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鬼醫規矩

  殷解憂愣在當場，好一會兒，才深深嘆了口氣。

  烈炎雖然是鬼醫傳人，名聲遠傳江湖，可是甚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便是想要求醫，也是尋他不到，而若有人運氣較好尋到了，那也必須得按照他的規矩來——

  

  醫男不醫女，醫死不醫活，醫民不醫官。

  這其中三不醫，百里玉就占了兩樣，這可如何是好。

  「小姐，你這一日夜都是在辰王府睡的？」

  「嗯……」殷解憂皺著眉頭，「對了，你方才說早上太后來尋釁嗎？」

  「還要多虧了納蘭右相和烈世子及時趕來，把太后攔住，適逢太后又身體不舒服，便趕緊離開去看診了。」

  殷解憂挑眉：「身體不適？」

  「哎……」流離輕嘆了口氣，「其實哪裡有那麼巧的事情，還不是烈世子，為了幫您，就略施小計，這也是後來他以唇語告訴我的。這兩日烈世子都在太后那裡，說是幫太后調養身體，我看著倒像是在給您爭取時間呢。」

  「那真是得好好謝謝烈炎才是。」殷解憂微微一笑，只是笑容很快就隱匿，淡道：「他們怎麼知道我不在？」

  流離道：「看起來是林三小姐來挑事，然後又暗地裡叫了太后過來，這兩日我和非白仔細留意了所有和林秋意接觸的人，發現一個粗使的年輕婦人，十分的可疑，只是她行跡隱匿的很是巧妙，為人又機警，我們再沒法探到更多。」

  「那婦人可有什麼特別之處？」

  「回小姐，那婦人甚是普通，若不仔細留意，根本不會發現她有問題，不過她那雙眼睛，倒很是特別，有點似曾相識。」

  殷解憂雙眸微眯，恍惚間，她憶起那日酒後微醺掠出紫微閣，似乎看到一抹紅色。

  「你們仔細留意著，不要打草驚蛇，另外京中各處暗樁近日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小心謹慎。」

  「是。」流離沉聲應了，頓了頓，又道：「右相似乎……看出您不在……」

  殷解憂一怔，納蘭羽倒是個君子，看破卻還幫著她……自那日壽宴上見到納蘭夫人之後，殷解憂就開始對納蘭羽敬而遠之，偶爾也想著怎麼將這莫名的婚約給解除了，只是最近一直忙著其他的事情，倒是把這茬給忘了。到底這婚約之事，還是宜早不宜遲的。

  此時，門口傳來輕叩，卻是非白。

  非白行至殷解憂近前，道：「林秋意又召見了那年輕婦人，我們沒有探出她們到底說了什麼，只是剛開始林秋意很是生氣，聲音也很大，後來也不知怎的，聲音就越來越小，再出來的時候，似乎連心情都好了起來。」

  殷解憂揚揚眉。

  「看來我們得準備好接招了。」

  ……

  三公主雲解語靠在床上，臉色蒼白。自那夜回來到現在，她一直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嚴令隨她同去的青苗不得提起隻字片語，就那麼靜靜的坐在，不吃不喝不說不笑，那種被最親近最熟悉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覺，就像螞蟻一樣抓咬啃食著她的心臟，讓她心底深處湧出深深絕望和不可置信。

  「公主，您喝口水吧！」青苗眸中含著淚，捧著水躬身立在雲解語邊上。

  雲解語卻是依舊沉默不言，眼眸微垂。

  青苗深深嘆了口氣，「那伍家小姐……」

  「別說了。」

  青苗立時噤聲，她和姐姐青黛自小陪在三公主身邊，雖說雲解語脾氣偶爾不好，可對下人還是很大方的，她便也一直真心誠意當她是主子，如今見主子這樣難受，她心裡也不舒服。

  隔了好一會兒，青苗才又試探著開口。

  「公主，您這樣一直避著怎麼好？伍家小姐都來看你好幾次了……我們當時離得遠，也許看到的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若我們誤會了伍小姐，這般無端不見她，豈不是傷了她的心？」

  三公主冷冷道：「如果沒有誤會她呢！」

  「若是沒有誤會她，那我們就得儘早想辦法呀！伍小姐就算是對右相……奴婢看右相對她冷漠的緊，那也是她一個人的心思，太后早就說過，想要隨了公主的心愿，關鍵是看納蘭夫人，只要讓納蘭夫人同意，請太后讓皇上為公主和右相指婚那不是名正言順……」

  雲解語愣了愣，臉色變換莫測，越發難看，頃刻，雙手抱頭，以前何時想過如此複雜的事情，一時間只覺頭痛欲裂，想要大聲尖叫。

  忽然，雲解語抬起頭來。

  「那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

  青苗愣了愣，「公主……奴婢只是個小丫頭，只知道端茶倒水……不如，我們告訴太后，請太后……」

  「不行！」雲解語皺眉，立即打斷了她。

  青苗心中又是一嘆，明白就算到了如今這樣，三公主心裡還是不想讓太后知道伍倩雲的心思，以免伍倩雲下場悽慘。

  「那我們不如請崔嬤嬤來吧……崔嬤嬤是太后娘家的人，又是公主的乳母，該當會為了公主籌謀，又會為公主保密才是。」

  雲解語沉吟片刻，才艱難的點了點頭。

  崔嬤嬤很快便趕了過來，聽完青苗的敘述，一雙細長的眼眸眯成了一條細縫，「公主，如今請老奴來，是想讓老奴幫您做些什麼？」

  三公主瞪著自己受傷的腳踝，咬了咬牙，「嬤嬤，你幫我讓倩雲回京城去吧，在這大相國寺，我不想看到她……以後，我也不想聽到她和右相有什麼牽扯……」

  崔嬤嬤垂首：「是，老奴明白了。」

  雲解語見崔嬤嬤要走，下意識道：「嬤嬤——」崔嬤嬤應聲回頭，眸帶疑問。

  遲疑了一下，雲解語又道：「下手莫要太重了……」

  「哎，嬤嬤知道了。」

  幾日之後，半月齋戒之期便到了。

  乾朝畢竟立朝百年，這祭祀祈雨也是禮法分明。

  先住進大相國寺，由皇帝帶著朝中貴胄重臣一起禮佛參禪，齋戒半月，再行沐浴，請高僧開壇做水陸大會，度亡者英靈之後，才正式由皇帝祭祀祈雨，這是前朝的規矩，而後宮女眷，卻也有她們的禮法要循，齋戒半月並沐浴之後，所有女眷要虔心抄寫佛經以供高僧水陸大會之用，上至太后下至貴女，俱不得假他人之手，以示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