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蔣貴妃受罰
2024-07-21 12:01:37
作者: 秋煙冉冉
因為,她看到承德帝的臉色並不是十分的和善,眼眸眯著,帶著狠戾。這在以往,是絕不會這麼看她的。這個男人,自打第一次見到她,那眼神就溫柔似水。
他一直說,她是他的解語花,是他的福妃。他看到她就會心情愉悅,就會覺得自己年輕。
可這會兒,他看著她,卻是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太陌生了。
還有沐皇后,微微揚著唇角,滿臉都是得意之色。
難道是那個偷聽的太監,將她的事情宣揚了出去?蔣貴妃在心中又罵了一頓兒子的心慈手軟。
她硬著頭皮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身上被打的地方,走一步就扯得痛,疼得她的臉色都變了,額上更是冷汗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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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皇后眼底里那抹嘲諷得意的笑容,更深了幾分。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蔣貴妃小心地走到承德帝的面前,認認真真地行了禮,又給沐皇后和姜太后問了安。
此時,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心中則道,且等著,等著她的兒子將這趙國的政權奪過來,這些人跪在她的面前時,不要哭得太難看。
你們對我無情,休怪我無義!
沐嫣,你此時笑得得意,可知你的兒子已經死了?
哈哈哈——
只要皇上一崩,她就馬上認回兒子,沐嫣,你且哭去吧!
她垂著眼帘,掩蓋著心中的得意。
姜太后睇了眼蔣貴妃,厭惡地抿了下唇角,冷著臉喝道,「蔣貴妃!」
蔣貴妃不卑不亢地直起身來,認真點頭,「太后娘娘,臣妾在!」
「你倒是有臉站在這裡。」姜太后手裡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跪下!」
蔣貴妃驕傲了多年,並沒有被姜太后的話嚇著,而是神色平靜問道,「不知臣妾所犯何事?為何說臣妾沒臉來,為何要跪?」
沐皇后冷冷一笑,「蔣玥,皇上寵你,你卻教唆下人對皇上下毒,還誣陷鳳府的昀公子毒殺皇上,還說皇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就不活了,不如跟了去。可是無臉?可是有罪?」
蔣貴妃依舊面色不驚,美目輕眨,「皇后姐姐,這是誣陷,臣妾怎麼可能教唆下人對皇上下毒?皇上這麼寵臣妾,臣妾於心何忍?皇上生病了,臣妾心疼還來不及,怎可能……」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來人,將證人帶上來!」沐皇后冷笑一聲,朝門口侍立的小影子大聲道,「請郁家小姐!」
「是,娘娘!」小影子飛跑著奔向門外,招手叫過一個人,那人往殿內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飛奔而去了。
原來是為投毒一事。蔣貴妃心下一松,只要不是她的身份曝光了,其他的事,她根本不懼怕。
只要她還活著,她的兒子,就一定會想法救她。
再說了,那幾個經手的人都死了,她根本不怕。
沐皇后將她平靜的臉色看著眼裡,心中更加冷笑著。這蔣貴妃,倒是冷靜,今天不將她好好地治上一治,自己真是白擔了皇后這一名號二十年。
幾個臣子們只靜靜地站著,偶爾用眼神交流一下。這是皇上的家事,他們不好多插嘴。現在就算是罰了蔣貴妃,但將來皇上一反悔,又寵了她,皇上來翻舊帳呢?他們不是沒事找事嗎?
