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你認識他的

  蕭潔，真是個好名字啊。

  之前副本因為特殊性只能以代號相稱，如今終於知道救命恩人的姓名了。

  孟柒言捧著照片出神。

  上面的女子淺笑著，側頭望向身側，眼中少了一絲盛氣凌人，多了幾分柔和明亮。

  雖然外貌有些變化，但氣質還是如出一轍，依舊那麼英姿颯爽、神采飛揚，就像當初在怪異遊戲裡相遇時那樣。

  如此說來，她確實提過還有一個弟弟要照顧。

  孟柒言望向蕭曉白，卻怎麼也無法將此人跟對方口中「頑劣鬧事兒的愚笨弟弟」聯繫在一起。

  「你認識我姐？」蕭曉白見對方魂不守舍，開口詢問。

  「有過一面之緣，不對……」孟柒言重新換了個詞語，「是生死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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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安靜地笑著，仿佛透過這張小小膠片回溯到久遠過去，停留在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我們是在副本中認識的，那會兒我還是個新手，不小心觸犯到規則，差點就沒命了，她找到了遊戲的漏洞，憑一己之力拯救殘局，還斬獲了不少人的崇拜。」

  蕭曉白沒想到她倆還有這層交情。

  聯想到圓桌遊戲中孟柒言的回答，清澈的眼眸捲起一片複雜，「好幾年了，沒想到還能再從別人口中聽到姐姐的消息。」

  孟柒言吸了吸鼻子，透著一絲感慨，「蕭潔一定很優秀吧，無論是身為深潛者，還是在現實生活中。」

  即便沒有過多相處，但僅存的印象還是將對方描摹成了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既然是救世主，那必定是個完美無瑕的人。

  蕭曉白沉默著，忽然疏離一笑，「確實，除了不愛惜自己，不在乎我這個弟弟，哪裡都好，甚至連相親都要拿我當擋箭牌。」

  塵封的記憶破了一道口子，思念源源不斷流出，將心中之人沖刷得清晰起來。

  「說起來，姐姐提出成為深潛者的時候，我是極力反對的。」

  「父母去世的早，一直是我倆相依為命，我當時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跑去進行那麼危險的遊戲。」

  「我倆甚至還為此大吵了一架，半年沒說話。」

  「 結果再見面就是在她的葬禮上。」

  蕭曉白渾身都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眼神冷冽，語氣冰涼，甚至在敘述自家姐姐過往時口吻也依舊淡淡的。

  仿佛在轉述別人的故事。

  孟柒言小心翼翼插了一句，「那後來為什麼你也成為深潛者了呢。」

  她記得唐寧說過，他們那支小隊每個人都是因為一己私慾、為了佣金才會參與怪異遊戲，只有蕭曉白除外。

  對方眉心微擰，眼底蒙上一層薄霧。

  「成為深潛者不過是想設身處地體會一下姐姐的感受。」

  「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她甘願放棄一切、不惜賭上性命。」

  「我想找到這個原因。」

  孟柒言再次低頭向照片望去，這次視線集中在那個笑容燦爛的男孩身上。

  蕭曉白也跟之前大不相同。

  陽光穿過碎發照進琥珀色瞳仁里，他目光炯炯有神，意氣風發，笑起來嘴角咧得很開，十分肆意。

  這是面前之人怎麼都不會做出來的表情。

  蕭潔的死好像從他身上永遠奪走了什麼東西。

  或許，接受親人離去是窮極一生也學不會的必修課。

  孟柒言張口，聲音晦澀，「那你最後找到原因了嗎？」

  「暫時還沒。」

  「要是找不到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蕭曉白看著遠處的哄鬧，眼神飄忽不定，「就一直找下去唄。」

  直到像蕭潔一樣，像最崇敬的姐姐那樣……

  場館內人聲鼎沸，而他們之間靜謐無音。

  ……

  等方辰好不容易擠出來的時候，門口已經圍了一堆記者，甚至連警車都驚動了。

  不知哪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打了110，舉報這裡有一場蓄意殺人案。

  這下不僅是內場，連外街都跟著混亂了起來。

  方辰四下環顧，發現有兩位同伴走丟了。

  正當他要往回走的時候，嚴宣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用找了。」紳士看了眼手機，「小孟讓我們先回，她要去跟老朋友敘舊。」

  「幾分鐘不見多出了一個老朋友？」方辰看著那個地方暗自嘀咕。

  夜晚的霓虹燈極為絢爛，天空中漂浮著五顏六色的光束，若隱若現，只是這夢幻的場景現在看來卻越發彆扭。

  無論是遠處的高樓還是近處的人流，統統糊成一團，瞧不真切，只有縹緲虛無的輪廓。

  不知道是不是短時間內副本闖多了的後遺症，他用力眨了眨眼，頭一次覺得近視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看不清東西是很危險的，尤其是對於五感特別敏銳的人。

  「陪我去個地方吧。」

  「走啊。」嚴宣立刻答應，問都不問。

  馬路對面的眼鏡店外。

  方辰剛剛推開門，身後就傳來詫異的聲音，「來這裡做什麼？」

  「這還用問嗎，配眼鏡。」

  「你又看不清了？」倦怠的語氣中竟透著一絲緊張。

  「又」這個字眼非常刺耳。

  突兀到不能不在意。

  還沒等方辰細問，嚴宣非常自然地接了一句，「你之前跟我提過。」

  「是嗎？」他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空氣霎時間安靜下來，點點涼意從身後化開。

  方辰扭頭，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可一抬眸，瞳孔驟然震縮。

  狂風捲起落葉翻飛。

  嚴宣站在夜色中，飄揚的大衣、銀色碎發、包括呼出來的白色氣體，周圍的一切都在動。

  可唯有那雙烏黑的眼眸，一眨不眨，正安靜地凝望著自己。

  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神情。

  沉悶、悲痛。

  方辰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在福安小區陰沉沉的下午，在問嚴宣為什麼成為深潛者時，他也曾經袒露過這種的目光。

  被人這樣注視著，總會情不自禁的想撥開那層雲霧，往裡面瞧個究竟。

  方辰向前踏了幾步，站到對方跟前，距離近到能看清彼此眼中被燈光點亮的星火。

  那個所有人都不敢觸碰的問題，匯聚在舌尖，幾經輾轉，最終形成成沙啞的音節。

  「你認識官網的創始人。」

  顯而易見的陳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