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屠殺

  比起曾經那個被世界意志創造的，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只知道完成自己的使命的災厄來說。

  如今的災厄早已天差地別。

  當初，祂先是融合了初代乾主的身軀，脫離了「災厄」這一世界意志創造物的身份，從此以後，祂擁有了情感，擁有了人類的感受。

  也正是從那個時候起，祂會憤怒，祂會急躁，祂會復仇與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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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在祂設計吞噬了整個世界意志後，祂變得更加像一個具體的生靈。

  這個時候的祂，不再是為了什麼使命而行動。

  或者說，這個時候的祂執著於要毀滅江南，毀滅人道，毀滅整個虛無，已經不再是被那必須完成不可的使命所驅使的了。

  倘若非要說的話，就是……仇恨。

  對江南的仇恨，對人道的仇恨，對世界意志偏向人道讓自己的存在都顯得無比可笑的無法抹去的仇恨！

  這些仇恨，讓祂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原本，祂應當在脫困的第一時間，殺死另一個江南，剪除後患。

  但此時此刻的祂，並沒有這樣做。

  祂將另一個江南的力量，所以到無限小，但就是沒有徹底殺死他，而是將其中留了下來。

  這當然不是因為仁慈。

  反而是因為，殘忍。

  另一個江南，當初曾將祂摁在地上摩擦，倘若不是世界意志出手，祂現在早就已經死了！

  而後，祂雖然在吞噬世界意志後，戰勝了另一個江南。

  但那個傢伙卻提前預知到了這一點，提前挖下坑，等著災厄跳下來。

  事實證明，災厄確實跳進來了。

  所以，才會有祂被困住茫茫歲月的光陰。

  這般行為，已經完全足夠災厄對另一個江南……恨之入骨！

  所以，祂沒有立刻殺死他，而是要讓他親眼看著，看著那些他無比在乎，想要守護的生靈，一個個死去！

  就這樣看著，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無法阻止，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災厄很清楚，對於江南和另一個江南這樣的人來說，這才是最為殘酷的刑法！

  「吾說過的事，一定會做到。」

  「吾說過會讓你們親眼看著所有生靈的毀滅，就一定會！」

  災厄的聲音冰冷得可怕，緩緩開口。

  旋即，祂眉頭一皺，細細感受。

  卻發現這整個虛無當中，都沒有感受到江南的一點兒痕跡。

  「他去哪兒了？」

  「多起來了？」

  「不，不可能，他絕不是那樣的傢伙。」

  災厄喃喃自語，一邊驅使無盡的黑暗，奔湧向那茫茫的新世界去了。

  「罷了。」

  「江南，不管你在何處。」

  「不管你是不是在暗中觀察一切。」

  「當吾將你在乎的一切都毀滅的時候，你還會有這般鎮靜麼？」

  災厄從封鎖大陣中脫困，想要做的，自然是第一時間殺死江南，殺死這個存在著無數可能性的傢伙。

  但，祂並沒有找到江南的氣息。

  或者說，從很多年前開始，江南的氣息就在虛無中消失了。

  ——但，沒關係。

  災厄不在意。

  因為祂知曉讓江南自己跳出來的方法。

  ——去毀滅他的新世界，毀滅他在乎的一切，就夠了。

  這種事，對於一些人來說，或無足輕重。

  但對於江南而言，那簡直就是……絕不可能讓發生的事兒！

  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不可能沉得住氣！

  也正因如此，正因災厄如此了解江南，正因他這什麼都想要拯救的的執念，方才讓他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吾來了。」

