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爭分奪秒
2024-07-22 16:03:54
作者: 九步天涯
「呀,看我這腦子。」流離低呼了一聲。
「既然已經到了荷花鎮,也便不用那麼著急,連日趕路已經很累,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飽喝足了,再說後面的事情。」
「好。」
三人便選了一家看起來比較簡單樸素的小店,要了兩間客房住下。
客棧叫做荷花客棧,是鎮上的老牌客棧了,飯菜也都極具地方特色,只是殷解憂幾人常住淮陽,與這裡的口味也是接受無能,飯菜上桌,只是隨意吃了一些,便沒什麼心思繼續再用。
殷解憂問道:「那白虎印記是在何處發現的?」
「是在荷花鎮邊緣一處破廟的木柱上發現的,雖然看起來有些殘缺,但的確就是幽冥白虎堂的印記,屬下不會看錯的。」緋煙道。
殷解憂眯起眼眸,「現在先休息,待入了夜,我們就去那裡看看。」
臨近冬日,即便是南部,夜幕也很快降臨。
更夫的梆子聲咚咚咚的在安靜空曠的街頭巷尾穿梭來去,一圈轉晚,子時已過,更夫收了更鼓和梆子,回到自己的小窩休息。荷花客棧內,忽然輕聲躍出了三個曼妙人影。
緋煙沖殷解憂和流離比了個手勢,三人便衝著一個方向極速飛掠而去。
今夜正是十五,滿月如銀盤一樣掛在天邊,三人很快便到了那座傳有幽冥白虎堂印記的破廟。
破廟十分的破敗,屋頂早都爛了幾個洞,橫樑也斷裂成幾節,廟內到處雜草存生。
殷解憂問道:「哪裡?」
緋煙道:「就在正堂立柱之上。」
殷解憂幾步上了台階,凝目去看,果然看到正堂左側立柱之上,一個暗黑色的印記顯現其上,那印記祥云為底,白虎在祥雲之上,分明就是幽冥白虎堂的印記。
「最近這一段時間內,在此處出現過的人可有探查清楚?」
「回主子,只有前幾天有一夥無名人士在此處械鬥,因為事發緊急,如今還沒探的那些無名人士到底是什麼人,只是其中一波勢力必定和幽冥白虎堂有關係。」
「嗯。」殷解憂點點頭,掃視破廟一周,「仔細探查這間破廟,不要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是。」
流離緋煙立刻行動起來。
兩人雖然年紀不大,做起事拉卻是有條不紊,不需要明說便已經分工明確,對小小的破廟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殷解憂站在那立柱之前,秀雅修長的手在那枚白虎印記的周邊摸了摸,即刻明白,這枚印記是被內力拓印在上面的,印記深入寸許,印記的邊緣卻十分的整齊,足以證明此人是少見的內家高手,她看著那枚印記,平平轉身,暗暗思忖,這印記應該是從這個方向打過來的。
她不由順著方向上前兩步,細細勘察此處地形,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堂內滿是灰塵的青銅香爐,卻忽然眯起眼眸。
殷解憂蹲下身子,那香爐的腿腳之上,竟赫然也有一個白虎印記,只是這個印記只有一半,打出這道印記的人,顯然和方才那個印記不是一個人,而且,這道印記的人分明比方才那道打出完整印記的人的內力更為世所罕見。
她一如方才伸手摸了摸那道印記,心中卻很是奇怪。
兩道印記,不是一個人打出的,難道有兩個人有那枚白虎玉佩?怎麼可能?
獨孤家的白虎玉佩在這世間,難道真的會有第二枚嗎?
忽然,她眼中飛射精光,掃向廟門,沖流離緋煙二人打了個手勢,三人頃刻以最快的速度隱身到暗處。
遠遠的,似乎有掠風之聲衝著這小廟而來,今夜也不知為何,小小破廟居然如此熱鬧。
很快,那掠風之身便停在了廟門口,兩個人影從廟外一躍落到了破廟之中。
那兩人是一主一仆,前面的男子高大魁偉如鐵塔,身著青色長衫,長發在頭頂半束,戴著精緻而古樸的玉冠,面如刀拙斧刻般的稜角分明,皎潔的月光在他臉上一照,暗處的殷解憂瞳孔猛然收縮。
居然是伍掠雲!
那個從出了京就一直消失無蹤的伍掠雲!夜半三更,他為何會到這裡來?!
