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無處不在

  有些時候，倘若僅是憑藉現有的線索和痕跡去推導結果，是絕對行不通的。

  必須代入當事人的視角與想法，方才能夠發現真相。

  比如另一個江南，他知曉江南先前派出新世界的生靈們去虛無投放無數不知名的事物。

  也知曉江南這段時間就像死了一樣。

  更親眼看到他方才與災厄戰鬥時，一次次的「復活」，又一次次地死去。

  還看到新世界突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和與災厄打的有來有回。

  但這些並不足以讓他推斷出來，江南到底在謀劃些什麼計劃。

  直到他將自己帶進江南的思維里，那樣一想，方才恍然大悟！

  江南的目的是什麼？

  毫無疑問，他一直在做的，一直想做的，以及未來都不會改變的目的，只有一個！

  

  那便是從災厄的手中，守護新世界的所有的生命。

  這就是江南最初，也是最根本的目的。

  不會改變。

  只要他還是江南，就不會改變。

  作為自己的陰暗面，另一個江南無比了解江南。

  那麼，想要完成這樣的事兒，他應該怎麼做呢？

  唯獨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變得更強。

  簡單又粗暴。

  倘若說，如今吞噬了第三世界的災厄，已經是超脫鏡中頂尖的存在，同時擁有著那天生對抗世界的力量屬性，以及仙土世界和第三世界的力量。

  超脫境中，已經再也沒有人能與祂抗衡！

  那麼想要變得比祂更強，就只剩下了一個方法，一個從未有人嘗試和達到過的方法。

  ——超越超脫！

  這是江南唯一能夠戰勝災厄的辦法，也是他唯一能夠守護新世界的辦法。

  那麼江南所做的一切，一定都是圍繞著這個方向而去的。

  那麼問題又來了。

  既然超脫進已經是虛無當中最可怕的存在，或者說虛無中能孕育的生命的上限就是這個境界，整個虛無中已經沒有什麼生物能夠突破這個境界了。

  那麼，還能怎麼辦？

  對於這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

  但對於江南，和另一個江南而言。

  倘若他們都走到了這一步的話，那麼他們的想法應當是一致的。

  那就是，成為虛無！

  既然虛無已經無法容納超越超脫的境界，那就將自己變成虛無！

  於是在有了這樣的猜測過後，再反推過來。

  一切似乎都變得可以理解了。

  比如之前江南為什麼要像死了一樣，就是因為他將自己的本源與靈魂打碎成了無數碎片，讓新世界的生靈投放放到虛無的各個角落。

  而那些神秘的光點，並不是其他什麼東西，而是江南的靈魂碎片，或者說，他們就是江南本身。

  如此一來，先前新世界突然變得無比強盛，能夠和災厄掰手腕了，那也能夠理解。

  因為新世界本就是江南的化身，倘若江南的位格得到了提升，那麼作為他的一部分的新世界，自然也會變得更強。

  他從一個人，從一個世界，變成了整個虛無。

  自然而然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無論是新世界也好，還是新世界的無數的生靈也好，都在那一刻升華了。

  而新世界的變故，也說明了一點。

  ——江南，成功了。

  或者退一萬步說，他即將成功了。

  否則，倘若他突破境界失敗的話，新世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突然就變強了。

  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儘管另一個江南的猜測沒有得到確定，但他有把握，他猜測的就是正確的。

