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烈世子說的是
2024-07-22 16:03:39
作者: 九步天涯
激怒烈炎的代價是沉重的。
獨孤雍帶來的人包括鴛無對在內,幾乎死傷殆盡,連獨孤雍本人也身負重傷,幾乎是落荒而逃。
甘州城南曉風庵到底是特別的存在,縣官帶著官兵幾乎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了械鬥現場,也只能看到遍地屍骸罷了。
烈炎立在庵外樹幹上,狹長的眼眸像是隨意的看了一眼那座遺世孤立的小院子,薄唇緊抿著,在府衙官兵發現他的前一刻,施展輕功飛掠離開。
流離和緋煙自然守護在小院外面。
縣官是個文人一路上山好不狼狽,擦著汗,警戒的看向流離緋煙二人:「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在這曉風庵做什麼?!」
流離並不言語,只拿出一枚紫色雕龍玉佩。
「這似乎不能解釋二位為何深夜在此吧?」縣官冷冷道,顯然是通過玉佩知道了她們的身份。
流離道:「我覺得縣官大人現在應該關心一下裡面那位貴人的安危,而不是在這裡盤問我們。」
縣官警惕的看了緋煙和流離一眼,他對於這兩個年級不大的小姑娘知道這曉風庵貴人的事情也有些意外,不過那貴人的安危重於一切,他又豈會等他們來提醒?
果然,流離話音才落,就有一隊護衛從曉風庵內奔了出來。
「怎麼樣?」縣官急切的問道。
護衛道:「回大人,一切安好。」
縣官這才鬆了口氣,「曉風庵的防衛到底是誰在做!居然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你們都是不想活了嗎!」
「大人,你也知道那位喜歡清靜,不讓我們護衛……」
縣官怒道:「那你們不會暗中護衛嗎!?蠢豬!」
你才蠢豬。
流離翻了個白眼,要是等這群酒囊飯袋來救人,那貴人早都出了事情了好麼?
正在這時,遠處山道上出現一定精緻小巧的軟轎,縣官皺著眉頭掃了一眼,正要不耐煩的派人趕走,身邊小兵卻對他附耳說了一句話,縣官的表情立即變得很微妙,走上前去,靠在軟轎邊上說了幾句,又親自領著轎夫到了曉風庵門前。
「白小姐,到了。」
「嗯。」軟轎內,傳出一聲嬌柔低軟的女音,轎簾一掀,一個戴著面紗的美麗少女邁步而出,秀美柔夷搭在了一旁丫鬟手臂上。
流離緋煙對看一眼,悄然避開了那少女的視線。
少女也只是跟縣官客氣了兩句,便直接進了曉風庵。
一直等少女的背影看不見了,縣官才直起身子,擦拭額頭冷汗,長長吁了口氣。
只是,他也並不那麼容易放了流離緋煙二人,自然,以二人的本事,也是不用理會他的,只是奈何她們還要尋殷解憂,才不好跟那縣官撕破臉,還是冷霄及時出現,那縣官才放人。
此時小院廂房內,殷解憂已經閉目調息。雖然傷情並不太嚴重,可一直不能動武卻嚴重妨礙了她接下來的行動。服下的那兩粒藥丸是療傷聖藥,她運功調息小周天之後,果然感覺舒服了不少。
這時,冷霄推門而入。
「郡主,流離來了。」
「嗯。」殷解憂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靠在軟榻上看書的百里玉,又想了想,將小凳上的漆盤拿到了百里玉面前,以眼神示意。
豈料百里玉認真看書,並未理會她。
殷解憂皺皺眉,伸手將他手上的書接了過來。
百里玉挑了挑眉,「怎麼?」
殷解憂看看漆盤,又看看百里玉光著的腳:「流離要進來。」
百里玉看了殷解憂好一會兒,就在殷解憂忍不下去打算帶著流離直接回客棧再說的時候,他終於是動作優雅的將錦襪套在了足上。
殷解憂面色未變,心中卻暗暗鬆了口氣,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發什麼神經,索性甩了甩頭,沖外面的冷霄道:「你讓她進來。」
