺得自己今晚真的是腦子抽了,這個御千里,擺明是在戲耍她,她居然還一步步的上了當,頓時又是懊惱,又是反感,起身就要離開。

  「這就要走了?」御千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殷解憂早已是懶得理會,直接往外。

  卻沒想到後背忽然一陣清風過,殷解憂抬手格擋,足尖輕點,急速後退,而原本欺身上來的御千里也在同時極速向前,使出一套特別的擒拿手法來,殷解憂瞧著御千里的招式,忽然僵住,這……這一套擒拿手法……就是前世少主最為拿手,而且必須是左撇子才可以練的成,當時她亦練過,只因不是左撇子,所以效果並沒有少主的好。

  他……他……

  殷解憂僵住的一瞬間,也讓御千里得了手。

  御千里使了巧勁扣住了殷解憂的手腕,將那鳳鳴寶劍奪了在手。

  殷解憂反應過來,正要使出巧勁掙脫,卻忽然不動了。

  因為這套擒拿手法,前世自己和少主拆演過無數次,但今生,御千里的聲音和容貌都沒變,自己的聲音和容貌,卻和前一世大相逕庭,若此番動手解除,豈非要漏出馬腳來,雖然覺得他認出自己的可能性太小,但是殷解憂還是十分謹慎。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殷解憂很快面上掛上冰冷,以及淡淡的不可思議,「你這是什麼招式,放開我!」

  御千里認真的看著殷解憂,那雙深沉的眼眸之中,有探究,有思量,還有一些些的意外。

  這十年裡,從他意外注意到這個時空還有當年的現代元素開始,他便一直留意,想要尋到這個人,而所有的線索,都隱約是指向了那位曾在淮陽幽居十年的殷王郡主,殷解憂。當年他因意外魂穿這裡的前一瞬,靈魂脫出身體,曾親眼看到自己父親那個小養女,自己的護衛小橋亦在同時殞命,他查過,殷解憂也是在十年之前發生的意外,之後性格便有了偏差,他原以為,小橋亦是來到了這異世之中,可卻沒想到,那日見了殷解憂,那張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臉,還是讓他震驚,且失望,但他並沒有死心,他要進一步的確認,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從異世魂穿而來的小橋。

  這,也是他除了姚本清陸林之事外,第二個出現在甘州的理由。

  所以,今日得聞那諸葛忘川負氣出城之後,他便將人帶到了醉仙居來,還故意放出了消息,果然殷解憂聞詢,晚上便來找人,可是,在他使出前世最為得意的擒拿手之後,殷解憂居然完全不懂得怎麼拆解。

  要知道,前世小橋極其厲害,在他剛習得這套擒拿手之後幾天時間,就幾乎將所有招數拆解殆盡。

  莫非,是自己認錯了人麼?

  可是,那所有的訊息都指向殷解憂,她的確不該是這個時代的人,難道也是魂穿而來,只是卻只是陰差陽錯在那個時間節點,此人並非小橋託身?

  不,他不信。

  御千里眯起眼眸,手下忽然使力。

  殷解憂覺得那握住自己兩隻手腕的男性大手猶如千金之重,竟然壓迫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御千里冷道:「今日我真捨不得放郡主走。」

  殷解憂沉聲道:「想不到堂堂淮陰瑞王,居然是這樣一個手腳不規矩的無恥小人。」心中卻很快閃過無數個念頭,御千里眸中的那些顏色,她辨不清楚,只覺得自己仿若被人盯上的待宰羔羊,十分的不舒服,如今,到底是要掙脫他的鉗制逃開,還是繼續在這裡和他虛與委蛇?

  御千里卻笑了起來,道:「本王年有二五,倒還真是第一次被女子說成手腳不規矩的無恥小人……只是……」他忽然傾身過來,嗅了嗅殷解憂被夜風吹起的髮絲,慢慢閉上了眼睛,神情頗為享受,「好香……被郡主這樣的女子說,本王一點也不生氣,因為這說明,本王在郡主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殷解憂簡直是無語,萬萬沒想到前世冰冷陰沉的男人,到了如今,居然變成此等無賴。

