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久不見

  老頭兒離開後，沈越躺回病床上，微微眯眼。

  他怎麼越想，就越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呢？

  不過是個有些種植天賦的小姑娘而已，這些年，又不是沒有發現過這方面的人才，怎麼就任務絕密了？

  是因為那附近出現了異植的惡變？還是這事兒和特勤隊那邊有關？

  可就算如此，也到不了絕密的程度。

  而且，這個任務，竟然還是老頭兒親自來給他下達的。——要知道，這些年來，為了避嫌，老頭兒幾乎從不插手他的任務。

  更重要的是，他剛剛翻看任務目標的資料時發現，光屏左上角有一個消除倒計時的顯示。

  

  這表明，即便是以老頭兒的身份和權限，也無權保留這份資料，一旦資料被打開閱讀後，五分鐘之後，就會自動從他的個人終端上消除。

  沈越的指尖，緩緩點了一下。

  這任務，恐怕不止是絕密那麼簡單啊。

  ……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前幾天魏恆才開墾出來的那些地，如今已經快長滿一尺來高的野草了。

  這還是噴灑了除草劑後的結果。

  可見如今這個大環境下，那些野生異植的生長速度和繁殖速度的恐怖之處了。

  就在顧曦琢磨著，是不是再翻一回地，種一茬紅薯的時候，突然接到營地的通知：

  原來，從中央基地下派到地方上指導農業生產的一個農學專家小組，目前已經到了他們南城9527號營地。

  並且專家小組還特意提出，想要來顧曦的地里調研。

  顧曦猜測，這大約和他們上次運回營地換物資的那兩大卡車的農作物有關。

  她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這該來的總會來。

  前兩天剛和惡變後的異植打過一架的顧曦，如今又多了幾分底氣。

  接到通知後，顧曦和魏恆商量了一下，下午就沒再動土。

  畢竟他們種紅薯的速度很快，這會兒就種上了，那等明天早上專家們過來的時候，看什麼？

  人專家大老遠的跑這一趟，就是來調研個寂寞的嗎？

  這恐怕不大好。

  第二天早上，顧曦和魏恆正啃著紅薯，遠遠的就看到從營地的方向駛過來一輛改裝過的大越野。

  二人對視一眼，來得這麼早？這怕不是天還沒亮就出發了？

  那他們要不要管早飯？

  這正琢磨著呢，大越野就停在了他們面前。

  打頭出來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

  男人五官周正，眼窩深邃，下車之後就懶散的倚在車旁，看著一副沒精打采仿佛沒睡醒的樣子，視線掃過來的時候，卻帶著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顧曦發現，這人身上有種很明顯的落拓感。

  和她曾經的某個小夥伴很像，仿佛對一切都散漫而不在意，卻偏偏給人一種莫名值得信任的感覺。

  很明顯，這也是個高階異能強者。只不過，他的異能似乎出了一些問題？

  這人下車後，緊跟著又有兩個頭髮花白的老者臉色發白的從車裡走出來，這兩人似乎很不適應大越野的顛簸，一下車就吐了。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帶著黑框眼鏡，大約30出頭的男人，最後從越野車上走了出來。

  顧曦只看了這人一眼，就認出了這人的身份——許一二三。

  三十年過去了，當年那個被大伙兒戲稱為小哭包的小少年，如今也成長為這般穩重的模樣。

  顧曦突然間就有了一種老懷欣慰的感覺。

  許一二三下車後，就直奔顧曦而去，眼眶隱隱有些發紅。和姐姐一模一樣的名字，長得也和記憶中的姐姐幾乎一模一樣，那她會不會就是姐姐和那個人的後代？

  顧曦看著大步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微微挑眉：這不對啊。小哭包看自己的眼神，怎麼那麼奇怪？