「是。」
冷霄退下,很快便帶了流離和緋煙進來。
流離動作十分的急切,一進門,見殷解憂好好的坐在床上,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小姐,你真是的,都說了要你帶我一起去,你偏不,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喏,這個給你。」流離眼前一亮,上前接下殷解憂手中碧綠的葉子,「這就是赤炎幽蘭的葉子嗎?真的比書上畫的好看多了。」
殷解憂無奈的笑了笑,又道:「烈炎呢?」
「回小姐的話,烈世子在官兵來之前就離開了。」
「哦?」殷解憂默了默,想著那赤炎幽蘭是極其珍稀的藥材,烈炎應該是趕回去處理了,否則錯過了時辰藥效都要大減,說到這個,她從懷中拿出白鶴交給她的那半隻。
「這是……」流離愣了一下,「這就是赤炎幽蘭,哇,傳言裡的赤炎幽蘭啊,沒想到我真的見到了!」
殷解憂道:「不錯,也不知道這赤炎幽蘭要如何保存……」想著要不就讓流離或者緋煙直接送去給烈炎算了。
百里玉難得眼眸微抬,道:「我可以看看嗎?」
「當然。」殷解憂下床幾步,遞給百里玉。
百里玉接過,隨意瞥了兩眼,道:「也算是難得少見的珍品了。」
「那是自然。」殷解憂笑道,「若不是少見的珍品,我們又豈會專門上一趟赤炎山。」
「為他犯險,卻是不值。」百里玉淡淡說道,「我這裡有隻琉璃瓶子,你將幽蘭花放在瓶子裡,可保三個月不敗。」
殷解憂一愣,見識過他太多手眼通天之後,這樣的寶物她也就不意外了,只是……
「三個月之後又該如何?」
百里玉抬眸看她,「那依你之見呢?」
殷解憂皺著眉頭看著那株赤炎幽蘭,「最好的辦法無外乎製藥,只是製藥麼……」
「那就送我吧。」百里玉眸色淡淡,接過冷霄遞來的琉璃瓶子,直接將幽蘭花放了進去,仔細塞好瓶蓋。
流離瞪大了眼睛,辰王殿下你這是請別人送的意思?分明就是搶嗎,這可是我家小姐以身犯險才得來的!
「也好。」殷解憂本就對這些東西無心,又想著百里玉醫術無雙,若是他用赤炎幽蘭來製藥,必定也是物盡其用。
流離只得閉嘴。
殷解憂視線微轉,見緋煙神色怔愣,一時之間也明白了百里玉的魅力無窮,輕聲笑了笑。
緋煙卻是第一次見到百里玉,才一進門,就愣住了。
這些年來,她隨著梅主子,見過的人多不勝數,可如百里玉這樣的,卻是從未見過,且不說他那世間少有的容顏,就是他周身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渾然天成的氣息便讓人望塵莫及,而她更意外的是,自己的主子,殷王府的郡主殷解憂,和百里玉,這位有天下第一奇才之稱的辰王殿下居然相處的這樣融洽。
「方才來了人?」殷解憂看向緋煙,問道。
緋煙回神:「是白奈兒。」
「她?」殷解憂蹙眉。
流離道:「就是她,早有消息稱曉風庵這位很是喜歡白奈兒,對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平日裡時常叫她過來陪著,料想是白奈兒聽說今晚曉風庵出了事,所以著急過來探望。」
「親生女兒?」殷解憂失笑,心中暗忖,約莫是當做兒媳婦來看還差不多。
流離道:「是這樣的。」
殷解憂想了想,看向百里玉,「你寄住在這裡,因為你引來了那些人,倒不見你去關心關心那位貴人。」
百里玉淡淡言道:「你也說了,我是病人,想來那位也不會責怪與我。」
殷解憂愕然,張了張嘴,真是……自大的理所當然。
百里玉看殷解憂表情,卻是放下了手中書本,道:「冷霄。」
「是。」冷霄出了門,很快又迴轉,輕聲道:「一切無事,王爺和郡主放心吧。」
「嗯。」百里玉輕輕應了一聲,擺了擺手,冷霄適時退下,流離緋煙亦隨著退到了門外,關上了廂房的門。
「你……方才是讓冷霄去看曉風師太了?」殷解憂問的不是很確定。
「你不是想要我去?」
什……什麼?!
