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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寧王府之變(一更)

2024-07-22 11:56:02 作者: 伊人歸

  寧王大肆在朝中攬權,風頭越來越盛。

  聖上的病情也沒有好轉,仍然纏綿病榻,甚至連來人都認不清楚了。

  以沈太師和定國公為首,晉王一黨不敢動作,只是蟄伏待發。

  

  等著軒轅玦回京。

  而從嶺南出發的這一行人,因為回程不順風也不順水,走得格外緩慢。

  有人建議改換車轎,走陸路或許更快。

  軒轅玦卻以沈風斕有孕在身為名,不肯棄船登車。

  有人也想建議他,不如先行一步回京,分一隊人馬給沈風斕,讓他們慢慢走便是。

  畢竟京中的局勢如此緊張,他晚回來一日,或許情況就更糟糕一分。

  可想到了嶺南遇襲之事,誰也不敢如此勸諫。

  萬一把護衛的人一分兩隊,再給那些殺手以可乘之機,如何是好?

  此時的寧王府中,萬籟俱寂。

  除了外書房人來人往,商議朝政的熱潮高漲之外,府中各處都寂靜無聲。

  因為寧王大病一場之後,就再也沒了笑臉,看誰都是淡淡的。

  從前他還會和元魁說話,時不時還有蘭公主逗他歡笑。

  可現在,他除了發號施令之外,幾乎不和任何人說話。

  即便他讓元魁留在了寧王府,也不再允許他貼身跟隨,元魁便只能遠遠地跟著。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寧王。

  靜默之中,有一個人打上門來。

  「軒轅澤!你給我出來!」

  寧王府的下人,聽見有人直呼寧王名諱,嚇得連忙出來查看。

  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又顯得有些陌生。

  「那不是,福王殿下麼?」

  「胡說,福王能有那麼瘦嗎?福王至少有兩個他這麼大!」

  寧王府的門人爭論不休,那個高呼寧王名諱的人,已經大步走了上來。

  竟然真的是福王。

  他自從太子之位被廢之後,又經過了太子妃的悉心勸導,已經不再耽於淫樂。

  從前發福的身形,不知不覺便瘦了下來。

  這一瘦下來,才看得出些許是晉王和寧王親兄弟的模樣。

  不至於太過醜陋。

  一眾護衛已經涌了出去,把福王攔在府門之外。

  「你們竟敢阻攔本王?本王就算手中無權,那也是你軒轅澤的親大哥!你把我攔在府門外頭,你像話麼你?」

  福王故意朝著門裡高喊,似乎是想讓寧王聽見。

  門外又急匆匆來了一輛馬車,帶著明黃的徽記,車夫連忙把車帘子一掀。

  福王妃急匆匆地下了車,上前來勸阻福王。

  「殿下,我們別在這鬧,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好不好?」

  她聽見福王在府中抱怨,說寧王又是刺殺晉王,又是在朝中攬權。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自從聖上病了之後,寧王在朝中掌權,她就常聽福王抱怨這些。

  以為他只是像平常一樣發發牢騷,沒想到他竟然說著說著,一怒之下就來了寧王府。

  等福王妃聽說福王出門的時候,唬了一跳,連忙命底下人套車出來。

  一路催著車夫快馬加鞭,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福王不肯聽她勸阻,仍是朝著府中大喊大叫。

  「軒轅澤!你出來啊!你做了那麼多虧心事,嚇得躲在府里不敢出來了嗎?」

  福王妃一直拉扯他的胳膊,試圖讓他聽從自己的勸告。

  那些手持兵戈的護衛,見福王這般無禮,個個都嚴陣以待不肯相讓。

  好像福王只要敢再進一步,他們就敢把武器刺進他身體一般。

  「殿下,快跟妾身回府吧,妾身求求你了,別在這裡鬧,好不好?」

  福王妃難得說這個求字,惹得福王回過頭來看她。

  她順勢就要拜倒在地,寧可跪地求著福王回去,也不想讓他在寧王府門前鬧事。

  如今的寧王今非昔比,聖上病得神志不清,晉王也不在京中。

  他還要跟寧王作對,這不是找死麼?