  所以，對於災厄，此時此刻他，只感到憐憫。

  ——災厄以為他殺死了江南，並且即將將江南的新世界毀滅，卻殊不知，那新世界的突然強盛只是一種附帶的作用而已，而江南，才是他的對手。

  ——超越了超脫境，成為了整個虛無的江南，是他的對手！

  「你在說什麼？」

  「江南明明已經死了！」

  「死在吾的手裡。」

  災厄的聲音，無比冰冷，仿佛在闡述一個事實那樣，

  「而他的新世界，也即將毀滅在吾的手裡。」

  另一個江南不說話了，他不想再與災厄爭辯什麼。

  一切就讓事實來說話吧。

  而他們說話只見，此時此刻，災厄的黑暗世界正在碰撞著新世界！

  那世界壁壘，已經裂開無數細密的縫隙，整個世界的構架，也開始變得不穩定？

  就像壓了十多個大漢的木床一樣，吱吱作響，搖搖欲墜。

  眼看，就要被突破！

  ——先前，雖然新世界的生命能與災厄斗個不分上下，但那全都是依靠著新世界是一個整體，那是整個世界的力量！

  新世界的生靈們，只是輔助而已——他們的力量匯聚在新世界之上，抵抗災厄的進攻。

  而不是他們每一個單獨的個體，在抵抗災厄的力量。

  所以倘若新世界一旦破碎的話，那麼等待他們的絕對只有毀滅的命運。

  就像是破了殼的雞蛋，便再也沒有抵禦蒼蠅的能力。

  而這個時候，就快要到了。

  災厄笑了。

  祂看著搖搖欲墜的新世界，心頭的那股怨氣與憤怒終於發泄了出來。

  雖然江南死了，但他留下的那些東西，親手毀滅在祂手中的快感，也注意消弭他的仇恨了。

  「看吧看吧！」

  「要結束了！」

  「江南的新世界，他最後留下的痕跡，只要毀滅在這虛無之中了！」

  災厄搖頭，不知是在喃喃自語，還是在對另外一個江南說話，「所以你剛剛說什麼？你說吾敗了？你說江南還沒有死？」

  「那麼現在他在哪裡？在他的新世界就快要被毀滅的時候，他在哪裡？倘若他還活著的話，他還能在哪裡？他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的世界被毀滅嗎？」

  不知為何，就仿佛要驗證自己才是對的那樣，災厄連番發問！

  而那一刻，無盡的沉沉的黑暗，托舉著災厄的黑暗世界，已經將新世界的世界壁壘撞破了。

  那一刻，倒映在無數生靈眼中的，是無法想像的恐怖黑暗！

  但儘管如此，也沒有一人退縮！

  死亡，縱然是恐怖的。

  但並非沒有超越死亡的東西。

  一位位生靈，怒目園睜，渾身氣血沸騰，力量涌動，就準備殊死一搏！

  「螳臂當車。」

  沉沉的黑暗裡，災厄居高臨下地看著新世界的無數生靈，緩緩搖頭。

  「愚蠢！」

  對於新世界的無數生靈，災厄做出了祂的評價。

  然後，那無盡恐怖的黑暗力量，仿若天傾一般，悍然落下！

  毀滅降臨！

  「結束了。」

  就仿若宣告那樣，災厄聲音無比冰冷。

  然後，那無盡的黑暗，沉沉壓下！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聲音，突然在虛無中想起。

  「你們，做的很好了。」

  是江南的聲音！

  災厄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

  他下意識看向手中的另一個江南的殘魂。

  卻發現對方並沒有開口。

  那麼……是江南？

  是真正的江南？

  那一刻，災厄的心頭猛然一沉！

  江南……真沒死？

  與此同時，那瀕臨破碎的新世界，驟然光芒大放！

  就仿佛極盡升華那樣，可怕的光一瞬間吞沒了整個虛無！

  災厄的黑暗力量，被硬生生驅逐出新世界去！

  而新世界的無數生靈們，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去。

  看向那冥冥之處！

  感受到了！

  他們感受到了！

  江南的氣息！

  「陛下！」

  「陛下！」

  「……」

  浪潮一般的呼喊聲，在新世界爆發！

  儘管此時此刻，他們並沒有看到江南的身影，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的的確確感受到了江南的氣息！

  從未有過的，強大的氣息！

  江南望著這一切，心頭也是一松。

  趕上了。

  他趕上了！

  在災厄對新世界造成不可逆轉的可怕傷害前，他完全變成了虛無，甦醒過來！

  ——實際上，先前新世界的力量迸發的那一刻，江南就已經完全與虛無同化了。

  但他沒有想到，人活著說世界與虛無的差別，大到了他無法想像的地步！

  哪怕是完成變成了虛無的那一刻，他也無法理解虛無的力量。

  打個比方的話，就好像是一個剛從娘胎里鑽出來的孩童，不可能立刻便健步如飛那樣。在徹底成為虛無以後，江南花了一些時間，方才掌控這個龐大的「身軀」。

  這個過程，就像是哇哇墜地的嬰兒，從毫無意義的哭鬧，到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最後到……健步如飛！