殷解憂徹底無語了。她抿了抿唇,決定不再這個莫名其妙的話題上繼續下去,只道:「那你可見到了那白奈兒?」
「沒有。」
殷解憂想著那日白奈兒那嬌柔低軟的聲音,無意識道:「別說,我還真的想看看,那位甘州首富千金,到底是個怎樣的妙人兒,居然能讓曉風師太這樣的人都對她另眼相看。」
百里玉卻像是沒聽到一樣,放下書本,一步步走上前來。
殷解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等回神的時候,百里玉已經立在了她的跟前。
他很高,光影籠罩在殷解憂的身上,雖然是背光,卻因為離得近,殷解憂可以將他那張完美的無懈可擊的臉看的一清二楚,即便早已看慣了,還是忍不出深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前世少主害了她性命,但不得不說的是,少主的皮相是極好的,可是跟百里玉比起來,卻是不及萬一,尤其是百里玉的這雙眼睛,比天空中最亮的星辰還要明亮閃耀,讓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像是要被他吸了進去。
「別動。」
百里玉唇瓣親啟,吐出兩個字來。
殷解憂一雙美眸定定看著他,恍惚覺得這情景很是熟悉。百里玉唇角似乎漾起一抹笑意,可殷解憂要仔細看時,卻有什麼都沒有。
百里玉掀起殷解憂額前髮辮,那發白的鳥型印記便映入眼帘。
夜風輕撫上額心的冰涼感讓殷解憂猛然回神,她後退一步,伸手扶額,眼神略帶戒備的看著他。上次就是這樣,他先是將她蠱惑,說什麼種花,然後就讓她額心的疤痕越變越大,這次又不知道要出什麼么蛾子。
「做什麼?」
百里玉挑起一道長眉。
「何必如此小心戒備。」
見意圖被他識破,殷解憂抿了抿唇,才道:「關鍵是你有前科。」
「前科?」
殷解憂淡淡道:「我這額心傷口原就是因為你,上次又是你,將這傷口變的更大了,我自然要防著些。」
「哦?」百里玉瞭然,唇角難得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淺笑,「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記仇的人。」
殷解憂哼道:「若是你的臉讓我劃傷兩次,我想你必定不只是記仇,說不定還會有仇必報。」想到百里玉整治一個只是覬覦他馬車輪子的人就能將人整的幾個月不敢出門,要是真的有人劃傷了他的臉,指不定落得什麼五馬分屍的下場。
「看來,你是很想報這破相之仇了。」百里玉說罷,視線玩味的落到了殷解憂臉上。
「你說呢?」
「若你執意要報這個仇,我倒很想知道,你打算怎麼報。」
殷解憂隨意笑笑,「這個麼,我還沒想好。」
聞言,百里玉唇角笑容加深,真的是沒想好,還是沒想過呢?他上前一步,又站在了殷解憂面前,這次,抬手之前,他難得放軟調子:「你不要動,我只是想看看這傷口恢復的怎樣而已。」
「真的?」額心兩次刺痛記憶猶新,殷解憂還是持懷疑態度。
「自然是真的。」百里玉點點頭,雖然口氣很淡,可卻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感覺。
殷解憂將信將疑,看著他慢慢抬起的手,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雖然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可是腳步卻沒有後退半分。
她感覺自己的髮辮被掀起,秀雅指尖貼上了額心,細細的摩挲起來,分明那指尖冰涼,可殷解憂卻覺得被他觸碰的地方像是著了火,她忽然記起,上次,也在這樣的時候,他的手——
就像是在印證她心中所想一樣,百里玉那雙冰涼的手不知何時移了地方,殷解憂只覺臉頰微微一疼,竟是又被人捏了一下,待她驚訝睜眼的時候,百里玉已轉身走開幾步,施施然趟回了軟榻上,閉目道:「睡吧。」
睡,怎麼睡?
