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耳光

  白熾燈昏慘慘的亮著光亮。

  暮雨安靜地躺在下面，腹內翻江倒海，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

  醫生的話像重錘一般敲擊了暮雨的耳膜：「小姐，您確實懷孕了，不過胎兒已經有了流產的徵兆您要做好思想準備。」

  醫生所說的每一個字暮雨都聽見了，可這些字連在一起，暮雨卻不明白她的意思。

  醫生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小姐，孕期不能行房這是常識。」

  暮雨顧不得羞愧難當：「……我……我不知道。」

  「比也不要太難過，也不全是這個原因，胎兒流產的原因有很多，奔波勞累，情緒大起大落都會導致這樣都結果，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再有的，抓緊時間請你丈夫來一趟吧！」

  奔波勞碌？

  情緒大起大落？

  

  暮雨算了一下孩子的月份，她從國外因為暮麼兒的病匆忙回國的時候應該就懷孕了。

  可這些日子自己都經歷了什麼？

  為了暮麼兒的病從國外奔波回來，又被江翠蘭下藥送給左維，從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及左維的病情。

  當年如果張翠蘭沒有將自己和左維調包。

  調包後如果張翠蘭善待她，不拿她當作給暮麼兒換取前程的工具。

  或者事發後，張翠蘭還有一絲良知和悔意，不再利用自己？

  那是不是自己這個孩子就能夠保住？

  張翠蘭，張翠蘭，張翠蘭！！

  暮雨覺得自己現在恨不得將這個名字咬碎了吞進肚子裡。

  她臉色慘白，雙目含淚：「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醫生迅速開了一張住院單據交給暮雨：「沒有辦法了，胎兒已經沒有心跳了，多在你肚子裡呆一分鐘，你就多一分鐘的危險，見紅就是孩子給你的告別。」

  暮雨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但她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幸好江辰風不知道這件事，當初江春楠不止一次譏諷暮雨是不下蛋的母雞，可見江辰風是多麼渴望有個孩子。

  如果他知道自己曾經有個孩子，又無緣無故沒有了該有多難過啊。

  暮雨沒有說話，醫生嘆息一聲。

  現在社會開放。

  像暮雨這樣獨自來做流產手術的女孩子多的是，每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她都忍不住為這些女孩心疼：

  「你要是想自己簽字也可以，但那就不能全部麻醉，你怕疼嗎？」

  暮雨茫然地搖頭。

  醫生點點頭：「辦手續去吧，你太虛弱，手術後需要住院。」

  暮雨在候診區的長椅上坐了很久，這裡人來人往。

  一個丈夫溫情脈脈牽著大腹便便的妻子在暮雨身邊坐在。

  妻子肚子太大了，坐下去很不方便，暮雨忍不住站起來攙了她一下。

  丈夫感激地道謝。

  妻子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腹部，眉梢眼角全是笑意，丈夫忙前忙後排隊掛號，時不時回頭與妻子相視一笑。

  暮雨心酸不已。

  幾次捏緊了手機想要打給江辰風，終究還是輕輕放下了。

  回想這段時間跟江辰風在一起的點滴，暮雨簡直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

  對於江辰風，她是熟悉的。

  她熟悉他笑起來嘴角的弧度，熟悉他皺眉時的目光，甚至熟悉他想要親密時的暗示。

  但同樣也是陌生的。

  就像現在，暮雨一點都想像不起來江辰風生氣的時候會是個什麼模樣。

  那對夫妻走後，暮雨身邊又坐下了一對情侶。

  那對情侶爭執著。

  暮雨看得出來，男孩很喜歡女孩。

  他不斷地哀求：「寶寶很健康，你看我今年又升職了，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你要是不好開口，我就去給阿姨談，能不能彩禮少一點，我先付個首付，這樣孩子出生我們就能搬新家了。」

  女孩有些為難，她眉頭緊鎖：「可是我媽說了，我的彩禮是給弟弟買房的，我……」

  男孩捏著病歷的手在微微顫抖：「給你弟弟的錢我可以再掙啊，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女孩垂著頭，牙關緊閉。

  男孩握著病例的手在微微顫抖：「寶貝，這是我們的孩子啊！」

  女孩沒有說話，只留下了眼淚。

  男孩絕望了。

  他一步步挪到收費處，神情麻木地繳費，再送女孩進手術室，路過暮雨身邊的時候，暮雨覺得他像是死過一次似的。

  暮雨一直呆呆地坐著。

  女孩年輕身體底子好，所以只是門診手術。

  女孩手術室後以後，匆匆趕來了一對母子。

  暮雨一看到那個中年女人，心口就跟著緊縮起來，女人滿臉橫肉，說話的神情像極了張翠蘭。

  女人絲毫不關心手術室里的女孩，開口就要男孩賠錢。

  男孩被她推得一個趔趄，扶著牆壁站直身體的時候，他的目光還死死粘在手術室的大門上。

  「賠錢，今天沒有五萬塊你休想離開，窮鬼，連彩禮都拿不出來還想娶我女兒……」

  女人罵罵咧咧。

  男孩形如槁木：「阿姨，我是想要孩子的我。」

  「我不是說了嘛，只要你能拿出二十萬彩禮，又能買得起房子，我就讓你娶她，可是你有嗎？你樣子，還配有孩子？實話告訴你，打這個孩子我女兒也是同意的，她公司經理追了她很久了。」

  女人手指不停戳在男孩腦門上。

  男孩步步後退，但眼神卻逐漸清明：「她公司經理有老婆孩子的。」

  「有老婆孩子怕什麼？至少人家有錢有房子。」

  男孩定定看著女人，那眼神太銳利，女人有些心虛，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人高馬大的兒子。

  誰知兒子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卻不停往她身後躲藏。

  「好好好！」

  男孩連說了三個好字，最後再看了手術室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女人卻一把拉住男孩：「想走？門兒都沒有，我女兒身體受了這麼大的傷害，沒有五萬塊錢你休想離開。」

  暮雨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大步走過去，「啪啪」甩了女人兩個耳光：「住嘴！」

  驟然挨打，女人愣住了，她捂住被打的側臉：「你你你，你誰呀？」

  暮雨甩了甩手腕：「你別管我是誰，是你這個從哪個封建封建社會跑出來的的，重男輕女不要臉的東西，髒了我的耳朵，你說我該不該打你？」

  「你……你多管閒事，你血口噴人！」女人跳起來罵人的模樣簡直和張翠蘭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