伍掠雲指尖動了動,身後的長隨莫逍一點頭,很快便到了裡面探查。莫逍是伍掠雲的近身長隨,行動迅速而精準,直直便到了那木柱上的白虎印記前。
「將軍,的確是幽冥白虎的印記。」
伍掠雲慢慢走上前來,帶著厚繭的手落到了那枚印記上面,查探了一會兒,劍眉擰起,口中浮起幾許疑惑,「不該的……」
「將軍,現在怎麼辦?」
伍掠雲垂目一會兒,道:「將這破廟內仔細的探查一遍,所有白虎印記全部抹去,一點痕跡都不要留下。」
「是。」
暗處,殷解憂眯起眼眸,為何要抹去印記?伍掠雲的行為太奇怪。幾乎是瞬間,她便從藏身之地一掠而出,直直衝伍掠雲背心襲去。
伍掠雲反手格擋,沒想到這破廟之中還有人,心中亦是十分的震驚,只是等他回頭,看到偷襲他的人是殷解憂的時候,那些震驚很快變成意外。
殷解憂的招式瀟灑凌厲,與伍掠雲纏鬥在一起,只是她原本受了內傷,這幾日都沒怎麼動武,如今所謂偷襲也只是試探,沒用半分內力,伍掠雲卻也不知為何,似乎沒有對她動手的意思,兩人拆了十數招,殷解憂終於收身後退到一丈遠處,視線莫測的看著伍掠雲。
流離緋煙二人從暗處躍了出來,隨在殷解憂左右兩側。
殷解憂笑道:「我和伍將軍素來是有緣的,居然在這樣的破舊的小廟都能相遇。」
伍掠雲眸色冰冷,聲音更是冷漠,「的確。」
「不知伍將軍深夜到此,是為了什麼?」她視線清淡的掃過莫逍還沒來得急毀掉的木柱上的幽冥白虎印記,「是為了這個白虎印記嗎?」
伍掠雲沉默不言,半晌,冷道:「那郡主到此是為了什麼?總不會是來遊玩吧?」
殷解憂扯唇微笑,笑意卻沒有分毫在眼底,笑容,不過是她慣用的表情,沒有任何其他意思。
「伍將軍說的不錯,我的確是碰巧來這裡遊玩,但伍將軍看起來倒是有備而來,怎麼,將軍也認得那白虎印記嗎?」殷解憂沒有錯過伍掠雲在看到木柱上的白虎印記時候,那種微妙的表情,尤其是他的那句話,處理掉所有的白虎印記,他甚至都沒有探查,怎麼知道這破廟之中還有別的印記呢?
「以前機緣巧合見過。」伍掠雲隨口說著,擺明是不打算說實話。
殷解憂冷笑一聲,「那還真是巧。」
伍掠雲對她冷笑視若無睹,淡定吩咐,「你還在等什麼?」
莫逍並沒見過幾次殷解憂,對伍掠雲的話言聽計從,立即就要動手毀掉那白虎印記。
緋煙和流離卻一左一右將他架住,讓他分毫也不能動彈寸許。
伍掠雲眯起眼眸:「殷解憂?你這是做什麼。」
殷解憂淡淡笑道,「你要毀掉這些東西,總得給我個理由,否則,我很難看著你做這樣的事情。」
伍掠雲冰冷的眸子不閃不避的迎視殷解憂的目光,即便是在此種情況之下,依然傲然獨立,冰冷寡淡,須臾,他薄唇輕啟:「你不是早就在查了麼?」
伍掠雲知道她查他,殷解憂並不意外,反而笑容加深,嘆息道:「是啊,可惜還沒查出什麼東西來,今日既然正巧碰上了,你不如就告訴我吧,免得我還要費心費力猜來想去,可好?」她想起上次百里玉說的,若是真的開口詢問,伍掠雲也未必不會告訴她,心裡倒還真的存了幾分期盼。
「你都查到了什麼?」
殷解憂攤開雙手,很是無奈,「你隱秘功夫做的那樣好,我如何查的出什麼東西來?查來查去,無非就是大家知道的事情而已。」
這話,既是殷解憂心裡最想知道的事情,也是試探。
伍掠雲冷冰冰的看著她,視線從來沒有什麼波動,半晌,漠然道:「將這些白虎印記除去,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殷解憂默了默,清冷的眸子越發的深邃,她聽出來了,這是伍掠雲的讓步和妥協,意思就是,他只能說這個,其餘的,他不會說。
殷解憂揚揚眉,「若我堅決不讓呢?」
「你不會。」伍掠雲嘴角微勾,似乎像是在笑,只是殷解憂要認真看的時候,卻消失無蹤,只有冰冷,「你不會的。」
他重複了一遍。
獨孤一族被滅已有二十年之久,覬覦獨孤家勢力的人不在少數,更有那些躲在暗處的人,時刻懼怕獨孤一族再捲土重來,怎麼能在這樣的時候將幽冥白虎印記顯露世人面前,那不是告訴他們獨孤一族還有勢力存在,亦或者,還有人想要為當初獨孤一門滅門之事追查到底,到時只會引來更多的打壓和消滅,不會有其他。
這也是她為何在聽到這則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馬不停蹄的趕到荷花鎮的原因。
殷解憂視線如往常一樣看著他,只是心裡卻不由嘆息了一聲。
的確,她不會,更不能,因為她是如今唯一一個有獨孤氏血脈的人,就算不是為了梅太妃,也不能將幽冥白虎堂暴露人前引來滅頂之災,除非……
白虎堂落入惡人之手,那便另當別論。
緋煙流離對看一眼,輕聲詢問,等著殷解憂下令。
「主子?」
殷解憂定定的看著伍掠雲,半晌,臉上笑意斂去,冷冷道:「伍掠雲,你記著,你欠我一個解釋。」話落,手臂微抬。
