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八章 丹迪

  「在大航海時代，所有的遠洋商船都會在船上載一些植物油。平時用來壓艙，食用，當風浪來臨的時候，水手會把它們傾倒在海面，用來減弱風浪，使海面儘可能平順，也就是所謂的鎮浪油。那些捕鯨船在穿越深水區時，也同樣會在船上掛上鯨脂，通過這種方式給海面抹油。而在近代，各國政府規定搜救船隻，在執行營救任務的時候必須攜帶有鎮浪油的油壺，直到二戰之後才取消。如果海拉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做一個實驗，將普通的食油倒入池塘，然後整個池塘就會鏡面化，即便遇到大風與劇烈的震盪，也不會再有任何的起伏。」

  在太平洋的南端，李墨塵正立在一艘船頭，而此時站在他旁邊的，有海洋女神忒提斯，有魔法女神黛安娜，有新鮮出爐的冬女神海拉。

  前二者見多識廣，忒提斯更是庇護了眾多中世紀商船的女神，對於鎮浪油絕不陌生。

  所以李墨塵此刻解說的對象，就只有冬女神海拉。後者也眼現出釋然之色：「所以，這些油能夠降低震盪衝擊力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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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就是這意思，不過具體操作起來要麻煩的多，我這次用的，也是高品質的阻尼油，效果要比植物油與鯨油好得多。未來幾天內，會有將近九百萬噸的阻尼油傾瀉在這裡，那是光魔工業這一年當中拼命生產的存量。而在衝擊發生之前，我會先用神力與禁咒，將這裡的水與油結合，形成總共九十九層，寬達五十公里，高五公里的巨型水盾，一層層的吸收震盪波。我將這門自創的『無上法』，取名叫『油水神盾』。」

  由於是只適用於這種場合，用一次就沒用的法術，所以李墨塵的取名也就很隨意了。

  「油水神盾？」

  聽到這名字，海拉差點就笑出了聲，可隨後她就肅容問著：「我猜那三位神王，很可能會推波助瀾。宙斯與阿胡拉我不確定，可奧丁他一定會這麼做。這個世界的人類太多了，多到可以影響未來那位『神上神』的歸屬，所以最好是先減少一部分，然後再分割你與光輝之主的信仰。」

  「猜到了，那個三號世界，一直都在加速，顯然奧丁對他在群獸世界的信徒也毫無憐憫。」

  李墨塵眼含嘲諷的冷笑了一聲：「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做的準備一直都是將三位神王的力量一起考慮在內。何況他們再怎麼努力，也沒可能把震盪波推升到十五級以上不是嗎？他們是神王，而不是神上神。」

  他遠遠眺目看著前方：「按照安琪拉的計算，這九十九層盾牌，至少可以吸收1.66億億噸TNT的衝擊力。剩下的部分，我也會儘可能的導向世界的南端。」

  在去除了1.66億億噸TNT當量之後，剩下的衝擊力依然可以相當於十三級的地震波。不過這已經可以讓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的命運發生變化。

  「在我見過的所有魔法當中，你的這個所謂的『油水神盾』，可以說是蠢透了。唯一值得稱讚的地方，就是巧妙的利用物理，並因地制宜，把環境利用到極致。」

  魔法女神黛安娜不帶感情的評價：「可它還有三個無法彌補的缺陷，而我只能補全一個。」

  「懼火，懼冰！」

  李墨塵嘆了一聲：「所以這一次必須得看運氣，賭一賭那幾位不會——」

  他正說到這裡，就忽然神色微動：「看來我不用為此煩惱了！」

  下一瞬，就有一位身負三對紫金色的羽翼，由聖光凝聚的鎧甲，頭戴金冠，並手握權杖的天使之王，出現在他的面前。

  那是加百列，光輝之主的神任警長，也是曾經的正義女神『忒彌斯』。

  這位沒有與李墨塵交談的興趣，她手持著一個小小的法螺，然後輕輕一吸，這片地域中有大量的白氣湧入其中。

  海拉與忒提斯都不禁眉眼微揚，她知道這是光輝之主施展的權柄，她將『冰』的概念，暫時從這裡抽走了。

  李墨塵也微微一笑：「看來我們有共同的利益不是嗎？」

  「那麼還剩最後一個缺陷。」

  黛安娜看著李墨塵：「即便是被這些混了油的水盾減弱了，那也依然是十三級的震波，同樣接近於神上神的階位。除了真正達到真理級的神王，沒人能抵抗這樣的衝擊，也沒可能在那個環境下持續施法，你最終會被衝擊波撕碎。」

