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給花容接生

  老藥師看著江小離的眼神徹底變了，能拿出如此品質的藥材，江小離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的修士。

  老藥師看著江小離拿出的那些丹藥又驚又喜，他還想纏著江小離問些什麼，卻被老婦人推了推，老婦人皺起了眉頭，「老頭，救人要緊。」

  老藥師當然也知道救人要緊，只是老藥師活了大半輩子，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如此品質驚人的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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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藥師也知道自己不如老穩婆淡定，可是他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在那些被老婦人搶走了的人參身上流連了一會兒。

  老藥師的反應江小離看在眼裡，江小離想要沒有想的說道：「老藥師，這種藥材我這裡多的是，只要裡面的人母子平安，您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江小離做出了承諾，如果這樣可以讓老藥師等人盡全力就救治花容的話，江小離願意。

  只是，老藥師聽到江小離的話顯得有些不高興了，他拉下了臉，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瞪了一眼江小離就轉身進了屋子。

  江小離愣了愣，似乎老藥師有些不高興了。

  不過，比起老藥師的情緒，江小離更在乎的人當然是花容。

  江小離走近了屋子就看見老藥師被穩婆推了出來，穩婆瞥了一眼老藥師，說道：「老頭，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兒，不知道產房不能隨便進？」

  老藥師氣的鬍子都快飄起來了，老藥師瞪著穩婆道：「老婆子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是藥師，藥師的眼裡沒有男女之分。」

  老穩婆也知道老藥師說的在理，可是老穩婆不願意低這個頭，她就看不上老藥師看到好藥材就拔不動腿的那點兒出息。

  老穩婆瞥了老藥師一眼，「你會接生？」

  「……」

  老藥師會治療各種疑難雜症，甚至女子病症方面也是箇中好手，不過，要是論起接生，他還真比不上眼前這個老婦人。

  聽到老婦人這話，老藥師氣呼呼的一甩袖子。

  老穩婆把老藥師推出了門外，說道：「門外站著，有需要我老婆子自然會喊你。」

  說完，老穩婆也看了想要進產房的江小離一眼，說道：「你也在門外站著，黃毛小丫頭看到這種場面不太好。」

  江小離有些不放心，已經接替了江小離正在燒水的小童說道：「客官，你就放心了，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師叔可是整個聖都城裡最好的穩婆。」

  小童沒有吹虛，江小離眼前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還有些肥胖的老婦人真的是聖都城裡最好的穩婆。

  其實，這個穩婆是認識江小離的。

  準確的說，是認識江小離的這張臉。

  十九年前，那個親手迎接了江小離和花容來到這個世界的人正是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穩婆。

  這個穩婆生平以來不知道接生了多少嬰孩兒，可是江小離和花容這兩人卻是這個穩婆印象最深的。

  不光是因為江小離和花容是一對兒雙生子，更重要的是，江小離和花容居然是一對兒具有天靈根的雙生子。

  這讓老婦人怎麼能不印象深刻。

  老婦人自然是帶著弟子來的，弄得江小離連想說搭把手都不行，江小離只好點了點頭。

  老婦人讓小童去把人參切成薄薄的細片，備好待用。

  屋子重新關了起來，聽見那關門的聲音，江小離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跟著微微一顫。

  江小離的臉上很是嚴肅，那一聲聲慘叫聲讓江小離的表情實在鬆快不起來。

  如果說時間是那沙漏里的沙，可是站在產房門口的江小離忍不住懷疑，這沙漏是不是壞了。

  怎麼，時間過得這麼慢。

  那個沙漏里就好像有無數的沙子，怎麼漏，都漏不完。

  時間從來不會為誰而刻意停留，其實時間還是一樣的快，也一樣的慢。

  只不過，花容在產房裡確實待了很久。

  江小離沒有去刻意丈量花容進了產房到底呆了多久，不過，江小離清楚的記得，日升日落整整五個輪迴了。

  如果花容不是修士，那麼此刻已經難產而死了。

  不過，此刻的花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咯吱——」

  是屋子打開的聲音。

  江小離的心跟著狠狠顫了顫，她的心裡湧起一股濃濃的不安。

  這些天裡，這個屋子裡並不是沒有打開過。

  只是無一例外的，只是老藥師進進出出。

  江小離沒有聽見嬰兒的哭聲，甚至，連花容的呼吸聲都已經漸漸聽不見了。

  江小離的心狠狠一沉。

  花容，這是……怎麼了？

  江小離沒有哭，她知道自己沒有哭也不會哭，她和花容又不是很熟，不過為什麼，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

