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抉擇

  【障】想要殺人就只能將其拉到副本中，開啟公平對等的較量，這是怪異與人類接觸的唯一途徑。

  可這輪遊戲卻嚴重違反了常理，天秤幾乎往一邊倒的方向傾斜。

  毫無公正可言。

  那是不是意味著，【障】也失去了最起碼的理智。

  四名隊友因為自己而獻祭。望著空蕩蕩的車廂末端，方辰眼尾通紅，他似乎想起來了一些東西，那些沒有實感的回憶碎片一點點填充著身體。

  但還沒來得及仔細咀嚼，令人絕望的黃燈再度閃爍。

  這回輪到了蕭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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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問：該列車原本有幾節】

  真是道惡意滿滿的送分題，明擺著要他們自相殘殺。

  如果回答正確，方辰就會被刺上一刀，如果回答錯誤，那下場就會跟白黎他們一樣，跌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怎麼回答都有人傷亡。

  從他們踏上列車的那刻起，這就是個死局。

  「你在猶豫什麼，答案顯而易見不是嗎。」方辰扯動嘴角，「別在意，是我把你們卷進來的。」

  「你無需愧對於我，做你該做的選擇就好，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說是這麼說，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絕望，列車宛若墜向了深不見底的懸崖，窺視不到半點希望。

  「算上我還有三人，你能抗住三刀嗎。」蕭曉白語氣一貫冰涼，聽不出什麼實感。

  「不要低估了人體的耐力，何況是我。」

  「確實，你好像比正常人能抗一些，再挨一刀應該還能活下去。」

  但三刀就不一定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方辰在逞能，甚至下一秒都有可能直接昏死過去。

  在怪異遊戲中失去知覺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時間流逝，催促的警報滴滴滴響個不停。

  「你到底糾結什麼。」

  「我在掂量……價值。」

  蕭曉白的目光依次掃過三人，最後停落在孟柒言身上。

  「柒言。」冷清的眸子在觸及到女孩瞬間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一直沒機會跟你說，我成為深潛者是為了設身處地體會姐姐的感受。「

  「而最近，我似乎有點理解她了，我明白她甘願放棄一切，不惜賭上性命的原因了。」

  「你先閉嘴！等我們出去了再說好不好。」孟柒言瘋狂搖頭，要不是被捆住，她都想直接堵住耳朵。

  蕭曉白無所謂的笑了笑，隨便回答了個數字。

  然後在紅燈響起的剎那，眉眼微彎，對女孩說了一句話。

  輕柔的聲音被機械語音蓋過，方辰不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只是離得最近的孟柒言忽然神色崩潰，在蕭曉白被甩出去的瞬間迸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等等——！」

  席捲而來的颶風把車廂連同裡面的人一併撕了個粉碎，鐵皮屑刮過臉頰，泌出一道道血珠。

  可孟柒言完全感受不到疼，只是茫然望著前方的空蕩。

  【故意回答錯誤，開啟連坐懲罰。】

  附加宣判響起的同時，一把尖刀彈出來狠狠旋進了方辰的左腿。

  骨骼碎裂的咔嚓聲清晰可聞，肌肉截面硬生生被切斷，腳下座位一片殷紅。

  拜這破規則所賜，他四肢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胸膛微弱起伏，喉嚨滾起絲絲腥甜，就連呼吸的力氣也順著血液一點點流逝。

  答對不行，明知故犯答錯也不行……這遊戲到底還有多少針對他的坑。

  汗滴打濕了睫毛，方辰眨眨眼，拼命維持神志清醒。

  只剩下三節車廂了，麻木絕望一點點蔓延擴散，連喘口氣的機會都不給，題目仍然繼續。

  【提問：樂園指示牌在大門的哪一側。】

  孟柒言還在恍惚，直到一道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左邊。」方辰不假思索，接著又向嚴宣遞了個眼神，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拜託了。」

  嚴宣掌心攥出了血，指尖泛白，因太過用力而微微發抖。

  天知道他從上車以來計算了多少種鋌而走險的破局方法，但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規則需要拿命來試探，可這裡的人他輸不起。

  被束縛住的不僅僅是手腳，更是內心。

  這場遊戲直接針對的是方辰，間接針對的是嚴宣。

  他沒有辦法做任何出格的嘗試，畢竟，沒人會拿自己的軟肋當賭注。

  這種無法主動出擊，只能一味接受的屈辱讓嚴宣暴怒到極點。

  他恨不得跟方辰調換位置，自己來忍受這份腕骨之痛，深邃的黑眸翻湧，醞釀出一場風暴。

  在聽到提醒後，孟柒言用渙散的、早已無法聚焦的眼睛望了過來。

  方辰齜牙咧嘴，將全部力氣都集中在胸腔，一字一句勸誡。

  「柒言你聽好，顯而易見，【障】就是想折磨我，祂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就讓我死掉。」

  「可你不一樣，你只有這一次答對的機會。」

  「我沒關係的，只要你順利通過，下一題就能到嚴宣這裡，這樣我們三個都能平安——」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巨響打斷。

  第一節車廂前端忽然伸出一把鋒利的彎刀，筆直抵在方辰胸口，這架勢像對上述話進行反駁，好似在說——你的四肢已經廢了，下一次就輪到心臟。

  周圍寂靜無聲。

  孟柒言僵硬地轉動眼珠，顫巍巍望向嚴宣，快要哭出來了。

  她是個完美的部下，能無條件準確的執行命令，唯一缺點就是太過於依賴他人。

  「心臟也不是扎一下就立刻死亡的……」估計之前說了太多，方辰剛想這樣安慰，一張嘴直接噴出滿口鮮血。

  濃稠的血塊堵住了氣管，他狠狠咳嗽了好幾下，似要將整個肺都吐出來。

  「嚴宣……拜託了。」方辰再一次呼喚他的名字，這回，只剩下喑啞的氣音。

  在一片靜默之中，嚴宣似極力克制什麼，良久，終於下達了絕對指令，「照做，左邊。」

  他的聲音模糊不清，女孩近乎是看口型才讀出的這兩個字。

  等回過神來，孟柒言死死咬住嘴唇，淚水大顆大顆從眼角滑落。

  進副本以來的壓抑和窒息無處躲藏，全部化作崩潰的哭喊。

  「對不起……」

  「我好害怕……怎麼辦，我還是這樣，什麼忙都沒幫上。」

  宣洩的閥門但凡劃開一個口子，就再也收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