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星光界的白天

  星光界沒有白天，夜空中的銀河漸漸停止了流動，星星安靜地閃爍著，仿佛是與廣闊沙漠中無數篝火敵對著的——另一方陣營。

  「所以我穿越的世界，並不像羅蘭說的那樣是一個架空世界，而是另外一個三維世界，它也是真實存在的平行世界。」方曉玲將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筆記合上，咬著筆頭說道，「如果二維平面上有一隻螞蟻，它很難直接跳到上方的另一張紙上去，除非我這個三維世界的人，捏住它，將它放上去。也就是說，有人在更高維度，捏著我的靈魂，把我放在了別人的身上，所以才出現了穿越！羅蘭被誤導了！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麼詛咒，是有更高維度的人在耍我們！」

  全場歡呼。

  「知識就是力量！」弗蘭西斯·培根帶頭吶喊了一句，於是全場都跟著吶喊。

  方曉玲和榮格組成的二人小組，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沙漠中放眼望去人數最多的龐大群體，這完全打破了榮格一開始想要獨自發現星光界真理的計劃，此時仍有路過的人由於好奇而加入進來。

  不過最終留下來的，一定都是歷史上著名的學者、高級知識分子和站在學術界頂端的人們。

  榮格不得不允許他們加入進來，因為他需要進入過「癟瓶子」的方曉玲做他的助手，這樣他才有突破研究困境的機會，可是他發現，想要讓方曉玲擁有一個助手的基本條件，實在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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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格無法想像這位姑娘到底都經歷了什麼，她對整個宇宙的空間、時間、維度等一切知識極其感興趣，愚蠢而好學，無知又精進，就像一本《十萬個為什麼》，遇到無法理解的地方就要刨根問底，這讓榮格一度感到十分的折磨。

  「知識就是力量！」

  大家歡呼著，互相擁抱，許多人都激動地淚流滿面。這一切，不僅僅是為了方曉玲高興，也是為了他們自己，為了所有人在長期痛苦的折磨與奮鬥下，終於看到的——教學成果。

  「謝謝各位！謝謝你們！」方曉玲深深地對著所有人鞠躬，就像獲得了某個巨大的獎項，「我一定會更加努力學習的！」

  「恆心和耐心總是能得到報酬的。」愛因斯坦走到她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孩子，只要你能從三維進來，就一定能回到原位去，冥冥中自安排，上帝是不擲骰子的。」

  「上帝把她拽進來，又安排她找到出去的方法？愛因斯坦先生，上帝是閒著沒事做嗎？」人群中讓出一條路，霍金坐著輪椅緩緩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上帝不光擲骰子，還會把它丟到我們看不見的地方。」

  「又是你這個瘸子，怎麼哪都有你呢？」愛因斯坦暴躁地撲過去，掐著霍金的脖子說，「我承認我的結論有九十九次都是錯誤的，但唯獨你是個弱智這個結論絕對沒錯！」

  「你這個瘋子！在這裡我們都是靈體，是人類思維中的產物，你是不能傷害到我的。」霍金把對方推開，原本歪著的脖子突然擺正，雙腳落地，從輪椅上挺拔地站直了身體，他整理著自己的衣領，宛如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是一個問題。到底是先有了人類的思維，才有了星光界的我們，還是星光界的沙漠孕育了我們以後，人類才能透過思維看見我們呢？誰能證明，我出生在現實世界的霍金後面？也許他只是我的投影呢？也許我們這裡才是現實世界呢？」

  方曉玲已經今非昔比，在長期被這些人輪番教學過後，她早就不再是那個會把「位面」當成「拉麵」的笨蛋了。此時她的大腦中出現了許多複雜的方程式，經過精密的計算以後，她說，「霍金先生，我好像更糊塗了。」

  當許多老師只教一個學生的時候，似乎那個學生的意見就顯得極其重要了。

  愛因斯坦上前用手臂夾住了霍金的脖子，將他拖拽進人群之中，「走吧走吧，別丟人了。」

  霍金大喊著，「姑娘！也許你根本就沒必要回去，你……嗚——嗚——」

  他被愛因斯坦捂住了嘴巴，大家一致認為，愛因斯坦的行為表面上是在維持秩序，但或多或少，還是帶了點私人恩怨的。

  「我還想問一個問題。」方曉玲一張口說話，全場都安靜下來了，他們似乎在參加一個學術界最權威的知識問答比賽，而站在場中央的那位姑娘，既是出題者，也是評委。

  榮格繃著臉，蹲在人群外附近的一塊空地，用手指在沙漠上畫著圓圈，在他單獨和方曉玲交談的過程中，已經很累了，他暫時不想繼續參與討論，所以打算在場地外等著她學的差不多了，再去找她。

