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風雲突變（四）

  江水滾滾而過，彭玉麟的一顆心也跟著不知道沉到了哪裡。

  利川郡的消息傳來了。

  因為金安清一伙人被譚本林一鍋端了的緣故，施南州的局勢一直遲遲未能傳到水師這邊。

  若不是斥候從恰巧路過的游商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彭玉麟他們恐怕還會一直被瞞在鼓裡。

  而且，更為致命的是，利川郡被華軍攻占已是二十多天前的事情了。

  身後，王玉明等一眾湘軍水師將領也都是一片默然。

  這個消息對湘軍水師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這意味著大軍隨時有被截斷後路的可能。

  現場沉默了片刻後，彭玉麟朝著身後緩緩擺了擺手道：「立刻撤軍！柱堂，由你領所部水師斷後，厚庵（楊岳斌），你領本部水師前面開路」

  

  「喏」

  一眾水師將領們迅速應聲領命。

  此刻已是事關生死的關鍵時刻，誰也不敢大意。

  很快，駐紮在大溪渡口的十萬湘軍水師開始拔營，而一直在遠處山林中密切關注著湘軍水師大營動向的華軍斥候們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

  於是，消息很快傳回了夔州大本營。

  半個時辰後，夔州城督軍府衙門。

  「都督，看樣子湘軍水師是準備逃了」

  議事廳里，得到消息的孟珙立刻將眾將召集了起來，王堅第一個出聲道。

  「孟都督，王將軍所言有理，我建議即刻發兵追擊」

  王堅說完，俞大猷也出聲贊同道。

  在橫江的鐵索後面躲了一個多月了，被敵軍堵在家門口耀武揚威，俞大猷心裡早就憋著一股勁了。

  「嗯！湘軍應該確實是準備逃跑了，不過我們也不能就此貪功冒進，若是因此壞了陛下的全盤布局，我等難辭其咎。

  俞統領，我命你立刻率領北營水師即刻出發，大軍不必與湘軍水師主動接戰，只需要一直保持緊迫態勢即可」

  聞言，孟珙點了點頭，沉聲下令道。

  「喏！」

  俞大猷起身應喏領命。

  「劉整，立刻整備兵馬，隨時做好出兵準備。王堅，待大軍出動後，由你帶領本部兵馬留守夔州城」

  接著，孟珙又轉頭看向王堅和劉整兩人下令道。

  「喏」

  王堅和劉整齊聲應喏。

  不到一個時辰，浩浩蕩蕩的北營水師艦隊從夔州城渡口出發向著下游進發，城外封鎖江面的鐵鎖已經被解開。

  龐大的水師艦隊剛剛走出不久，前面的江面上就出現了湘軍水師的艦隊。

  正是王明山所部的一支水師。

  為了掩護水師主力撤退，王明山乾脆直接領兵逼了上來。

  咚咚咚~

  江面上，鼓聲震天。

  「前隊出擊」

  望著前方的湘軍水師艦隊，俞大猷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淡淡的讚許，冷聲下令道。

  不得不說，對面的湘軍水師將領還是很有膽氣，排兵布陣也很有章法。

  江面上，一艘艘湘軍水師艦船隔著數十米一字排開，艦船上的投石車槓桿頭早已上閥，只待一聲令下就可發動攻擊。

  旗艦上的令旗揮動，位於水師北營前部的少數艦隊立刻加速駛出。

  「放！」

  接著，在前隊指揮官的一聲令下後，一顆顆巨石被投射而出，朝著對面的湘軍水師艦隊凌空落去。

  對面的湘軍水師艦隊裡，王明山也第一時間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嘭！

  一顆巨石重重砸在了江面上，濺起無數的水花。

  又一顆巨石落下，正好擊中了湘軍水師的一艘艦船。

  巨石直接擊中了艦船的船艙，船上立刻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聲。

  嘭嘭嘭！

  沉悶的撞擊聲不斷響起，江面上一時巨石橫飛，無數的慘叫聲和吆喝聲接連響起。

  持續了一刻鐘的對轟以後，一艘艘華國水師艦船開始向著湘軍水師這邊發起了衝擊。

  艦隊前方，數十艘走舸划行的速度最快，很快就接近湘軍水師艦隊。

  艦船靠近以後，船上的水師官兵開始躍入水中，然後拿著一柄短匕開始沿著船舷攀爬。

  另有一些人則是留在船上彎弓射箭，為攀爬的數十士兵們作掩護。

  「快！攔住他們」

  湘軍水師艦船上，負責指揮戰鬥的水師軍官們紛紛高聲下令道。

  咻咻咻~

  一隊隊手持弓箭的士兵開始朝著船舷下方，以及靠近的走舸上瞄準射擊，箭矢破空聲和慘叫聲、落水聲不時響起。

  在走舸的後方，一些體型較大的樓船也慢慢沖了過來。

  一根根拍杆從船舷上伸了下來，朝著對方艦船上的敵軍士兵就是一頓猛拍。

  同時，一根根鉤鎖也被扔出，待到鎖住了對方船隻的船舷後齊齊用力。

  兩船開始慢慢靠近，待到距離足夠時，北營水師的戰士們開始直接朝著對面船隻躍去。

  有人被湘軍士兵直接劈落下水，有的則是成功落到了對面船隻上。

  殺！

  安全落地的北營水師士兵們提刀就衝殺了過去。

  有了他們的阻攔，很快就有越來越多的北營水師士兵衝上了湘軍水師的艦船。

  殺！

  啊！

  接舷戰正式開始，拼殺聲和慘叫聲混合在一起。

  湘軍水師後方的中軍旗艦上，正遠遠望著這一幕的王明山神情格外凝重。

  華國水師的戰鬥力果然不弱！

  竟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就直接衝破了水師前軍的防線。

  沒有數量上的優勢，一旦接舷戰開始，湘軍水師想要取勝就很難了。

  除非前軍那邊的戰鬥發生奇蹟。

  「中軍壓上！」

  想著這些，靜待了半刻鐘後，王明山再度下令道。

  後方，戰鼓擂動，又有一大批湘軍水師艦船沖了上去。

  戰事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時辰才結束，江面上飄蕩起了一具具屍體，以及大量被砸碎的浮木，還有幾艘傾覆艦船的桅杆都隱隱可見。

  王明山所部的湘軍水師撤退了，俞大猷則率領水師北營緊緊跟上。

  因為處於上風口的緣故，水師北營在水戰中稍占上風。

  可優勢也很有限！

  因為受限於江面寬度的緣故，擁有著數量優勢的水師北營艦隊根本無法完全展開。

  艦隊若是布得太過密集只會成為對方投射的靶子。

  兩軍就這樣隔著一定距離對轟，聲勢看起來很大，但實際損失並不大。

  投石車的準頭的實在有限。

  真正令得雙方損失減員最多的還是接舷戰。

  接下來，兩軍一前一後的追擊著，龐大的艦隊很快就路過了大溪渡口。

  此時，大溪渡口的湘軍水師已經全部撤離，僅留下一座空蕩蕩的水師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