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一俊美之人
2024-07-22 16:03:49
作者: 九步天涯
百里玉道:「你放過鴛無雙,是因為箭九霄?」
殷解憂怔了一怔,對於百里玉的手眼通天,早已知曉,不過還是因為他的這句話有些意外。
「你怎麼知道?」
「我幫你把過脈,你雖是女子卻是千年難遇的陰極之體,陰極為陽,你修的是陽極內功,必是那江湖中流傳已久的陽極樓主,素聞陽極樓主與天下第一神箭手箭九霄是莫逆之交,想來不會有錯了。」
「……」殷解憂沉默無語,「你是因為冥虛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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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玉淡淡笑笑,沒有言語,卻是默認。
無極殿之下有陰極樓陽極樓兩樓,冥虛是陰極樓主的佩劍,而陰極樓主與陽極樓主是一對師兄妹,烈炎手握冥虛劍,是陰極樓主,作為他師妹的殷解憂,自然便是那傳聞里的陽極樓主了。
對這些事情,殷解憂也沒想過要瞞著他,只是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此時被他這般輕易點出,倒也並不意外生氣,只道:「鴛無雙來殺我,按說我不該放過她,只是箭九霄曾經幫過我,我答應他,若是他日遇到鴛無雙,幫他照顧她,如此而已。」
這時,冷霄來稟,「主子,謝公子帶回的那個人的確是鴛無雙,只是聽守在她院子周圍的那些人說,鴛無雙似乎昏睡不起,連謝家御用的閔大夫都說,她很難活過來。」
「哪個院落?」
「在冷月山莊南偏門那裡是一個小院子裡。」
「下去吧。」
「是。」
百里玉看向殷解憂,「她昏睡不起,倒是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殷解憂知道他的意思,只要如意娘和鴛無雙不見面,那也是沒什麼的,在赤炎山的時候,她已經放過鴛無雙一次,也算不欠箭九霄什麼了。
殷解憂看向百里玉,「你南下不會就是為了來冷月山莊做客的吧?」
百里玉淡淡道:「那還能是為了什麼?」
「淮南餓殍遍野,你不是該幫皇帝解決難題?」
百里玉輕笑出聲,「有左相在甘州坐鎮,哪裡有我發揮的餘地?」
門口,緋煙剛剛站定,正好聽到最後這句話,腳步頓了一頓,有些意外的看了百里玉一眼。
殷解憂道:「怎麼了?」
緋煙上前道:「剛傳來的消息,姚相召集甘州大批的富商巨賈,同他們商議籌款賑災之事,碰了個軟釘子。」
「哦?」殷解憂挑挑眉,姚本清那樣的老狐狸,又豈能是幾個軟釘子能頂的回去的。
果然,緋煙頓了頓,又開了口,「姚相似乎早知道那些富商們耍的什麼把戲,也不知抓住了他們什麼把柄,三言兩語就把那些富商打的灰頭土臉,紛紛立了字據,按了手印,半月之內按照家中財產多寡捐款賑災,無一例外。」
「那對謝家呢?」
緋煙道:「據說謝家也很是支持,昨日謝公子見過姚相之後就言明主動帶頭捐出五十萬兩銀子以解淮南之災,只要眾人銀錢都到了,料想能有兩百萬兩白銀,解決淮南災民不是問題,如今姚相留下了他的師爺在甘州主持一切,人已回京請罪去了……」
「請罪,請什麼罪?」
「說是因為前期沒有籌到錢糧耽誤了賑災……」
「這個老狐狸。」殷解憂豈會不知姚本清的私心,「你派人一路盯著他回京,不要錯過任何蛛絲馬跡。」
「是。」緋煙應聲退下。
不論是姚本清忽然拿住了富商們的把柄勒令他們捐錢,還是忽然回京,看起來說的很通,仔細想來卻很奇怪,不盯著他點,總是不放心。
殷解憂走到百里玉面前,「謝博這帶頭帶的也很是蹊蹺。」
「怎麼蹊蹺?」百里玉放下手中狼毫,抬頭看她,「你倒淑妃能讓他姓謝,就沒有付出分毫代價?」
謝博是先帝與淑妃之子,身份尊貴,以如今這種重男輕女的年代,皇帝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兒子隨母族姓?
