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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算計

2024-07-21 08:56:14 作者: 天際舟

  徐老夫人下定決心,動作極快。

  第二日便喚來徐昌興、牛氏夫婦倆,將分家文書交給他們。牛氏打開一看,除了如今他們經營的繡坊外,還多分了一套城北的院子、白銀一千兩給三房。

  識相的不再多說什麼,請族老做了見證,又到衙門遞了分家文書,便擇吉日便連同劉姨娘搬到城北,此後再沒有徐家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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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麻見三房搬家如此迅速,忍不住嘀咕:「這撇關係撇得也太快了,以後別回來求咱們。」

  徐婉真笑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趨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

  葛麻想到孫家在前幾日已同媒人來商定了退婚文書,徐孫兩家從此再無瓜葛,便閉上嘴巴不再言語,生怕提起小姐的傷心事。

  這日徐婉真正在指導徐文宇習大字,桑梓進來稟報:「小姐,玉露來了。」

  徐婉真抬頭,見玉露屈膝稟道:「大小姐,老夫人吩咐,帶鄭嬤嬤來見您。」

  教養嬤嬤的事,徐老夫人提前給她知會過,此時並不意外。鄭嬤嬤面容嚴厲不卑不亢,行走之間裙裾一絲不亂,通身都是規矩。

  年紀還不到四十歲,十五歲入宮,慶隆十年從宮裡退下來,足足二十年的青春在宮中度過。

  本是蘇州人士,從宮中回家後寄住兄嫂家。但並不自在,又過了婚嫁年齡,索性不再婚嫁,以教習大家小姐禮儀為生。

  她為人極其低調,徐老夫人託了好些人找到她,除了每年的束脩銀子,徐家還承諾為她養老,也並不需要身契。就算如此,鄭嬤嬤也未一口答應,堅持要見過徐家小姐再議。

  徐婉真停筆,洗淨雙手,恭敬行了福禮:「見過鄭嬤嬤。」

  鄭嬤嬤側身受了半禮,不露聲色地打量徐婉真。成為教養嬤嬤,意味著後半輩子好壞都在徐婉真身上。

  雖是自由身,但若是教導的主家小姐不好,也會連累教養嬤嬤的名聲。到時年紀大了,難免晚景淒涼。見徐婉真行止從容,又考較了幾個問題,心下滿意。

  玉露見主僕相得,便回去給徐老夫人復命。

  在這個深秋定下的主僕緣分,鄭嬤嬤此生從未後悔。

  在城東的另一座宅院的書房內,一微胖中年男子正俯身稟報:「得到確切消息,徐家準備開始變賣家產。」

  一頭髮花白的清瘦男子緩緩點頭,「按之前部署好的,用張家、卞氏、錢家的名義買回,最低價格。」中年男子應是。

  清瘦男子眼中射出勢在必得的精光,冷笑道:「徐家的老東西,我們鬥了一輩子。你想不到吧,你留下來的產業總歸是守不住的。」

  徐老夫人對這暗中的陰謀略有察覺,但眼下救人要緊,無暇它顧。

  自古以來同行相輕,錦繡記作為江南道布料繡坊行業的龍頭,自然阻礙別人的經營道路,得罪的人不知凡幾,算也算不過來。自找了牙行來出手產業,便知道不會平靜。

  徐家族裡聽說要變賣產業營救徐昌宗父子,群情洶湧。眼下這偌大產業,等救出兩人怕是不剩下什麼。之前有傳言說錦繡記被官衙看管起來,如今看來傳言不實。

  族裡要是不抓緊機會,等到變賣完畢可沒多少油水可撈。徐家大房家大業大,族裡不少人眼紅,眼看著就要衰敗下去,還不趁勢分一杯羹?

  便推舉輩分最高的三叔爺作為代表,與精明強幹能說會道的五老太太一道,漏夜趕往徐家。

  徐老夫人穿戴整齊,正襟危坐地在花廳接待二人,玉露、碧螺侍立其後。三叔爺和五老太太邁入花廳,見徐老夫人面色嚴厲,眉間有不豫神色,眼中射出精光冷冷地看著二人。

  被這氣勢所懾,原本來質問的話在嘴巴打了個轉,咽了下去,在梨花木椅子上坐下。

  「玉露、碧螺,看茶。」

  給三叔爺上的是六安瓜片,用汝窯釉上彩茶盅盛了,茶香裊裊沁人心脾;五老太太則是用越窯青瓷杯盛的君山銀針。

  茶水溫度適宜,香氣瀰漫,均為平日裡兩人的心頭好,好茶配好杯,這麼奢侈的待遇兩人可是頭一次。

  見兩人不語,徐老夫人道:「二位對這茶可滿意?」兩人連連點頭。

  「玉露,將這茶各包一斤出來」見兩人意動,又道:「把這套汝窯的釉上彩茶壺,和越窯青瓷這套都包好,待會走的時候交給三叔爺和五老太太。」玉露應了,退下不提。

  俗話說,拿人手軟,吃人嘴短,這一上來就又喝又拿,兩人的氣勢不禁矮了半截。但受族人所託,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三叔爺自忖輩分,使眼色讓五老太太開口。

  「大嫂,不是我說你,變賣產業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給族裡打個招呼?」

  徐老夫人淡淡道:「當初分給我們的產業,可只有一間作坊一座繡莊,五弟妹莫不是忘了?」當年族裡分家,欺徐老夫人是京城人士無娘家撐腰,分給大房的產業極少。

  大頭都被三叔爺打著要負責族田、祖祠的旗號給占了,五老太太家跟在三叔爺後搖旗吶喊,也嘗到不少甜頭。在這鐵一般的事實面前,縱然五老太太能說會道,一時也吶吶無言。

  「若是忘了,我這裡還留有當年的分家文書。二位要不要看看?」徐老夫人示意碧螺將桌上的分家文書呈給二人。

  分家文書縣衙都有備份,也不怕他們惱羞成怒撕掉。「這偌大的家業,都是老頭子拼死拼活掙下的。」

  三叔爺咳嗽一聲,道:「自古以來,產業夫死子繼。如今徐昌宗關在大牢里,徐昌榮做官,族裡我們老一輩都在。這產業是不是要變賣,自然是族裡說了算。」這是拿輩分來壓人了。

  徐老夫人冷哼一聲:「我有兩個兒子,你們都能說出這話,巴不得我兒早死不成?當年我老頭子早死,也是你們逼出來的。逼死老的如今又想逼死小的?每年上交給族裡的年禮,都餵狗吃了不成?」一句比一句更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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