緋煙流離立即鬆開對莫逍的鉗制。
莫逍手握長劍,崢的一聲,將木柱上的白虎印記整塊削下,又是一個劍花,碎成了粉末。
伍掠雲道:「還有何處有?」
殷解憂心中翻著白眼,想著你倒是會辦事,自己不去尋還來問她。因著伍掠雲剛開始的態度,不由也拿起喬來,「你自己去尋就是了,我總不會將他們擋起來吧?」
伍掠雲劍眉微揚,身後的莫逍微微垂首,很快便在破廟前後展開地毯式搜索。
莫逍的能力自然不在話下,那青銅香爐上的印記很快就被他發現了,他視線帶著詢問的看向伍掠雲,見伍掠雲沒什麼表情的點頭,才劍花飛舞,向那印記刺去。
只是青銅不比木柱,連刺幾劍,那道印記卻只是被劃花了一些,由於那道印記所用內力太強,只是被刺的花掉亦是遮擋不了那枚印記獨特的標識。
莫逍歉意抱拳上前道:「主子,是屬下沒用。」
伍掠雲冰冷的眼眸釘在了那枚印記上面,看向殷解憂。
流離在這個時候也是很機靈的,道:「將軍,我家主子前幾日受了內傷,還是辰王幫忙調理的,這段時間都不好再動武……我和緋煙,我們怕是也不行。」
殷解憂揚揚眉,沒言語,卻也是默認,她前世出生古武世家,天賦異稟,雖只活了二十來歲卻已經是當世頂尖高手,穿越而來的這具身體骨骼清奇又得名師點撥,在這天下間也少有敵手,這個印記就算是她好的時候,也要使出八成功力才可以完全毀去。
伍掠雲冷冷瞥了一眼,淡淡道:「既然劃不掉,那便走吧。」
殷解憂揚了揚眉,伍掠雲卻動作平靜的拿出火摺子,扔進了雜草之中,頃刻間,破廟內燃起了大火。
殷解憂失笑,心中卻也不由對伍掠雲點了一個贊,要知道,就算伍掠雲真的使出絕世神功毀掉了那青銅上的印記,必定也會在上面留下不可磨滅的證據,如此一把火燒了了事,也算相得益彰。
只是,她也有些淡淡失望,她的確從來沒有真正看到過伍掠雲出手,若是能看到,也許她可以從他的身手上面分辨一二。
大火很快蔓延到了整個破廟,伍掠雲殷解憂等人自然沒有自己在這裡大眼瞪小眼的可能,都掠出了破廟,到了不遠處一處隱秘空間。
伍掠雲的視線從大火轉到了殷解憂身上,「郡主從何處來?」
「甘州。」殷解憂眸光淡淡,道:「伍將軍呢?」
伍掠雲眸中閃過一抹淺淺好笑之意,這殷解憂啊,果然是個虧欠不得的人,他臉上恢復冰冷,淡淡道:「南麓。」
「哦,南麓。」
殷解憂視線高深莫測,口氣亦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又道:「南麓不是在大災麼?又沒有災民暴亂什麼的,伍將軍在那裡,似乎是沒有什麼用武之地的。」
伍掠雲卻不理會她的調侃,道:「你們在何處落腳?」
殷解憂也不隱瞞,「荷花客棧。」
伍掠雲又道:「可還要在此處停留麼?」
殷解憂道:「或許。」殷解憂答的可有可無,此行主要是為了探查那幽冥白虎印記,卻意外碰到了伍掠雲,說來也算是一點小小收穫了,只是,她卻未必要將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
伍掠雲顯然察覺她的意圖,道:「我還有事,就此告辭。」
「告辭。」殷解憂從善如流,只是看伍掠雲轉身將走,提醒道:「將軍可不要忘了,你欠我一個解釋。」
伍掠雲沒有轉身,腳步停了停,默了默,丟來一句話,「郡主的解釋,伍掠雲自然是不敢欠的。」語罷,大步離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緋煙恭敬的站在殷解憂的身後,疏淡的長眉卻是一直微微凝著,總覺得,伍掠雲似乎和獨孤家有關係,每次他出現的都那麼巧妙,重華殿失火的那次,他飛身來救梅太妃也好,這次破廟之中,他忽然出現來除去幽冥白虎印記也好,若他不是與獨孤家有重大幹系,誰會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主子自從出京就一直搜查伍掠雲的行蹤,無論是她手上如今獨孤家的勢力,還是主子的陽極樓,錦繡坊,天香樓,任何一股勢力都是不容小覷,伍掠雲居然可以巧妙的躲過眾家勢力的耳目,究竟是怎樣的能耐?
她慢慢抬頭,看著那張冰冷漠然稜角分明的臉,恍惚之間覺得,這張臉有點那麼幾分眼熟,像誰?可她又說不出什麼來。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卻連殷解憂喚她都沒聽到。
「緋煙?」流離忍不住高聲道:「小姐再叫你,你在想什麼呢?」
緋煙連忙回神,想要明說,卻又有些欲言又止,這種僅憑猜測的事情,卻是有些難以出口,只道,「小姐,怎麼了?」
「回去。」殷解憂看了緋煙一眼,暗忖什麼事情能叫這位素來冰冷沉穩的護衛如此失神?