  話音落下，無盡的茫茫黑暗，奔涌而去！

  向著新世界的方向，殺去！

  那一刻，整個虛無，都仿佛為之顫抖！

  無盡的混沌湧起，虛無翻騰！

  那一刻，無盡的人道的戰線，遙遙在望！

  「到了！」

  儘管災厄心頭有些疑惑，按理來說，新世界應當還在更遙遠的地方才對。

  但那一股股熟悉的氣息，卻讓災厄無比確定，那裡就是新世界，那裡就是無盡的人道！

  於是，黑暗降臨！

  祂僅是一揮手，無盡的黑暗便仿佛萬萬丈高的可怕海潮一般瘋狂湧起，傾軋而去！

  那人潮之中，災厄看到了相當多熟悉的身影。

  東嫻，青蘿，坎帝，坤尊，南昊……

  等等。

  嘴角裂開，露出殘忍的笑容。

  首當其衝的，是東嫻！

  那女人今日同樣穿了一身青色長裙，手持一盞古拙青燈，揮手之間，綻放出無盡青色光華，毀天滅地，淨化而來！

  災厄冷笑一聲，一抬手，無盡黑暗湧起，化作遮天的幕布，將那光芒完全覆蓋！

  就仿佛黃昏之時，冷酷的地平線，淹沒了一切光芒！

  緊接著，災厄遙遙一指。

  砰！

  一聲沉悶的爆鳴聲響徹虛無，那東嫻的身軀，驟然炸裂，灰飛煙滅，一絲不存！

  在她之後，迎頭而上的，是坎帝！

  那個曾經戲耍了災厄的傢伙，那個在自個兒的眼皮子底下將神秘光點投放進虛無的傢伙！

  此時此刻，他道統加身，煌煌踏開，無盡神光在他背後升起，仿若火焰一般蒸騰！

  一拳轟出！

  剎那間，無盡的可怕拳勢化作洪流，向著災厄襲來！

  「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螳臂當車！」

  災厄不屑，再度一抬手指，黑暗翻湧之間，那看似無比宏大的拳勢，便在一瞬間被湮滅！

  緊接著，黑暗再臨，一瞬間吞沒了坎帝，完全沒有剩下一絲痕跡！

  滅殺！

  又一個王！

  僅一個照面之間，新世界這邊已經損失了一位半步超脫，一位強大王境！

  無比順遂，順遂地災厄有些不敢相信。

  那一刻，他停了下來，看向虛無，大聲道：「江南！你看到了麼！你的生靈，死了！那麼，你人在哪兒！」

  沒有任何回應。

  虛無中，無比寂靜！

  災厄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無比陰沉！

  江南，仍不出來！

  「那吾便一直殺，殺到你現身為止！」

  話音落下，茫茫黑暗再度翻湧而起！

  第三個，是青蘿！

  那個嘰嘰喳喳的三寸丁兒，帶著那個野生的世界，一併攻來！

  災厄驅使黑暗，碾壓而去！

  剎那之間，連同那無比龐大的世界一同，被黑暗吞沒！

  那化作巍峨古樹的青蘿，也在這一刻被黑暗毀滅！

  第三個！

  災厄的嘴角，勾起殘酷的笑！

  繼續屠殺！

  第四個，是一支不知名的人道聯軍。

  他們駕馭這龐大的漆黑的鋼鐵的龐大戰爭兵器，廝殺而來！

  恐怖的靈氣與仙力在其中浩蕩，化作星河一般的龐大光柱殺來！

  若是對於一般的大能來說，哪怕是仙境存在，也不得重視這可怕的洪流。

  但很可惜的，災厄並不是。

  祂乃超脫！

  那看似無比恢宏的可怕洪流，轟進茫茫黑暗力量里，沒有引起任何一絲波瀾！

  然後，災厄揮手！

  無盡黑暗返攻，毫無懸念的將這龐大的聯軍碾碎，吞噬，毀滅！

  又一個照面，無數人道大能修士隕落。

  但江南，仍未曾出現！

  災厄的眉頭，死死皺起。

  難不成，江南真的貪生怕死了？能眼睜睜看著他的生靈死在自己手裡？

  還是說，他早就已經死去了？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讓災厄感到，無比煩躁！

  於是，那茫茫的黑暗，更加洶湧地翻湧起來！

  肆虐而去！

  人道大能修士，一擁而上，施展各自恐怖的神通！

  可兒雙手一划，施展斡旋造化，意圖將龐大的黑暗完全納入她的掌控當中。

  但似乎因為承受不住災厄無盡黑暗的力量，在她施展神通的那一刻起，整個人直接被抽乾了力量，化作塵埃，煙消雲散了。

  「不自量力。」

  災厄冷笑。

  緊接著，那坤尊也出手，道統加身，無盡仙光綻放，雙手搖晃之間，一朵無比龐大的金色蓮花顯化，照亮虛無。

  但那耀目的光芒只持續了一瞬間，便被無盡的黑暗淹沒，再也綻放不出任何一絲光華！

  災厄手一拍，宛如拍蚊子那樣。

  又是砰一聲。

  坤尊的身軀，應聲炸裂，化作茫茫血霧，散落整個虛無！