殷解憂愣在當場。
莫怪她自從進了這房間就一直覺得奇怪,原來她一著急竟然是忘記了,這麼些日子以來,她一直躲著他,就是因為上次在紫微閣那詭異的一捏,沒想到隔了這樣久,才見面又被捏了。
她的情緒很是莫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後,索性頭也不回的開門離去,倒是一直守在門外的流離和冷霄都是愣了一愣。
流離看著大步離開的殷解憂,連忙追了上去,「小姐,是回客棧嗎?」
「嗯。」
冷霄看著那主僕三人的背影,又看了看緊閉的廂房門,有些莫名其妙,這是……吵架了?
顯然,殷解憂今日運氣並不是那麼好,她才和流離緋煙邁出曉風庵大門,迎面便見一隊人浩浩蕩蕩上了山,待要躲閃之時,已經來不及來。
來人帶頭的是一個身著素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品相儒雅斯文,長須整齊,一雙眸子狹長有神,看著出來年輕的時候必定也是少見的俊美男子。
男子微微眯起眼眸,視線掃過殷解憂及身後的流離緋煙,很快,他便客氣道:「沒想到郡主也在曉風庵。」
殷解憂微微一笑,施了一禮。
「老人家竟然知道我是誰?那可要恕解憂眼拙,解憂常年長在別莊,卻是不知道老人家是……」
中年男子身邊的師爺立即接道:「回郡主的話,我家老爺就是姚相。」
「原來是姚相,解憂見過姚相。」
殷解憂端的是禮數倍加,似乎真的不知道他是誰一樣。
姚相客氣道:「不敢。」頓了頓,又道:「夜黑風高,郡主怎麼在這裡?」
「碰巧,不過現在也要走了。」殷解憂神色如常,可心中卻快速閃過許多思量,今夜獨孤雍圍攻曉風庵的事情姚相必定是早已知曉,此時也該是來看望那位貴人才是,姚本清可是極其精明的,再還沒摸清他的底之前,在他面前,她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既然如此,那郡主請便。」姚相惦記著庵內貴人,也不再多問,便與殷解憂擦肩而過。
待姚相走遠了,殷解憂和流離緋煙才繼續往山下走去。緋煙念著殷解憂受了傷,深怕深夜再受什麼風寒,便一路施展輕功去駕馬車。
流離道:「這姚相看起來倒是很不錯嘛,也沒有對我們刨根問底,很是有風度。」
「姚本清十八歲就中了進士,二十歲參加殿試,因為考試之時他恰逢得了風寒,發揮失常,所以才只進了三甲,不然的話,頭榜頭名定然是他。」殷解憂見流離嘴巴微張,有些吃驚,淡淡投下又一顆深水炸彈,「他不但文章策論都是佼佼者,而且不是紙上談兵的書生,入朝為官之後參與了幾次大事件,都在其中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先帝慧眼識珠,很快發現並重用了他,他也很是爭氣,這些年來政績卓然,」
「我們入甘州如此不低調,怎麼可能瞞得過那位位極人臣的姚丞相?要知道,納蘭羽還沒官拜丞相之前,朝中大事幾乎都是以他為主導。」
流離微鎖柳眉,「聽起來這姚丞相也是很厲害,那他是不是早知道我們在曉風庵是來做什麼的?」
殷解憂道:「約莫他是知道辰王在此,但並不知道我們這麼晚也在這裡,姚本清畢竟不是一般人,我想我們的目的多半瞞不住他太久。」
「那可如何是好?」
「不必太過擔心,他是聰明人,只要不危機到他的利益,我想他是不會理會我們的,畢竟,籌集賑災糧款才是他在甘州的主要目的。」殷解憂說罷,柳眉微蹙,按理說,伍掠雲也到了甘州,南麓這譚死水,看來是要慢慢攪活了。
