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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南鳶北笙大婚。

2024-07-21 12:03:05 作者: 秋煙冉冉

  屋子裡,兩人在說話。

  「我來看你,你不歡喜?」蕭燕嬌嗔一聲,「聽說你中了毒,半個肩膀都行動不了,我心疼你。」

  

  「有你這句話,我死都心甘了。」藍一然喟嘆一聲。

  鳳紅羽眯著眼,這蕭皇后的手裡握著重權,把持著整個後宮和朝政。正武帝只要不死,目前整個北燕,都是她一人說了算。

  正武帝癱瘓多年不能行走不能坐立,據說,還不能行夫妻之事。

  她年紀輕輕守著活寡,要是耐不住寂寞了,心思不正想紅杏出牆,可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看上北燕有名的美男子藍一然,收為面首,也沒什麼奇怪的。

  藍一然又是正武帝早年的門生,出入皇宮也很正常,這二人在宮裡正常來往,沒人會起疑心。

  只是不知行動不便的正武帝,知不知道他們的事情。

  但她想著,一個男人再怎麼豁達,也不會喜歡自己的老婆給他戴上綠帽子吧?

  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一國之君。

  這要是讓天下人知道了正武帝的醜事,可是會被寫入史書,遺臭萬年的。

  人們不會笑蕭燕水性揚花,只會笑正武帝無用,連老婆也看不好。

  鳳紅羽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惡意的想法來。

  屋中人,沒有再說什么正事,而是說起了情意綿綿的情話。

  「燕,我這半邊的胳膊還是麻的,行動不便。」藍一然嘆了一聲說道。

  「你別動,只管躺著,我來動。」

  藍一然輕呵一聲笑了起來,帶著調侃。

  蕭燕嗤了一聲,嗔道,「你笑什麼?」

  「一向都我主動的。」

  「我今晚心情好,我來服侍你,我的乖乖。」蕭燕嬌滴滴的聲音說道,尾音拉得長長。

  接著,便是解衣帶的聲音。

  鳳紅羽已經成婚了,對於夫妻之事,她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聽到屋裡的聲音,想起她跟慕容墨的事,鳳紅羽的臉上不禁一紅,但心中生起的卻是諷笑。

  她暗暗扯了下唇角。

  想不到,都可以抱孫兒的蕭燕,說起肉麻的情話來,卻是信手捻來。那藍一然也就三十歲的年紀,蕭燕比藍一然大了十多歲,足可以當他娘了。這兩人居然也能勾搭在一起?

  不過想想,這也沒什麼。

  藍一然早年時,還是個沒什麼本事的人,正武帝癱瘓後,他忽然一名驚人了。

  官位一升再升,想來,跟蕭燕的扶持有著很大的關係。

  鳳紅羽鄙夷地朝窗子看去一眼,悄悄地往後退,打算離開這裡。

  這時,屋裡的藍一然又說道,「我這毒,我懷疑是永定公主搞的鬼。」

  「是她?」蕭燕問,「她會施毒?」

  「不是她,也是她手下的人!那天賽馬時,你不是讓我盯著公主嗎?我去了林子裡,結果,就莫名中了毒。」

  「……」

  「當時,有公主和蕭家的姐妹,還有四個武將家的女兒,這幾人的父親,都是你的人,怎敢害我?那麼,就只有那個永定公主了!」

  「你放心,最多讓她多活一晚,明天我多給你一些人手,你務必給我殺了她!」

  鳳紅羽的眸色閃了閃,唇角浮著冷笑。這一對男女,別人並沒有礙著他們什麼事,從阮雨宸來北燕的第一天起,他人就各種陷害她。

  真是,好人都是一樣的,惡人卻千種樣。

  大約蕭燕來了,這處小園裡,沒有僕人和守衛。

  鳳紅羽輕輕鬆鬆地出了園子。

  冷劍見她出來,馬上從樹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往小園裡看了一眼,低聲問道,「羽小姐,你殺了藍一然嗎?」

  鳳紅羽拍拍袖子,揚唇一笑,「我不喜歡親自動手殺人。」

  冷劍一愣,以為鳳紅羽是不想沾血腥,所以沒有動手。他拍拍胸口,「我去!我一刀宰了那小子,替荷影報仇!」

  他是個護衛,從小到大,只有趙元恆沒有將他當下人看,如今趙元恆不見了,鳳紅羽主僕並沒有歧視他,他焉能不相助於她們?