  她又凝思著道：「同樣的事情，我在幾千年前的時候就曾經歷過一次。那是另一個世界與光明世界的貼合，也是黑暗世界的來源。雖然沒有地震，卻引發了所謂的史前大洪水，也是諾亞方舟的傳說來源。」

  李墨塵知道史前大洪水，這是一場幾乎覆蓋了整個世界的洪災，發生的時間在一萬到一萬六千年前，且都在各地留下了記載。

  比如東方——《淮南子·覽冥訓》：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

  比如古巴比倫——《吉爾伽美什史詩》：洪水伴隨著風暴，幾乎在一夜之間淹沒了大陸上所有的高山，只有居住在山上和逃到山上的人才得以生存。

  在古墨西哥——《奇馬爾波波卡繪圖文字書》『天接近了地，一天之內，所有的人都滅絕了，山也隱沒在了洪水之中。

  還有記載於希臘典籍中，據稱在公元前一萬年被史前大洪水毀滅的亞特蘭蒂斯。

  這個世界已知的關於大洪水的傳說有600多則，許多古老的神秘學典籍，更是詳細記載了黑暗世界與光明世界貼合時發生的一切。

  此外傳說中，在黑暗世界之前，這個世界還經歷了一次巨大的撞擊，導致當時龍族這個天空與地面的霸主幾乎滅絕，那也是三個迷霧大陸的來源。

  「正因為親身經歷過，所以我知道沒有人能夠阻止這場災難的，安德烈。」

  黛安娜發出真誠的勸誡：「你會在這衝擊下粉身碎骨！」

  「是很危險，不過我有對策。」

  李墨塵這次卻沒再做解釋：「到時候你們看著就知道了，具體的做法先容我保密。不管能不能成功，我總是要嘗試一下的。」

  這可是近乎於補天般的功德，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正如他對康修利等人所說的，哪怕只為自己，哪怕只為利益，他都必須化解，甚至是阻止這場災難，。

  ※※※※

  在澳洲墨爾本東城郊區的一個小型命運教堂，丹迪·格蘭仕眼神遲疑的，從對面的白衣牧師手中接過來了一枚神力護符。

  護符售價一千五百金盾，號稱是只收成本。上面是一個星盤，那是命運主宰的象徵之一，下面則是一位手持巨盾的少女形象，那是命運教會最近冊封的大地天使克里斯廷（Kristin），意為神的追隨者。據說這位還有一個中文名月神兔，是一位協助命運主宰執掌大地，保護眾生的天使。

  而在大地天使克里斯廷的兩側，則是戰鬥天使羅貝爾特與災龍天使海柔爾。

  丹迪·格蘭仕對命運教會告示於信徒的所謂『只收成本』一句，還是含著幾分懷疑的。不過當這護符入手，他就發現這東西的材質真的很不錯。

  儘管丹迪以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可自從半年前那場波及澳洲的大亂之後，他就日思夜想著，想要獲得一件屬於自己的護身法器，在這方面也下過一些功夫研究。

  而他手中這枚神力護符赫然有著近乎九級法器的魔力波動，在如今魔能材料價格大漲的年代，這枚護符的成本，只怕還不止是一千五百金盾。

  「其實不買這護符也沒事，主是所有信徒的庇護者。不會因為你沒有購買這護符，而收回祂對你的庇護。」

  那位白衣牧師微笑著道：「這護符其實是為了應對大災變之後，預計會有一些非常麻煩的黑暗生物跑出來，可能社會秩序也會出現一定的失序。此外必須提醒你的是，這東西能夠使用五次，在高等法外者級的災劫中庇護二十人。我主希望他的信徒互助，希望您這樣較為富有的信徒，能夠盡你所能的對那些貧困者，對那些沒有自衛能力的人伸出援手。」

  「當然，我會的。」

  丹迪神色微凝，莊重的承諾了下來，可他的眼中，依然含著幾分遲疑：「卡羅爾大人，最近我聽人說了許多不好的事情，都有關於我主。」

  「是有人向你傳教對嗎？」

  卡羅爾牧師的目光溫和，清澈如水：「他們宣揚這個世界即將毀滅，幾天之後的大災變只是開始。只有回歸這個世界的舊日信仰，才有可能得到救贖？這樣的事情最近有很多。」

  「有太陽神阿波羅，也有北歐的拂曉之主，守護之神海姆達爾的祭司，他們在我的社區裡面組織了幾場傳教。」

  丹迪意識到這件事無需掩飾，也就敞開來說：「電視裡也有一些專家是這個論調，他們甚至說我主與光輝之主，只是竊取了舊神的榮譽與權柄，說我主遲早會迎來毀滅。而我們這些信仰祂的愚昧之人，也將與我主一起——」