很快,緋煙已經駕著馬車到了曉風山下,等殷解憂主僕三人回到客棧小院子的時候,已經接近子時,殷解憂有內傷在身,又接連奔波,累的倒頭就睡。
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日的下午。
殷解憂輕輕提氣探了探內力,才鬆了一口氣。雖然這次受傷不輕,還好調養及時,並沒有落下什麼麻煩,只要每日調息,很快就能好了。想到此處,立即盤膝打坐,開始調息。
流離聽得內室有了聲響,連忙喚小二準備膳食,只是和膳食一起來的,不但有小二,還有幾日未見的烈炎。
烈炎上前問道:「那小丫頭醒了?」
「醒了,只是也一直沒喚我。」
「我去看看。」烈炎說罷,上前幾步,輕輕扣了扣門,沒得到回應,微微凝眉便推門而入。
殷解憂微微閉著雙眸,正在調息,烈炎見狀,揮手示意流離放下膳食。
等了好一會兒之後,殷解憂調息結束,睜眼一瞧,烈炎正立在窗邊小几前隨意擺弄桌上的小擺件,不由微微一笑,「你今日倒是起的夠早的。」
烈炎抬眸一看,心中不由鬆了口氣,「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的樣子。」
「那還不都是你的功勞?若不是你在赤炎山上及時救治,我還不知道怎麼樣。」
烈炎笑笑,慣性上前幾步,捏住殷解憂手腕探了探,探的脈息之中的某些波動,狹長的眼眸不由微微動了動,放下手,道:「看來,這主要功勞還是在辰王那裡,我給的清淨草只是能解一時之威,他給你的東西才是真正讓你這麼快生龍活虎的療傷聖藥。」
「嘖!」
殷解憂瞪大了眼睛看著烈炎,「你真的是烈炎?」
「如假包換。」
「我的天!」殷解憂仿佛被嚇到,「你可是鬼醫傳人烈炎啊,傳聞里眼高於頂驕傲自負不把任何人看到眼中,醫術冠絕天下的烈炎,還能從你嘴巴里聽到這種話,真是有種天下紅雨的感覺。」
烈炎挑眉,瞥了殷解憂一眼。
「我是那種人?」
殷解憂神色幽幽,用力點頭,「據我所知,你的確是。」
烈炎朗聲笑道:「也許吧。不過百里玉給你的藥的確不錯,否則你怎會恢復的這樣快。」
殷解憂笑了笑,大方的坐到桌邊,開始享用美味膳食,一邊抬眸問道:「一起吃啊。」
「好。」烈炎嘴角微勾,上前坐下,邊吃邊道:「你昨日內力忽然大增,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這件事情,我想,是因為赤炎山的緣故。」
「哦?」
「我是陰極之體,陰極為陽,修的也是純陽內力,而赤炎山亦是陽極之地,所以我的內力才會忽然大增,然而大增之後,我的身體又因高山緣故有些微恙,所以很難承受,才會因為出手動用內力而被反噬。」這種情況,類似於現代的磁場效應。
烈炎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道:「若是你沒有不舒服的話,接住赤炎山陽極之力,豈不是能讓你內力大增。」
「還是算了。」殷解憂連連擺手,「什麼高山大川,我這輩子是不指望去征服了……內力這東西,即便是真的有捷徑,我也是沒福消受。」
烈炎無奈的笑了笑。
正在這時,流離來報,有貴客到了。
烈炎殷解憂對看一眼,兩人都是心照不宣。
殷解憂道:「請他到小院中來吧。」
「是。」
烈炎玩味道:「這位姚丞相還真是個禮數周到的人。」
「不是有句俗話說,禮多人不怪嗎?」殷解憂笑笑,隨意理了理裙擺,「走吧。」話落,與烈炎二人相攜出門。
姚丞相身著常服,帶著一個布衣小廝,正背對他們立在小院大樹一邊,聞得身後腳步聲響,回過身來,「見過郡主,世子。」
「快快請起……」烈炎擺手道:「本該是我們這做晚輩的去拜見您老人家,倒讓您親自上門,真是不該……」
