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方宵小，敢亂吾心智！

  三月十五，女媧誕辰。

  子受身披王袍，頭戴冕旒，在祭壇之上昭告四方，女媧誕辰，舉國上下祭祀祈福，以佑大商江山穩固，百姓安康。

  昭告完畢。

  王駕出宮。

  宮門外，金吾衛列陣兩側，甲冑鮮明，旌旗飄展，宛如長龍蜿蜒，氣勢恢宏。

  六十四名壯碩勇士肩扛龍鳳御輦，子受端坐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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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品車馬上，載滿瓊漿玉液、瓜果肉食，皆是供奉女媧娘娘的無上禮敬。

  鑾駕過處，銅鑼開道，玉笛悠揚，樂舞昇平。

  沿途百姓紛紛俯首避道，家家戶戶門前香火繚繞，共同祈禱女媧聖母護佑天下蒼生。

  「聽說大王廢除了人祭，為何今日還要去女媧宮降香？」

  「噤聲！女媧娘娘乃是上古正神，我人族聖母，這等存在，何時有過人祭？」

  「人祭之神，都是山野之間的草頭神。」

  「拜祭上古正神，乃應有之舉！」

  「原來如此……」

  ……

  山野神靈嗎？

  子受坐在鑾駕之上，耳邊聽著子民的議論，目光微沉。

  他穿越之後，並未見過山野神靈現世，不過從黃飛虎口中得知，這些神靈的確存在。

  只不過，他們多是隱匿在山野之中修行。

  很少現世。

  而這些山野神靈一旦現世，就會引發天災地禍。

  他們可沒有什麼悲天憫人的情感，人族在他們眼中和螻蟻沒有區別。

  神權之所以能和王權對抗，靠的其實並不是女媧這些上古正神，而是靠的這些山野神靈。

  大祭司們號令天下巫祝，巫祝則假託神靈之名統治著人間。

  屬於王權的官吏絲毫不被巫祝放在眼中。

  很大一部分的城池，官吏和巫祝狼狽為奸，早已成了一丘之貉。

  「帝辛想要打壓神權，重振王權，難怪要廢除神祀。」

  「神權已經快要把整個人間荼毒了。」

  「再這麼發展下去，只怕神權早晚會喊出君權神授這四個字。」

  子受冷笑。

  朝歌城外的項羽祠廟之上，凌空站立著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項羽虛影。

  人族英靈再現之日，就是斬盡這些為禍人間的草頭神靈之時。

  女媧宮位於朝歌城外八十里，崇山峻岭之間，淇水之畔。

  不過半日，鑾駕便到了女媧宮外。

  遠遠望去，只見一座宮殿被眾山環繞，四周祥雲籠罩，瑞氣千條，宛如仙境。

  子受本以為女媧宮不過是一座普通的廟宇，沒想到卻是宮闕重重，氣勢非凡。

  子受走進女媧神殿，只見正殿之中端坐著靈珠玉女青鸞彩鳳的神像，她們都是女媧的侍女，儀態萬千，熠熠生輝，令人望而生敬畏之情。

  他本以為古代的神像不過是簡陋的泥塑石雕，沒想到竟然能雕刻到這種程度。

  他看著女媧神像前的帷幔。

  深吸一口氣。

  「起風了。」

  說罷。

  他眼中似有香火之力閃過，百里之外的霸王神廟上空，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項羽虛影，突然睜開了雙眼，一道霸氣四溢的目光，直射千里！

  ……

  此時。

  女媧宮外的一座陡峭懸崖之上，站著兩道身影。

  仔細一看，二人竟是凌空而立。

  「帝辛來了。」

  「聖人的囑咐，別忘了。」

  一人身著麻布道袍，縫縫補補，像是一件百衲衣一般，他面帶微笑，手持念珠，微微頷首。

  「不會忘。」

  「西方的許諾，兩位聖人也別忘了。」

  道人身邊站著一位長相古怪的身影，他長耳圓臉，面帶歡愉之色，雖然穿著仙風道骨，卻難掩眼中的陰翳神情。

  「自然自然，封神之後，西方大興，到時我婆娑淨土紫氣東來，定有道友的位置。」

  「道友放心，此處天機，都已被師尊遮掩，你儘管施法便是。」

  「若無兩位聖人聯手推衍，沒有人會知道今日發生了什麼。」

  「今日之後，女媧也會站在西岐一邊，與四位聖人一起聯手滅商。到時通天聖人孤掌難鳴，再也湊不齊兩位聖人相助，今日的秘辛便會永遠埋沒在洪荒的時間長河之中。」

  豎著西方髮髻的道人手捏蘭花，轉動著念珠，他嘴角噙著笑容，話音落下，化作一道金光消失，腳下金色蓮花飄落。

  長而圓臉的道人見道人離開，面容陰沉，最後深深出了口氣。

  「緊閉洞門，靜誦黃庭叄兩卷；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師尊，您明明知道封神榜上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十萬天兵天將，多是我截教弟子，為什麼不告訴吾等？」

  「只貼這一堆揭言，莫非等事後吾等出事，也好說與您無關？」

  「呵呵，您真是好算計。」

  「您覺得截教弟子良莠不齊，多有品德不端之徒，為何不多加管教，反而把吾等推進封神大劫，用天地劫難為您『清理門戶』。」

  「想吾截教，萬仙來潮，到那日，十萬弟子當真是死得乾淨，便隨了您的心意嗎？」

  「您這心真的好狠啊！」

  「可惜，今日有西方聖人為吾指點迷津，您就休怪弟子叛出截教了。」

  他目光望去。

  只見一道紅光如同旭日破曉，直衝天際，浩蕩的威壓讓他心神不寧，甚至連腳下的祥雲都飄搖不定，險些栽下了雲頭。

  「人王帝辛，好一個氣運加身，當真好大的排場。」

  「吾已證道金仙，位列不朽，在這道國運面前，竟然連腳下祥雲都會受到衝擊。」

  「可惜。」

  「你這國運只可防身護體，卻抵禦不了沒有敵意的道法。」

  他站在雲霄之上，目視腳下蒼生，看著那一道王輦上走下的那道身影，淡淡開口道：

  「今日，吾便以吾歡喜妙法，開啟封神大劫！」

  他話音落下屈指一點，一縷猶如曼妙的粉色霞光乍現，從他指尖悄然綻放，瞬息之間瞬息間蔓延至方圓數十里！

  那光華之中，絲絲縷縷的粉色氣息宛如情絲萬縷，纏繞交織！

  光暈中仿佛有無數歡愉笑臉、眷戀眼神與柔情蜜意交織融匯，悄無聲息地幻化成一道仙光沖向女媧神像前的那道身影！

  「此法源於天地間最為微妙、亦最為強烈的兩種情感。」

  「情與欲。」

  「此法並非傷人之法，而是助人為樂之法，可以救人於苦海之中。」

  「帝辛，釋放你心中的歡愉，今日便是你罪行的開端。」

  長耳道人淡淡開口。

  然而。

  下一刻，長耳定光仙的表情突然僵住，他仿佛看到難以置信的一幕。

  人間。

  女媧宮中。

  一道源自遠古的霸道氣息轟然席捲四方。

  平靜而粗獷的聲音在女媧宮內響起。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何方宵小，也敢亂吾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