殷解憂恍然,「謝家勢大,若是沒人主持,必定被旁支派系分刮乾淨,若是有先帝之子來主持,顯然情況又是另外一回事。」既能保證謝家這顆搖錢樹不會倒,又能控制在自己手中。
百里玉投去讚許一眼,「這就是為何每次朝廷需要用錢,謝家都是首當其衝的緣故,謝家無法拒絕,也沒理由拒絕。」
謝博他雖然姓謝,其實卻是雲家後人,即便是為了雲家天下,他亦是沒有理由不出手相助,除非,他想犯上。
殷解憂不由無奈輕笑,「這謝博也是夠累的。」還不如像百里玉一樣,在京中做個閒散王爺,有事的時候招呼一下,沒事的時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混吃等死,也是不錯的,不過這話,她只是想想。
「好了,這一日來也夠累了,這些瑣事你就不要想了。」
正思忖著,百里玉放下筆走上前來,見她柳眉微微凝著,禁不住伸手去撫,可是也不知怎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不自然,似痛苦又似隱忍,也只是一下就消失無形,等殷解憂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收了回去,「早些休息。」說罷,袍袖揮擺,人已出了門。
殷解憂指尖點上被百里玉輕輕撫觸過的地方,果然覺得自己有些累了,洗漱之後便上了床。
流離本想著要說點什麼,只是看殷解憂這麼疲累,那話卻是難以說出口,只得在心裡安慰自己道,算了,等明天小姐有點精神再說吧。
……
冷月山莊南偏門的一處偏僻小院內,傳來一個老頭懊惱的聲音,「奇怪了,要死不死,要活也不活的,我老頭子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這種人!」
謝秋守在邊上,看著閔大夫把床上半死不活的人紮成了篩子,肉疼的抖了抖,「那什麼,你倒是輕點啊,你這樣,沒救活卻被你給扎死了。」
「你小子懂什麼!」老人家罵起人來中氣十足,「你給老頭子我閉嘴!要是我扎錯了穴位,可就是你害死她的!」
謝秋果然閉嘴不言。
閔老頭皺著濃密的白眉想了想,利落的又紮下一針。
謝秋看著都疼,忍不住探頭過去瞧了一眼,閔老頭忽然轉頭瞪他,「人家可是黃花大閨女,你看什麼看?你能付得起責嗎?!」
謝秋嘴巴張合好一會兒,說不出話。
「沒反應,看來不對。」閔老頭自言自語著,拔出銀針嗖一下又插在別處。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笑聲,「閔大夫您這哪是治病?」
「哼。」閔大夫用鼻子出了一聲,「老頭子我這不是治病,那你來試試看?」
謝博一身白衣出現在小院門口處,輕笑道:「我哪裡有閔大夫您的醫術高強?」說話間,袍袖輕擺,到了跟前。
「公子。」謝秋忙行禮。
「嗯。」
閔大夫瞪了謝博一眼,「我看你小子就是來看我笑話的是不是。」
「怎麼會?」謝博隨意瞥了床上人一眼,「我是來看神醫如何起死回生的。」
如此直白的奚落,他又怎麼能聽不明白?閔大夫臉色微紅,「你這臭小子……」
「怎麼樣,人是死是活?」
「半死不活。」閔大夫沒好氣道。
謝博長眉微挑,涼涼開口,「這可不像妙手回春的神醫說的話呀……」
閔大夫被他這話裡有話氣的吹鬍子瞪眼,直接收拾了藥箱跑路,走的時候還不忘撂下狠話,「臭小子,你給我等著,老頭子我就是救不活她,我也叫她死不了,讓你看看什麼叫神醫!」
謝秋望著閔大夫離開的背影,喃喃道:「閔大夫也只有公子你才能把他搞得這樣氣急敗壞。」
「我有這麼厲害?」
「公子素來是最厲害的。」謝秋道,「公子,姚相那邊的銀子……」
「不是說好五十萬兩麼?這就備好了,等著其他商戶們捐上錢糧,在一併交給姚相的師爺處置吧。」
「是。」
那可是五十萬兩。
謝秋雖然口中應著,心裡卻不由想著,謝家家大業大,每年收入拋開日常開銷,再被朝廷以各種名目要去巨額銀兩,說什麼謝家天下首富,倒像成了朝廷的備用國庫,簡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樣下去,豈不是遲早要被挖空了?
謝博卻依然是嘴角帶笑,只是這笑容很淺很淡,眼眸中亦是冰冷一片,他隨意掃了一眼床上鴛無雙,卻見鴛無雙身上被扎滿了銀針,連頭臉都不放過,對那閔老頭不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今日來過來,本是想看看閔老頭到底能不能救得醒,如今看來,是真的沒救了。
「派兩個伶俐點的丫鬟過來看著吧。」謝博道。
……
珊瑚居
入了夜,氣溫漸漸降低,冷霄立在房門口,卻是急的滿頭大汗,因為他最是清楚,無論是流離還是那冰冷的緋煙,其實都是極其敏銳的人,他是絕對不能讓她們二人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他冰冷深邃的目光凝注在緊閉的房門上,一抹擔憂很快閃過,也不知主子如今情況怎麼樣了?