  就像是隔著一層透明的紗。

  老穩婆看著眼前有些木木的江小離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花容，你自己去看看你妹妹吧。」

  江小離根本沒有注意到老穩婆其實把花容和自己弄混了，江小離抿了抿有些發乾起皮的唇，「婆婆……」

  老婦人搖了搖頭，輕輕的嘆了一聲，「我老婆子，這一次真的無能為力了。」

  老婦人其實有很多的接生經驗，可是就連她都說花容已經不好了，江小離無知無覺的握了握拳，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我知道了。」

  「辛苦。」江小離沖老穩婆行了一個禮，這才慢慢的往產房裡走去。

  門，虛掩著。

  江小離只覺得自己的手腳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得讓自己根本沒有氣力抬起。

  可是，腳步再如何沉重，路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

  更何況，其實江小離本就在產房之外，離著那道門其實並不遠。

  門，輕輕推開。

  血腥味，刺鼻。

  血色，紅的刺眼。

  門，緩緩關上。

  門外有風，江小離不想讓此刻的花容被風吹到。

  病榻之上，臉色蒼白的花容仿佛已經沒有了生息。

  江小離的目光落在了花容的身上，又仿佛沒有。

  江小離從來沒有一刻像是今天這樣直接的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就算你是修士又如何？

  花容似乎感覺到了和之前不一樣的腳步聲，她緩緩的轉頭，小小的一個動作花容做的極為艱難。

  看到來的人是江小離，花容輕輕的笑了。

  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樣，花容，和花兒一樣美。

  「你來了。」花容的聲音很低，也很沙啞。

  陣痛狠狠疼了五天，花容就慘叫了五天，五天，哪怕花容是一個修士，也足夠花容啞了嗓子。

  可是江小離聽得清楚花容說什麼，哪怕花容的聲音很低很啞。

  花容像江小離伸出了手，江小離吸了吸鼻子，說道：「不了，我的手太涼。」

  「你哭了？」花容緩緩的說道。

  「才沒有。」江小離拼命眨了眨眼睛，說道：「剛剛給你燒水，煙太大，熏了眼睛。」

  兩人都沒有說話，花容似乎是因為沒有力氣了，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江小離心裡一慌，她說道：「喂，你幹什麼睡啊，你別睡啊。」

  花容聽到江小離的聲音，艱難的睜開了眼睛，「我很累了。」

  「累？」江小離說道：「累也別睡啊，你怎麼能讓我白白燒了五天的水。」

  花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說道：「放棄吧，我自己就是丹師，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

  「你清楚什麼啊清楚。」江小離忍不住有些大聲，「你倒是給我爭口氣啊。」

  說著，江小離又從瓷瓶里倒出了一粒丹藥，就想給花容餵下去。

  花容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側過了腦袋，沒有吞下江小離想要給自己服下的丹藥，她看著江小離的眼睛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花容此時的眼神很是執拗。

  江小離皺了皺眉頭說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問題的時候，來，把丹藥服下去。」

  花容輕輕的搖了搖頭，她說道：「沒用的，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體，早已經燈枯油盡了。」

  花容的目光又和江小離的視線撞到了一起，花容說道：「是我搶走了你在藥宗的位置，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如今的花容是墨長老的弟子，只是很多人都清楚，其實和墨長老有十年之約的人，是花顏，也就是江小離。