「是。」
流離緋煙應了聲,便隨著殷解憂回到了荷花客棧之中。
只是,三人到了客房附近,卻都止住了腳步,客房之中有人,此人顯然不可能是掌柜小二之流。
三人各自隱身到了隱秘地段,相互對看一眼,打了個手勢,兩個從門口一個從窗口矯捷的躍進了屋內,幾乎是瞬間,就將那個不速之客給制住。
「主子,你可回來了!」那不速之客卻是失聲低呼了一聲。
殷解憂蹙眉,就著月光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荷花鎮錦繡坊的老闆老七。
老七是個身材矮小的中年裁縫,若不是那一雙精明的眼眸,很難有人相信他就是殷解憂在荷花鎮所有暗中勢力的首腦。
「主子,你可回來了。」老七又說了一聲。
流離緋煙才放開對他的鉗制,流離切了一聲,「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老七啊,我們不是沒去找你嗎?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有事?」殷解憂卻不如流離一樣浮躁,只是簡單的問道。
老七連忙從懷中拿出一個蠟丸遞給殷解憂,「這是今天下午收到的,主子快看看吧。」
殷解憂眯起眼眸,看了老七一眼,才把那蠟丸接過來,蠟丸老七顯然已經看過,她從裡面拿出信箋,只隨意掃了一眼,面色卻忽然一變。
緋煙流離跟著她這麼久,素來見她都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永遠掛著淺淺笑容,從未見過她這等表情,都不由有些擔憂,「主子,出什麼事情了。」
緋煙視線落到老七身上,「怎麼回事?」
老七初次見到緋煙,有些遲疑,流離卻沒那麼好的耐心,道:「你就趕緊說吧,出什麼事情了?」
老七嘆了口氣,道:「如意娘傳的信,主子才剛離開甘州冷月山莊,謝博就不知為何派了人將主子住的珊瑚居全部軟禁起來,不讓任何人進出。」
流離一驚,「怎麼會?」
如果是這樣,辰王還在冷月山莊,難道謝博會對辰王下手不成!
殷解憂素手收緊,蠟丸與信箋被她捏皺一團,聲音冰冷,道:「回去。」
流離緋煙立即低頭應是,將行李簡單打包。
殷解憂看向老七,「把錦繡坊的備用良馬給我們牽來,馬上。」
「屬下已經被主子備好了,就在荷花客棧後門外,主子出去就可以看到。」
「嗯。」殷解憂又道:「此間事情你要處理妥當。」
老七連忙道:「主子趕緊走吧,屬下曉得該怎麼辦。」
殷解憂點點頭,當即轉身出了客房,很快便到了後門處,後門外的樹幹上,果然早早就栓了六匹馬,看來老七也是心裡有數,其中三匹他們乘騎,三匹供他們替換。
殷解憂三人翻身上馬,馬鞭一揮,馬兒輕嘶一聲,撒開四蹄奔跑起來,清脆急促的噠噠聲,在暗夜之中顯得異常清脆。
……
第二日一早,荷花客棧的小二便端著熱水和早膳來敲殷解憂等人的房門,只是敲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聲響,小二想著許是姑娘們都還在睡覺,便又耐心的等了一會兒,畢竟,那三個姑娘雖然看著樣貌平平,出手卻不小氣。
只是等了許久,還聽不到裡面有聲音,反倒是樓下的客官因為喚了小二沒人理會而開始大聲叫罵。
小二只得連忙去樓下招呼,一來二去,竟然忙的忘記了,待他想起又去到客房門口的時候,卻只見客房門大開,裡面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小二震驚的張大了嘴,進去一瞧,行禮什麼的也不知何時不見了,不由更為驚奇。
掌柜的在樓下大聲罵道:「杵在那做什麼?那三個早走了。」
小二兀自意外,「怎麼走的?我這一早上都沒看到他們下樓啊。」
掌柜皺眉瞪了小二一眼,「天蒙蒙亮的時候那幾個姑娘的家人就來把他們都接走了,你睡的那樣死,等你看到,黃花菜都涼了!」掌柜說完,打了個哈欠,別說,那家家人來的也太早了,不過對幾個姑娘倒是都不錯,因為臨冬天氣太涼,把人用斗篷包的那叫一個嚴實,偏那三個小姑娘還一副不肯走的樣子,折騰了許久,哎,現在的小姑娘,都不知道珍惜家裡人的好。
小二張了張嘴,終是說不出話來,連忙去做事了。
百里之外,殷解憂緋煙流離三人還騎在馬上奔行,整整一夜不停息,到了如今,也算都有些疲累了。
殷解憂扯住馬韁,馬兒人立而起後前蹄穩穩落地,道:「前面有棵大樹,我們去那裡歇息片刻再繼續趕路。」
「好。」
幾人又奔行了片刻,到的大樹下面,翻身下馬。
流離很快尋了個乾淨的地方,將包袱布鋪好,道:「小姐,坐。」
「嗯。」殷解憂上前坐下,接連騎了好幾天的馬,腰酸背痛,她卻依然面色如常,接過緋煙遞過來的水袋喝了水,才道:「休息一炷香,立即出發。」
「是。」
殷解憂又吃了塊乾糧,便閉目而坐,盤膝調息起來。
她的內傷經過百里玉的調理的確好的很快,但是到了今日依舊還有殘存傷勢並未好全,這連日來趕路也是將調息給拉下了,若是去了冷月山莊,真的有事,她又豈能做旁觀者?便是有點內傷,只怕也會沖將上前。
潛意識裡,她並不覺得謝博會對百里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畢竟,百里玉南下直接就住在了甘州城南的曉風庵中,事後又受謝博邀請到了冷月山莊,若說百里玉住在這兩處地方是為了試探,她覺得那不是百里玉的風格,謝博立場飄忽,一直是個亦敵亦友的人,他拘禁珊瑚居的目的是什麼?