屋內,百里玉盤膝坐在金絲楠木所制的大床上,雙眸緊閉,額冒冷汗,強力壓著將要復發的內傷,原本殷紅的薄唇也變得全無血色。
這次內傷發作的毫無徵兆,讓他連半點防備也沒有,若非發作的時候殷解憂心思在別的事情上,必然當場就會被她發現,他一點也不願意殷解憂看到他受難痛苦的樣子,更不願意讓殷解憂擔心他的傷勢。
噬心的疼痛在全身蔓延,他心中這些念頭卻是越發的堅定,病痛纏身十年,他都挺過來了,到了如今,也是一樣,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敗他,只要他努力,連病魔亦是不能。
臨近冬天的天氣也是多變,才過子時,天空中烏壓壓的大片黑雲漂浮過來,不過片刻就噼噼啪啪的下起了大雨,雨水冰冷而凌厲,打的樹枝上原本繁茂肥大的枝葉一夕之間七零八落,一場雨直下到早上天邊發白,才有停歇跡象。
殷解憂昨晚睡得早,便也起得早,立在窗前看著院中被雨水洗的乾淨的冷月石地板。
「小姐?」
流離雖然愛賴床,但是素來還是努力讓自己起的比殷解憂要早,如今也是早早端了早膳過來。
早膳是如意娘親手做的金銀饅頭和西湖牛肉羹,無論是餐具和分量,都是兩人份的。殷解憂挑挑眉,才道:「辰王起了沒?」
「這會兒時辰還早,辰王料想是沒起吧?」
「那將這早膳分一份,讓如意娘溫著,等辰王起了送過去。」
「是。」
流離說罷,手腳利索的將分好的早膳送回珊瑚居小廚房,回來之後,正巧看到殷解憂洗漱結束坐在桌邊安靜的用早膳,憋了一天一夜的話就怎麼也憋不住了。
「小姐……」
「嗯?怎麼了?」
流離咬了咬下唇,從袖中拿出一封信來,放到了桌上,殷解憂隨意瞥了一眼,手中用飯的筷子微微一頓,信封上是四個瀟灑的大字,解憂親啟,而讓她停頓的,卻是那字跡。
那是烈炎的字跡。
殷解憂放下筷子,拆開書信很快看完,有些意外的皺了皺眉,「何時給你的?」
「就在昨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時候,我正要幫小姐準備早膳,就碰到了烈世子。」
「那你昨天怎麼沒跟我說?」
流離面有難色,「昨天小姐一直忙著,我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晚上的時候小姐又看起來累著了,所以……」
這是烈炎留下的告別信,信中說,赤炎幽蘭已經採到,他必須馬不停蹄的趕回乾京去為靜寧長公主調養身體,否則拖得時間久了,說不定會有什麼不可知的變數。
殷解憂將信箋收了起來,想著若是靜寧長公主的身體被耽擱了,他們赤炎山那趟也就白走了,於是收起信箋,認真進食。
用完早膳,殷解憂又查看了一下最近收集到的消息,謝博就來了。
「昨夜大雨,將山莊上下倒是沖洗的乾淨,不如今日我來帶殷姑娘和百里兄到山莊各處轉轉,雖然這裡的風景比不得乾京皇家園林,卻也別有一番風味,相信二位定然會喜歡。」
殷解憂算來是謝博的妹妹,只是如今他們卻是各自有各自的身份,這兄妹之說,也委實讓人覺得很是怪異,還好謝博亦是明白人,總是客氣的稱呼她殷姑娘。
「早就聽聞冷月山莊的景色的南部是一絕,如今既然到了這裡,豈有不去看看的道理?流離,辰王呢?」
流離道:「我方才去瞧過,冷霄守在門外,辰王似乎還沒起。」
「沒起?」殷解憂挑眉,印象中百里玉不是這種人,她暗暗思忖,只是神色卻很平靜,看向謝博道:「約莫是昨晚看書看的太晚了。」
謝博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可好?」
「好。」殷解憂點點頭。
謝博又說了兩句客氣話,便告辭離去,臨走之時特別囑咐,若是殷解憂覺得悶,可以在山莊內隨便走走看看,排解情緒。
殷解憂剛回到屋內,緋煙便輕輕落到了窗前。
殷解憂道:「怎麼樣?」
「回小姐,鴛無雙果然是在山莊南偏門那裡,一個偏僻的小院子裡,給她看診的是謝家御用的閔大夫,只是閔大夫說她死定了,如今謝博派了兩個丫鬟看著,該是還有一口氣在。」
殷解憂皺了皺眉。
緋煙又道:「中了赤炎山之毒,又被冥虛劍所傷,即便是大羅神仙,只怕也難救。」鴛無雙刺殺殷解憂,在緋煙看來,萬死難書其罪。
殷解憂沒有言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姚相呢?」
緋煙道:「回小姐,姚相連夜出了甘州,一路往京城去了,並沒有什麼異常。」
沒有異常?
殷解憂眯起眼眸,難道是她多心了?不,不會,姚本清不會這麼輕易就回京的,他與太后利益相通,絕對不會讓伍掠雲和辰王在這件事情上占了上風,太后是絕對不會允許伍掠雲再回去的,「你認真盯著,不要放過一點蛛絲馬跡,明白嗎?」
「是。」
殷解憂來到書案邊上,攤開宣紙下筆練字。書法是她前世今生都很堅持的一項活動,書法可以怡情,更能靜心,安撫她的浮躁。
她的字經過多年錘鍊也是自成風骨,筆鋒力透紙背,完全看不出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的手筆,連寫幾篇之後,她將宣紙嘩啦一旁,忽然,她發現一張圖畫。
那張圖畫雖然是幾筆勾勒,簡單卻不失意境,畫的正是他們所居住的珊瑚居,想來是昨天百里玉站在桌前信筆之作,百里玉分明不是個疲懶的人,怎麼今日都快正午,卻是還沒有醒?