  福王連忙把她拉了起來,讓她在自己面前站好。

  「你這是做什麼?!」

  他難得嚴肅起來,對福王妃蹙眉訓斥。

  「你當本王是來過家家的嗎?你看看他如今在朝中行事,本王做太子的時候可有他那麼跋扈?他心裡想的什麼,你還不知道嗎?他是本王的弟弟,本王非管不可!」

  福王妃一愣,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臉正色嚇到。

  她以為他只是發牢騷,不知輕重地發到了寧王府來。

  原來並不是。

  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認為正確的事要做。

  這一刻,她的手慢慢從福王胳膊上放開,不願再阻攔他。

  他這一生過得渾渾噩噩,終於想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也好。

  就在府門外喧鬧不休之時,府中忽然走出一個人來。

  那是一個極其眼熟的面孔。

  福王眯著眼睛細細看去,見元魁走出來,卻不服從前英武挺拔的身姿。

  他的一條胳膊連根斷下,整個人顯出一股萎靡的神態,看起來像是老了好幾歲。

  昔日武功數一數二的暗衛,而今竟有廉頗老矣之態。

  他看向福王,也看出了福王的體態變化。

  兩個不復從前的人,看著彼此,都萬分感慨。

  「福王殿下。」

  元魁朝他一揖,卻沒有伸出手來打拱。

  因為他只剩一隻手了。

  福王忽然想起,有傳言說沈風斕去嶺南救晉王,結果被刺客砍斷了一條胳膊。

  怎麼這麼巧,元魁的一條胳膊也斷了?

  「我們殿下請福王殿下,還有王妃娘娘進去說話。」

  福王一聽這話立刻抖擻了精神,整了整衣領,當先朝著門裡邁去。

  福王妃緊隨其後。

  她看了元魁的胳膊一眼,面色有些發白。

  如果沈風斕真的斷了一條胳膊,不知會是何等模樣?

  會像元魁這樣,仿佛一夜老了十歲麼……

  寧王坐在前廳里喝茶。

  他並沒有坐上首的主人位置,而是坐在兩邊的太師椅上,其中的隨意一把。

  這導致福王氣勢洶洶走進去,一時差點沒找到寧王在哪。

  等他細看了寧王的身影,才發現他瘦了許多。

  面色還有些蒼白,透著不健康的神態,下頜的線條因為消瘦而尖銳。

  這種消瘦和福王的瘦,是完全不同的。

  一種健康向上,一種看起來格外虛弱,帶著陰冷之氣。

  都說他前一陣子也大病了一場,福王以為,那只不過是他故意躲避的藉口。

  試圖裝病,來掩飾他手下之人在嶺南刺殺的真相。

  而今一看才知,他是真的病了。

  先前還氣勢洶洶的福王,稍稍平緩了情緒,在寧王對面坐下。

  兩人都坐得不成章法,福王妃站在那裡猶豫了片刻,還是朝寧王打了個招呼。

  「三弟身子可好些了麼?」

  寧王扯起嘴角,笑得有些勉強。

  「有勞大嫂記掛,不礙事。」

  福王妃笑了笑,便在緊挨著福王的位置坐下。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試圖客氣一些,免得一會兒福王和寧王鬧出什麼事來。

  坐下之後再細細打量寧王,才發覺外界所言不假。

  他何止是病了。

  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從謙謙君子,變成了陰森冷漠的模樣。

  難道這才是寧王,本來的面目?

  「老三,你們家的元魁斷了一條胳膊,這是怎麼回事?」

  福王不再像在府門外那樣,大聲斥責他做了什麼壞事,而是說到了元魁身上。

  在廳外站著的元魁聽見這話,眼神閃了閃。

  寧王卻沒有避諱的意思,把真相直接告訴了福王。

  「他做錯了事,所以自己砍下了一條胳膊,試圖以此贖罪。」

  福王和王妃對視了一眼,從這句話中,聽到了許多的信息。

  福王不是個心機深沉的人,最不喜歡彎彎繞繞的,索性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老實說,老四和沈側妃在嶺南遇襲,是不是你的人幹的?」

  寧王聽到沈風斕的名號,眼神動了動,面色有些難看。

  良久,他才抬起眼來,看著福王苦笑一聲。

  「大哥既然都知道了,何必多問?」

  那番神情,看得福王竟有些心疼。

  哪怕從前寧王還在他身邊,充當一個無權無勢的依附者之時,他也沒有心疼過寧王。

  而眼前的寧王,卻讓他真切地感受到心疼。

  仿佛這世間所有的苦難,都加諸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福王忽然不知道該責難他什麼了。

  「你……是因為他傷了沈側妃一條胳膊,所以才砍了自己的胳膊贖罪是麼?」

  寧王不再開口,朝他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茶盞。

  福王哪還有心思喝茶?