她真想立即就回到冷月山莊去看看,甚至也想過一路輕功奔回去,但是如今她這樣的情況,使用輕功飛掠五百里,怕是還沒走出兩百里,就會舊傷復發無法動彈,更別說趕回冷月山莊了。
恍惚之下,她的腦海之中迅速閃過許多場景,一個念頭很快閃過,她卻沒來得及抓住,待要仔細去想的時候,那個念頭卻又消失無蹤了。
她皺起眉頭,睜開眼睛,「走吧。」
流離心道還不到一炷香呢,只是看著殷解憂滿是憂慮的臉,她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印象中,殷解憂從來沒有這樣擔心過一件事情,她覺得她前段時間好像做錯了一件事情,什麼事情呢?她這小腦袋瓜卻想不明白。
緋煙雖然冰冷,卻眼睛雪亮,殷解憂這是擔心辰王殿下的安危了,原來看他們二人相處點滴,只是覺得辰王對殷解憂那麼好,他們若在一起,也是十分相配養眼,如今才知,殷解憂並非對辰王無動於衷,她所用的心思,也許更甚與辰王對她。
想到此處,她悠悠嘆了口氣,真不知道這樣下去,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三人各懷心思,翻身上馬,很快便打馬離去。
三人一路騎行,不再停下休息,只中間換了一次馬,到了日暮西斜的時候,已經是人困馬乏,卻見前面出現了一座茅草茶棚,便直直往那邊奔去。
茶棚是一對老夫婦經營,許是時間已晚,並沒什麼客人,老夫婦也正在收拾,看來是打算收攤回家,只是見到殷解憂三人,依然十分的熱情客氣。
「來來來,閨女快進來坐,你們這是從哪裡來啊,風塵僕僕的?」老婦人引著殷解憂三人入了茶棚,客氣道。
緋煙卻沒心思和她廢話,一定銀子放在桌上,冷冷道:「將水袋裝滿了水,再將馬兒餵飽,要快。」
老婦人看著那錠不小的銀子,眼眸之中很快閃過一抹光芒,將銀子收入袖中,道:「哎,老婦知道了,三位姑娘稍等,很快便好。」
殷解憂的視線掠過那老婦收銀子的手,覺得有些不對,又掃了那背著他們打算去餵馬的老夫婦,端起面前的茶放在鼻尖輕輕聞了聞,忽然皺眉低聲道:「別喝!」
流離和緋煙一怔,兩人原就本事不俗,只是因為連日來的疲累而放鬆了些許,此時一聞,亦是察覺不對,這茶水之中,居然下了很重的蒙汗藥。
流離怒道,「豈有此理,居然敢坑害到我們身上來。」說話間,站起身來,就要衝那茶棚後堂衝去。
緋煙亦是站起身來,道:「小心,瞧這老兩口,像是練家子。」
殷解憂狀似無意,視線卻極快的掃過周圍一圈,確定沒有別的埋伏,才起身也隨了進去,還沒走進去,就聽裡面傳來打鬥之聲。
這對老夫婦雖然也是練家子,但是功夫明顯只是三腳貓,剛交手幾招之後,就落了下風,待要套跑的時候已經太晚,兩人都被緋煙拿下。
流離氣憤的踹了那老頭一腳,「還扮什麼?你剛走起路來不是很快嗎?」說話間,一扯老頭的白髮。
那老頭慘叫一聲,發套跌落,居然是個年約三十的刀疤臉男子,流離又扯那老婦的發套,隨著一聲哀叫,老婦的容貌也顯露眼前,原來那老婦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那對男女怎麼也沒想到仙人跳還能遇到這種高手,顫巍巍道。
流離冷哼一聲,「這話該是我問你吧?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對我們下手!」
殷解憂卻是沒心思在這裡審他們倆,對緋煙道:「去看看我們的馬。」
「是。」緋煙轉身去了茶棚後面,很快迴轉,一臉陰沉,「主子,馬被他們下了藥,不能再繼續趕路了。」
殷解憂面色冷寒,視線利劍一樣射向那對男女,讓他們渾身冷汗直冒。
那刀疤男子哆嗦道:「你……我們只是藥昏了馬,……而已,你做什麼這樣看著我們……」
一抹殺氣從殷解憂眸中一閃即逝,她強自壓制住那種瘋狂的衝動,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待睜眼的時候,已經恢復一片平靜,「流離。」
「是。」流離飛踹了那一男一女的昏穴,有些不情不願的瞪著那對男女,「真是便宜他們了。」
殷解憂沉默的轉身出了茶棚,頭也未回,只是聲音冰冷的厲害,「讓樓中人好好招呼這兩個人。」
「是。」流離這一聲才算應的有幾分快意。
緋煙的心思卻不在對付那對男女身上,她看著殷解憂冰冷筆挺的背脊,憂心忡忡道:「馬兒已被迷昏了過去,最快也要三個時辰才會醒,如今又是荒郊野外,若想再找到馬匹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對啊,小姐,這可怎麼辦呢?」流離一時間眉宇之間也染上愁緒。
殷解憂目光落到西方天空,此時太陽已經落了山,天邊掛著顏色絢麗無比的晚霞,她默了默,才道:「此處距離甘州還有多遠?」
緋煙忙道:「回主子的話,還有三十里。」
