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仙歸洞戲法
2024-07-21 17:34:26
作者: 葡萄無牙
回到一個多月來居住的船艙中
這裡是一個通向底層機艙的走道,不時就會被大團湧出的高溫蒸汽所包裹,環境顯得潮濕而又悶熱,而且機器巨大的轟鳴聲徹夜不停,時間呆長了耳朵都有些嗡嗡的聽不清。
順著過道擺著一排很窄的木架床,一共有上下3層,寬度僅夠一個人勉強的側身睡著,稍微一晃就會掉下床來,睡覺的時候必須要用布帶綁著,這就是華工們的床鋪。
李福壽坐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周圍同行的華工都遠遠的躲避開,他渾不在意。
方才含怒出手,震懾了這一大幫的華工,效果非常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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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李福壽在眾多華工心目中的形象變得強硬而狠辣,對即將而來的淘金生涯未嘗是壞事。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欺。
重生幾天來
李福壽通過默默觀察,對這群華工的秉性了解了大半,一顆心不由得沉到了冰點。
外斗外行,內鬥內行,簡直是一盤散沙,用來描述這群華工再合適不過了。
1876年這陣子,大清龍國的帝國餘暉還沒有完全散盡,西方殖民者對這個龐大的古老帝國畏懼多於貪婪,還沒有扯下最後一塊遮羞布。
如果原來的歷史軌跡沒有改變,20多年後,八國聯軍一路殺進北平城,徹底看清滿清帝國腐朽而衰弱的本質。
從此後,各國列強在華夏大地肆意妄為,古老的華夏民族進入百年沉淪最黑暗的歷史階段,徹底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歐洲人對華人積貧積弱的印象生根發芽,稱之為「東亞病夫」。
這是以後的事兒……
現階段,華人在整個東南亞乃自於遙遠的澳洲地位頗高,是僅次於白人的第二層級,從新加坡到加里曼丹,從雅加達到棉蘭老島,華人族群遍及東南亞和大洋洲,是歐洲殖民者統治當地土著族群的有力臂助,普遍較為富有。
這批來自香港的淘金者以兩廣和江浙沿海地區為主,互相之間看不對眼,在貨輪上就多有矛盾爭鬥,爭吵鬥毆不凡其例。
反觀對于洋人唯唯諾諾,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華工們對整個清帝國的歸屬感不強,但強烈認同宗族和地域之分,潮汕人抱團,江浙人抱團,相互之間小矛盾不斷。
李福壽想把這一團散沙的華工團結起來,共同對抗洋人的欺壓,難度無異於登天。
想到這裡
李福壽不由得暗自嗟了下牙花子,把心中的目標稍微降低了些,盤算著怎麼給自己多賺些錢,這才是當前最緊要的事情。
其他人我管不了,也沒有能力去管。
自己諳熟英語,知道未來歷史走向,雖然沒有能力點開黑科技,但做到賺大錢還是不難的。
問題在於
在任何歷史時期,淘金熱潮伴隨的都是大量極其惡劣的治安事件,金礦場死幾十個人簡直就跟玩兒的似的,往往拖到荒郊野外一埋了事,縱然在後世也是如此。
李福壽從小習武,會點拳腳功夫,但是清楚知道僅憑單打獨鬥,是分分鐘被秒殺的渣。
當今蠻荒的澳洲開發程度很低,與美國西部開發初期相類似,動輒拔槍相向,與其奢望警察維持良好的治安環境,莫如買一把槍放在身邊更妥當。
問題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必須團結一部分人形成自己的可靠勢力,才可能保住性命和賺取來的財富,不會被某些心懷不軌的人盯上,最後落得個命喪他鄉的悲慘下場。