還是不要多話的好。
慕容墨將眾人的表情瞧著眼裡,淡然一笑。
臣子們是他鼓動著姜太后找來的,蔣貴妃的罪行,他得找人宣揚出去。這些人不敢明面上得罪皇上與蔣貴妃。但一張嘴,將宮中見聞在茶餘飯後說上一說,還是敢的。
小影子吩咐的那人是郁敏柔,她進宮時,已對家人作了吩咐隨時聽候命令,蔣家的廚娘早已被悄悄地帶到皇宮附近,只等宮中發話。
此時,小影子傳了沐皇后的話給她,她馬上快步往宮門處走去。
柒七擔心有蔣貴妃的人暗中搞鬼,親自悄悄地跟著她。
沒有讓慶寧宮中的人等太長的時間,也就半柱香的時間,郁敏柔帶著人來了。
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打扮的人,穿一身短打灰布衫子,個子矮胖。臉上灰乎乎的,整個人哆哆嗦嗦的被郁敏柔推進了慶寧宮正殿。
那人猛一抬頭,發現殿中坐著站著不少貴人,正中那人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神色肅然盯著他。
傻子都明白,穿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是皇帝,他嚇得腿肚子一哆嗦,軟倒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臣女郁敏柔,參見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郁敏柔大大方方的走上前,行了禮,又一指嚇傻的人,「這個人,便是證人。」
蔣貴妃朝那中年漢子瞥了一眼,冷冷一笑,「這個人,本宮不認識。」
郁敏柔歪著頭,看著蔣貴妃微笑道,「娘娘說不認識,但不妨礙她認識娘娘。她的賞錢,還是娘娘親自給的。」她將那人從地上拎了起來,喝道,「說,貴妃娘娘如何找到你,如何給你東西,如何安排事情的,說了假話,你家兒子可就會被天神收走!若說真話,他就會自動醒來!你還差最後一個真話了,機會就在眼前,且時間不多了,還不快講?」
軟倒在地上的人,馬上跪正了身子,先朝正上方的承德帝磕了個頭,高呼了幾聲萬歲後這才哆嗦說道,「民婦是蔣府的廚娘。」
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人。
蔣貴妃聽出了她的聲音,又驚又氣,臉色大變,該死的,她沒有死?
「你為何穿成這樣?」姜太后納悶問道。
「這是太后娘娘,快回話。」郁敏柔在一旁引見。
「是是是,回太后娘娘的話,蔣府的管家要殺民婦,民婦不得已,只好穿成這樣,本想著逃到城外去,可城中又四處有蔣府的人在搜尋民婦,要不是郁家小姐救了民婦,民婦早就死了。」廚娘小心地回道。
「蔣府的人為何殺你?」沐皇后看了眼蔣貴妃,意有所指的問。
「因為……」廚娘看了眼蔣貴妃,正迎上她狠戾的目光,嚇得脖子一縮,不敢言語。
沐皇后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安撫她,「快說!在這裡,有皇上,有太后娘娘,還有本宮,你怕什麼?」
「按著品階來算,貴妃可比不過皇后娘娘。更大不過太后娘娘!」郁敏柔扶著廚娘的胳膊,輕聲說道,「你別怕,儘管說吧。想想你的兒子……,你不說,被人抓著是死,說了,這裡的人會護著你。」
廚娘在心中權衡再三,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民婦要舉報貴妃娘娘!」