她站起身來,轉到了隔壁房間。
冷霄如門神一般守在門口,「郡主。」
「嗯,百里玉還沒醒?」
冷霄目不斜視:「是。」
殷解憂看看緊閉的門,又看看立在一旁的冷霄,「我進去看看。」
冷霄卻忽然伸出手,擋住了殷解憂推門的動作,「郡主,我家王爺還在睡覺,這男女授受不親的……」
「這個時辰了,還睡什麼?我去叫醒了他一起到山莊附近轉轉。」殷解憂不理會他,又去推門。
冷霄卻是連忙站在了她面前,直接擋住她的動作,「郡主……」
殷解憂眼眸微眯,方才她就覺得冷霄反應很奇怪,此時果然印證了,她去找百里玉素來沒被攔過,只有一次,是大相國寺祭祀那次,她喝醉了酒,去到紫微閣門口,卻被冷霄攔了下來,那次她雖然喝醉了,但是印象中,她見到百里玉的時候,百里玉似乎剛剛沐浴結束,可是這個點,他不該是在沐浴吧?
「你讓還是不讓?」
冷霄面帶帶難色:「郡主你不要為難我。」
「百里玉怎麼了?」殷解憂冷著聲音道。
「王爺他……他很好。」
看著明顯底氣不足的冷霄,也不知怎麼的,殷解憂心中浮起不太好的預感,昨天他走的時候,似乎有點倉皇,而她的心思在別的事情上,並未過多留意,莫非……
不待冷霄反應,她兩招輕巧的格開冷霄阻攔,推門而入,卻被眼前所見弄的愣了一愣。
屋內,百里玉正從床上坐起,長發披垂,視線慵懶,分明是剛被吵醒的樣子。
「主子,我攔不住郡主……」
「沒事,你退下吧。」百里玉茫然了幾乎不到一秒,就辨清楚眼前發生的事情,淡淡說道。冷霄識相的關上房門,退了出去。殷解憂站在那裡,有些尷尬,輕咳一聲,才道:「方才謝博來找我們,請我們一起出去轉轉,你這卻是怎麼了,以前倒沒見你這樣能睡。」
「天氣陰沉,人便覺得睏乏。」百里玉說著,掀被下床,隨意的披上一旁大氅,走到桌邊倒水。
殷解憂覺得有些怪異,卻又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怪異,只是眼眸一掃,卻見他居然光著腳就走了過來,連忙上前去接茶壺,兩人的指尖碰觸的瞬間,殷解憂因百里玉過分冰涼的指尖蹙了蹙眉,「你不會是生病了吧?可別嫌棄我的醫術,我幫你看看。」
「沒有。」百里玉淡淡錯開她伸過來的手,「你素來火氣大,自然覺得別人都太涼。」
殷解憂一怔,她修的是陽極之功,平日裡的確體溫比旁人要高上一些,一時間不由覺得有些好笑,看來自己真是得了壞事妄想症了,「那你還是快穿好鞋襪吧,如今的天氣的確是涼的厲害,等會我便讓人要幾個暖爐過來,可別真生病了。」
「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脆弱到不堪一擊?」百里玉半開玩笑的說罷,又道:「你方才說什麼?要去冷月山莊附近轉轉?」
「嗯。」殷解憂點頭。
「那好,你先去準備。」
殷解憂遲疑的道:「還是不出去了吧。」總覺得百里玉今日有些虛弱。
百里玉道:「沒事,我也想看看這冷月山莊的景色,你去吧。」
殷解憂見他堅持,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她才剛出房門,原本神色自然的百里玉忽然腳步踉蹌的跌回了床邊,面色蒼白,額上也冒出斗大的汗珠。
「主子!」冷霄低呼出聲,忙上前來。
「別出聲,將藥給我。」
冷霄立即噤聲,動作熟練的拿出一個白玉瓷瓶,將藥丸和茶杯一起遞給了百里玉。
百里玉合水吞下,才忍耐的閉上了眼睛,不過片刻,那痛苦難耐的神色漸漸淡去,只是臉色還依舊蒼白。
「主子,你……」冷霄擔憂道。
百里玉苦笑,「還是不行,不過……」他眸中閃現異樣神色,「只差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冷霄看著這樣的百里玉,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分明內傷那樣重,卻還要卷進這一攤事情之中去,上次殷郡主大雨之中來尋,主子就借著浴藥療傷,雖沒有祛除體內的內傷,卻總算也好了一段日子,只是沒想到這內傷復發的如此之快,如此讓人措手不及,偏偏主子還不願意讓殷郡主知道……
「主子,你為何不要郡主知道?她早清楚您的傷勢,若她知道了,多個人,也許會多個辦法也不一定。」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就算她知道,也不過是徒增擔心罷了。」百里玉閉目養神,輕輕嘆息了一聲,「這世間諸事皆在我掌控之中,唯有她……」竟讓他少見的無力起來,甚至於不願意看到她擔心惆悵的樣子,而這些病痛,他一人承擔足矣。
