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你來我往

  觀音院是林太后在大相國寺的院子，原本一直安靜莊嚴晨鐘暮鼓，此時卻處處都透著冷意。

  太后一身布衣坐在正中位置，保養得宜的手握著扶手，雖是面無表情，可那雙眼睛卻十分的森冷，伍倩雲心思百變的跪在廳堂正中，雖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已暗暗明白此事決計不是小事。

  「太后，不知倩雲犯了何事，惹的太后如此生氣？」伍倩雲強自鎮定，低柔的嗓音一如既往。

  「何事？」太后冷冷一哼，揮手就將一旁放著的經冊給打到了地上，「這就是你給水陸大會準備的經冊？」

  

  伍倩雲柳眉輕蹙，連忙膝行過去，撿起那經冊一看，立時臉色大變。

  「這……這……這不是臣女的，臣女分明抄的是華嚴經，四十二章經和金剛經，這些——」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將手中三冊經文都翻了一遍，哭喊出聲，「這定然是有人要陷害臣女，臣女是冤枉的啊！」

  「那你告訴哀家，是誰陷害你？」

  「臣女……」伍倩雲看看林秋意，又看看殷解憂，目光淒楚，神色痛苦，「臣女不知……」

  「那這些字跡可是你的？」

  「臣女……」

  伍倩雲啞口無言。

  太后冷聲道：「既然是你的筆跡，那還有什麼可辯解的？！天朝祭祀祈雨為解旱災，舉辦水陸大會超度亡靈，是何等大事，你居然敢將此等淫詞艷曲當祭祀經文呈現，害的水陸大會半場夭折，毀了皇帝和眾王公大臣這麼多日來的辛苦，若是江淮百姓因此旱災不平，餓殍遍野，又豈是你一個小小的驃騎將軍的妹妹可以承擔的！」深吸了口氣，太后又道：「原見你與三公主相交頗深，只當你是個溫柔大方，宅心仁厚的孩子，萬沒想到你居然是如此德行，三公主也定是和你這幾年相交，給帶壞了去，做了一件又一件的錯事，你……你簡直是罪不可恕！」

  伍倩雲嚇得白了臉色，渾身顫抖，「太后……太后……那雖然是臣女的筆跡，可那真的不是臣女寫的，臣女日夜為祭祀抄經，足不出戶，臣女身邊的婢女都可為證，太后，您相信臣女啊……」她忽然轉向林秋意，「這些事情林三小姐也是知道的，三小姐，你快告訴太后，那不是我的東西……」

  林秋意一直沒回過神來，此時方才明白，原來那經冊卻到了伍倩雲那裡，雖不明白怎麼回事，卻也知道定然是殷解憂搗的鬼，忙對太后道：「姨母，倩雲素來德行出眾，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她萬萬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卻在此時聽得一聲輕哼，卻是雲解意。

  「林三小姐，你又沒看到伍倩雲呈上來的經文是什麼，怎麼知道不是她做的，莫非你知道那是什麼？」

  「我……」林秋意臉色蒼白，額冒冷汗，「那是她的東西，我怎麼會知道，我不過是想著她平日裡嬌嬌柔柔的，不像會做什麼壞事的樣子，所以才替她辯解而已，你可別隨便攀扯我。」

  「哦，原來如此。」雲解意意味深長，「不過這等大事，三小姐還是莫要輕易開口的好，事實俱在，又有母后和皇嫂主持，必然也不會委屈冤枉了誰。」

  林秋意強自笑了笑，這下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太后淡淡掃了一眼雲解意，眸中似乎閃過某種思量，快的讓人沒法察覺，她看向皇后，淡淡問道：「皇后，你主理後宮，且說說吧，今日之事如何處理！」

  「這……」皇后沉吟，「按說多人目睹，事實俱在，只是這件事情，卻似乎有些蹊蹺。」

  伍倩雲連忙辯解：「必然是有人設計陷害臣女的，那些詩文，真的不是臣女所書，臣女所言句句屬實，若有一個字的假話，願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廳中眾人都是怔了一怔，對伍倩雲的話確實信了幾分。

  其實那太后口中所謂的淫詞艷曲，不過是些隱晦的情詩和戲本子，伍倩雲素來端麗大方，為人友善，在貴女之中人脈不錯，大部分人還是不信她會做這等事情的，太后內心深處也是不信，只是內心裡不喜歡伍倩雲，又暗責她帶壞三公主，便沒什麼維護的心思，可方才雲解意那針鋒相對的幾句話，卻讓她轉了心思，伍倩雲也是觀人入微，看到了太后對雲解意的那個眼神，才敢發這樣的毒誓來賭上一賭，果然，她賭對了。

  太后神色平靜，倒是越發看不出她內心想法了。

  「你口口聲聲說這不是你所書的，可你卻拿不出半分證據，如此情景，你讓哀家如何信你？」

  伍倩雲連忙道：「臣女抄寫佛經之時，臣女的婢女含笑小畫都在身邊服侍，她們也親眼看著臣女將那佛經做了經冊遞給了禮官的，只要傳她們來一問，便什麼都清楚了。」

  雲解意笑道：「伍小姐，那婢女丫鬟都是你的人，豈不是都會幫著你說話，如此說來，你這人證倒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

  殷解憂看著他們你來我往，心知雲解意是將伍倩雲和三公主歸為一類，今日勢必要將她踩下去了，只是雲解意卻在這件事情上有些心急，方才雲解意一開口，太后的態度就變了，看來，今日伍倩雲終是要逃過一劫，不過，就算能逃過一劫，她也不會讓伍倩雲好受！

  林秋意試探著道：「姨母，若是有人能將伍小姐的經文給換了，料想也可能會買通那收經冊的禮官……這些人的話都是信不得的，不如就傳倩雲身邊的丫鬟來吧，他們雖然是伍小姐身邊伺候的人，可總歸也是大乾的百姓，就是有天大的膽子，在太后姨母面前，也是說不出半個字假話的。」

  皇后作壁上觀，冷冷的看著。

  太后將廳內掃視一眼，在視線略過殷解憂的時候略微停留，也只是幾秒而已，最後，視線落到了伍倩雲身上，「哀家便再給你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