當下,她將蔣貴妃的侍女奈真怎樣秘密回蔣家,怎樣找到她,怎樣讓她悄悄找來芒草果,通過自家表弟悄悄地帶進御廚房一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蔣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沐皇后大喝一聲,「教唆下人買來毒藥毒害皇上陷害無辜,你死不足惜!」
蔣貴妃卻垂下眼帘,落下淚來,對著承德帝就拜下了,將嬌柔的姿態表現到極致,「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怎敢對皇上投毒?這廚娘也說是臣妾的侍女與她會的面,定是侍女平時對臣妾不滿,才這麼做的。臣妾什麼也不知道啊,求皇上明查!」
沐皇后冷笑,「那就讓你死個明白!帶景元宮尚宮奈真!」
奈真就守在慶寧宮的宮門外,很快就被帶進來了。
她是蔣貴妃身為北燕皇后莊宛秋時的女護衛,生死相隨,忠心不二。
見主子進了殿中,被三堂會審,又見蔣家的廚娘沒有死,料想事發了。
果然,當她的目光與主子相遇時,收到了暗號,讓她將所有事情頂下來。
她的命是主子救的,且家人還在北燕被小主人看護著,他們母子養她和家人一場,就是為了用在一時。
「奴婢奈真,參見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她認真地跪下了,低著頭行禮,等著這些主宰下人生死的主子們的審判。
沐皇后喝道,「奈真,蔣府的廚娘全招了,說,是不是你的主子蔣玥唆使你,買來芒草果勾結御膳房的劉寶,暗中給皇上下毒?」
「不是!」奈真抬起頭來,冷冷看了蔣貴妃一眼,朝沐皇后看來,「是奴婢一個人的主意!」
殿中的人都眯了下眼,沐皇后也大為意外,「奈真,你為你主子扛了罪,可知結果?可是要誅連九族的!」
哪知奈真悽然一笑。
「奴婢沒有九族了,這個世上奴婢的家中只有奴婢一個人了。早在二十一年前,奴婢的家人就全死了,是這個姓蔣的婦人收留了奴婢,當時奴婢年紀小以為她是一片好心。哪知上個月,奴婢的一個遠親尋來了,告訴奴婢當年的真相。原來,奴婢的家人是被姓蔣的害死的!當時她住在鄉下蔣家別院裡,忽然來的那些強盜,分明是她引到莊子上的!是她害了奴婢的家人,奴婢一直等著機會除她,只是苦於沒有機會。她又位高權重,奴婢只是個下人。終於,在皇上病倒的那一天,奴婢出宮去了蔣家,買通蔣府的廚娘尋來了芒草果,又買通御廚放進了肉湯里,而廚子和蔣府的廚娘是親戚,如果追查下來,蔣賤人一定是死罪!哈哈哈,我就能給家人報仇了!」
說完,她咬牙切齒目光森然盯著蔣貴妃。
二十一年前,京城郊外蔣家的別莊裡,的確進了賊匪,全莊子的僕人死得只剩了蔣貴妃身邊的兩個女僕奈真奈莘。
而當年殺光莊子上的僕人的人,正是奈真和奈莘。
蔣貴妃佯裝大怒,伸手給了奈真一耳光,「你這個小賤人,敢害我?」
「我就是要害你!你才是賤人!」奈真大笑起來,「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的!要不是你四處亂跑引得賊子進了莊子,我的家人會死?你這個災星!」
蔣貴妃發現承德帝的神色動了動,不似剛才那般陰沉了,馬上說道,「皇上,您聽到了嗎?投毒的不是臣妾,是這個賤婢,她在陷害臣妾!當年的事也不是她說的那樣,她是恩將仇報!」
「來人,將這個宮女關押起來,送往慎刑司仔細審問!」聽了半天看了半天的承德帝,忽然開口說話了。
小影子手一抬,衝上來兩個宮衛。