殷解憂忍不住眼角抖了抖,腹誹烈炎黑心黑到不要臉,不過也是臉上帶笑,附和道:「烈世子說的極是。」
「郡主和世子好生客氣。」姚丞相淡然說罷,伸手為請,待三人都在小院中石桌邊上隨意坐下,烈炎便道:「姚相素來公務繁忙,今日來此,總不會是專程來看我們兩個小輩的吧?若真是如此,可叫我們惶恐。」
姚丞相道:「不瞞烈世子,今日老朽前來,除了看望二位貴人,的確還有一件小事。」
「哦?」殷解憂挑眉,「是什麼樣的小事,能讓姚丞相出面?」
姚丞相道:「聞得郡主與世子進甘州那日,因為驚了馬車所以和甘州白家千金白奈兒小姐有了些許不愉快……不知可有其事?」
「倒是打了個照面。」
姚丞相又道:「那便是了,白小姐在甘州是出了名的和善溫柔,想來與郡主之間的嫌隙多是誤會,還望郡主大人大量才好。」
「我從未放在心上過。」
「如此甚好。」姚本清微笑說罷,又隨意聊了一些別的事情,便告辭離去。
殷解憂望著那背脊筆直的中年男子,柳眉不由挑的很高。
烈炎微笑著飲了一口茶,「怎麼了?」
殷解憂道:「這姚本清好歹也是乾朝左相,手握大權,居然會給一個商戶千金來說情?只是,他的口氣雖然平穩溫和,卻透著幾許坦然姿態,分毫沒落人下風的感覺,倒自成一種風骨,讓人十分的刮目相看。」
「他賤籍出生,早年受盡人間冷暖苦楚,後入朝為官雖有了光鮮體面,也不過是表面亮麗,私底下還是被王公貴族們看不起,即便是如今女兒嫁入皇室為皇后,他做了國丈,他那卑賤的家族和過去依舊被人私下詬病,他能為常人所不能為,亦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的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殷解憂鄭重點頭。
「的確是……但白奈兒之事我並未放在心上。」
「他並不識得你,也許聽了某些流言蜚語,以為你是個計較跋扈的人吧,你這近一年時間在京中混的風生水起,又搶了她女兒一直想要拜的師父辰王,連太后都拿你沒辦法,他自然免不得來探一探你的虛實,再則……曉風師太。」
殷解憂扯了扯嘴角,「看來這位曉風師太的確是很重要的貴人呢。」
曉風師太的俗家身份乃是先帝淑妃,是先帝最為敬重的人之一,而姚本清出生賤籍,他的父親祖父都是曉風師太母家奴僕,姚本清雖自幼聰慧無匹,但後來能入朝為官,還要多虧曉風師太的父親引薦,恰逢曉風師太母家人丁單薄,又一直沒出過什麼得力的青年才俊,為穩固她在宮中的淑妃位置,以及母家在甘州一帶勢力,便扶了姚本清上位,這姚本清也很是爭氣,十年時間,竟做到丞相,而曉風師太母族謝家便扶持了姚本清的女兒姚薔做了皇后,說來說去也不過是想要保住謝家在甘州一帶的勢力罷了。
烈炎悠悠笑道:「你何苦這種口氣,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更何況這種狀似吃人的貴族之間,如果不是當初看中姚本清獨具慧根,又無權無勢沒有依靠,你以為只有淑妃這一位嫡出女兒的謝家會培植他上位?姚本清要想官坐得穩,必定得依靠謝家力量,而淑妃想要挾制她族中的逆反者,又要藉助姚本清的力量,如此,互惠互利又相互制約,方是長久存亡之道。」
殷解憂道:「謝家督掌大乾船行又握有冷月石採石權,樹大跟盤,算得天下首富,如今姚本清奉旨南下籌集賑災糧款,依著和謝家如此曖昧複雜的關係,本該很是順利,只是這般長久滯留也沒有分毫進展,呵……」想來是對納蘭羽那位分走他半數權利的右相使出的冷暴力了?