  而御千里傾身來嗅她髮絲的動作,更讓殷解憂怒氣高漲。

  殷解憂忽然看到手中握著的長劍,腦中靈光一閃,抬腳踹向御千里,御千里閃身躲開,殷解憂在同時隔空氣勁催動寶劍出鞘,御千里也在同時鬆開了對殷解憂的鉗制,後退了兩步。

  隨著那劍出鞘回鞘的瞬間,御千里頰邊的髮絲也因為那鋒利的寶劍斷了一縷,隨著夜風,微微飄落在地。

  殷解憂連忙退到安全距離,才道:「話不投機,告辭。」至於小川,御千里明顯是不想交出來的,也罷,反正,她有的是辦法將小川解救出來。

  御千里眯起眼眸,看著殷解憂的背影,眼神越發的深沉起來。

  方才,若非自己及時脫手,只怕手腕經脈就要被那柄劍劃傷,好一個冷心冷血的女子,對待他的態度,和前世的小橋簡直是天差地別。

  前世里,他是古武世家少主,卻因為天資所限,所能修習的武功都是二流功夫,家族不傳之秘他永遠也接觸不到,反而是被父親撿回來的那個棄女小橋,骨骼清奇,天資極高,受到了父親極一眾叔伯和長老的器重,短短几年的功夫,已經躋身天下高手榜前十名,在家族內更是不可言說的傳奇。

  而這個小橋,雖然名為他的護衛,卻從來都是冷冰冰的,一副不將所有人看在眼中的樣子,而讓天資不高的他妒恨無比,卻無法超越,直到後來,父親去世,他接掌家業,卻因自身武功不及小橋明里暗裡受人冷嘲熱諷,久而久之,原本就集聚的妒恨越發深沉,終於在後來,與幾位叔伯和眾家長老合力設計,讓她交出家族最上成的武功心法,並將她關在了密牢之中。

  本來,在得到心法將她收押起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贏了。

  可當他翻開那本心法看了之後,才知道,所謂的最上層的武功心法,其實不過是傷己修身,練的時日越久,武功越高,壽命越短的催命之術,他震驚之餘,恰逢聽到長老會密謀,在關押小橋的地方埋下了數噸炸藥,要炸死小橋,順帶毀屍滅跡。

  因為那傷己修身之術,實為禁術,但小橋卻憑藉那種武功,幫他們家族奪得多重榮耀,甚至殺掉了許多前來挑戰的仇敵,如今家族勢力穩固,如小橋一般的工具,自然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否則,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聽到這件事情之後,他十分的震驚,連想了幾日幾夜,後來,卻在長老們即將引燃炸藥的那日,發了神經一般的去到了關押小橋的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去那裡,是想要做些什麼,只是渾身的所有細胞都叫囂著要他去,所以他便去了,只是去了之後,卻也因那場意外爆炸粉身碎骨,穿越到了這不存在的時空,成了御千里。

  前世的小橋,對他十分的冰冷,但沒有厭惡,可殷解憂眼眸之中的那些反感和厭惡明明白白。

  真的錯了麼?

  御千里慢慢的抬起手腕,看著什麼都沒有的掌心,方才握住殷解憂手臂的時候,那微妙的觸感依然還在,可他的心情卻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執意要找小橋,可如今若殷解憂不是,那又是誰?還是一切只不過是自己的臆測,他們在那個時候跌落在了兩個不同的時空麼?

  御千里眯起眼眸,緩慢的將手附在了身後,看著殷解憂消失的地方,蹙起的長眉久久沒有舒展。

  殷解憂很快回到了天香樓,而她的心情,亦是起伏不定。

  今夜,似乎是一場試探,御千里在試探她。

  為何要試探?

  他想知道些什麼?

  殷解憂想到這些,忍不住黛眉微蹙,亦或者,是自己想多了,那擒拿手,只是御千里順手使出,並沒有任何特別意思……可是,既然自己可以察覺淮陰地界的瑞王與當下時空的人不同,難道御千里會對她沒有察覺麼?

  雖然殷解憂在發現淮陰出現了現代元素之後,對自己周圍的所有事情都進行了仔細的審查的和轉換,但是那種與身俱來的現代人氣息的變不了的,何況御千里是一個多麼謹慎聰慧之人……

  「回來了。」

  殷解憂剛推門而入,房內忽然傳來百里玉的聲音。

  殷解憂瞬間回神,抬頭看去。

  只見百里玉斜著身子靠在床上,此時見她進來,正在起身。

  殷解憂深吸了口氣,道:「嗯。」

  「可探的什麼了麼?」

  「沒有,只是御千里說小川在他手上,想來該是在了。」

  「御千里說?」百里玉站起身來,眉頭幾不可查皺了皺,「你見到他了。」

  殷解憂嘆了口氣,「不但見到了,還交了手。」

  百里玉忍不住多看了殷解憂兩眼。

  殷解憂道:「別擔心,我沒事,只是隨意拆了兩招。」

  百里玉再三確認,她沒有任何不妥之後,視線才落到了殷解憂的臉上,溫柔,但也深沉。

  「他抓到小川,就是為了引你去?」

  「嗯,似乎是。」

  百里玉聞言,深深吸了口氣。

  殷解憂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

  百里玉看著殷解憂好一會兒,道:「御千里為人心機太過深沉,倒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來。」

  殷解憂和御千里之間,顯然是有些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可是到底是什麼呢?百里玉想起那日殷解憂看到御千里時難得失色的臉龐,以及今日見過御千里之後的躊躇和失神,到底有什麼事情,殷解憂要瞞著他?

