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她應該有這個權利

  看齊湘離開，顧曦嘆了一口氣，隨即房門在她眼前緩緩合上，但門外的畫面，卻清晰的展現在她的面前。

  齊湘挺直背脊往前走了兩步，忽的一手用力的按在走廊的牆上，平日裡精心打理過的指甲，用力的扣過牆面，留下兩條深深的痕跡。

  白皙的手背上，兩道青筋凸起得格外扭曲刺目，美艷絕倫的臉上面無表情，但卻冷汗如雨。

  ——這是融合他物種基因之後的後遺症，一旦心緒不穩就很容易發作。

  如果挺不過去，身體甚至都有可能會引發崩潰。

  ......得到了力量，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這世上可沒有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要知道，高空墜物——那可是要砸死人的。

  齊湘現在無疑就很痛苦。

  但顧曦卻沒有出手，只是默默的「看著」門外正在發生的一切。

  因為她知道，齊湘是個聰明的姑娘，也是個內心強大的姑娘。

  

  她一定能挺過來，不僅是身體的痛苦，還有精神領域的……齊博士多年來潛移默化中帶給她的影響。

  良久，齊湘終於撐著強，重新站了起來。

  這姑娘拿出紙巾，一點一點的將臉上的冷汗擦拭乾淨，臉上重新揚起張揚明媚的笑容，如同往常一般無二。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的房門嚴絲合縫的緊緊關閉著。

  但她知道，剛剛的一切，顧曦一定都看到了。

  但她沒有出現。

  齊湘鬆了一口氣，她並不想自己最狼狽糟糕的一面被其他人看到，哪怕那個人……是她最信任的朋友。

  因為……她也是一個驕傲的姑娘啊。

  當然，更重要的是，齊湘很早以前就認清了一點——她很喜歡現在的團隊，她的隊友們都很好，每一個都那麼強大，她若不想掉隊的話，只靠抱大腿是不夠的。

  哪怕顧曦願意給她抱。

  那她也必須得讓自己也漸漸變得強大起來，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始終跟上隊友們的步伐！

  齊湘不想拖他們種田小分隊的後腿。

  她想變得更加強大！

  齊湘離開後，顧曦微微垂下眼眸。

  許是剛剛那一幕給了她某些觸動，某些她本以為已經遺忘掉的幼年時的記憶不受控制的冒出來——

  充滿血腥味的訓練場內，成群的變異獸和裹挾著惡臭味的喪屍潮張牙舞爪的年幼的向小女孩撲去……

  渾身是血的小女孩躺在冰冷的機器上，從最初的冰冷孤獨害怕到以及遠超過她那個年紀能承受的痛苦絕望空洞麻木……

  她所有的感知神經幾乎都被日復一日的殺戮磨平，感知不到痛苦，也感知不到情感……她的視線逐漸模糊，明明沒有任何感覺，生理性的淚水卻從眼眶中滑落。

  顧曦閉上眼，冷靜，甚至的冷戾的將這些她本以為已經模糊掉的記憶，再次無情的驅逐出她的腦海。

  就在這時。

  ——「滴！滴！」

  個人終端突然響起。

  顧曦倏地睜開眼，在低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時，眼中殘留的那丁點殺氣，瞬間退去。

  視頻通訊接通，光幕很快亮起。

  李明的視線落在光幕對面顧曦的臉上，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下。

  哪怕顧曦掩飾的很好，臉上已經不見半點異常，但李明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

  李明嘆息一聲，「小曦。」

  顧曦很輕的嗯了一聲，不想聲音暴露出自己還尚未完全消化的情緒。

  李明搭在輪椅扶手兩側的手，微微用力，他定定的盯著顧曦看了一會兒，忽的開口：「你想去顧園？」

  顧曦並不意外李明會知道這件事。

  雖然他人在中央基地，但A城這邊的事情，恐怕很少能瞞得過他；更何況，楊遲一直都是李明的小迷弟。

  隨意撥弄了一下纏在指尖的小綠芽，等徹底消化了心底涌動的那點情緒，顧曦這才緩緩開口：「是有這個想法，但暫時不方便。」

  她抬眸看向對面光幕上的李明，語氣緩慢而堅定，「明哥，我懷疑，顧曦的顧，不是巧合。」

  這話聽著有些莫名其妙，但李明瞬間就聽懂了她的意思。

  事實上，顧曦都能想到的事情，李明又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經有這種懷疑了。

  否則當年顧裕民找來的時候，他的反應也不會那樣大！

  但他不想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去擾亂他妹妹的心，那時他的妹妹已經過得夠難了；所以那些年李明一直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在暗中阻撓顧家的人去接近顧曦。

  但現在，既然顧曦自己也已經猜到了，那麼李明也就不打算隱瞞了。

  ……他的妹妹長大了，有些事情，終究還得她自己去做決定。

  兄妹二人誰也沒有提起往事，而是就目前的局勢簡單的交換了一下意見。

  李明將搭在雙腿上稍稍有些滑落的毛毯往上提了提，忽然開口，「小曦，你母親確定已經去世無疑。」

  畢竟當年是他親手從那具女屍的身邊抱走了顧曦，並咬斷了二者相連的臍帶。

  所以顧曦的生母已經去世這一點，李明十分肯定。

  「但是……有關你的生父……」李明看著光幕對面的姑娘，握住毛毯一角的手，緊了緊，「這些年，我一直都在調查這件事，但卻一直都沒有查到有關你父親的消息。」

  顧家是個大家族，屹立數百年不倒，枝繁葉茂，這嫡系旁系的少爺加起來，還活著的，且符合年紀的，就有好幾十個，更別說在末世之初就消失的那些個。

  再加上末世爆發之後整個世界都變得一團混亂，如今很多消息都已經查不到了。

  顧曦其實並不怎麼在意她生父是誰，對他的生或是死，都淡淡的。

  她不過是想弄清楚當年的真相罷了。

  ……她想，她這個當事人應該是有這個知情權的吧。

  「那個顏荀應該知道一些。」顧曦說道。

  當初那個顏荀的身份是假的。

  但當初為了取信於她，對方說了不少的事情，旁的那些話暫且不論真假，但有一點應該是真的——她應該是有個舅舅的。

  顧曦推測，顧家大概並不承認她父母的親事。

  而在她出身之前，她的母親應該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當初亂世初顯在她即將臨盆的時候，她並沒有去找自己的丈夫，而是找了自己的弟弟。

  但末世突然爆發，世道變化太快，中途發了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她出生在一團混亂之中，最後被李明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