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可怕的微表情專家
2024-07-22 00:50:02
作者: 維果
在查字訣的視線里,陳非竟在杯壁上看到了一條細細的裂縫!
而覆蓋在這條裂縫上的釉彩,是打磨過後重新施繪上去的!
也就是說,這件鬥彩杯有裂,是經高手修補過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王成和任天行竟都沒有看出來!
這事很不應該,任天行能成為一家拍賣行的鑑定師,鑑定水平自不用說,而連他都要找王成幫忙托底,那王成肯定也是個高手。
這麼大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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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非心中一凜,難道這其實是一個局,他只是恰逢其會?
或者,這個世界上真有那種頂級鑑定師都看不出來的修補技術?
陳非皺眉苦思,「不應該,如果真是布好的局,那麼很顯然我就屬於必須要排除的意外因素,他們一定不會讓我跟過來……」
所以他們應該是真的沒看出來……
陳非一下就來了興趣,能讓兩大高手都看不出來的修補技術,不好好見識一下就太遺憾了!
想到這裡,他站起身目光一掃,「不好意思各位,我能再看一下嗎?」
聞言,眾人愕然,齊齊看了陳非一眼,又一起將目光投向了特雷伯克。
特雷伯克歪著頭想了一下,笑著沖陳非伸手示意。
陳非雙手合十連拜數下,從王成手裡接過手套戴上,小心翼翼的拿起了桌上的鬥彩高腳杯。
沒有問題!
內外釉層全都光滑細膩,過渡自然,尤其是那道裂縫縱貫杯壁,所過之處最少也有三種顏色需要修補連接,可在他的眼裡,竟沒找到一丁點的破綻!
根本就看不出任何修補過的痕跡!
拿起一旁的高倍放大鏡,再看!
還是沒有任何問題!
他不信邪的用指腹貼上杯壁慢慢搓動,也依然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
陳非苦笑搖頭,再次開啟查字訣,畫面變化,裂縫兩邊的釉層再次呈現在他眼前。
他確定了一下修補釉面的寬度,再次重複上述步驟,終於讓他發現了一點點的疑似異常。
「這幾個地方,是稍稍厚了那麼一點點嗎?這似是而非的,知道答案倒推都沒辦法分辨清楚,該怎麼跟他們說?」
「要是空口白牙非說杯子有裂,他們還不得認為我是想故意破壞交易啊!」
看到陳非拿著放大鏡盯著一個地方死看,王成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剛剛他都仔細看過,這物件絕對的大開門,一點問題都沒有!
只是任天行就有那麼點不淡定了,他想起了那把古劍,難道這小傢伙又看出了什麼他們都沒能看出來的東西?
後背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層白毛汗,他忍不住輕手輕腳的湊了過去,「有問題?」
陳非搖搖頭,「不好說……對了任老,您帶硬幣了嗎?」
「硬幣?」任天行在口袋裡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枚一美元硬幣,「這個行嗎?」
陳非接過硬幣,「試試吧。」
說罷,他用兩指捏住硬幣,在鬥彩杯壁上連續快速的輕輕敲擊,一串短促清脆的聲音響起。
接著他又用硬幣在裂縫處連續輕敲,杯壁發出的聲音依然清亮,但相比剛才已經有了一些區別,短促清脆中竟好像帶上了一絲絲的暗啞沉悶!
心頭一塊大石落地,陳非吐出一口長氣,「任老,聽出來了嗎?」
「好像……不太一樣?」
「沒錯,這個地方帶上了一點暗啞沉悶,這是有傷的跡象。我懷疑這個杯子有裂,是修補過的!」
「杯子有裂!」
任天行不由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
特雷伯克也一臉緊張的站了起來,周顧問更是指著陳非大聲喝道:「你胡說什麼!」
「是不是胡說,試試就知道了。」
陳非將杯子和硬幣放到桌上,伸手示意任天行試試。
任天行皺眉,「小陳,會不會是握持部位的緣故……」
話音未落他自己就給否了,「不對,你剛剛轉動杯子的時候手指是沒動的……」
「我來!」
看到任天行不願意動手,周顧問拿了一雙手套戴上,走過來拿起硬幣,在杯壁上輕輕敲擊起來。
結果和陳非敲擊出來的一樣!
而且因為這次眾人都有了準備,那隱含在清亮聲音之下的沉悶暗啞,反而顯得更加的清晰了一些!