  殷解憂卻不知道百里玉的想法,只是點了點頭,道:「是,所以小川在他那裡,不能久待,必須想辦法把小川救出來才是。」殷解憂猛然想起,御千里曾經和月然之有過通信,而月然之算起來是小川的舅舅,若是月然之不答應御千里的事情,如今御千里有小川在手,那……

  月然之豈不是也不能拒絕的那麼乾脆了?

  殷解憂眯起眼眸,「不得不說,這個御千里心機太深沉,用小川一個,就威脅到了兩個人。」

  百里玉很快明白她說的兩個人指的是誰,卻道:「不是兩個,是三個。」

  殷解憂一怔,「是了,謝爺爺。」

  從而間接威脅到了謝家。

  「御千里是想要從謝家這裡得到什麼利益?」殷解憂眯起眼眸,問道。

  百里玉道:「謝家號稱天下首富,御千里野心勃勃,豈會不想和謝家關係微妙?只是從今日的訊息來看,御千里並非刻意等著那小川,而是小川恰逢撞上了御千里,所以御千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小川給拿了。」

  「哦?怎麼回事?」殷解憂只聽到御千里可能抓了小川,對於細節,卻是一無所知的。

  百里玉道:「小川出了城之後,遇上了要進城的御千里,和御千里的手下發生了口角,大打出手,將御千里的護衛全部給丟到了泥潭裡,後來御千里出手,就將小川給擒住了。」

  殷解憂奇道:「你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

  百里玉笑道:「找到了一個目擊證人。」

  「是誰?」

  「當時的打鬥就在一農戶家的牲畜糞池邊上,恰逢有人在往糞池之中倒糞,所以看到了。」

  殷解憂張了張嘴,繼而想到那堂倌說的,浴桶,髒衣服之類的話,抿了抿唇,試探道:「小川掉進去了?」

  「嗯。」

  殷解憂又道:「御千里也掉進去了?」

  百里玉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嗯。」

  殷解憂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忽然笑了起來,想起御千里滿身是糞的樣子,就覺得解氣,「小川還真是好樣的,不枉我們這麼擔心她。」

  百里玉笑道:「當時御千里被小川意外拽了進去,顯然是十分憤怒,恨不能將所有目擊者全部滅口,對那農戶亦是如此,但是小川卻接連阻攔了幾次,壞了他好事,御千里就將小川給帶走了。這件事情,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

  殷解憂點了點頭,「我知道,如御千里這種小肚雞腸的人,小川如此對他,只怕在他那裡也是不得消停的,所以,我們更要早些將小川救出來才是。」

  「嗯。所以我方才已經修書一封給了謝博。」

  殷解憂道:「給謝博?做什麼?」

  「救小川。」

  殷解憂一怔,還要再問些什麼,百里玉卻道:「好了,今晚早些睡吧,明日再說。」

  此時時辰卻是不早了,殷解憂抿了抿唇,只得作罷,道:「好,你也早些休息。」

  百里玉點了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殷解憂看著百里玉的背影,忽然之間,覺得今日的百里玉有些不對,哪裡不對,她卻又說不上來,想了想之後,她發現百里玉似乎早些時候就不太對了,什麼時候?好像是謝前輩和自己傳音入密的說了些什麼的時候,他是怨怪自己沒將謝前輩的話告訴他麼?