「主子你……」冷霄欲言又止,卻終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百里玉閉目養神了一會兒,緩和了些許精神,道:「幫我更衣吧。」
冷霄又豈會不知道,若是耽誤的時間久了,只怕剛走的郡主又要起疑了,心中對主子又是擔心又是無奈。
然而,他們所預期的遊玩並沒那麼順利,因為還沒開始,就被人擱淺了。
殷解憂和百里玉從珊瑚居中出來,走了一小段,聽到前方廳堂內傳出嘈雜的吵嚷聲音。
只聽一個中年男子幾乎帶著哭腔的喊道:「我每年才掙多麼點銀子?要上稅要養家餬口,還要捐出來做善事,自己能落得幾個子兒?如今姚丞相硬逼著我們都簽了協議按了手印,叫我去何處尋那十萬兩銀子,天呢,這是不要人活了!」
「是啊,我一年利潤還沒有三萬兩,居然叫我捐出三萬兩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襁褓小兒,十幾張嘴等著我掙錢養家,如今這三萬兩我去哪裡找,又叫我全家如何過活?」
「我也一樣,您是知道的,前年我做生意虧了本,還是您幫我度過的難關,如今我連欠您的那些本錢銀子都還沒還清,如何找得出那麼多錢來?」
「朝廷賑災我們倒是想幫忙,只是我們也得養家餬口啊,這樣子巧取豪奪的和強盜有什麼兩樣!」
……
「眾位商友慎言,賑災是國家大事,協議也是白紙黑字,各位親自在上面簽名畫押的,何來巧取豪奪?」待大多數人都哭鬧完了,一個怡然淡定的男音才輕輕出聲,瞬間廳內鴉雀無聲。
半晌,那帶頭的哭腔男子道:「那您說我們要怎麼辦?我們要是有錢也願意捐出來,關鍵我們沒錢,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廳堂內,眾人莫不附和出聲。
謝博坐在主位上,白衣白靴的樣子不像是個商人,倒像是哪個富貴人家的閒散公子,可廳內所有人沒有一個敢小瞧了他。
左側坐著一個油光滿面的中年人,正是那戴著哭腔說話的甘州首富,白大富,見謝博不說話,心中著急的緊,又道:「謝公子,你倒是幫我們想想辦法啊,朝廷每年總有些名目要銀子,甘州的確是商賈雲集之地,但也禁不住這麼折騰啊,商友們要是有銀子,那還好說,問題是根本沒有……」
「是啊,這樣下去還不如找上幾畝地回家種田去。」
商友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好不容易安靜下去的廳堂一時間又喧鬧起來。
「真吵。」謝博手握扇柄點了點額頭,忽然站起身來,竟直直走了出去。
周圍眾人都愣住了,「謝公子,這是去哪?我們這事情還沒說完……」
精明幹練的管事已經走上前來,擋住了躁動的商友,客氣而疏離的道:「若是各位不知道安靜的一個個說話,那各位還是請回吧,我家公子的脾氣,各位是最清楚不過的。」
廳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顧無言,他們一著急,居然忘了這個,不由都沉默下來,悄悄同邊上人吐槽訴苦,卻是沒人敢再大聲喧鬧了。
謝博出了門伸了個懶腰,正巧看到殷解憂和百里玉二人就在廳門不遠處的迴廊八角亭上,當下悠然走了過來。
「百里兄何時起的?」
「方才。」百里玉眸色淡淡,卻也不開口去問那廳中之事,笑道:「你這冷月山莊,的確是名不虛傳,建築構造都是依著時下最為流行的元素來設計的,想來每隔十年,必得翻新修繕一遍吧?」
「十年一修繕?百里兄說笑了,這等勞民傷財的事情,我可是做不出的。」
「得以保持的如此完好嶄新,料想也是在這園林上面廢了不少功夫。」
「費多少功夫,那倒沒有,只是這樣大的山莊,住的人多了,每日裡打掃維護那也是必須的。」
殷解憂笑道:「謝公子家大業大,想來平素亦是忙的昏天暗地。」
謝博看了一眼那廳堂,又看向殷解憂,十分頭疼的嘆了口氣,「我倒也想如百里兄和殷姑娘這般,無事一身輕,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只是俗世纏身,沒得選擇。」話到此處,他忽然看向百里玉,笑道:「不知百里兄可否幫我想個法兒,將這群訴苦的甘州商人送出去呢?」
百里玉挑眉,「他們是來找你的。」