哪知奈真得了命令,就根本不想活著,要是她被抓,慕容墨會插手進來審她,她要是經不住折磨全說了出來,主子的計劃就會被發現。她那在北燕安穩過日子的家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她咬了咬牙,祈求著看了一眼蔣貴妃,猛地從地上爬起來,飛奔著撞向了最近的一根柱子。
她本身就會武,動作自然比宮衛們快上兩步。
又用的是十成的力道,只聽一聲巨響,砰——
奈真的腦袋撞上了殿中的柱子上,腦漿崩出,紅白四處飛濺,倒地不起。
驚得殿中人目瞪口呆。
小影子吸了口涼氣,大步跑上前一探鼻息,臉色變了變朝承德帝回道,「皇上,她沒氣了。」
蔣貴妃垂下眼帘來,長出一口氣。
慕容墨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唇角,露了抹冷笑。
沐皇后氣得暗自咬了咬牙。
姜太后見過宣宜的死,經不住血氣的驚嚇,暈了過去。霎時,殿中就亂了。
收拾屍體的收拾屍體,打掃的打掃,請太醫看姜太后的請太醫,沒人再去注意蔣貴妃了。
蔣貴妃以為她至此躲過了一劫,得意地勾了下唇角,卻聽慕容墨慢悠悠說道,「這宮女存著歹毒的心思一個月,貴妃娘娘居然沒有發現出來,還放任她跟貴妃娘娘的娘家僕人勾結買毒,娘娘是不是有責任?還是娘娘本身就察覺了,任之由之?反正是僕人犯的事,怪不到你的頭上?借個機會,達到某種目的?」
某種目的麼,一是鳳府的義孫被抓了,二是皇上差點被毒死。
慕容墨說著話的同時,從袖中取出一隻腰牌來,「這是景元宮的腰牌,昨天晚上,本王路過鳳府時,遇到了刺客。起初,本王以為是刺殺本王的,哪知鳳府的護衛說,有兩個刺客已經進了鳳府,顯然,那些人並不是刺殺本王的,而是刺殺鳳府的什麼人!貴妃娘娘,你能解釋一下嗎?為什麼你宮中的腰牌在那些刺客的身上?那些刺客為何進鳳府?」
慕容墨的臉上明明有著淺淺地笑容,卻仍讓蔣貴妃感到脊背發涼。
該死的慕容墨!
蔣貴妃的臉色刷的又變得死白。
那隻腰牌是奈真的,奈真武功不差,怎麼會護不住一個腰牌?她去行動,帶什麼腰牌?
可奈真已死,這下子可說不清了。
「這腰牌是奈真的,是她想刺殺鳳府的人!」蔣貴妃開始耍賴了,「本宮不知道!」
慕容墨笑,「她一個宮女,怎麼會武?娘娘留著她在身邊二十年,難道一點也沒有察覺?還是想幹些事?」
「愛妃,容王說的可是真的?」承德帝又開了口,剛剛緩和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
「皇上,昨晚的事,已報與順天府尹了!那幾個死掉的刺客身上都配有宮中的衣飾,皇上可明查。」慕容墨起身朝承德帝行了一禮,說道。
承德帝本不喜歡慕容墨,但此時宮中的兒子們和他們身後的外戚們都不省心起來,他得錯慕容墨的勢力壓壓兒子們。況且,慕容墨救了他兩次,於情於理,他不好當面同慕容墨冷臉。
於是,承德帝下了旨,「將貴妃送往宗人府,讓宗人府執事仔細查查這幾件事情!」
蔣貴妃徹底傻眼,「皇上,臣妾不知呀,皇上,都是奈真乾的,臣妾什麼也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
沐皇后可不會錯過這等打壓蔣貴妃的好機會,馬上朝左右喝道,「還等什麼?還不快將貴妃帶走?送交慎刑司?」
「是,娘娘!」
……
蔣貴妃被關進了慎刑司。
投毒的真兇找到了,鳳昀被赦免了,郁敏柔鬆了口氣,歡歡喜喜到大理寺接人去了。
單于烈得知消息後,少不了動用自己的人來相救,買通了承德帝的其他嬪妾來吹承德帝的耳旁風。
承德帝當時雖然怒著,但事後一想,貴妃跟了他多年,從不過問政事,是不是因太寵著她,才使得旁人嫉妒了,引得下人們心生歹意?