  他這到底是認出了自己，還是沒認出自己？

  自從末世十五年，顧曦戴上那頂血色修羅的面具之後，就幾乎從未在人前取下過。

  最初，因為基地的宣傳，人們對「顧曦」這個名字，很是狂熱了一陣子。

  但沒過多久，「顧曦」這個名字，就漸漸被「血色修羅」這個名號所代替。

  幾年後，已經很少有人記得，血色修羅下，是一個名叫顧曦的小姑娘了。

  特別是在末世二十一年的那個冬天，人類基地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喪屍圍城。

  ——那天，百萬喪屍圍城，基地岌岌可危，顧曦戴著血色修羅面具，在隊友們的掩護下，獨自一人飛身躍入了百萬喪屍群中。

  一番苦戰後，她一連斬了四隻喪屍王的腦袋！

  至此，血色修羅在萬眾矚目下，一戰成名！

  從那之後，幾乎人人都只知血色修羅，除了最先跟在顧曦身邊的那些個小夥伴之外，外界已經極少有人知道，血色修羅真正的名字了。

  而小哭包就是顧曦在那場喪屍圍城之後，親手從廢墟中刨出來的孩子。

  那時候，他不過五六歲大小，大約是被這次喪屍圍城給嚇到了，眼中一直包著淚，一副哭兮兮的模樣。

  因此得了個小哭包的外號。

  當時，顧曦將小哭包交給基地救助站的人之後，就離開了。

  但沒想到，沒過幾天，那孩子又主動找了過來，還兩眼淚汪汪的抱住了她的腿，非要跟著她。

  顧曦那些年一直過的都是打打殺殺的日子，糙的很，哪裡會帶孩子？

  但小哭包就是抱著她的腿固執的不鬆手，一雙黑黝黝的眼，淚眼朦朧的看著她。

  無聲的哭泣著。

  顧曦能怎麼辦呢？

  她總不能對一個孩子出手不是？

  於是，她當時便說道：「我不喜歡愛哭的孩子，若是你能在三秒內止住眼淚，我就同意讓你留下來。」

  她原本是想著，這孩子自從獲救之後，這幾天就沒有不哭的時候，想來那管著眼淚的開關早就壞了，怕是輕易停不下來的。

  哪想，她才剛數完三個字，小哭包竟然就真的止住了眼淚！

  顧曦：「……」

  那會兒她經常出任務，每個任務都九死一生，危險無比，根本不可能帶個孩子在身邊。

  但她一向重諾，既然答應了小哭包要留下他，也不好不管。

  沒辦法，顧曦只好把孩子留下來，然後丟給了葉馨。

  葉馨是隊裡的治療，向來會照顧人。

  因那會兒基地剛剛遭遇了喪屍圍城，受傷的人不計其數，葉馨便暫時留在了基地醫院內幫忙，與李明一起負責小隊的後勤和情報工作。

  那幾年，是顧曦最忙的時候，根本就沒什麼時間留在基地。

  喪屍圍城之後，顧曦也只在中央基地待了七天，就接到另一個基地的求援，立刻就趕了過去。

  可她一離開，小哭包就又開啟了那種無聲哭泣的狀態。

  誰勸都不好使。

  也是固執的很。

  可這么小的孩子，一直哭那哪行啊？

  怕孩子哭壞了眼睛傷了身體，後來，李明他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便給她打電話。

  顧曦那會兒剛殺完一批高級喪屍，殺意正盛，實在是沒心情哄孩子，也不會哄孩子，便冷著臉，直接開始數數：「1，2，……」

  結果剛數到3，小哭包就止住了眼淚，不哭了。

  就這樣，小哭包便多了一個玩笑似的名字——許一二三。

  許一二三算是他們小隊照看著長大的。

  因著這個緣故，他也是自末世十五年之後，極少數幾個還見過她血色修羅面具下真面目的人。

  所以他能認出自己，顧曦一點都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這會兒小哭包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認出了她，又好像是沒認出？

  顧曦覺得有些不對。

  魏恆也覺得有些不對，他下意識上前一步，擋在顧曦面前：「許教授？」

  許一二三回過神來，沖他微微頷首，視線卻依舊落在顧曦的臉上：「抱歉，失禮了。實在是這位顧曦小姐，長得很像過去我十分尊敬的一位長輩……」甚至就連名字也一模一樣。

  顧曦：「……」我該怎麼告訴你，你口中那位你十分尊敬的長輩，此刻就站在你面前，一會兒還要跟你學習怎麼種紅薯？

  「許……教授。」顧曦想了想，還是從魏恆身後走出來，朝當年那個愛哭的小少年，伸出手：好久不見，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