此處距離甘州三十里,而冷月山莊又在甘州百里之外,若是先到甘州再到冷月山莊,騎馬的話,今晚子時之前就可以到達,但是如今沒有了馬匹……
她漂亮的眉毛動了動,忽然轉頭命令,「流離,你去甘州錦繡坊召集暗中勢力嚴陣以待,我和緋煙抄近路先趕往冷月山莊去,到時會給你發出信號,你且看著信號行動,另外,將陽極樓內的勢力也暗中集結,以備不時之需。」
「主子……」流離怔了怔,「你如何抄近路去冷月山莊?」
「我自然有我辦法,這是命令,不得攜帶,你現在就出發。」
流離欲言又止,主子可還受著內傷,若是一路施展輕功奔出一百多里,身體怎麼受得了?可她看著殷解憂冷冰冰的面容,卻是連一個拒絕的不字都說不出來,想到此處,難得嘆了口氣,「我知道了,那主子你要小心……你,你自己的身體也不要不當一回事。」
「嗯。」殷解憂看著那張滿是憂愁的小臉,難得露出幾許暖暖笑容,「我記得了。」
流離嘟著嘴道:「你最好記得清楚,不然我怎麼和老殿主交代呢?」
「快去吧。」
殷解憂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催促道。
流離無語,只得又交代了一聲,便往甘州方向極速奔去。
緋煙雖在殷解憂之後,遲疑的問道:「小姐,現在我們要怎麼過去冷月山莊?」
殷解憂道:「跟我走。」
話落,便施展輕功,往一個方向奔去,而讓緋煙奇怪的是,這個方向不是去甘州的方向,只是眨眼就見殷解憂已經奔出了數十丈,也連忙跟了上去。
殷解憂足尖點在樹尖上,俊秀的輕功施展起來並不比騎馬慢,她自然不是隨便尋了個方向就發足亂奔,她此時走的方向,的確是能最快到達冷月山莊的路。
他們此時處在甘州北面三十里處,甘州城在南,而冷月山莊卻在甘州城的西北方向,從這裡到甘州再到冷月山莊,的確要接近兩百里,但是若直接從這裡到冷月山莊,那麼路程最多是五十里,如此,只需幾個時辰,他們便可到冷月山莊去了。
……
冷月山莊珊瑚閣
今日是第三日的晚上,亦是到了百里玉療傷的關鍵時刻。
冷霄守在門外,所有藥材都已經放入浴桶之中,他在門外也占了足足一日一夜,雖然面色一如既往的冷硬無波,心情反而越發的擔憂複雜起來。
真想進去看看,主子到底怎麼樣了,可是百里玉交代過,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望著房內兀自亮著的燭火,冷霄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可偏偏他什麼事情也做不了,只能待在這裡干著急。
「公子……」
珊瑚居門口,響起侍衛們恭敬的呼喚。
冷霄回眸一看,正見謝博帶著謝秋邁步入內,謝博素來瀟灑的表情也消失無蹤,難得帶著幾分鄭重。
「裡面怎麼樣了?」謝博看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冷霄,問道。
冷霄垂首道:「回謝公子,還不知道。」
謝博好看的眉毛挑了挑,輕聲道:「都三天了,真是夠讓人著急的。」
冷霄道:「主子素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想必一兩個時辰之內就會見分曉了。」
「嗯。」謝博點點頭,「你說的也是,他那個人,就是這樣孤傲的不講道理,如果不是真的有把握,估計早都連夜回京去了,哪裡還會待在這裡。」
冷霄沉默著沒說話,因為只有他知道,並非主子不願連夜回京,而是傷勢來勢兇猛,連回京的時間都沒有,所以才不得不在冷月山莊內療傷。冷月山莊畢竟比不得辰王府紫微閣,此次出門所帶隱衛又是不多,這幾個日夜他可是連眼睛都不敢眨,一直蒼蠅螞蟻也沒有放進屋內去,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謝博又站了會兒,左右無事,忽然低聲道:「你們把殷解憂糊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冷霄抬頭看他,心頭也是一突,冷然如常,道:「冷霄不懂謝公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哦?」謝博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微勾的唇角帶著幾分狡獪,「百里兄可真是運籌帷幄啊。」
冷霄不知他這話中有話到底是何意思,未免多說多錯,直接閉嘴不語。
謝博沒什麼意思的打了哈欠,道:「你在這裡守著吧,本公子還要處理一些瑣事,一個時辰之後我再過來。」
「是。」
謝博又看了那緊閉的房門一眼,搖了搖頭,帶著謝秋離開了。
冷霄立在二樓,看著謝博和謝秋的身影消失的珊瑚居的門口,濃密的劍眉依舊擰成了川字型,這位謝博公子,是知道了什麼嗎?他又知道多少?