自己是江浙人,同鄉約有40餘人,身在異國他鄉這是最優先需要爭取的群體。
李福壽很快拿定了主意,目光看向距離不遠的一群同鄉……
…………
弗萊明號貨輪靠岸以後,附近大小金礦場主迅速的蜂擁而至,主動替這些剛剛到港的華工繳納每人10英磅人頭稅。
這筆錢將由華工在金礦場工作償還,一般5~8個月即可,運氣好的還用不了這麼久。
若是撿到大塊的狗頭金,付清金礦場代繳的10英鎊稅款分分鐘的事兒。
按照淘金者的規矩
在無主之地發現的黃金都歸自己所有,在金礦場淘到的黃金需要繳納2/3,剩下的才歸自己所有。
即便如此,在黃金儲量豐富的昆士蘭帕爾默河流域,想要掙到15~20英鎊(含高額利息)也不費力,運氣好的人很短時間就可以還上這筆錢。
淘金是勞工越多,人手越充足收益越大,特別是勤勞肯乾的華工最受歡迎。
這是金礦主願意替華工交納人頭稅的主要原因,除了很快能收回收現款之外,還能為金礦帶來更多的勞動力,並賺取一筆豐厚的高額利息,怎麼看都不會虧本。
幾個鐘頭之後
金礦場招工的管事繳納了人頭稅,弗萊明號貨輪上的華工們陸續下船,站在碼頭上等著金礦場的四輪馬車到來。
隨後的歲月中,華工們將在帕爾默河附近的大小金礦廠幹活,用淘金收益來清償入境稅款,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李福壽拎著手中的大包行李來到碼頭上,呼吸著九月微涼的空氣,混雜著濃重的魚腥味和馬糞味兒,感覺到身處異域的濃重陌生感。
抬眼看去
昆士蘭港碼頭附近,林立著眾多的英倫諾曼式尖頂建築,房屋由淺褐色的大塊岩石堆砌而成,帶著拱形的門券和顏色絢麗的弧形窗戶,風格凝重而質樸。
高高的尖頂屋脊,可以抵禦嚴寒季節海風的侵襲,還有很多帶著濃郁蘇格蘭風格的建築參雜其間,充滿了異域風情。
港口是用大塊厚重的石板鋪砌而成,高大強壯的夸特馬拖拽往來不息的四輪載貨馬車碾壓上去,膠皮車輪發出沉悶的響聲。
大群華工的出現,引起了很多昆士蘭當地人圍觀,碼頭上很快聚集大量人群,站在不遠處指指點點。
華工們很不適應這一幕,神情有些畏縮的看著四周高鼻深目的當地人,不知所措的聚集在一起。
見此情景
李福壽立馬示意身邊的三個小伙子展開手裡的東西,這是用被單製作的橫幅,上面用英文寫著;
來自神秘東方的神術
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正確答案,猜一次一個先令,只要猜對就可以得到三英鎊獎勵,不服來挑戰。
李福壽老神在在的站在齊腰高的青石台後面,面前擺著三隻碗,還有三個用棉花紮成的小球,全都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這棉花嗎……自然是從被角里掏出來的,用細細的線繩紮成蓬鬆的小球,碗就是普通吃飯的瓷碗。
李福壽想要玩的是「三仙歸洞」,他上一世是魔術愛好者,曾經專門練過「三仙歸洞」這個古老的戲法,蒙這些土澳足夠了。
「啊……來看一看,瞧一瞧,你會發現這神奇的東方神術遠超想像,是不可思議的存在。」
「對自己有信心的人可以嘗試挑戰一下,只要花費一個先令,猜中了就可以獲得3英鎊的豐厚報酬,童叟無欺。」
「有沒有敢於來嘗試的人,可千萬別讓我看不起……」
李福壽這幾人鬧出的動靜,很快引起了當地人的圍觀,幾名身材高大的澳洲男人看看橫幅上的字,明顯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喂,東方小子,你說的這個神秘的東方神術是不是吹牛啊?」
「是否吹牛,一試便知。」
「遊戲怎麼玩?」
李福壽耐心的解釋道;「瞧……我這裡有三個碗三個球,我會讓你們看到在碗裡放上不同的球,蓋上碗以後,你們可以猜測碗裡面真正有幾個球,不要相信你眼睛所看到的,這就是神奇的東方之術。」