謝博無奈嘆息,「我知道,可他們的苦楚,亦是我的苦楚,他們向我訴苦,我向誰訴苦?也只得咬咬牙放放血了,誰要我擔著這天下首富的名頭呢?如今朝廷有難,數以十萬計災民流離失所,易子而食,我就是少點吃喝,也得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啊。」
他這話倒是亦真亦假,殷解憂聽著,雖然臉帶笑意,卻沒說話。
百里玉道:「對謝家來說,五十萬兩隻是九牛一毛,可對災民來說,就是天降甘霖,淮南災民必定會感念謝公子今日壯舉的。」
殷解憂嘴角抽了抽,百里玉這分明就是明褒暗貶,話中有話,且說了半天,也不進正題,分明是袖手旁觀的意思,可那謝博卻依然笑意如常,「乘百里兄吉言了。」
殷解憂仔細探看謝博言語間的表情,深深覺得這謝博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談笑風生之間亦真亦假,根本探不出半點虛實。
謝博嘆了口氣,對跟上來的管事道,「把他們打發了吧,可別再放進來了煩我。」
「是。」管事應聲而去。
「你站住!」
忽然,湖邊柳樹下傳來一聲嬌蠻喝聲,引得所有人都向那方看去,謝博長眉微動,視線掃向湖邊,殷解憂好奇心起,也不禁轉頭去看。只有百里玉,眸色淡淡,不見分毫好奇之色。
湖邊有一個淡紫色曼妙人影,手握軟鞭在奔跑,而湖中心的石拱橋上,一個少女輕提裙擺快步行走,即便是在被別人追趕的情況下,依舊保持著大家閨秀的風姿,因為疾步快走,臉色微紅,嬌喘吁吁。
殷解憂不由的眼眸微動。
那橋上小跑的人,居然是白奈兒,就不知那追趕的人卻又是誰?敢在謝家冷月山莊如此放肆。
那紫衣少女見白奈兒很快上了橋,懊惱的嘟著嘴喊道:「不要以為你上了橋我就追不到你,我可以學了輕功的,你再不站住,我可要不客氣了!」
這木娥最是驕縱跋扈,白奈兒哪裡敢停,腳步不停從拱橋上往下走來,卻見橋邊八角亭中一身白衣的謝博,眼前一亮,腳下也越發的快了。
木娥亦是看到了謝博與一男一女在八角亭,顧不得看那一男一女是什麼人,只見白奈兒就要到了八角亭前,心中極度不爽,施展蹩腳的輕功就要從湖面上掠過來。
只是,她這輕功委實山寨,剛剛跳起,居然直接掉落到湖中去了。
謝博想要出聲阻止已經來不及。
那紫衣少女落到湖中,雙手胡亂揮舞撲騰,「救……救命……」
謝博眼中極快閃過一抹無奈,只見白影一閃,他已掠飛至對面湖邊,足尖輕點湖面兩下,又提著那紫衣的少女返回到了八角亭中。
殷解憂心中不由暗贊一聲,好俊的輕功。
那紫衣少女被謝博丟到八角亭內,連連嗆咳了好幾聲,她的丫鬟才追了過來,擔憂的驚呼,「小姐……小姐?你還好吧。」
白奈兒也被驚到了,怎麼也沒想到木娥會掉到水裡去,她急忙上前,卻又想起木娥的跋扈,僵硬的停住,保持了幾步距離,才道:「你沒事吧……」
殷解憂很想笑,不過還是很有同情心的忍住了。
那木娥瞪著白奈兒,嗆咳兩聲,惡狠狠的道:「你看我像沒事的嗎?我都說了教你別跑你還跑……咳咳,你跑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白奈兒臉色微紅,「那你……那你追著我做什麼……」
木娥飛快的看了謝博一眼,視線落到白奈兒身上的時候,又變得倨傲起來,「你管我追你做什麼?我追你那是看得起你,你還敢跑!」
白奈兒臉色陣紅陣白,接不上話了。
「好了。」謝博淡淡開口,語氣中卻有著不容置疑,「你這輕功是跟誰學的?」
一直理直氣壯的木娥忽然臉色漲紅,「你又不教我,我只能請師傅來教了啊。」
「以後在冷月山莊,禁止你使用輕功,若是做不到,我就把你送回你家去。」
「喂!你不是吧……」
謝博冷聲道:「還不見過百里公子和殷姑娘?」
木娥不情願的轉過了頭,卻忽然目瞪口呆,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覺殷解憂和百里玉一樣,此時一瞧,立時驚為天人,「乖乖,居然有比我還要漂亮的姑娘!居然有比我表哥還要俊美的男人,天呢,這是要不要人活了……」
這少女十分的好笑,殷解憂原一直忍著,此時卻忍不住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自動忽略那句有比我還要漂亮的姑娘,笑問道:「你表哥?你表哥是誰?我這位百里公子可是天下第一等俊美的人,誰也比不了哦。」這話,五分真心,五分玩笑。
我這位百里公子?
