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草蓆下的人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之時，雷霆終於熄滅了，不再咆哮，不再怒吼。

  大荒的生靈得到了喘息之機，紛紛走出來，吞霞食氣，在荒野中覓食，享受難得的寧靜，不過，絕大多數荒獸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像是剛剛大病過一場。

  沒辦法，實在是那種雷鳴太過可怖，孱弱一些的生靈根本承受不住，心臟炸開身死當場的不在少數。

  唯有強橫的凶獸才能安然無恙的抗過去，它們的軀體足夠強壯，抵得住衝擊。

  石村，人們從石屋中走出，全都是睡眼惺忪的樣子，顯然昨晚沒有睡好，很多人都是一夜無眠。

  族人們議論紛紛，都在談論昨晚那場可怕的雷雨，那仿佛是蒼天在哭泣，上蒼在怒嚎，恐怖的天威讓人能清晰的感覺到自身的渺小。

  「活了這麼久，還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雷雨，那雷聲，簡直山搖地動，足足持續了一夜。」一個老人感慨萬分，他的面色有些蒼白，從其眼眸當中依然可以看到心悸之色。

  看的出來，他還沒有從昨天的那場狂暴的雷雨中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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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虧了祭靈守護，將災難隔絕在外，否則石村必有血光之災。」族長石雲峰慶幸的說道，看向村頭的那根焦黑的柳樹樁，心中充滿了感激。

  其他族人也都如此，自發的聚集過來，虔誠的祭祀與禮拜。

  柳樹寧靜，焦黑的木樁之上，一根鮮艷的綠色枝條輕輕搖曳，嫩芽含苞待放，釋放出柔和的光芒，斂去人心中的浮躁，讓人的心靈不由自主的安寧下來。

  這時，一個雄壯的男子走上前來，與石雲峰對話，他是狩獵隊伍的頭頸，名為石林虎，也將是石村的下一任族長。

  「族長，我們已經有些日子沒有進山狩獵了，食物已經不多，撐不了多久了。」石林虎道出了石村目前所面臨的嚴峻問題。

  想要在大荒中生存，食物是必不可少的，它是一個生靈維持基本生命體徵所必須的東西，毫不客氣的說，食物就是石村族人的生命，關係著石村的生死存亡。

  「可是，山里最近很不太平啊……」石雲峰有些猶豫，山里可能出了山寶，太古遺種全都在往那邊趕，如果狩獵隊不小心遇見了那些強悍的凶獸，必是有去無回。

  「族長，這麼多張嘴需要吃飯，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營養，不能餓著，得想辦法，由我帶隊試一試吧。」

  「好吧，那你們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族長，我們並不深入，只在大山外圍尋覓，小心一些應該沒問題。」石林虎道。

  最後，幾十名青壯年男子在村口集合，有族長石雲峰帶領，來到石村的祭靈——那株雷擊木跟前，認真的祭祀與禱告。

  希望這一次狩獵能一切順利，族人能平安歸來。

  村中的婦孺也都走了過來，在柳樹下禮拜，虔誠的祈禱狩獵的親人能安全的回來，出了柳樹守護的石村，將會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充滿了凶獸與巨禽。

  每一次狩獵都是在與死神博弈，遊走在生命禁區邊緣。

  在族人的目視下，石林虎帶著村中最強壯的男人，背著巨弓，持著闊劍出發了，走進大澤山川，消失在茫茫大荒當中。

  「也不知這一行是禍是福。」石雲峰想起了昨晚的雷雨，眉頭緊皺，憂心忡忡。

  他搖了搖頭，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相信祭靈會給這個村子帶來好運。

  ……

  紅日西墜，在夕陽的照射下，石村染上了一層金色的餘暉，遠方凶獸嘶吼，虎嘯猿啼，這裡卻安寧靜謐，宛如一片神聖的殿堂。

  地平線上，突兀的出現了幾十道高大的身影，是狩獵隊回來了，他們每一個人都拖著龐大的獵物，像是一座座小山，滿載而歸。

  早已等候多時的男女老少，忍不住大聲歡呼起來，心中的彷徨與不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阿爸他們回來了。」

  「天吶，這麼多的獵物，真是一次少見的大豐收。」

  「這下，村子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為食物發愁了。」

  人們興奮，對他們來說，狩獵就意味著有人受傷，甚至是死亡，如果可以不去，就相當於少了一分危險。

  「轟隆隆！」

  凶獸被拖進了村子，讓大地隆隆震動，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這一次的收穫實在是非同尋常，許多以往之時石村根本對付不了的凶獸也在獵物之中，讓許多老人露出驚色。

  比如說體型巨大的龍角象、凶氣滔天的碧睛獅、水桶粗細的雙翼飛蟒等，都是平日裡看見就得繞道的恐怖存在，結果今天，全都被拖了回來，令人震撼。

  不過，最讓村里人吃驚的是，除了獵物之外，竟然還有其他的東西。

  那是兩張草蓆，一張墊在底下，一張搭在上面，中間呈現一個人形，看其情形，裡面似乎是裹著一個人。

  大荒中，怎麼會有這樣兩張裹著一個人的草蓆？讓人有些驚異。

  要知道，在這兇險的大荒里，能跑能跳的人都可能淪為荒獸的果腹之物，一個一動不動，蓋在草蓆下生死不知的人，更不可能活下來。

  石雲峰不知怎麼，忽然聯想到了昨夜那場恐怖滔天的雷雨。

  「林虎，這是……」他詢問出聲。

  狩獵隊隊長石林虎走上前來，看著那兩張草蓆，凝重的說道：「族長，這是我們進入大山深處時發現的。

  或許是昨夜雷雨的緣故，大山裡有很多剛死沒多久的凶獸，血還熱乎呢，於是我們趕緊出手。

  正當我們拖著那些唾手可得的凶獸時，突然看到了遠處的這兩張草蓆。

  我們走上前發現，草蓆里包裹著一個人，渾身是血，像是受了重傷，但還有呼吸，大家商議過後決定把他帶回來，大荒里凶獸遍地，總不能見死不救，讓他成為凶獸的食物。」

  石雲峰點了點頭，石村的人都很淳樸，做不出見死不救的事。

  這時，旁邊的一個族人開口補充道：「族長，有一件奇怪的事。

  自從我們帶上草蓆之後，回程路上遇見的凶獸，全都離我們遠遠的。

  平日裡，它們恨不得立刻衝上來生吞了我們，結果今天，看見我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