  江小離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想知道？」

  花容已經沒有力氣點頭了，她閉了閉眼，江小離知道她的意思。

  花容想知道。

  江小離說道：「救你，自然是想讓你好好補償我。」

  花容一愣。

  「怎麼，不願意嗎？」江小離認真的看著花容的眼睛說道，「不說別的，就說剛剛給你接生的那個老婆婆，她把我認成了你，你選擇放棄，選擇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可是活著的人呢，活著的人怎麼辦，替你來背這個鍋嗎？」

  「怎麼，不說話了？」江小離繼續說道：「花容，你必須給我撐住，等你好起來自己去給那個老婆婆解釋清楚，你的鍋你自己背，聽見沒？」

  「好。」花容的眼神膠著在江小離的身上，嘴裡低低的吐出一個字。

  花容的聲音雖然很低，可是江小離依然聽見了。

  江小離眼睛一亮，把手裡的丹藥給花容服下，江小離又給花容用陰陽之力通了通經脈，花容的體內靈氣漸漸多了起來。

  等花容休息好了，江小離向著屋子外喊了聲，「婆婆，婆婆。」

  老婦人請見了江小離的呼喊聲，以為是床上的「江小離」終於不行了，老婦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才推開門準備進來給「江小離」好好收拾收拾。

  只是讓老婦人沒有想到的是，病床上的「江小離」居然活了過來。

  老婦人眼睛一睜，說道：「快，快，還愣著做什麼，剪刀來。」

  老婦人看了花容一眼，說道：「孩子，撐住了。」

  江小離看得出來花容很疼，自己的手幾乎要被花容給抓青了。

  可是，儘管如此，花容肚子裡的孩子就像是故意和所有人作對一樣，已經露出了一個小腳，就是不出來。

  「啊！」

  花容又是一聲慘叫，是老婦人正在給花容矯正胎兒的位置，老婦人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花容，說道；「好孩子，再撐一會兒。」

  江小離看著花容那依然高高的肚子，眼裡閃過一絲複雜。

  也許，是她錯了。

  花家的那個人，還有老藥師是對的。

  咬了咬牙，江小離看著老婦人說道：「婆婆，實在不行的話。」

  江小離頓了頓，有些艱難的說道：「保大人。」

  「不，不行！」花容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她說道：「不行，孩子，我的孩子。」

  江小離氣的拿過一邊的紗布摁進了花容的嘴裡，說道：「好好咬著，你想留著他（她）是嗎，那你自己想辦法。」

  想了想，江小離又瞪了花容一眼，「你敢死你試試看。」

  也不知道是花容被江小離的話給刺激了，還是江小離的話被花容肚子裡的孩子給聽懂了。

  「哇——」

  說實話，聽到那一聲哭聲，整個人都鬆軟下來的人是江小離。

  所有的人都狠狠的鬆了一口氣，老穩婆把這個孩子給收拾乾淨了，說道：「恭喜恭喜，是個千金小姐，和娘親一樣美。」

  江小離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已經被老穩婆抱到了花容身邊的小嬰兒，說實話，這個孩子看起來又紅又皺巴巴的，實在不像是老穩婆說的那樣美。

  不過，見花容那似乎得到了全世界的眼神，江小離撇了撇嘴，把已經到了舌尖的話滾了滾，又給咽了回去。

  「你來給她去一個名字吧。」

  「我？」

  見花容有些期待的眼神，江小離知道，花容不是在開玩笑。

  江小離認真的想了想，不過看著花容期待的眼神，江小離彆扭的冷哼了一句，說道：「小破孩兒，就叫花五天吧。」

  花了五天才給生了下來。

  江小離本來真的只是隨便取取，可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提議不錯，江小離眼神微亮的看著花容。

  而且，她剛好有一個徒弟就叫小六兒。

  「五天？」花容想了想說道，「五天，就叫五天吧，這名字好養活。」

  花容抖了抖剛剛出生的花五天，然後又看著江小離說道：「那大名呢？」

  聽到這話，江小離突然間就有些尷尬了，「大名，大名你自己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