百里玉本是百無聊賴,忽然視線深邃的定在了殷解憂的臉上,清淡的眼眸也染上幾許暖意。
那木娥卻是反應過來了,「呸呸呸,本姑娘我剛才說錯了,這公子明明只是和我表哥一樣俊美嗎,哪裡是什麼天下第一,你別自吹自擂了。」
殷解憂莞爾,看向謝博道,「你這小表妹,倒是有幾分意思,你輕功如此俊秀,何不教他兩招?」
「就是!」木娥站起身來,披著丫頭遞上來的斗篷,「你就教我嘛……阿嚏!」
謝博對她早已不勝其煩,擺了擺手,身後的管事便半強迫的將木娥送走了,木娥不依的聲音一路響起,引起不少下人圍觀。
白奈兒自從看到謝博開始,眼睛就沒從謝博身上離開過,一眨也不眨的瞧著,只看的臉色暈紅,可謝博卻是眼眸冷漠,像是沒看到她一樣。
殷解憂素來不是好心的人,只是今日被那好玩的木娥搞得心情也是不錯,不忍看小姑娘太尷尬,便喚了她一聲,只是白奈兒顯然太投入,連殷解憂喊了她好幾聲都沒有發覺。
「奈兒小姐?」殷解憂難得提高了音量。
白奈兒忽然醒神,看著殷解憂戲謔瞭然的神色,忽然間臉色大紅,「殷郡主……你和……」她看向百里玉,「你和辰王殿下怎麼會在冷月山莊?」
謝博卻道:「他們是冷月山莊的客人,我冷月山莊的客人,白小姐只怕沒有資格過問吧?」
白奈兒有些下不來台,咬著下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殷解憂適時開口,道:「奈兒小姐今日怎麼有時間到這冷月山莊來?」
白奈兒知道殷解憂是變相的為她解圍,不由投給她感激的一瞥,道:「是跟隨家父一起過來的,家父該在廳堂之中。」
殷解憂瞭然的點點頭。
謝博看向百里玉,道:「既然百里兄已經起了,不如我們還是按照原定計劃,一起到山莊附近遊玩一番如何?」
「你要去嗎?」百里玉看向殷解憂。
「左右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不如就去看看吧。」殷解憂道。
百里玉看向謝博,「好。」
謝博看看殷解憂,又看看百里玉,微挑的長眉透露幾許瞭然,以至於後來落在殷解憂身上的神色也變得越發深邃不一樣,「什麼時候百里兄要做一件事情,還要詢問一個姑娘的意見了?」
殷解憂也不知怎的,臉色微紅。
百里玉淡淡看著謝博,卻也沒言語,反而去問白奈兒:「白小姐,不如和我們一起?」
「我……可以嗎?」白奈兒受寵若驚,要知道她自見過百里玉之後,百里玉從沒跟她說過話,如今卻邀請她一起遊玩,最重要的是,可以和謝博一起遊玩,她以前是絕對沒有這樣可以選擇的機會。
謝博微微一怔。
「謝公子素來溫雅大方,想來不會介意多一個人吧?」百里玉又道。
謝博淡笑出聲:「我溫雅大方,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百里玉道:「曉風師太告訴我的。」
謝博眼眸微眯,他這是被威脅了嗎?
白奈兒看看百里玉和殷解憂,又看看謝博,躍躍欲試,「……好。」
「那便走吧。」百里玉說罷,率先起身離開,墨色衣袍隨著他走路的動作盪出波波漣漪,竟是別樣的瀟灑好看,這樣風采俊逸世所罕見的男子,卻讓眾多的女子只敢仰望,不敢褻瀆。
殷解憂幸災樂禍的看了謝博一眼,跟了上去。
白奈兒不敢去看謝博臉色,也跟了上去。
只有謝博,長眉幾不可查皺了皺,偏巧這時候,管事的又迴轉過來,低聲道:「公子,他們堅持不肯走,非要等到公子不可……」
謝博頭疼的閉了閉眼,「那就叫他們等吧。」話落,也隨著百里玉幾人身後而去。
方才那一幕分毫不少的落到了謝秋的眼中,謝秋不由眼眸晶亮,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公子吃癟,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下第一奇才果然名不虛傳。
因為昨兒剛下了大雨,後山山路濕滑難攀,所以謝博百里玉幾人也只在山莊的附近遊走觀景,幾個主子走在前面,謝秋流離冷霄他們隔了一段距離跟在後面。
「小姐,小心。」丫鬟低聲提醒。
白奈兒腳步微微踉蹌了一下,又連忙站好,看著丫鬟道:「我沒事。」此時,白奈兒存在尷尬的帶著丫鬟跟在謝博和殷解憂他們身後幾步遠處,看著謝博和百里玉殷解憂談笑風生,可即便如此,她內心依舊激動不已,她那麼喜歡他,可謝博卻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能如現在這樣遠遠的看著他,都夠她好幾天晚上睡不著覺了。
冷月山莊東側是一大片的紫竹林,也因昨日大雨而氤氳著淺淺霧氣,空氣中透著清新的竹子氣息,擋去了外界所有的喧囂和嘈雜。
殷解憂深深吸了口氣,由衷感慨,「這竹林挺拔秀美,環境清幽,若是能一輩子住在這裡,那必定是人生一大快事。」
「殷姑娘很喜歡這竹林嗎?」謝博笑問道。
「嗯。」殷解憂點點頭,其實無論前世今生,她都活的太累,難得能有今日感覺,「你這冷月山莊,選的地方也是甚好,東西兩側都是大片的紫竹林,你的冷月山莊鑲嵌其中,頗有一副仙氣繚繞的感覺,若非我知道冷月山莊就是天下首富,還以為誤入了哪家修仙福地。」
「哦?」謝博挑眉,「殷姑娘的意思是我俗氣太重嗎?」
「當然不是。」殷解憂笑著道。
兩人說話的時候都是無意識向前傾身,從百里玉的位置看起來倒像是謝博俯身衝著殷解憂耳語,而殷解憂又難得笑容里含了幾分真意,百里玉眸中便升起一絲冷意。
百里玉忽然道:「你是天下首富,便是扮的再如何瀟灑出塵,那渾身的銅臭味也是蓋不掉的。」
殷解憂愕然失語,心道謝博得罪百里玉了嗎?