  鳳紅羽往身後的小園看了一眼,朝他擺了擺手,「走吧,先出去再說。」

  「就這麼走了?」冷劍不甘心。

  「我自有安排!」

  冷劍無法,只好跟著鳳紅羽離開了神勇將軍府。

  夜色沉沉的神勇將軍府,如一隻沉睡的野獸,只要一驚醒,隨時會吞噬人的性命。

  鳳紅羽轉頭看了一眼緊半的府門,對冷劍笑道,「有人會替我們殺了藍一然,我們何必費力呢?」

  「誰?」

  「正武帝。」

  ……

  離開藍一然的府邸後,鳳紅羽讓冷劍先回明珠園,她則連夜趕往鳳昱的北院王府。

  北院王府外,一片沉寂,府前的長街上,空無一人。她身子輕輕地一躍,跳入王府內。

  剛站穩腳,馬上有人從暗處閃出來。

  「誰?」兩個暗衛攔著她,一人一把大刀毫不客氣的橫在她的面前。

  「我找北院王。」鳳紅羽拍拍袖子,微微一笑,「怎麼,我白天還來過,到了晚上,你們就不認識我了?」

  其中一人聽出了她的聲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原來是孟姑娘,真是誤會了,對不住啊,天黑,我們沒有認出來。」又一拉身旁的人,「收刀收刀,自己人。」

  另一人也笑道,「孟姑娘,請吧,王爺在書房呢,還未睡。」

  頭一個說話的人說道,「孟姑娘,我領你進府吧,府里設了不少暗衛,你一人這麼進去,他們又得誤會你了。」

  「也好,有勞了。」鳳紅羽點了點頭。

  這個護衛朝另一人擺手,「你站到老地方去,我送孟姑娘見王爺。」

  鳳紅羽跟著護衛往裡走。

  她的記憶不差,來過一次的地方,基本上會將道路記個八|九不離十。不過,有人帶路,總比沒人帶路好。

  因為,正如護衛說的,幾乎是三步一防,五步一哨。

  而且,府外一片沉寂,府里卻是忙碌得很。時時有結伴的僕人提著燈籠而過,手裡或多或少的拿著東西。

  見鳳紅羽好奇地看著忙碌的僕人們,這護衛笑道,「因為王爺婚期的時間緊,事務又多,大家只好連夜幹活了。」

  連夜忙?

  鳳紅羽恍然,鳳昱口裡說,和親公主只是一筐上好的蘋果,可有可無,不吃不會死人。

  實則呢,暗地裡命僕人們精心的準備著婚禮的事。

  顯然,他是重視阮雨宸的。

  雖是這場婚禮,只是走走過場,雖然他們已是老夫老妻兒子都生了,他卻依舊這麼看重。

  府里的遊廊,各處房舍,均掛起了紅燈籠,大紅的喜字隨處可見。

  明天,阮雨宸看到這一切,心中的委屈,該平息了吧?

  不多時,便到了鳳昱的書房前。

  書房裡,亮著燈,鳳昱正跟誰說著話,大約他們聽到了院中的腳步聲,屋中的說話聲停下了,有腳步聲往門邊走了過來。

  「王爺,孟姑娘來了。」護衛回道。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燈光透了出來,照著院中的青石板路。開門的是那個送她和荷影回明珠園的護衛,鳳昱喊他衛遠。

  「孟姑娘。」衛遠將她請了進去。

  鳳昱看到鳳紅羽來了,訝然問道,「你怎麼來了?這麼晚?」

  鳳紅羽眼珠子轉了轉,翹起唇角笑道,「有人托我來送話。」

  鳳昱的眸光馬上一凝,朝打算聽小道消息伸著脖子聽的衛遠說道,「去看看喜堂那裡,還缺什麼東西,讓慶楠務必在今晚準備好!」

  「……是。」衛遠失望而去。他心知這位孟姑娘是和親公主的人,好想聽聽和親公主派人來傳什麼話啊。

  主子口裡說著十分的厭惡和親公主,卻讓人連夜準備著,倒底是鬧哪樣?

  衛遠都打發走了,那個帶鳳紅羽來的護衛,也自覺的離去了。

  「是……你大嫂讓你來的?」鳳昱拉著鳳紅羽進了屋子,關了門,也不等鳳紅羽坐下,馬上問道。

  鳳紅羽睇了他一眼,冷嗤著說道,「在你眼裡,只有媳婦嗎?妹妹就扔一邊去了?還說是關心我,簡直謊話連篇。」

  鳳昱一噎。

  見他愣著,鳳紅羽又笑了起來。

  她自己在屋裡尋了一張椅子坐下了,笑道,「不是嫂嫂叫我來的,她正生著氣呢,怎麼會叫我來?要想讓她不生氣呀,你親自跟她解釋。我呢,是有其他的事情找你。」

  聽說不是阮雨宸叫鳳紅羽來的,鳳昱又有些失望,但,兄長做了多年,臉上不自然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