烈炎道:「這一招,無論是對皇帝還是對納蘭羽,都算管用。」
「這麼一來,他豈不是和太后一個目的?」殷解憂擰起眉頭,難以想像方才那看似風骨十足的儒雅中年男子會是個玩弄權術的高手。
「大約是。」烈炎很配合的遺憾嘆氣。
殷解憂閉了閉眼,「這些瑣事想來真是費腦。」話落,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烈炎也起身:「去哪?」
「出去轉轉。」殷解憂頭也不回的道。算來到了甘州也有兩日了,始終悶在這客棧小院裡。
烈焰亦步亦趨跟了上來,「我來找你便是要教你出去。」
「那一起。」
兩人換了輕便的衣服,也沒騎馬沒帶侍從,就這般如同平常人一樣在大街上遊蕩,體味甘州風土民情。
只是兩人相貌太過出眾氣質又是十分的獨特,走在大街上總被人指指點點。
「哇,我還從沒見過這樣英俊的男子,他的那雙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你看……」
「真的是,還有他身邊那女子,長得好美,比白奈兒小姐還要好看,她額心貼的花鈿也好別致,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嗎?」
「他們是不是一對情侶?」
「肯定是啦,他們男的俊女的美,走在一起還有說有笑的,真是好登對。」
烈炎沒將那些不斷飄來的話當一回事,只有聽到最後這兩句的時候,難得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殷解憂卻是莫名其妙的無語看天,最後索性帶著烈炎,從一處矮牆翻牆而入,進了錦繡坊後院。
錦繡坊是全國連鎖的店鋪,在甘州亦有分店,殷解憂看了看這一段時間內的最新消息,時辰已晚,日漸西城,便又和烈炎轉了出來,只是這次卻怎麼也不願意明目張胆的在大街上遊蕩,反而是選了一個酒樓內僻靜的廂房用飯。
烈炎夾起桌上飯菜放到殷解憂碗中,「這是甘州最地道的生煎,雖然比不得如意娘的手藝,卻也是難得的佳品了。」
殷解憂意外的看向烈炎。
烈炎目不斜視的布菜,「怎麼了?」
「你……你怎麼知道?」
「知道什麼?你不喜歡吃外面的飯食嗎?」
「我是那麼挑剔的人嗎?」
殷解憂一噎,抿了抿唇,這件事情,她自己都沒發覺,因為吃飯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本身不是最重要的,對她來說,無論好吃或者不好吃,食物只是用來充飢的,如意娘也是她意外出手救回所以才做了她的廚娘,可是她似乎在長期享受如意娘手藝之後,漸漸也對吃的生出挑剔來,遇到不和口味的,也從不說什麼,只是吃的不多。
烈炎笑了笑,道:「相信我,你真的就是那麼挑剔的人。」
殷解憂臉色微黑。
這時,窗邊忽然出現什麼響動。
殷解憂烈炎對視一眼,二人便傾身貼到窗前去,百葉用一根木楞支著,開了一道小縫隙,殷解憂探目一瞧,只見窗外暗巷之中似乎有一個人剛剛跌倒,天色太暗,倒是看不清楚是什麼人。
一個身著白袍的年輕男子帶著小童正巧經過暗巷,看到那倒地的人影停下了腳步。
「謝秋,你去看看那人怎麼了?」
「是。」
小童手腳利落的上前瞧了一眼,趕緊迴轉,「回公子,是一位姑娘,看來受了重傷。」