謝博卻並非殷解憂那天無知,他長在謝家,是經商之人,修的是長袖善舞技,八面玲瓏心,又久歷人情世故,怎麼能看不出一點端倪呢?只是他真的很意外,他以為像百里玉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對一個女子付出半分心思的。
他忽然有些躍躍欲試,狹長的眼眸也變得晶亮,看著殷解憂,眼尾餘光卻是分毫也沒錯過百里玉分毫反應,「你我之間,本就不分彼此,解憂妹妹若是喜歡,可以將這裡當是另外一個家,常到冷月山莊來做客。」
解憂妹妹?
殷解憂忍不住抖落一地雞皮,也聽出了幾分不懷好意。
謝博不怕死的道:「百里兄覺得怎麼樣?」
百里玉幽深的黑眸微轉,一動不動的落在了謝博身上。他沒有言語,因他知道這是謝博的挑釁,他更知道,殷解憂和謝博本就是兄妹,這樣說也沒什麼不對的,可依然無法按捺內心湧起的諸多情緒。
沉默良久,他淡淡吐出兩個字來,「甚好。」
謝博有了幾分得意快感,可還沒來得及笑出聲來,身後就忽然傳來一聲嬌滴滴的慘叫。
白奈兒到底是柔弱女子,比不得其他人,一路走來已經很是疲累,偏生郊外的路並不平坦,居然給扭傷了腳。
謝博皺眉回首,正見那小丫鬟焦急地付出滿頭是汗的白奈兒,「小姐你沒事吧?這可怎麼辦呢!」
白奈兒咬著下唇強忍疼痛,眸中淚水快要溢出也被她用力眨了回去,這樣的疼痛對她來說,的確難忍,「還好……」只是這話,卻分明是言不由衷。
丫鬟只認得謝博,立即求救道:「謝……謝公子,你幫幫我家小姐吧,她從小到大沒受過這等疼痛,您看她的眼淚都出來了,謝公子……」
他素來不喜歡這種嬌嬌柔柔的大家閨秀,丫鬟的連番叫喊不過是讓謝博更加的不耐煩,更別提什麼憐香惜玉了。
「只是走路而已,有這麼誇張嗎?」他的聲音冷漠,冷到讓白奈兒心頭顫抖。
白奈兒恨自己沒用,忍著疼道:「我沒事,沒事的。」
謝博平平道:「謝秋,去找人將她送回家去。」
「是。」
謝秋聞言趕緊退下。
站在後面看著殷解憂忍不住為這嬌貴的千金小姐悲哀,謝博分明是不把她看在眼中的,她卻要為了謝博這樣委屈自己,對於前世今生都沒談過戀愛的她來說,白奈兒的心思,她真的一點也不懂,而且坦白來說,白奈兒與謝博……真的是不是那麼合適。
她看著臉色發白的白奈兒,想起初入甘州時候白奈兒的舉動,心中不由升起幾許同情心,正要上前幾步,手腕卻被百里玉忽然拉住。
一直沉默的百里玉涼涼開口:「白小姐是扭傷,謝兄去幫她正了骨想來不會那麼疼。謝兄是習武之人,正骨之事對你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白奈兒聞言,一張慘白的小臉上出現了幾許希冀目光。
「你是說……要我幫她正骨?」謝博的尾音微微揚起,似乎有些意外。
百里玉淡淡道:「我惡疾纏身,自然是沒那個能力,殷解憂素來是個迷糊的,也是不會,白小姐深得曉風師太喜歡,千金貴體,冷霄流離之輩自然碰不得他,那便只有你了。」
謝博長眸當然不干:「送她回家,自然有大夫幫她診治。」他根本就不想和白奈兒有任何牽扯。
百里玉道:「非也,她是扭傷,若是延誤了診治的時機,那是會落下病根的,若是白小姐因此次落下病根,只怕……」
謝博微微眯起眼眸。
母親明知道他的身份是絕對不會娶白奈兒這樣一個女人為妻,卻還是明理暗裡的將他二人送作堆,可見母親對白奈兒的喜愛是透在骨子裡的,而他身為曉風師太的兒子,最是清楚母親的性子,他的心思不在白奈兒身上,母親並不會過分苛責他,但若是白奈兒出了事情他沒有及時出手相救還冷眼旁觀,只怕……
殷解憂對百里玉這睜眼刷瞎話的本事佩服的五體投地,明明是一件誰都可以做的事情,硬是被他顛倒黑白成只有謝博可以做,也道:「我若會正骨,我便做了,只是我……謝公子,你還是快些吧,若延誤了治療時機,很可能會落下腿疾,那是一輩子的事情。」
謝博無奈失笑,本來一件小事,如今他若不做似乎成了眾矢之的一樣,他看了百里玉一眼,怎麼不知道是他故意整他?不過難得見百里玉失態一次,也算值了。
「好吧。」
他隨口說了兩個字,姿態瀟灑的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