處死了幾個值得懷疑的下人,還是將她放了出來。
不過,沐皇后並沒有罷休,而是攛掇著御使大夫們不停的上摺子,說雖然蔣貴妃沒有干政,但她若是不受處罰,會給其他的嬪妃樹起不好的榜樣,會有樣學樣,那時,後宮會更加的混亂。
承德帝猶豫了一個晚上,還是准了那些諫言。旨意是,雖不是蓄意毒殺,但對下人管教不嚴,也當罰。撤了蔣貴妃的皇貴妃封號,將她降為才人,且將她遷出了景元宮主殿,安置在一間小小的宮苑裡。
在慎刑司的破房子裡被初夏的蚊子咬了一晚上的昔日蔣貴妃蔣玥,在次日的一早被放了出來。
迎接她的,只有一個從北燕來的女僕奈莘,與一頂青布小轎子。
蔣玥厭惡得直皺眉頭。
奈莘只得勸道,「娘娘,如今不比以往了,您且將就些。」
她抿著唇,一言不發地鑽進了轎子。
回了皇宮,到了新的宮苑,蔣玥氣得差點打人。
雖然她仍住在景元宮裡,但不是正殿,而是一旁的小院落,昔日與她不和的宮妃們,個個站在她的宮苑前看笑話,還有人不咸不淡地道著喜,「恭喜蔣姐姐被封才人。」
「哈哈哈——」
「嘻嘻嘻——」
蔣玥全程冷著臉,由奈莘扶著進了苑內。
這處院落,曾是一位自殺的宮妃住的地方。有人說鬧過鬼,便再無人敢住,一直荒廢著。她身為貴妃時,也無心打理,誰想到,這院子竟成了她今天的棲身之地。
不僅如此,曾經跟著她的那些僕人,全都被換成了新面孔,用來很不順手。
「娘娘如今被罰了,這後宮的鳳印又回到皇后的手裡了。」奈莘望著破敗的院落,皺眉說道。
「走著瞧!」蔣玥咬牙冷笑。
不用說,她被換到這樣的院落,一定是沐皇后搞的鬼。
老話講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都等了二十年了,區區幾天,她根本不在乎!
她的兒子會幫她奪回失去的一切!
……
蔣玥正被破舊的屋子和不順手的僕人折磨得身心疲憊時,單于烈悄悄地來到新宮苑來看她來了。
一見親生兒子來了,蔣玥的信心又增了幾分,恨不得將仇人親手撕碎的狠戾色,在臉上表露無疑。
「烈,是那個沐賤人搞的鬼,是她害的為娘,還有慕容墨!是他們聯合害的我,你快去殺了他們!」
單于烈扶著她坐下,默了默,說道,「娘可知,為什麼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我怎會不知道?當然是沐嫣害的我!」
單于烈搖搖頭,「不,是鳳府!你不該惹著鳳府的人,不管慕容墨娶不娶風紅羽,他都會幫著鳳府的人。」
「你怕鳳府的人,還是向著鳳府的人?」蔣玥怒了,「烈,你的親娘受了罰,受了委屈,你不幫著親娘,反而怪娘不該惹著他人?明明是他們先惹的我!」
單于烈知道,她心中的仇恨已深藏了二十年了,不是一言兩語就能讓她放下的,索性不再說了。
她平安著就好。
但蔣玥不依不饒起來,「那天那個偷聽我們談話的小太監,你將他關到哪裡去了?」
單于烈輕描淡寫地說道,「當然是殺了。」
「殺了?」蔣玥揚眉,「人頭呢?」
「這等血腥之事,娘看他做什麼?」單于烈敷衍說道。
「不,你沒有實話!烈,你在騙我!」蔣玥冷笑,「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娘……」
「走!」
母子兩個的談話,又是不歡而散。
單于烈只得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等著單于烈一走,蔣玥馬上叫出了奈莘。
「準備一下,晚上,我們去一趟太子府!」
奈莘抬頭看她,「是太子請的娘娘嗎?如今,您的身份還不能正大光明去太子府吧?」
蔣玥的手緊緊的摳著榻上的褥子,褥子還是那個褥子,但下面的榻,卻破舊不堪。她冷笑道,「他被鳳家的小妖精迷惑住了,越來越不聽我的話了!怎能請我去太子府?我要悄悄地去!那個偷聽的小太監,我憑直覺,一定被他藏到太子府了,我可不能留著那人!」
奈莘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是,娘娘,奴婢這就去準備著。」
……
在艱難的等待中,天終於黑了。
蔣玥身邊的兩個侍女,都是頂尖的高手,否則,她一個柔弱婦人也不可能在兩國的皇宮中遊刃有餘的活過二十六年。
她換了身普通婦人的衣衫,由奈莘帶著,從宮衛較少的南宮門悄悄出了皇宮。
皇宮附近的樹林裡,奈莘早已準備著一輛小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地往太子府而去,夜色中單調的車輪子碾壓地面的聲音,使得蔣玥的心情更加的煩躁。
「繞到鳳府去!」她壓抑著心中的仇恨,朝奈莘吩咐道。
奈莘往身後看了一眼,拉了下馬韁繩,掉轉了馬頭。
沒多久,馬車到了鳳府附近。
蔣玥讓奈莘將馬車停在鳳府對面的一條小巷子裡,她挑起帘子,靜靜地看著對面那個富麗巍峨的府邸。
她想像著,鳳冠霞帔的孟輕衣由鳳繼業牽著手走進鳳府的情景。
同樣是西涼世家大族的小姐,憑什麼孟輕衣嫁了個寵她愛她的男人,她只能嫁一個殺了她全家的老頭子?