「哦?」那男子聲音玩味,似乎挑了挑眉:「今日走了什麼好運,這個時辰出門居然還可以有這種英雄救美的機會。」
小童黑了臉,「公子你別鬧了,她受的是劍傷,哪裡會有好人家的姑娘舞刀弄劍被人傷,何況夫人昨晚受了驚嚇,我們應該趕緊道曉風庵。」
年輕男子笑道:「你這小子,年紀不大卻這般嘮叨,夫人那裡不是沒事麼?何況,良家婦女有什麼好?本公子就樂意救舞刀弄槍的美人!」說罷,也不理會小童連番阻止,上前傾身蹲在那女子旁邊,手中摺扇輕輕挑了挑那女子的下巴,口中居然及不正經的溜出一聲口哨。
「好個冷艷絕麗的美人!」
「公子!」小童不依的大叫,「你你你……您怎麼可以吹口哨!怎麼可以做這種……這種輕浮的動作呢!」
那公子抬頭,摺扇指向小童:「噓。」
小童張了張嘴。
年輕男子道:「你再說話就把你送去山莊餵豬。」
小童徹底僵在原地。
年輕男子道:「還不去牽馬車過來。」
小童不情願的轉身,年輕男子也彎腰,剛要伸手抱起那女子,一柄冷劍已抵在了那年輕公子脖頸邊上,小童當場傻眼,臉色直接嚇白:「你……你幹什麼……」
那倒地的女子卻是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想到自己身上多處受傷,有許多地方肌膚裸露,立即眼眸冷厲的看著蹲在她身邊的年輕男子,「你……你們是誰!?」
年輕男子倒是神色平平,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劍,挑挑眉,「過路的。」
女子手中劍越發逼近,神色也更為冷厲,「你以為我會信?」她仇家無數,生性警覺,怎麼可能相信。
年輕男子好笑出聲,「你不信我,那我也沒辦法,不過,你現在看起來,倒比方才漂亮多了。」
「你——」女子握緊手中劍,「你還真是不怕死。」
小童瞪直了眼,公子的確不要命了,這時候還敢調戲這個女劍客!
年輕男子乘著月光掃了一眼冷劍劍身上的兩個字,無奈道:「我只是想做好事,不過現在來看,你是不需要我救的。」
「你……」女子沉吟,似乎在考慮要不要相信他胡言亂語的話,是了,若真是仇家,絕不會讓她有醒過來的機會。
年輕男子又道:「你看起來很不好,要保重啊……」
可他話還沒說完,方才還在對面持劍威脅他性命的女子卻忽然軟倒,手中冷劍哐啷一聲掉到了地上。
年輕男子軟玉溫香抱了滿懷。
小童愣住,片刻之後長長喻了口氣,「我的天,我還以為今天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天了。」要是公子出了任何閃失,他這條小命哪裡夠賠?
「嘖嘖。」年輕男子皺眉看了一眼冷艷美人,口氣有些為難,「這樣投懷送抱,我想拒絕也很不忍心,真是過分。」
小童直接栽倒,無語看天,最後還是認命的去牽馬車了。
廂房窗邊,殷解憂和烈炎對看一眼,很是玩味。殷解憂難得見到這麼好玩的人,輕聲笑道:「居然有比你還不要臉的,我今日算是見識了。」
烈炎很是冤枉,「我何時不要臉?我素來就是個溫文爾雅的人。」
殷解憂噴笑,「是,烈世子說的極是。」
語罷,兩人相視大笑出聲。
一會兒之後,兩人回到桌邊坐下。
殷解憂道:「鴛無雙也是命大,從赤炎山下來,居然能一路跑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