  他輕咳一聲,坐到鳳紅羽對面的椅上,彈了下袖子,閒閒說道,「哥哥洗耳恭聽,說吧,什麼事?」

  鳳紅羽斂了神色,說道,「大哥對蕭皇后和藍一然這二人,了解多少?」

  鳳昱抬眸看她,見她臉上不見嘻笑,料想她是有大事要說,「你怎麼忽然問起他二人?還是這大半夜的來?你發現了什麼?」

  「大哥猜一猜。」鳳紅羽揚了揚唇,促狹一笑,「大哥絕對想不到。」

  鳳昱知道她自小機靈,輕功又好,高來低去,一般的人抓不到她。她想進入誰家裡拿點什麼,偷聽點什麼,是信手拈來,如入無人之境。

  早些年,他之所以常常打勝杖,便是因為這丫頭給他送來的北燕情報。

  北燕大將的書信,戰報,地圖,只要她想要,她就能弄到。

  她連北燕皇宮都進去過,連正武帝床上的枕頭都偷過。

  「我哪兒知道?說吧,鬼丫頭。」鳳昱溫和一笑。

  「我剛剛去了一趟藍一然的家裡。」鳳紅羽自己倒了杯茶水,小酌了一口,笑眯眯看著鳳昱。

  鳳昱的眸色馬上變了,連聲音也冷沉下來,「小羽,那藍一然的手裡有一批武功很高的暗衛,連哥哥也不敢小瞧他,你怎麼單獨一人進他的府里?」

  鳳紅羽眨著眼睛,調皮笑道,「他正忙著呢,哪裡有時間顧及到我呢?」

  「他在忙?」鳳昱眸光一縮,剛才小羽說,藍一然跟蕭燕,難道……,「他在忙什麼?」

  「他忙著跟蕭燕做露水夫妻呢,兩人滾到床上去了,哪裡有時間管我?要不是我急著回來跟你說這件事,我還想著,要不要進屋將蕭燕的衣服偷了,讓她不穿衣服的從藍一然的屋裡出來,那才轟動呢!」

  鳳紅羽說著話,一臉的後悔,她也的確後悔了。

  一時殺不了蕭燕,可以叫她丟臉呀。

  就算大半晚上的,蕭燕可以蒙著頭穿著別人的衣衫跑掉,也可以警告她一下。

  「蕭燕,跟藍一然?」鳳昱大為意外,「你可看清了?」

  鳳紅羽點了點頭,「嗯,我站在屋外偷聽到的,兩人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的,這兩人呀,說著情話,一點也不輸於人家少年小夫妻。」

  「我就說呢——」鳳昱嘲諷一笑。

  「你之前就沒有看出來,這二人有情況?」鳳紅羽問。

  「蕭燕收那藍一然為義子,藍一然又是正武帝早年收的學生,藍一然跟蕭燕正常來往,誰人會想到,他們的不倫行為呢?況且,平時的藍一然,一直自稱是個斷袖,長到三十歲,一直沒有娶妻。府里的女僕人只有少量的幾個,大多是男僕男護衛。」

  「他掩飾得倒是好。」鳳紅羽冷笑。

  「掩飾得再好,還是被你發現了。」鳳昱輕笑,「不過,你怎麼會忽然到他的府上去?你去做什麼?」

  鳳紅羽眸色沉下來,「荷影被藍一然的人打傷,我是去討債的,沒想到蕭燕也去了,我怕驚動蕭燕,沒有動手,悄悄地出來了,這才來了你這裡。」

  鳳昱看了眼外面,「時辰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覺,藍一然跟蕭燕的事麼,我會找個適當的時間,告訴給正武帝。」

  鳳紅羽離開北院王府回到明珠園,是鳳昱親自送的。

  馬車在明珠園的府門前停下後,鳳昱愛憐的點點她的額頭,「天都快亮了,快去睡吧,你大嫂那裡,我會暗中派人跟著,你不必操心了。」

  鳳紅羽的確是困了,她揉了揉眼睛,正要下車,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問道,「我跟大嫂來大都的頭一天晚上,你是不是進過了明珠園?去過我跟大嫂的臥房?還給大嫂蓋過被子?」

  鳳昱:「……」

  鳳紅羽笑了起來,「大哥,做了好事不留名,誰知道你做了好事?要不要我去跟大嫂說說?」

  鳳昱抓著馬車帘子,糾結了一會兒,「不用,你去睡覺,少管事兒!」

  鳳紅羽撇了下唇角,「是,我不管,你等著被大嫂罵吧。」

  傲驕的男人!