  「褻瀆！」

  卡羅爾牧師一聲冷哼，打斷了丹迪的話。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厲色，可隨後又平復了下來：「那麼你自己認為呢？格蘭仕先生？我記得你以前是信奉北歐和平之神弗雷的對嗎？我猜像你這樣的人，更能認識到我主的慈悲。」

  丹迪·格蘭仕不由一陣沉默，的確就如卡羅爾所說的。命運主宰對信徒的重視與庇護，他們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夠感覺的到。

  他也從來都認為，命運主宰是一位仁愛的神明，這一點其實毋庸置疑。他懷疑的，只是命運主宰的力量。

  這讓丹迪很羞愧，卻又不得不懷疑，不得不去了解。如果真是因為自身信仰的原因，導致自己的家庭在災難中支離破碎，甚至是萬劫不復，那就悔之莫及了。

  「我當時也很憤怒，恨不得撕爛他們的嘴，可我沒這樣的力量。」

  丹迪·格蘭仕的面色複雜：「他們說這次的大災變，就是舊神們對這個世界的報復，讓凡人們重新認識他們的無上威嚴。還有說這是自由女神的懲戒，這個國度的人背叛了她，忘記了是誰締造的這個國度。所以這裡的人民必將迎來毀滅，只有虔誠悔過者，才有可能倖存。」

  「那麼你還信任著主嗎？」

  卡羅爾牧師反問著，然後他就見丹迪的神色掙扎，足足十息之後，這位的眼神依然未能平靜。

  卡羅爾不由搖頭：「你必須認清楚一點，信仰不是交換，我主也並不需要信徒。你應該知道的丹迪，祂是新世紀以來唯一的一位古神，還是一位偉大的法則神。這件事，神典中沒有記敘，可想必你有了解過對吧？我主對於信眾的回饋與庇護，並非是為交換信徒對祂的信仰。而是因身為一位封神的人類，祂認為自己對種族，對世界有一份責任。所以祂會公平的將得自於你們的神力，用在每一個信徒身上。」

  他沒讓丹迪·格蘭仕繼續說下去，而是指了指這位胸前那星盤狀的神徽。

  「如果你依然懷疑，可以放棄祂的神徽。而如果你還相信你的神，那就帶著它，帶著你的家人，前往教會昭示於眾的地點。在那裡，你的神與教會都會給予你們提供安全的庇護。不過丹迪，神明的榮耀與權柄，也需要信徒們的捍衛——」

  ※※※※

  丹迪·格蘭仕猶豫再三之後，還是決定開車帶著家人，還有可以供他們食用十天的食物，前往命運教會發布的聚集地。

  根據他的了解。那是位於墨爾本南側的一座大型農莊，面積大概有三十平方公里的樣子，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而且地勢較高。

  據說周圍的整片土地都已經被命運教會購買了下來，作為信徒們的庇護所與藏身地。

  ——如果是在這裡避難，那倒的確不用擔心建築倒塌，或者山洪什麼的。

  當丹迪·格蘭仕趕到這裡的時候，發現這個聚集地的周圍，赫然修築著三層高二十五米，厚達五十米的高牆，仿佛是古代城牆要塞一般環繞拱衛著它們裡面的土地。

  在那些高牆之上還有大量的堡壘，巨炮與魔動裝甲，一隊隊裝備精銳的戰士，正在上面嚴陣以待的巡守著。

  這幅情景，也讓格蘭仕幾位忐忑不安的家人們，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這簡直就是一座要塞，是什麼時候修建的？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感覺十級的地震都能扛得住。」

  這是丹迪·格蘭仕的妻子優妮·格蘭仕，然後她又憂心忡忡：「說到地震，我們家不會怎麼樣吧？我們家已經沒有更多存款了丹迪。」

  丹迪也同樣緊皺著眉，這也是他正在擔心的事情，可是現在待在家裡只會更危險。

  「不用太擔心的，兩位。」

  一位穿著白色罩袍的少女，來到了他們這輛車的身邊：「我們的主很早之前就有了神諭，只要是能夠抵抗七級以上地震的建築物，並在近期加固修繕過，就都不用擔心。教會讓你們到避難所避難，只是為了防止意外。大災變的確會發生，然而我主也會全力去平息去阻擋的，祂將盡其所能的不讓讓祂的子民受難。」