  可是印象之中的百里玉,素來不是如此小氣的人。

  想了許久,殷解憂都想不明白,索性皺了皺眉,也不去多想,洗漱了一下,直接翻身上床,睡覺。

  ……

  但凡有事的時候,殷解憂的睡眠總不是很好。

  第二日天才發白,殷解憂便沒了睡意,早早起了床。

  流離早早等在了門口伺候著,才剛洗漱完畢,卻見納蘭羽已經到了。

  納蘭羽帶著長鳴,見著殷解憂之後,臉帶歉意,道:「這麼早來打擾郡主,實是不該。」

  殷解憂眼眸動了動,道:「沒事,做吧。」

  「多謝。」納蘭羽坐下之後,遲疑了一會兒,才道:「不知郡主這裡,小川的消息可明確了。」

  其實方才看到納蘭羽進來,她便知道納蘭羽到來意了,殷解憂微微一笑,道:「有消息了,只是有些棘手。」

  「哦?」

  「我昨晚去了醉仙居,小川的行蹤,和御千里有關係。」

  納蘭羽聽完之後,瞬間皺起眉頭來,小川的身份,他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此時顯然也是知道,事情複雜了起來。

  「不過,百里玉昨晚修書給了謝博,我們很快就會有機會將小川救了出來的。」殷解憂又道。

  昨晚睡下之後睡不著,索性將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想,她倒是也明白了百里玉修書給謝博的用意。

  昨天御千里出城,是城南方向,若猜得不錯,是去了甘州城南的曉風庵,他這樣的人,去曉風庵,說是閒來無事問候曉風師太,又有誰會相信?只怕是想和謝家搭上線更能讓人相信吧?

  而在甘州,謝博是主,其餘人都是客,便是曉風師太對謝家還有些影響力,但也遠遠不及謝博,若謝博能給御千里這個面子,親自見面一續,御千里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是御千里心機太深沉,便是真的可以引虎出洞,只怕也是難找到小川的藏身之處,所以具體的行動細則,還得和百里玉納蘭羽等人一起討論討論才行。

  就這樣想著,百里玉卻已經出現在了繡樓門口。

  「嗯,說的不錯。」

  納蘭羽和殷解憂都轉眸去看,百里玉身著墨色長衫,長發只用一隻墨玉簪子固定在頭頂,十分隨性,但從不妨礙他的俊美。

  納蘭羽率先道:「你修書給了謝博,是有計策了麼?」

  「不錯。」百里玉邁步入了屋子,晨曦在他臉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十分的惹眼。

  殷解憂道:「什麼計策?你快說。」

  百里玉笑笑,坐在桌邊,才道:「想必你們也知道,御千里之所以出現在甘州,只怕是原本就和姚本清有利益交往,但姚本清的東家是謝家,這次姚本清出了問題,難免成為棄子,御千里想要重新選擇利益夥伴,眼下來看,會直接找上謝家。」

  殷解憂和納蘭羽點了點頭,「說的不錯。」

  百里玉道:「如此說來,要是謝家少主約見,想來御千里沒有拒絕的理由吧?」

  殷解憂道:「的確沒有,但是依照御千里的心機深沉,他只怕早知道我們和謝博之間微妙的關係,想來也會留上一手。」

  「所以,在謝博約見御千里的時候,就是我們救出小川的最佳時機。」

  殷解憂皺了皺眉,「可我們如今都不知道小川在哪裡。」

  百里玉卻笑了,「這個麼,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殷解憂一怔,卻看著百里玉的臉龐,下意識的便相信了。

  納蘭羽認真的聽著,一直皺著的眉毛就沒有舒展過,只希望快快救出小川,他也好安心,畢竟,小川的失蹤,與他或多或少還是有關係的。

  謝博收到百里玉的書信之後,果然依照計劃,在甘州謝家酒樓宴請御千里,還請了殷解憂和百里玉作陪。

  殷解憂隨意梳洗著裝了,正要流離綰髮,卻見百里玉慢慢踱步走了上來,流離倒是很有眼色,立即悄然退了出去。

  百里玉順手拉過她頰邊髮絲,道:「昨夜睡的可好?」

  殷解憂嘆了口氣,「你這話不是白問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百里玉笑道:「實在睡的不舒服,可以來找我。」說著,順手幫殷解憂綰髮。

  殷解憂咬了咬下唇,不好意思接這個話茬,頓了好一會兒,才道:「納蘭羽那裡一切可安排好了嗎?」

  「別擔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那就好。」

  說話的功夫,百里玉已將殷解憂長及腳踝的頭髮隨意的挽了髮髻,點綴了珍珠白玉髮簪,看起來簡單甜美。

  不是不漂亮,只是少了幾分平日的凌厲,倒並不是那麼引人注目。

  殷解憂左右瞧了瞧,道:「今日為何梳這樣的髮型?」

  百里玉笑道:「今日,謝博和御千里是主,我們都是客,所以還是簡單些的好,免得人家說我們喧賓奪主不是?」

  「嗯。」殷解憂點點頭,站起身來,道:「走吧。」

  馬車早已等在了天香樓的角門處,兩人很快上了馬車,馬鞭一揮,絕塵而去。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