憑什麼孟輕衣的兒女們個個都正大光明的活著,她的兒子卻活得暗無天日,不知何時是個盡頭?
憑什麼她不能堂堂正正的喊著兒子的名字?
憑什麼?
仇恨,嫉妒,將她一張原本美艷的臉變得扭曲起來。再加上一連兩次被沐皇后處罰的羞辱,身心的煎熬讓她的臉色變得頹敗,仿若蒼老了幾歲。
好在是夜深時,她又坐在馬車裡,無人看見她詭異的表情。
她正要吩咐著奈莘繼續趕著馬車,這時,鳳府的府門忽然開了。
一個老僕人手裡提著一盞燈籠,領著幾個人走了出來,打頭的是一個容貌俊美的年輕公子。
「昀公子,夫人和老爺已經派了人出去尋昊公子和琴小姐去了,你剛從大理寺回來,還是休息著吧,這事兒你先別管了。」
那青年公子從另一個僕人的手裡接過馬匹,搖搖頭說道,「不行,都過了一天一夜了,還不見他們的人影,我哪有心情休息?」
他翻身上馬鞭子一揚,帶著兩個護衛策馬離去。
夜色朦朦,很快將三人的身影隱沒了。
那個掌燈的老僕望向三人離開的地方,嘆了口氣,對身邊人說道,「唉,也不知最近鳳府怎麼了,怎麼接連出事。」
兩個守門的不敢吱聲,靜靜聽著他說話。
他又道,「先是大小姐被西秦太子劫持走了,再是昀公子被人誣陷關了起來,這好不容易放出來吧,琴小姐和昊公子又不見了。」
「少爺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貴管家,你別擔心了。」守門的勸道。
長街寂靜,鳳府門前幾個僕人的議論聲,一字不差地傳進了街對面的馬車裡。蔣玥聽了個分明。
鳳府不太平?
哈——
她得意地輕笑一聲。這才剛剛開始呢,孟輕衣,你且等著吧!
……
太子府。
寧奉儀這兩日可謂累得夠嗆。太子哪裡是關了人質?分明是請了兩個祖宗,不,三個祖宗。另一處還關個小不點,打不得,罵沒用。
鳳家的人怎麼個個這麼刁鑽?