  「如果不是你派人這麼做的,父皇會有英明聖斷,四弟和沈側妃也不會怪罪你的。可你如今在朝堂上殺伐決斷,這又是個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想逼宮篡位不成?」

  逼宮篡位四個字,惹得福王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連忙看向寧王,唯恐福王叫破此話,會讓他惱羞成怒。

  而寧王的面容依然平靜。

  「大哥說笑了。你又怎知,父皇若是駕崩,不會將大位傳給我?」

  「你!」

  聖上是絕不可能把皇位傳給寧王的。

  如果會,那也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矯詔篡位。

  這話聽在福王耳中,和赤裸裸的篡位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他當即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父皇想把皇位傳給誰,你我心知肚明!你別以為父皇如今病重,朝中唯你馬首是瞻,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四弟很快就要回京了,在他回來之前,我就是拼死也不能讓你亂來!」

  福王妃心中一顫,連忙拉著他坐下,生怕他激怒了寧王。

  話說到這麼赤誠相見的份上,彼此都難看。

  寧王抬起眼來,慢慢地站了起來。

  「大哥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一問自己。你到底是想遵從父皇的命令,還是想讓晉王即位?如果父皇的儲君人選就是我,你還會遵循嗎?」

  福王愣了愣。

  「不可能!我不用想那麼多,父皇的人選和我心目中適合的人選,就是同一個!而你呢?你狼子野心,要不是因為你的背叛,我何至於此!」

  福王至今想起他昔年的做小低伏,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心中就來氣。

  「你的戲演得真好!自己設計了四弟和沈側妃,還在我面前裝醉,讓我去父皇面前告狀!你現在做出一副對沈側妃情深義重的樣子,有什麼用?!」

  他指著門外的元魁,元魁的頭不自覺又低了下去。

  「難道把他的一條胳膊砍了,就足夠賠償了嗎?你這是自作自受,你要是真對沈側妃有情意,那你做的這些破事算什麼?」

  看起來是情意,其實全是傷害。

  這個道理簡單到,連福王都看得明白。

  假如一開始沒有那些陰謀算計,那現在沈風斕便是寧王妃。

  一切都會和原來不一樣……

  寧王霍然走到架子邊上,抽出了一把寶劍。

  「你閉嘴!」

  那劍架在福王的肩頸上,寒光陣陣,嚇得他不敢說話。

  他說什麼寧王都不惱,唯獨沈風斕的事,他不願意聽。

  福王妃嚇得驚呼一聲,唯恐他傷及福王。

  「三弟!你快把劍放下,你們都是兄弟,有話好說……」

  任憑她苦苦勸說,寧王握劍的手紋絲不動,目光森冷地看著福王。

  「我還稱你一聲大哥,不過是念在昔日的情分,給你一點面子。你拿什麼來阻攔我?就憑你如今的地位,連朝堂都上不了,還想阻攔我?不覺得可笑嗎?」

  福王看著那柄劍,額上的汗水冒了出來。

  就在寧王以為他會退縮的時候,他卻忽然站前了一步,福王妃驚呼一聲——

  那柄劍已經從他的肩頸,直直逼到了他脖子的肌膚。

  福王道:「是,我無權無勢,阻止不了你。那沈風斕呢?你不派人去嶺南刺殺四弟,不就是因為沈風斕嗎?現在你做的這些,等她回來,你要如何面對她?」

  他算是徹底看明白了。

  什麼父子手足,天理倫常,君臣之道。

  加在一起,都不如一個沈風斕,能讓寧王動容。

  果然,寧王在聽到這話的時候,眸中的光芒晦暗了起來。

  如何面對沈風斕?

  這個問題,他在蘭公主走後,想了很久。

  可任憑他怎麼想,都想不到如何彌補過往,如何坦然面對她。

  他做不到。

  既然無法坦然面對,索性讓事情更糟糕一些。

  索性,就當做從前的那個寧王,已經死了吧……

  「住手!」

  院中忽然響起了疾呼之聲,紛亂匆忙的腳步朝此而來。

  寧王朝外看去,見是恆王領著自己府上的侍衛,打上了寧王府來。

  外頭的侍衛不敢真打起來,只是一路被逼退進來,等寧王的示下。

  恆王朝外頭的人群看去,只見除了恆王之外,還有軒轅福昀緊跟其後。

  他們怎麼來了?

  福王不免驚訝,福王妃順勢勸說寧王。

  「三弟,這件事鬧大了,大家都不好看。都是天家骨肉兄弟,何必讓外人看笑話?」

  福王妃的話,他多少還是能聽進去一些的。

  他原本也沒打算,真的殺了福王。

  錚的一聲,他收回了劍鞘。

  「大哥,大嫂,快過來!」

  恆王連忙朝他們招手,福王護著福王妃,警惕地看著寧王,而後快速退到了恆王身邊。

  「老三,你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你會有報應的!」

  恆王氣哼哼地放了一句狠話,連忙護送福王一家朝府外走去。

  兩方的侍衛僵持對峙。

  寧王始終沒有下令,府中侍衛便只能看著,恆王府的侍衛慢慢退了出去。

  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元魁站在門外的角落,看著他們撤退的背影。

  他心中五味雜陳,只是嘆了一口氣,顯得更加滄桑……

  恆王等人直到回到福王府,才算鬆了一口氣。

  這口氣一松,福王看著恆王,不由尷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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