  然後，是江月，手握輪迴，化作龐大磨盤，向災厄傾軋而來！

  後者只是一眼，那無盡的輪迴磨盤瞬間炸裂，崩碎！

  連同江月一起，重傷吐血！

  災厄又看一眼，無盡黑暗從他眼中綻放，吞噬了那瘦小的身影！

  但儘管如此，還有一位位仙境存在，一位位王境大能，前仆後繼而來，阻擋災厄！

  可惜，哪怕他們拼上性命，也無法阻止災厄一絲！

  恐怖的黑暗力量翻湧之際，所有靠近的生靈，都會被頃刻之間殺死，不留一點兒痕跡！

  完全毀滅！

  一開始的時候，災厄感覺到的，是無比的快意！

  那讓祂無比怨恨的江南在乎的人，在乎的東西毀滅在祂手裡的感覺，將他的憤怒完全傾泄了出去！

  無比快意！

  到在這短暫的快意消散後，災厄所感受到的是絕對的空虛。

  就像那種大仇得報之後的落寞。

  但立刻，災厄反應過來，祂真正沒有的到滿足的一點，是江南！

  那個傢伙，仍未出現！

  「江南！」

  「你究竟在哪兒！」

  「你當真要親眼看著你的世界毀滅麼？」

  虛無中，除了那怒吼中衝上來的無數人道生靈意外，毫無回應。

  江南，就像真的死了一樣，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好！」

  「那吾便將你的世界，一絲不留地毀滅！」

  那一刻，災厄神色變得無比暴虐！

  無盡黑暗前所未有地奔湧出去！

  淹沒一切，毀滅一切！

  人道戰線，一瞬間崩潰！

  無數生靈，被徹底淹沒在黑暗當中，煙消雲散！

  戰線崩潰以後，災厄也並未停歇。

  茫茫黑暗力量，再度向前！

  向著江南的整個新世界傾軋而去！

  失去了東嫻等人的阻攔，整個新世界暴露在災厄的可怕之下！

  完全仿若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無數生靈，無數文明，無數星辰被湮滅！

  一絲不存！

  一天過去了。

  十天過去了。

  一個月過去了。

  一年過去了。

  十年過去了！

  茫茫無際的新世界，仿佛待宰羔羊，毫無反抗之力地等著災厄屠殺！

  祂殺得忘我，殺得忘乎所以！

  但新世界太大了，那生靈的數量也太過龐大了。

  即便拄在那兒等著災厄去殺！

  也依舊耗費了十多年光陰！

  終於，毀滅殆盡！

  整個新世界，只剩下一個殘破的框架。

  和一個幾乎嚇傻了一般的女人。

  ——天香。

  因為在毀滅新世界的過程中，江南並沒有出現，災厄的仇恨，難以完全得到解脫。

  所以，祂便將憤怒都傾泄在了另一個江南身上。

  祂要這個困住自己漫長歲月的傢伙，親眼看到他最在乎的人，死在自己手裡！

  ——並且，災厄在徹底吞噬第三世界後，也同步了另一個江南的記憶，所以，在脫困得那一刻，祂早已知曉另一個江南來自另一個周目。

  因此，祂也無比清楚，這個傢伙也許並不是那麼在乎江南新世界的生靈，但一定無比在乎那個陪伴著他的女人。

  否則當初他不會在第三世界毀滅之前就將她送出來！

  「看好了！」

  「她是怎麼死去的！」

  災厄冷笑，抬起手來，一拍！

  剎那之間，天香閣主的身軀，轟然炸碎，化作無盡的血霧爆散！

  「如何？」

  「痛苦麼？」

  「憤怒麼？」

  「無能為力麼？」

  那一刻，在江南身上沒有找到的復仇的快感，在另一個江南身上，災厄似乎找到了！

  那一刻，祂就像一個打架打贏了的孩子，仰天大笑！

  那無盡的黑暗也跟隨著一起，翻湧奔騰！

  盡情地享受著那復仇的快感！

  然後，終於平靜一些後，災厄看向手中的光芒。

  這就是另一個江南。

  儘管不能說話，不能行動，不能做任何事情。

  但災厄知曉，他一定看到了！

  看到了那個女人灰飛煙滅形神俱滅的一幕！

  祂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感受了！

  感受對方那無能的狂怒！

  然而，詭異的是，當災厄真的去感受另一個江南的情緒的時候。

  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一點兒憤怒與怨恨，那微微閃爍的光點當中，他所感受到的，是……不解。

  就好像另一個江南對於祂復仇的行為，感到無法理解一樣。

  那一刻，災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