那鳳紅羽姐妹變著花樣折磨她,一會兒要吃新采的碧螺春,一會兒又要龍井。還要明前茶。內務府送來的明前茶不多,她得留著自己用,便取了雨前茶給鳳家姐妹。
哪知那鳳紅羽的鼻子簡直是屬狗的,還未喝,只聞了聞,就識破了,非得要她換。
她沒有換,被太子得知了,她又被罵了一頓。
寧奉儀想著這兩日受的氣,殺了鳳紅羽的心都有了。
「我饒不了那個女人!該死,姓鳳就了不起嗎?」
她的抱怨聲,被偷偷進入太子府尋人的蔣玥聽了去。
隔著一叢花枝,蔣玥對奈莘吩咐道,「將那個女人提來見我!」
「是,娘娘!」
寧奉儀正獨自走在花徑上,邊走邊抱怨著鳳紅羽,冷不防被人捂著了嘴巴往花枝里拖去。那人說道,「別嚷嚷,我們是太子的人,只想問你幾個問題。」
管她是不是太子的人,這人會武,寧奉儀怕死,就不敢吱聲了,拼命的點了點頭。
她被這個黑衣婦人帶到了另一個黑衣斗篷婦人面前。
兩個婦人都蒙著面紗,不知是什麼人。
「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麼?」脖子得到自由的寧奉儀,強按下心中的慌亂問著二人。
蔣玥不想跟她多廢話,朝奈莘遞了下眼神。
奈莘將東宮的一塊腰牌遞到寧奉儀的面前,「看清楚了嗎?東宮副總管的腰牌!」
寧奉儀自然認得這塊腰牌。
東宮的總管是章公公,副總管只聽說是太子的心腹,寧奉儀從未見過,難道是這個斗篷婦人?
否則,這二人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在太子府里行走。
「你問吧,我說。」寧奉俯平復了下心情,說道。
「你剛才念念叨叨的那個姓鳳的人,是誰?」
「是……」寧奉儀咬了咬唇,不敢說,太子警告她,若是將鳳紅羽在太子府的消息走露出了半個字,會要了她的命,「鳳府鳳鎮川的女兒鳳玉琴。」
她靈機一動說道。
「你敢騙我?」蔣玥冷喝道,「一個十一歲的黃毛丫頭,父母也是不起眼的人,太子才不會對她有興趣,說,還有姓鳳的什麼人?」
奈莘伸手擒住了寧奉儀的脖子,目光森然盯著她,「不說實話,我現在就擰斷你的脖子,你這如花的年紀,就想這麼樣死掉嗎?」
她不要死!
寧奉儀漲紅著臉,死勁地搖搖頭。
她才不要被鳳紅羽連累而死,「是……鳳紅羽,在思怡園太子的臥房。」
這二人一聽姓鳳的,眼中殺氣騰騰,莫非是鳳府的仇家?要是仇家的話,最好將她們引去殺了鳳紅羽。
「鳳紅羽?」斗篷婦人的眸光閃了閃,聲音中閃著一絲興奮,「你敢騙我的話,我饒不了你!」
「不敢說假話,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寧奉儀道。
「另外,你可知太子有沒有帶一個太監回來?十六七歲的年紀?」蔣玥又問。
寧奉儀搖搖頭,「沒曾見到過,不過……鳳紅羽被太子帶進太子府的時候,就穿了一身太監服。」
「是鳳紅羽?」蔣玥低低地冷笑一聲,那就更加不能讓她活著了!
蔣玥看了眼奈莘,奈莘鬆開了寧奉儀,兩人的身影很快就隱沒在夜色里。
寧奉儀長長地鬆了口氣,這二人不用人引路,對太子府這麼熟悉,還真是太子府的人?
管他呢,這起禍水東引,她做得真是太好了,天助她也!
寧奉儀伸手按著狂跳的心口,轉身往自己的園裡走去,服侍了鳳紅羽一天,她的腿都要跑斷了。
該死的賤人,今天有人來殺你來了,可不要嚇哭!
