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精神寄生

  方辰試圖捕捉腦海中飄蕩的碎片，印象中，在發生爆炸之前，確實有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子出現在門口，跟照片上嚴宣的打扮完美吻合。

  他想挖掘更多信息，可追溯的閥門似乎被鎖死了，任憑怎麼敲打都不為所動。

  他人口中陳述的事實以第一視角呈現在腦海中，這種被人摁頭灌輸記憶的感覺極為驚悚。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

  雖然種種跡象表明自己好像跟這個創始人Z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方辰眉頭緊鎖，盯著病床上的男子，一成不變的san值在這刻開始狂飆。

  你以為的你不是你，是別人，有什麼比眼睜睜看著腦死亡的自己躺在眼前更毛骨悚然嗎？

  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所有異樣全部指向了一個結果——

  「完了嚴宣。」方辰終於繃不住，面露悲哀，「我指定是病了，還病得不輕。」

  「這破遊戲的後遺症肯定不是失明那麼簡單，應該還對我的認知造成了一定影響。」

  似是料到了方辰會是這個反應，狹長眼眸微彎，「你想起來了多少？」

  「除了幾個銜接不上的片段，基本沒想起來任何東西，甚至這地方我都是第一次進來，而且你這話問的……」

  就好像篤定了007口中那個瘋子是自己一樣。

  「你就這麼肯定……我是他？」

  思維失去掌控的煩躁在這一刻到達了巔峰。

  更何況，照片上的Z看起來就是高冷厭世的性子，是自己最合不來的那類人，跟他這種隨遇而安的開朗人設嚴重不符。

  嚴宣轉動著指間的戒指，輕輕開口，「起初我只是有些懷疑，但隨著相處我越來越肯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會以這樣的形式再次出現，直到遇見了007。」

  「這種鋌而走險的行為，挺像你的風格。」

  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猜疑全部在上一個副本通關時得到了肯定。

  方辰就是深潛者官網的創始人，鍾楚河。

  Z和他的第一個測試用戶，嚴宣，曾是最默契的搭檔，他們戰無不勝，以百分百通關的恐怖戰績，同時位列巔峰榜榜首。

  官網上到處都遍布著這兩人的神話，甚至那段時間詭異的擴散都被降至了最低點。

  就在所有人以為【深潛者】會以銳不可當之勢挫敗【障】時——

  「三年前的一個晚上，你跟現在一樣，從副本中出來後徹底失明，你說，你已經知道了【障】的弱點，被怪異盯上了，祂不會放過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你一點都不害怕，甚至異常興奮，你說如果成功的話，有可能將【障】永遠趕出這裡，即便是以生命為代價。」

  「可無論我怎麼追問，你都不肯告訴我祂的弱點是什麼。」

  「那晚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吵架。」

  「我一氣之下放了狠話，結果第二天……呵，你留下了一句『會再見面的』就拋下我一個人進了遊戲。」

  「區區一個S級副本而已，對身經百戰的你來說自然不在話下，我絲毫不擔心你的實力，只是擔心我們的關係是否會因此止步，於是我計劃了很多種和好的方案，只是沒想到……」

  「當我找到你時，你已經徹底無法開口了，甚至連看我一眼都成了奢望。」

  「很奇怪，從遊戲中出來的人只有兩種情況，要麼贏了，跟正常人一樣活下去，要麼輸了，神智被侵染後暴斃死亡。」

  「可你的心臟仍在持續，脈搏依然在跳動，只是沒有了意識，就像陷入熟睡了一樣。」

  「所有人都斷定你已經死了。」

  「這三年我無時不刻都在想，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夠好，不足以讓你信任，你才會拋下我獨自一人去挑戰怪異遊戲。」

  「要是我們沒有吵架，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

  壓制了數年之久的隱忍終於在此刻爆發，嚴宣走上前，眼底暗流涌動，兩人的鼻尖幾乎貼在了一起。

  倏地，紳士低下頭，將腦袋輕輕抵在了方辰頸窩。

  似乎說這些話就耗盡了他的全身力氣。

  灼熱而乾澀的氣息交織在一起。

  「告訴我，為什麼……」

  方辰對這些完全沒印象，但嚴宣眼尾掃過的一抹通紅仿佛真的將他代入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

  縹緲的記憶忽然就有了實感。

  話沒有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很危險，我不想把你卷進來。」

  說完他自己都懵了，沒有任何前因後果，但方辰知道，這就是當年鍾楚河拋下嚴宣的理由。

  冒險的事自己去做就夠了，我唯一能留給你的就是那句會在見面的約定。

  溫熱呼吸噴灑在頸部，沙啞的低音摩索著耳畔，「我找了你整整三年。」

  這三年來，哪怕所有人都說鍾楚河已經死了，嚴宣也從沒停止過尋找他的腳步。

  就因為一句，「會再見的。」

  三年前，創始人Z參透了【障】的本質，知道自己躲不過詭異的追殺，決定孤注一擲。

  由於怪異遊戲是抽取精神思維組成世界，為了不被【障】追蹤，在007的幫助下，Z將精神體匿藏在了一個已經死亡的，叫做方辰的隊友身上。

  這是一個大膽又瘋狂的嘗試。

  他將隊友的記憶作為掩體，躲進別人的認知里，於是鍾楚河在方辰身上重生了。

  兩個毫不相干的過往碰撞在一起，竟然融合出來了一個嶄新的精神體。

  方辰多出來的回憶碎片，那段劫富濟貧的日子，當駭客的經歷，就是鍾楚河的人生。

  起先它們一直相安無事，和平共處，只是在接觸到嚴宣後，屬於Z的認知忽然活躍起來，開始相互侵蝕。

  所以方辰才會頻繁注意到大腦里古怪而錯亂的思緒。

  這段時間，嚴宣找出了和Z一同參與最後一場遊戲的隊友，其中一個人格外特殊。

  那時，這人正兢兢業業地送著快遞。

  只是遠遠看了一眼，沉寂如死海的心臟就再次鮮活起來。

  嚴宣愣愣地杵在原地，流水般的時間仿若在此刻凍結。

  有沒有試過對一個人太過熟悉想念，即使很久沒有見面，還是能在重逢時，在人群中，一眼識別出那個人的氣息。

  他沒有冒然出現在對方眼前，只是試探的，對著那張飄散在地的名片號碼撥打了過去。

  「您好，請問要寄快遞嗎。」電話那邊的聲音爽朗，充滿朝氣。

  「你的名字是？」

  「方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