「你是說……要是我們猜對了,就會付給我三英鎊是嗎?」
「沒錯,猜對了立刻付錢。」
「嘿嘿嘿……那好,我來猜一下。」
「請先付一個先令,不管猜對猜錯都不退還。」
「行。」
領頭的外國佬人高馬大,並不覺得這個外鄉人敢於欺負自己,他拿出一個先令的銀幣丟在石台上,雙手抱胸說道;「準備好你的英鎊,小子,我會把你贏得傾家蕩產。」
「但願如此……」
對這個讓自己開門紅的外國佬,李福壽表現的溫和有禮,這時周圍已經圍攏了大量的當地人,他有意放慢動作介紹著說道;
「大家請看我這裡有三個碗,三個小球,我現在用一個碗蓋住一個小球,然後用第2隻碗蓋住第2隻小球,用第三隻碗來蓋住第3隻小球。
好吧,我的雙手已經離開了碗。
現在你可以猜了,猜中任意一個小碗中的小球數量,就可以獲得3英鎊的優厚報酬。
這位先生可以猜一隻碗裡有多少只小球,猜哪一個碗都可以,猜對了就可以拿走三英鎊,遊戲是不是非常簡單?」
何止簡單,就是傻子一看都明白。
這個領頭的外國佬眼中露出一抹貪婪神色,突然大聲的對李福壽說道;「我猜……在這三隻小碗裡都各有一個小球,全部猜對了是不是能夠拿到九英鎊?」
「先生,您付出一個先令只能猜一隻小碗。」
「那我再給你兩個先令不就行了。」
「呃……這可以。」李福壽沒想到這個土澳如此的上道,上杆子給自己送錢,哪有不收的道理?
又收到兩個先令銀幣之後,李福壽在圍觀眾人關注的目光中,伸手掀開第1個小碗空空如也,方才眾人親眼看見放進去的小球不翼而飛,頓時引來圍觀眾人的一片驚嘆聲。
毫無疑問,沒猜中。
這名強壯的外國男人再次掀起第2個小碗,裡面依然是空空如也,引來圍觀眾人的又一片驚咦之聲。
碗裡的小球呢?
外國佬揉揉自己蠻牛一樣大的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這怎麼可能?
明明每一隻碗裡都有一隻小球,怎麼不翼而飛了呢?
李福壽不會等待他的質疑,動作優雅的掀開了第3個小碗,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手裡的兩個小球塞了進去,用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瞧我看到了什麼?這三個小球竟然跑到一起去了,它可真調皮。」
他的話引起眾人的一陣輕笑,對這神奇的一幕看得更加津津有味了。
在這個沒有電影電視的年代,李福壽表演的東方神術有著磁石般的吸引力,吸引大群外國人圍觀,很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別動,你把碗蓋上。」外國佬忽然反應過來似的大叫一聲,李福壽依言把碗蓋上了。
現在第1隻和第2隻碗裡都是空的,第3隻碗裡壓著三個小球。
外國佬得意洋洋的又拿出三個銀先令來,啪的一下放在石台上,說;「我還就不信呢,這次我猜第1個碗和第2個碗都是空的,第3個碗下面有三個小球,你輸了就得付給我9英鎊。」
對於這種不太紳士的行為,幾位圍觀的女士露出不滿之色,紛紛指責道;「哦,天哪,盧克你可真丟臉。」
「這簡直是作弊,太丟人了。」
「謝謝幾位正直的女士仗義執言,非常感謝。」李福壽臉上保留著彬彬有禮的神色,對在場的所有人大聲說道;「為什麼說是古老的東方神術呢?就是因為這三個調皮的小球,施法以後絕對不願意被猜中,你們可以在任何時候提出要求,但結果都是一樣……」
他手指著身後大大的橫幅說道;「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正確答案。」
「這怎麼可能……」眾人驚呼。
李福壽再次鎮定的掀開謎底,每一個小碗裡面都有一個紅色小球,這個叫盧克的外國佬全都猜錯了,臉色頓時變的很難看。
明明是一隻碗裡有三隻小球,他絕不會看錯的,怎麼會又變成每一隻碗裡都有一隻小球呢?