  丹迪默然，他辨認出這位少女並非是牧師，而是命運教會徵募的志願者。

  可對於少女的言辭，他卻持保留態度。命運主宰的神諭，他早在二十天前就已經得知了。

  可最近有相關方面的專家在電視中科普，那將是一次十四級的地震。遠古時代，就是這個等級的地震波，導致無數的龍族死亡。只是由於如今的光明世界更加廣闊，所以能承受更多力量。

  不多從兩個世界交撞的震心傳遞到澳洲的時候，地震的等級依然高達10.4級，那是足以摧毀掉這個國家所有建築的力量。

  他們也揭開了史前大洪水的真相，那絕非是光輝之主見到地上充滿敗壞、強暴和不法的邪惡行為，所以計劃用洪水消滅惡人，而只是兩個世界的貼合導致的災難。

  「我知道很多教友都很擔心，可如果換一個理解方式呢？諸神都放棄了這個國家，只有我們的主還在嘗試拯救它。」

  車窗旁的少女已經進入到了工作模式：「請出示你們的駕照與神徽OK？有一位不是我們教會的信徒是嗎，是歌舞之神MJ的信徒？還有一位入教不到一個月！那麼請繳納一千三百澳盾，這裡每人一百金盾一天，新教友都是百分之二十的優惠，信仰陛下從神的，如果是三年以上的資深信徒，可以優惠百分之五十。你也看到了，我們教會為了這個避難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雖然政府也有撥款，可絕大多數資金都是我們教會自己籌資。這裡只設計有十萬個宿營點，而你們的到來，可能會占據其他信徒的位置。嗯，你們的營地在東12區，請按照標示牌的指示走，到那邊後有人會給你們安排。」

  丹迪·格蘭仕對於這裡的收費早有準備，他毫不猶豫的將一千三百澳盾支付給了窗旁的女孩。

  按照匯率，這大概是九百金盾，相當於他們夫妻小半個月的工資。可丹迪·格蘭仕知道，教會的確是為此投入巨大。只看這要塞式的營地就知道，花費絕不少於十億金盾，加上那些武裝力量與裝備，可能花費還更多。

  雖然命運教會的信徒，只要有條件都會向教會捐款，澳國的幾位巨富，近年也向命運教會捐獻了幾十億的資金。

  可似這樣的營地，命運教會在全澳洲範圍內建立了不下一百座。

  「該死的！洛亞你們兩個，讓我們多花了一千多金盾！」

  格蘭仕夫人頭疼無比：「去信仰什麼MJ，他能讓你保命，還是能讓你賺錢？」

  「我就喜歡傑克遜!」

  洛亞是兩人的長子，他在后座桀驁不馴的回應著：「你們信仰神明，就是為了從神明那裡獲得好處嗎AH？何況MJ也是命運主宰的從神。」

  他的妹妹克萊米則弱弱的說著：「是爸媽你們讓我慢點改信的，我其實很喜歡命運之主，我很早之前就想改信的。」

  「你命都沒有了，還能跳舞唱歌？」

  格蘭仕夫人繼續訓斥著她的孩子，然後她就一聲讚嘆：「哇哦！好多人。命運主宰的信徒，已經有這麼多了嗎？」

  這是因他們乘坐的皮卡車已經駛入到了城門內，然後就只見無數頂帳篷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格蘭仕夫人沒法辨識數量，一眼望過去只見是無窮無盡。都是兩人高的大帳篷，井然有序的立在道路的兩旁。

  然後她又驚喜的發現這裡的地面，似乎做過初步的硬化處理，似乎還通了水電。這讓車上的幾人都心情略振，知道接下來的這幾天，可能不會像他們想像的那樣辛苦。

  不過這時候，格蘭仕夫人又發現自己的丈夫，雖然在開著車，神色卻有些魔怔，魂不守舍。

  「親愛的看路，我們好像走過了，東12區，我們應該從之前那條十字路口左轉。」

  她在提醒的同時，又眼現惑然之色：「你是有什麼心事嗎丹迪？」

  「我在想那個女孩，她剛才說的話。」

  丹迪·格蘭仕回過神之後，就嘆了口氣：「我認為她說的很對，如果換一種角度看澳洲現在的形勢。不正是諸神在冷眼旁觀，只有我們的主，在努力拯救這個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