謝博回到了自己的冷月居,管事的早已經等候在了那裡,見他到來,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才道:「如今已經是第三天了,那些商戶們依然不走,老奴怕時間久了拖出什麼問題來,所以特來告知公子,還望公子給老奴出個主意,將那些人送走。」
謝博好看的長眉皺了皺,「這的確是挺讓人煩惱的。」
管事道:「雖然好吃好喝的供著,但那些人執意不見到公子就不離開,時間一日日過去,他們和姚丞相簽訂的協議也快到了要交付的日子,總要叫他們死心,回家去準備銀兩。」
商戶們的難處,謝博也曉得幾分,只是出來混,哪裡有那麼多的好心?商戶們再難,也無非是日子過的緊巴巴,怎麼也比南麓那些極不飽腹的災民要強吧?雖然他看不慣姚本清那些手段,但不得不說,那辦法簡單粗暴卻十分有效,如今只得斷了商戶們的念想,再打算後面的事情了。
「你去,將他們各自都送回各自家中吧,吩咐他們按照和姚相簽訂的協議準備銀子去。」
「這……」管事面有難色。
謝博冷哼一聲,道:「不願回的,捆也捆回他們各自家中,實在拿不出銀子過活不下去的,就拿鋪子來抵,我謝家冷月山莊支付他們全額銀子,他們協議上的銀兩,也由謝家出。」
管事愣了愣,很快,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是了,那些哭窮的商戶再怎麼說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姚丞相也不算過分,所簽訂的協議都是按照他們的資產分配,並沒有獅子大張口,那些人哭窮無非是不想出錢,若是如今這樣,要麼把鋪子抵了給謝家得現銀,要麼就得出協議銀子,任誰只怕都是寧可出銀子也不抵鋪子的吧?
畢竟,哪個人會想要金蛋而不要下金蛋的母雞?說不定還落得個不顧災民死活的奸商民聲,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老奴知道了。」管事不由對謝博更是恭敬,得了命令便退了下去。
「唉……」謝博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連年的災害搞得國庫空虛,眼見他謝家和甘州也快被榨乾了,真不知道明年春天南麓春耕的那些銀子,又要去何處想辦法,他那遠在千里之外帝王座上的兄弟,這皇帝做的,也的確是太窩囊,偏偏還有姚本清和太后這種不讓人省心的高姿態者。
「公子,你怎麼了?」
謝秋難得見他嘆氣,不由瞪凸了眼睛,以為自己錯過了什麼事情。
謝博百無聊賴的飛了謝秋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垂下眼臉,淡淡道:「那個女的怎麼樣了?」
「公子說的是白奈兒小姐嗎?」謝秋連忙道:「白小姐送回白府之後就一直好生修養著,料想不過幾日就又可以生龍活虎的四處走動了,倒是表小姐,被公子給禁了足,也一直不得消停,吵嚷著非說還要去找白小姐,這可怎麼行?公子你可得說說她,夫人那麼喜歡白小姐,要是知道表小姐經常欺負她,可怎麼行呢?」
謝博無力的看了謝秋一眼,雖然只是平平的一眼,卻把謝秋的碎碎念全部給阻斷了。
謝秋張了張嘴,猛然反應過來,「公子你問的是救回來的那位紅衣姑娘嗎?」
謝博不說話,淡淡的看著謝秋。
謝秋尷尬的搔了搔頭,連忙道:「這幾日閔大夫都有去幫她扎針,不過她還是老樣子,不死不活的,倒把閔大夫氣的跳腳。啊,說到這個,我忽然想到,辰王殿下不是醫術很高明嗎?公子你不如去請辰王殿下幫那姑娘看看,說不定很快那姑娘就能醒了,這樣也不枉公子你救她一場。」
對於謝秋這無敵碎碎念,謝博也是無語,直接躺在書桌邊的軟榻上,打斷了他沒完沒了的話語,「一個時辰之後,記得叫我。」
「是……」謝秋張了張嘴,猛然憶起辰王如今的身體也是出了問題,他這辦法顯然是行不通的,不由懊惱的閉上了嘴巴。
更夫的梆子聲咚咚咚的響個不聽,隨著那句萬年不變的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子時已到。
冷霄站在珊瑚居的門口,原本就不怎麼平靜的心情越發的七上八下起來,主子為何還不出聲?上次不是這樣的,上次時間一到,主子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如今都過了有半刻,裡面卻一丁點聲音都沒有。
他忍不住來回踱步,可又牢記著百里玉的吩咐,不聽到命令,不好推門進去查看。