  ……

  鳳紅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辰時末刻了。

  這一天,八月六日,趙國永定公主和北燕北院大王大婚。

  兩國從此結好,永不開戰。

  荷影捧著一疊衣衫走進來,放在她的床頭前,正要離開,卻見她睜著兩眼望著窗外發呆,不禁笑了起來。

  「小姐醒得這麼早?聽府里的嬤嬤們說,這兒的規矩是,迎親的人要到午時才到,你昨晚睡得遲,再睡會兒吧?」又走到她的跟前掖了掖被子,「你跟旁人不同,得多睡。」

  鳳紅羽點了點頭未說話。

  窗外,天氣晴好。有陽光射|進屋裡來,暖暖的。

  昨晚,她又夢到了前世。

  又夢到自己在天狼山的雪地里,徒手搬著三千具凍得成冰塊的屍骨,一具屍體一具屍體的翻找著,尋著大哥二哥。

  幾天幾夜未合眼,她只找到一隻沾著血的鞋子,一個頭盔,一把斷劍。

  卻不見大哥二哥的屍骨。

  因為,大多的屍骨,都是殘缺的,或少頭,或斷臂膀,或斷腿。她分不清頭是誰的,腿是誰的。

  她只好帶著兩位哥哥的衣冠回京安葬。

  她心中有恨,有冤,卻無能力報仇。

  是那吃人的皇權害了她的哥哥們,那壓在他們家頭頂上,重如大山的皇權,將他們鳳府的人,趕盡殺絕了。

  那是她悽苦的前世。

  這一世,哥哥們都沒有死。

  大哥還活著。

  大嫂也還活著,真好。

  。

  和親公主來了北燕,大婚的一切事宜,便都得以北燕的風俗來辦。

  禮服以朱紅色為主,刺繡是大朵的祥雲。

  頭冠是五色的珠玉,不用頂頭蓋。

  新妝後的阮雨宸,眉目如畫,更顯年輕,她低著頭,坐在臥房的床沿邊,眉眼間不見歡喜,而是浮著一抹憂色。

  鳳紅羽上前,俯身下來看著她,笑道,「大嫂,大哥馬上就來了,你擔心什麼呢?」

  阮雨宸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嘆一聲,「你不懂。」

  小羽不懂。

  她記起一句話,悔教夫婿覓封侯。

  當初,她雖是庶女,但出身大族,後來又掌著整個金陵阮家的生意,配得上他五品將軍的身份。

  可這會兒,他是北燕手握重兵的王,有自己的封地和族人,她雖是趙國皇帝親封的永定公主,賜姓趙,但卻只是個空頭的封號,並未入趙氏皇族的族譜,更無封地。

  她和他,已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的身份倍增,要不是那份和親的婚書,他是嫌棄她的吧?

  她都二十出頭的年紀了,青春已無,年華已逝。她配不上他了。

  所以,他才將二夫人也一併娶進門吧。

  「好吧,我不懂,大哥懂你就行了。」鳳紅羽拍拍她的手,「我去前院看看。」

  門「吱呀」一聲,關上了,小羽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

  臥房外,傳來僕人們的幾聲笑語聲,阮雨宸低著頭,更加的沉默了。

  宴席一事,自有禮部的官員和齊王世子操辦,鳳鎮川只管帶著鳳府的暗衛們,做著警戒。

  婚禮大致上同趙國的一樣,新郎來府上迎娶新娘。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有人歡呼著,「北院王來了!」

  阮雨宸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抓著裙子擺。前幾天,心中那股子非要跟鳳昱講道理的驕傲勁,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心中只堵著滿滿的沮喪和失落,還有自卑。

  早知如此,不該放他北上的,他和她在趙國的京城裡一直住著多好。

  他謀一份小差事,她在鳳府持家,也不會到如今這樣,分別兩年,兩人險些陰陽兩隔的地步。

  而且這會兒,他還不記得她了……

  不記得了!

  唉——

  她閉了下眼,長長地嘆了一聲,心頭的愁悶堵得她無法呼吸。

  門又「吱呀」一聲的開了。

  有腳步聲,緩緩朝床榻方向走來。

  阮雨宸一直低著頭,目光散漫看著自己的鞋子尖,她嘆了口氣,「小羽,讓我靜一靜,你出去自己休息著吧。」

  那人未說話,就這麼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停下了。

  不是女子的鞋子,不是小羽青黛色的裙袂,而是一雙墨色的男式牛皮靴子,一身朱色的男子長衫。

  她赫然抬起頭來。

  年輕男子正淺淺含笑看著她,「宸宸,我是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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