盧克很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一次次押寶,很快把自己身上的三英鎊二先令現金輸個精光,一次都沒有猜對。
盧克也是一名淘金者,與華工不同的是這些歐洲淘金者只要手裡有一點錢,就會到鎮上來喝上兩杯享受下,打紙牌賭博,在酒吧或者街邊找個女人,狂嫖濫賭一直到花完身上最後一個便士,很少能夠存的下錢來。
來自於底層社會的淘金者大都是粗魯不堪的文盲,地痞加無賴,有時候還會客串搶劫犯甚至殺人犯,根本就沒有什麼道德底線。
「喂,沒錢就走開,我也來試試……」
在眾目睽睽之下,盧克也不敢做出過分舉動,很快被別人擠出了內圈。
這世界上總有心存僥倖的人,認為自己的眼力比別人強,運氣比別人好。
李福壽從生意開張以後,嘗試挑戰的人就絡繹不絕,很快收益就超過了20英鎊。
所有人無一例外,全都猜輸了。
葉琳娜一直站在旁邊觀看這個古老的東方戲法,越看覺得確實神奇,忍不住對自己的同伴瑪麗和菲奧娜說道;「親愛的小姐們,你覺得這個東方人的神術是不是欺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應該不會吧。」瑪麗語氣不是很肯定,聳了下肩說道;「嗯,上帝保佑,我覺得古老的東方國度確實很神秘,會有我們無法了解的強大存在,可能是東方特有的神袛,我……真的說不好。」
「也許這是上帝的意志,這個少年可能是東方神邸派遣人世間行走的代言人,代主宣揚教義,值得付出一份尊重。」
「說真的,我無法理解看到的這一幕。」
「我覺得他臉上的皮膚很好,光滑的就像嬰兒一樣,忍不住想要摸一把。」
「天吶,瑪麗,我也是這樣想的……」
臉上長著雀斑的瑪麗和身材高挑漂亮的菲奧娜都是20多歲的年齡,出生於昆士蘭的富裕家庭,長這麼大就沒怎麼離開過這座城市,最遠只去過維多利亞。
從幼年到少女時代
每一個女孩夢想就是能夠回到傳說中流金淌銀的歐洲,那是這個時代世界財富中心,遙遠的夢想之地。
有朝一日,徜徉在世界聞名的國際大都市倫敦,巴黎或者是法蘭克福街頭,回味祖輩曾經歷過的輝煌和光榮,這是所有澳洲人的夢想。
至於這該死的昆士蘭和墨爾本,除了黃金和羊毛,沒有半點值得留戀的地方。
今天這個東方少年展現出來的神奇一幕,真正的勾起了幾個年輕女人的好奇心,嘰嘰喳喳的不停議論著……
「親愛的小姐們,請不要把話題岔的太遠。」葉琳娜只能打斷同伴漫無邊際的猜測。
淑女們的議論已經離題萬里了,葉琳娜太了解自己的同伴了,如果任由說下去,指不定會說出什麼讓人難堪的話題。
葉琳娜是昆士蘭殖民政府中擔任要職的愛德華先生的愛女,一個漂亮的粟色頭髮美人。
在這個臨近10月的季節,寒意漸濃。
葉琳娜依然打著帶著蕾絲花邊的百褶傘,身上穿著淺粉色束腰長裙,裙撐極為誇張的向後撐開,勾勒出年輕女性曼妙的身材曲線。
這是巴黎5年前最新的淑女流行款式,對於遙遠的澳洲來說,就是最新潮的女士服裝。
定製這樣的一件漂亮裙子,需要55磅之多,繁複精美的細節花紋需要一針一線的勾勒,這筆錢足夠澳洲普通針織女工不吃不喝攢五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