  方曉玲繼續說道，「我的事情之前已經跟大家講述的很詳細了……我在穿越到李夢玲的身上以後，有時候能聽到她在我耳邊說話，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的靈魂就飄蕩在三維世界的某個地方呢？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我是不是也可以同樣做到這一點？可為什麼我沒有在三維世界，反而來到了星光界呢？「

  人群出現了複雜的討論聲，但始終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給她答案。

  就在這時，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蓋過了所有學者的討論，「一切行無常，生者必有盡，不生則不死，此滅最為樂。」

  所有人都抬頭看向了半空中閃耀的光芒，那光中之人只說了這麼一句，便消失不見了。

  眾人又開始討論起來，那光中之人所說的某句話，總能讓這些學者們討論很久。

  而方曉玲卻隱約理解了那人所說的意思，她喃喃道，「我本就沒在李夢玲的那個世界出生過，靈魂自然也不屬於那個世界，李夢玲的靈魂也許可以直接在那世間飄蕩，但我不行，我屬於那個世界的異類。」

  「原本也並不是異類，是有人讓你變成了異類。」榮格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方曉玲的身後，「你的靈魂同時存在於所有的三維空間，按理說每個平行世界都應該有一個屬於你靈魂的載體，也就是你的軀體，但是有更高維度的傢伙，在你穿越之前，把平行世界的那個屬於你的軀體給偷走了。」

  方曉玲感覺到細思極恐，「這……真的有人能做到嗎？」

  「你可以想像你有無數張紙，每張紙上都畫了A坑和B坑。然後我們又有兩隻螞蟻，稱它們為A螞蟻和B螞蟻，每個螞蟻對應自己的坑，這個坑是它們可以生活在紙上的證明。」榮格趴下來，用紙和筆畫著，「有一天，你將A螞蟻放在了另一張紙上，按理說，你應該把它放在A坑裡，可是你偏不，你要把它放進B坑裡。」

  「啊？B坑不是B螞蟻住的地方嗎？」

  「是的，不但如此，你還把那張紙上的A坑給擦掉了。」此時的人群已經很安靜了，大家都在聽著榮格舉例子，似乎都想挑出點什麼毛病出來，榮格繼續說道，「由於你的外力介入，B螞蟻擠不過A螞蟻，被擠到紙上了，由於B螞蟻的坑還在，坑在就有證明，所以紙張允許B螞蟻繼續在坑外活動。要知道，除非有你的力量介入，不然一旦某隻螞蟻占據了坑，另外一隻就很難再占領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占據了李夢玲的身體，所以她的靈魂被擠出去了，在外界飄蕩，是這樣嗎？」

  「沒錯，我接著給你假設，如果說現在反過來，是B螞蟻把A螞蟻擠出去了呢？」榮格問道。

  「那……A螞蟻沒有證明，就沒辦法在紙張上生活，除非我把A坑給它畫出來？不然的話，A螞蟻就會消失？」

  聞言榮格興奮地握住了方曉玲的手，「我只是舉例子，實際情況和許多細節遠比我說的還要複雜，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經過我的測驗，你現在完全有能力成為我的助手了！跟我走吧！」

  「憑什麼是你的助手啊？她也是我們的學生！」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大家不願意讓方曉玲跟著榮格走，就連愛因斯坦和霍金也對此問題達成了一致，「方曉玲是學術界共同努力創造出的成果，只讓榮格一個人霸占，這很不公平！」

  「你們……不要把我說的跟個獎盃似的好不好？」方曉玲還要說什麼，卻被榮格拽到了身後。

  他昂頭挺胸，將雙手背過去，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能讓她回到三維世界，甚至能讓她隨意出入三維世界和星光界！這一點，你們誰要是能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也能做到，我榮格，絕對不爭！」

  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停止了爭辯，就連方曉玲也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很久，她才不可置信地問，「榮格先生，這……是真的嗎？」

  榮格牽起方曉玲的手，彎下腰輕輕地吻了下她的手背，「是真的，你將會成為星光界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