「這是怎麼回事?同一件瓷器怎麼可能會發出兩種聲音?」
眾人又齊刷刷的將目光看向陳非,陳非沉吟了一下,「王老闆,你能不能給我找個瓷杯過來,或者隨便什麼,只要是瓷的就行。」
王成點點頭,腳步飛快的走出接待室,不多會兒,就端了一個托盤上來。
托盤上,瓷杯,瓷盤,瓷碗樣式齊全。
陳非笑了笑,隨手拿起一個瓷杯,「弄壞了沒關係吧?」
「沒關係,隨便弄!」
陳非左右看看,走到窗前,拿起瓷杯在窗台上輕輕一磕,就從杯沿上磕下來了薄薄的一小片瓷片。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拿起硬幣,輕輕敲擊完好的杯沿,敲了兩下之後,又開始敲擊剛剛弄出來的衝口。
只是輕輕的敲了一下,眾人立馬就聽出了不同。
同一件瓷器可以發出兩種不同的聲音,原因就是有殘!
眾人不約而同吐出一口長氣,看向特雷伯克的目光中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
特雷伯克一臉難以置信的兩手一攤,
「你們不會因為這個就相信這件杯子是真的有裂吧?」
「額買噶,你們難道不知道嗎?每次敲擊的角度和力度都不可能一模一樣,發出的聲音肯定會有細微的差別,這不很正常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很乾脆的從托盤裡拿過一個完整的瓷杯,然後拿起硬幣,輕重不一的隨便敲了十數下,然後兩手一攤。
「不,這不一樣特雷伯克先生,力度只能決定聲音的大小,卻改變不了聲音的本質……我學過音樂,這個瞞不過我的耳朵。」
一直沒有說話的賀總站了出來,「特雷伯克先生,鑑於目前這種情況,我覺得我們的談判應該暫時中止,您覺得呢?」
「額買噶,你們竟然會相信這麼拙劣的表演?」
特雷伯克憤然大叫,隨即無可奈何的搖頭苦笑,
「OKOK,我知道你們華國人有句話叫做生意不成仁義在,沒關係,以後應該還有合作的機會。但有關這件瓷器的交易,我不會再和你們溝通了,我們到此為止,OK?」
賀總笑著應付了幾句,一直看著特雷伯克兩人將東西收拾好匆匆離開,臉色才慢慢的陰沉了下來。
「老黃,看出來了嗎?」
「呵呵,特雷伯克這老小子不地道啊,今天要不是有小陳兄弟在,只怕我們幾個就要讓人拿小布袋給裝了!」
王成聞言愕然,他這個專業鑑定師都還有些將信將疑呢,怎麼這幾位大外行就先確定了?
他們就這麼信任一個初次見面而且還乳臭未乾的小傢伙?
「呵呵,王老師,鑑定瓷器這方面我們肯定不如你們,但如果是鑑定人……」
黃總搖了搖頭,「剛剛特雷伯克的表演有些過了。」
「確實,其實之前他就露出過破綻。在陳小兄弟說杯子有裂的時候,大家都很震驚,但他的震驚和你們的都不一樣,在微表情心理學中,那是秘密被意外看破的一種典型反應!」
頓了頓,賀總接著說道:
「至於後來我說我學過音樂,能分辨聲音的本質……呵呵,那純粹就是在胡說八道,我只是想再逼他一下,結果你們都看到了。」
這一下不止是王成,連陳非都傻眼了,我們都看到啥了?
「特雷伯克的反應啊!他那句你們竟然會相信這麼拙劣的表演,你們就沒有從中聽出點爾康的味道嗎?」
哈?啥玩意?連爾康都亂入了嗎?
「呵呵,沒有靈魂的蒼白的咆哮……事實上,特雷伯克是一個非常強勢的人,如果我們沒有抓住他的痛處,他絕對不會就這麼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
「他會很強硬的要求我們道歉,甚至索要賠償!」
看著一臉自信的賀總,王成一時不知道該作何表現,只能表情木然的轉頭看向任天行。
任天行苦笑著伸出雙手示意幾人看他手心的汗漬,
「別看我,我到現在腿都還是軟的,差一點就真的成了罪人了啊!」
王成的心瞬間就又回到了鑑定上邊,任天行腿軟,他又何嘗不是心驚肉跳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今天真要是成交了,日後卻被人發現物件有殘,他和任老還不知道會被人罵成什麼樣呢!
一句眼瞎了算是輕的,真被人指著脊梁骨說勾結老外設局挖坑埋自己人,他就算是長一千張嘴都辯不明白!