謝博很是準時,一個時辰剛過,人又出現在了珊瑚居的門口。見冷霄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挑眉道:「還沒好麼?」
冷霄抬頭一見是他,搖了搖頭,「還沒有。」
謝博也是眯了眯眼眸,「不是說子時之時,三天時間便到了,為何還沒好?」
「冷霄也不知是為何,主子對自己的傷勢素來有把握,說好三天必定就是三天,只是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已經過了時間,裡面卻還是沒反應。」
謝博皺眉道:「謝秋,去將閔老頭叫來。」心中想著雖然不過是個蒙古大夫,但是到底還有幾分本事,說不定可以幫得上忙,也未可知。
「是。」謝秋聽話的退了出去,只是轉出珊瑚居的時候,臉上才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神色來,真想大聲哀嚎,他怎麼這麼倒霉,一邊眼睛上的烏青剛好,公子就又要他在閔大夫已經熟睡的情況下去將人從被窩拉起來,這任務真的好難。
「閔大夫是……」冷霄疑惑問道。
謝博道:「是府中看病的大夫,先叫過來以備不時之需吧。」
「多謝。」冷霄低低道了謝,謝博道:「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你再遣人來告訴我一聲。」
「謝公子慢走。」冷霄目送謝博離開,心裡卻是不以為然,難道這天下間,還有比主子醫術更高明的人嗎?只是此時百里玉也不知是什麼情況,也沒什麼心思去想那些。
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屋內依然沒有什麼聲音,冷霄等的心浮氣躁,忍不住來回踱步,劍眉一直擰成一團,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推門而入的時候,珊瑚居的門口,卻翩然落下了兩個人影來。
殷解憂腳一落地,微微晃了一晃。
緋煙連忙上前扶住她手臂,擔憂的道:「小姐,你還好吧?」這一路輕功,雖然幾乎沒使上什麼內力,但是對人的體力也是一大考驗,就是如她這樣經歷過魔鬼訓練的人,也已經有些吃不消了,很難想像殷解憂還能堅持多久。
殷解憂推開她的手,自己站穩,低聲道:「我沒事。」
「什麼人!」守在珊瑚居的侍衛們一件這兩個忽然從天而降的人,立即拔刀相向。
殷解憂目光極速掃過那些帶刀的侍衛,視線凝注在二樓冷霄那種焦慮憂心的臉上,連廢話都懶得和這些人說,足尖一點,直接越過晃眼的大刀,落到了珊瑚居二樓處。
緋煙自然是接下解決那些侍衛的任務。
冷霄愣在當場,萬沒想到殷解憂居然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她不是該在荷花鎮的嗎?
「郡主……」
殷解憂卻沒心情研究他的表情,冷冷道:「你家王爺呢?」
冷霄看了看緊閉的房門。
殷解憂抬腳一踹,房門應聲而開,冷霄意外之餘,竟然沒能攔得住她。
殷解憂原本臉上所有的表情在看到屋內情況的時候,徹底僵住,所有的一切情緒盡數消散,只瞪著眼前情況,半晌無法反應。
眼前所見,百里玉正赤著上身閉著眼睛坐在巨大的浴桶之中,臉色隱隱蒼白髮青,浴桶之中泡著無數藥材,連屋內都是藥香瀰漫,而浴桶之中的水看起來沒有半分水汽氤氳,卻是早就已經冰涼。
他……
他這是,在療傷?
離開前幾日時間的某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電石火花一般的竄入腦海之中,她來不及細想什麼,疾步上前,想要伸手去觸碰,抬手之後,卻是僵了一僵,在那一瞬間,她真的有些怕,那蒼白青紫的臉色,看著像是已經……但是很快,她緊鎖著眉頭,探向了他的脖頸處,那裡微弱的跳動,意外的讓她鬆了口氣。
「關門。」她頭也不回的吩咐,冷霄愣了一下,連忙照做,然後吩咐院內侍衛住手。
殷解憂如今算是知道,所謂隱秘的拘禁不過是為了讓百里玉有一個安心的環境來療傷,但是,很顯然此次療傷不盡如人意。她走到百里玉擺放藥品的地方,拿了幾隻小瓶來聞了聞,選了一隻青瓷瓶,從其中拿出兩粒紅色藥丸,回到浴桶邊上,塞到了百里玉口中。
還好,百里玉雖然已經是如今這種狀況,但似乎求生意志堅定,將那藥丸吞咽下去。
殷解憂不由分說的拿起他手腕把了把脈,眉頭緊縮,也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脫去外衣,也坐入了浴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