……
蔣玥和奈莘很快就尋到了太子的住處——思怡園。
但是,讓她們惱火的是,思怡園的四處都守著高手,連只鳥兒也飛不進去。
奈莘皺眉,「娘娘,進不去呢,怎麼辦?」
好,好個兒子,居然藏著仇人的女兒!蔣玥心中氣得想將兒子拉出來狠狠罵一頓。
「我發現那寧奉儀在提到鳳紅羽的時候,咬著牙說話,可見,她恨著鳳紅羽。」蔣玥眯著眼眸,微微一笑。
奈莘眨了下眼,「娘娘,你的意思是,讓那寧奉儀去替我們辦差?可她一個不會武的女人,打過得鳳紅羽嗎?據說,鳳紅羽可會些拳腳功夫。」
「下了藥,武功再高的人,也是一堆爛泥!」蔣玥的眸光中,閃過一絲冷芒。
……
蔣玥又找到了寧奉儀。
此時,累了一天的寧奉儀正在淨房裡沐浴,卻見兩個黑影子忽然從窗子口跳了進來,嚇了她一跳。
她正要驚呼,可定睛一看,原來是剛才遇上的那兩個黑衣蒙面婦人。
「你們……,我沒有說謊話,你們還來找我做什麼?」寧奉儀坐在浴桶里,看著二人又驚又嚇,她們倒底是什麼人?
蔣玥走到她的跟前,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沒有說謊話,我們來找你,是想要你幫個忙!做得好,我會要太子升你為良媛!」
良媛是四品,她一個奉儀只是個九品,是最低等的侍妾。寧奉儀做夢都想被太子提升,奈何太子從不理她,上回侍了一回寢,太子對她更冷淡了。要不是因為來了個鳳紅羽,估計太子會永遠不跟她講話。
話又說回來,要不是有個鳳紅羽的存在,她又怎會被太子厭惡著?
「此話當真?」寧奉儀眨眨眼,看著蔣玥。
「我是太子的親人!他會聽我的!」蔣玥道。
親人?寧奉儀眸色微轉,會是誰?也難怪這二人在太子府里進出自如了。
「你們要我做什麼?」且不管是真是假,除了鳳紅羽就行。
「也不是什麼難事!」蔣玥揚眉一笑,說完,她將袖中一包藥粉放在屋中的小桌上。
「這是……」寧奉儀眨了下眼,一臉驚異的看著二人。
「你只要這麼做……」蔣玥低聲吩咐起來。
……
太子府思怡園的臥房。
近二更天了,鳳紅羽姐妹二人仍未入睡,各自捧著一本話本子在燈下看著。
單于烈昨天來過一次後,就沒有再出現。鳳紅羽琢磨著,是不是宮中出了什麼事情?纏得他脫不了身?還是,他在給慕容墨找麻煩?無暇顧及她?
鳳紅羽心事沉沉,話本子翻得也沒有了興趣。
這時,門上忽然響起了開鎖聲。
鳳紅羽馬上警覺的盯著門那兒。
門開了,寧奉儀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她沒什麼表情地說道,「吃夜宵了!琴小姐喜歡的桂花湯圓,和鳳大小姐喜歡的蓮子粥。」
夜宵?鳳紅羽看了寧奉儀一眼,眯起眼來。她並未要送夜宵,寧奉儀怎麼變得忽然勤快了?她不是一直抱怨她們差遣她太多嗎?
鳳玉琴沒有得到鳳紅羽的同意,不敢去吃,「姐?」
「正好餓了,來,我們一起吃吧。」鳳紅羽微微一笑,拉著鳳玉琴走到桌邊坐下了,她端起粥碗聞了聞,心中冷笑起來。
下藥了?想迷暈她?
她悄悄地拉過鳳玉琴的手,借著大袖子的遮擋,在她的手心裡寫了幾個字。
鳳玉琴看了她一眼,輕輕地抽回手,端起碗吹了吹熱氣,開始吃起來。
鳳紅羽則拿起調羹攪著粥碗,等著散氣散了些,也開始吃起來。
鳳玉琴吃到第二顆湯圓的時候,身子忽然晃了晃,倒在桌上。
鳳紅羽一愣,「小妹?」她伸手去拉鳳玉琴,可手還沒有伸過去,也暈倒了。
寧奉儀大喜,忙走過去伸手去推二人,沒反應。
她揚手甩了鳳紅羽一耳光,又一腳將鳳紅羽踹倒在地,鳳紅羽半點兒反應也沒有,跟死了一樣。
她哈哈一笑,「鳳紅羽,你今天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