劉總哈哈一笑,上來給幾人解圍,
「事情都過去了,不管過程如何,結果總是好的嘛!這樣,為了感謝幾位的辛苦付出,也為了慶祝今天虎口脫險,怎麼樣黃總,給安排一下吧?」
「不用不用,劉總,受之有愧啊!」
「任老您這話可就說錯了,咱們是一個團隊,團隊的勝利就是咱們每個人的勝利!您聽我的,這事就這麼定了!」
「對了陳老弟,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在敲擊杯子之前,你應該是看出來點什麼了吧?那你能不能給我們解解惑,你是怎麼看出來那杯子有問題的呢?」
「當然,如果牽涉到什麼秘密不說也沒關係,我純粹就是有點好奇……」
陳非在決定出手前就想好了退路,聞言苦笑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事實上我也沒看出來,只不過我運氣好,撞上了。」
「運氣好,撞上了?」
「對!之前我見過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鬥彩杯,那件杯子就是有裂,裂紋就在其中兩片葡萄葉中間。」
「而且對方介紹杯子的傳承,跟那個姓周的顧問說的也差不離。」
「我不確定這件是不是就是那件修補的,所以就上手試了試。」
幾人頓時恍然,原來是憑運氣啊!
王成和任天行更是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搞了半天根子在這裡,差點就以為水平真有那麼大的差距呢!
「陳老弟的運氣就是我們的運氣,看樣子以後還要多和陳老弟親近親近才行!」
黃總走過來一臉欣慰的拍著陳非的肩膀,陳非很想給他一個丑拒的牌子,奈何……
「好了各位,事情呢就到此為止,我來說一下接下來的安排。中午這個點有些來不及了,咱們找個地方對付一頓,晚上去吃Providence,吃完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黃總,真不用這麼客氣,我待會兒還有事,朋友還在外邊等著我呢!」
「真的?」
「真的!」
「那這樣,中午這頓就放你一馬,但晚上必須到!各位放心啊,咱們出去玩一向都不帶老賀的,大家不用擔心他躲在一邊陰惻惻的研究咱們的微表情……」
一直到坐上威爾的老福特,陳非都還在搖頭苦笑,他發現,相比起外國人的社交,華國人要是真心糾纏起來,他根本就不是個個!(沒重複)
尤其是遇到劉總黃總這樣的老油條,他的臉皮簡直嫩的就好像是初生的嬰孩!
「怎麼了陳?發生了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嗎?」
「不是,就是遇到了幾個老鄉……唉,一言難盡啊!」
威爾不明所以的聳了聳肩,
「陳,你還有什麼其他安排嗎?剛剛富老大給我打電話,他想請你過去一趟。」
「哦?什麼事?」
「他之前拍了一個倉庫,裡邊有一幅好像是華國的古畫,他想讓你幫忙給看看。」
「華國的古畫?行,那就過去看看!」
陳非根本就不相信富老大能拿到什麼出色的華國古畫,不過剛給威爾說過中介的事情,自然是不好一口就給拒絕掉的。
車輛很快就駛入了一個黑人社區,停好車,兩人穿過尚算乾淨的樓道,來到一間公寓的門前。
「富老大住的這個社區應該是這一片治安最好的了,我以後要是掙夠了錢,就也在這裡買兩套,一套自己住,一套給我家裡。」
陳非點點頭,黑人里像是威爾這種的才是大多數,小說里寫的那些,當然要寫身上有事的啊,否則矛盾衝突從哪裡來?
「嗨,威爾,陳!歡迎歡迎!快請進來。」
陳非走進房間,四處打量了一下。
客廳很大,差不多有四十多平米的樣子,看不出有幾個臥室,不過應該不會太少。
客廳布置的很溫馨,也很乾淨,富老大應該是和家人一起住的,這絕對不是一個單身漢能收拾出來的房子。
「陳,我聽威爾說他那個倉庫是你建議他拍下來的,能不能分享一下,是什麼讓你決定拍下它的?」
陳非把那天的分析過程簡單的說了一下,「富老大,我的行為沒什麼可取的地方,因為我根本就沒想著一定要賺錢,威爾是上了我的賊船……」
富老大嘆了口氣,確實,偶爾賭上那麼一兩次沒什麼,但如果一直都想著靠賭運去拍倉庫,那還不如直接去拉斯維加斯呢!
隨手抓了兩罐啤酒扔給兩人,富老大轉身走進儲藏室,搬了一個大紙箱出來。
紙箱最上邊,是一幅虛虛摺疊著的布狀物,上邊沾滿了灰塵和污物,還有不少的黑色霉點。
陳非心頭一跳,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一幅絹本,有很大可能真是一幅華國古畫!
只是保存的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也不知道是誰的畫,能夠價值幾何。
「就是這幅畫,當時就是這樣和這堆廢紙放在一起。」
陳非有些意外的看了富老大一眼,這傢伙確實有些頭腦,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早就像讓他們幫著扔翡翠那傢伙一樣,把這玩意直接扔垃圾堆去了。
他走過去小心的拿起畫作,放到桌上慢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