  圓潤自如！

  就在此刻！

  就在新世界即將被災厄徹底毀滅的那一瞬間之前，他，完完全全掌控了如今的身軀的力量！

  歸來！

  虛無是他的身軀，混沌是他的肌膚，世界是他的血肉與臟腑。

  那一刻，江南心頭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那是完全與超脫之境不同的感覺。

  倘若說以前他是虛無這一片大海中無比龐大的魚兒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他就親身變成了這一片大海！

  化作虛無！

  超越超脫！

  就在今日！

  但很明顯的是，化身虛無的江南，徹徹底底，沒了以前那屬於他的氣息。

  除了新世界的生靈以外，沒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於是，僅聽到了聲音，沒見到人。

  災厄還在虛無中，四下環顧，想要尋找到江南的存在。

  「江南？」

  「你竟還活著？」

  「既然如此，便莫要藏頭露尾，快快現身！」

  災厄的神念掃過虛無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混沌。

  但無論如何，都沒有發現半點兒江南的蹤影。

  就好像，他壓根兒就不存在那樣！

  但災厄知曉，方才出聲的，就是江南！

  同樣，如果不是他的話，方才新世界應當早就被自個兒毀滅了才對！

  一定是江南！

  他一定還在！

  可是……究竟在何處呢？

  而此時此刻，另一個江南，也長鬆了一口氣。

  他能感受到，他的猜測，是對的！

  此時此刻，江南壓根兒就沒有躲！

  這虛無之內，沒有江南，這虛無本身，就是江南！

  他，無處不在！

  「藏頭露尾？」

  江南聲音，迴蕩壓虛無里，平靜而淡然，虧仿佛災厄已經無法掀起他的情緒那樣。

  「不，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藏頭露尾。」

  「災厄，我一直在。」

  話音落下，災厄哼了一聲：「裝神弄鬼！」

  說話之間，便捲起無盡黑暗，朝那新世界碾壓而去！

  「你不出來，吾便毀了你的世界！」

  剎那之間，無盡的黑暗洪流，肆虐而去，向著新世界，洶湧奔騰！

  但那一刻，那黑暗的力量，甚至沒有觸碰到新世界的世界壁壘。

  虛無中，無盡混沌升騰而起，竟化作一堵巍峨的壁壘，擋在新世界面前！

  無盡混沌撞在上面，轟然而散，沒有碰到新世界分毫！

  ——雖然超脫境的強者廝殺的時候，可以將虛無與混沌都撕裂，但那是在虛無與混沌沒有意志的時候。

  就好像仙土四道的一個仙人，當天與地都平靜的時候，他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彈指之間，湮滅星辰。

  但倘若天地與他為敵的時候，一根草，一朵花，都是可怕的殺機！

  如今，就是如此！

  當虛無擁有了意志的時候，那些混沌，那些平日裡如山石草木一般冷硬的混沌，都變成了可怕的力量！

  災厄的無盡黑暗轟在上面的時候，一點兒波瀾都沒有盪起來！

  那一刻，災厄怔住了。

  當然，並非是因為混沌擋住了祂的攻擊。

  ——畢竟那麼簡單的道理，他不會不動。

  但問題是，混沌……為什麼會擋住祂的攻擊？

  是江南的驅使？

  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倘若是前者，江南憑什麼能夠驅使屬於虛無的混沌的力量？

  祂，無法理解。

  「江南！」

  「你究竟做了什麼？」

  「出來！」

  災厄深吸一口氣，聲音無比陰沉。

  那無盡的混沌黑暗，在祂化作的黑暗世界周遭，翻湧奔騰！

  「再與吾，廝殺一場！你死我活，方才結束！」

  那一瞬間，災厄的氣息，轟然暴漲，所有的黑暗力量，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

  但相比起他的憤怒與激動，江南顯得無比平靜，「災厄，我已經說過了，我從未躲藏。」

  「那你，究竟在何處？！」災厄怒吼。

  江南的聲音，依舊平靜，

  「我，無處不在。」

  話音落下，災厄仿佛終於發現了什麼，環顧虛無，神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