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謀劃（二）

  宣彭郡。

  來縣，散毛土司城。

  與容美土司城和唐崖土司城不同，散毛土司城並未依山修建，而是建立在了一塊三面環山的平地上，城邊有一條大河流淌而過。

  這條河名漫塘河，最終匯入長江。

  土司衙署，議事廳里。

  此時散毛土司的土司覃本林也正在和其長子覃國珍商量著此事。

  「父親，利川郡那邊怕是已經動手了，我們這裡要不要也主動配合表演一下？」覃國珍向覃本林建言道。

  

  覃本林父子和覃值什用父子雖都姓覃，但本質上兩家之間沒有半點關係，甚至連同姓宗族都算不上。

  因為唐崖土司建立於元朝，其王室來源於蒙古族，作為蒙古帝國安插在夷族勢力地區的蒙古人土司王國而成立。

  覃值什用父子就是來自元末明初時期，其真實血統算是蒙古人。

  「不用，我們按照約定時間直接發兵就行了」

  覃本林擺擺手道。

  說話時，覃本林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不屑。

  既是對湘王府，也是對唐崖土司。

  如此計謀就想顛覆施南州的局勢？

  還真以為容美土司這幾年對施南州的統治都是靠運氣得來的啊！

  覃國珍臉上浮現出一抹不甘道。

  「父親，我們為何不試一試？」

  聽到這話，覃本林立時將頭轉了過來，看著長子道：「試一試？你可知道其中的代價是什麼？」

  「我...」

  覃國珍語塞。

  看著說不出話來的覃國珍，覃本林輕嘆一口氣道：「國珍，你要永遠記住一句話。

  在這個世界，只有容美土司一直存在並保持強大，我施南州的夷人各部才能保持尊嚴。

  若哪天容美土司真的亡了，你以為虎視眈眈的湘王府和華國還真的會留時間給我們去壯大自己？

  不可能了！

  若真是那樣的話，下一個容美土司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了。

  到那時，你可知道我們夷人將要面臨的是什麼？」

  「可是，我觀容美土司這兩年似乎一直在放縱華國商人在施南州的發展」

  覃國珍想了想，語氣略有憤然道。

  「放縱？只是順其自然罷了！

  你真以為這事是靠強制要求就能阻擋得了的？」

  覃本林搖搖頭，有些失望。

  長子還是太年輕，閱歷太少了。

  人心都是貪婪和逐利的，像華國商人的滲透這種事，攔是攔不住的。

  「父親，孩兒明白了」

  見此，譚國珍低下了頭，語帶羞愧道。

  半月後。

  巴郡中部，一條寬闊古道貫通南北，名為茶店子古道。

  在距離容美土司城大約三十公里之外的一段山林峽谷盡頭處有著一片寬闊平地，平地上修建有一座小鎮，名為向家鎮，因鎮內人口多以向姓為主而得名。

  在施南州的夷族各部中，向姓也屬大姓，不過因族中族人的漢化程度較高，向姓夷族中多有從商者，族人大多分散在施南州各地，不如田氏和覃氏等大族集中。

  而向家鎮就是向氏一族其中一支的族地，實際控制著茶店子古道這條重要的商道，是貫通施南州南北的重要通道之一。

  小鎮中央的一處寬闊別院裡，數十名男子此時正聚集在後院大廳里。

  大廳門窗緊閉，院外還有數名手持大刀的精壯漢子把守著。

  主位上，族長向慶輝緩緩開口道：「諸位，施南州的局勢想必大家也都聽說了，隨時可能爆發大規模的戰鬥。

  此事，我們向家鎮該何去何從？大家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廳內的數十名男子全都是向家鎮向氏宗族的各分支主事，他們就是向家鎮的實際掌控者。

  自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以向慶輝為首的向家鎮向氏一族一直都是共同進退。

  聞言，右手側一人就站起身來道：「族長，我向家鎮地處巴郡腹地，以往我們都是站在容美土司一邊，這一次難道有所改變？」

  說話之人是一名年輕男子，名向阜，其年紀雖輕，但在商事一道卻很有天賦，這才被分支推選為了話事人。

  「是啊族長，此事還有什麼好商量的？跟著容美土司干啊」

  「是啊」

  ......

  向阜話音落下，廳內就有不少人起身附和。

  這些人多以年紀稍輕的為主，年紀較大的一些此時還全都沒有貿然出聲。

  看著以向阜為首的一眾年輕輩們，向慶輝擺了擺手制止住他們的議論聲道：「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不過這一次容美土司那邊卻一直態度不明，我們向氏一族總不能一直乾等著，若局勢真正有變時再做抉擇恐怕就落了下乘了」

  向慶輝說完，廳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正如向慶輝所言，此次湘王府大軍西進一事，容美土司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確實有些意味難明。

  他們一方面好生接待了湘王府的使者，卻又遲遲不肯表態。

  這樣的做法不僅讓湘王府不滿，如向氏一族這般緊跟容美土司步伐的小股夷人部落也作難了。

  因為湘王府要和西北面的華國開戰了！

  這可是兩個實力遠超施南州的強大勢力，他們之間的大戰很有可能會波及到整個施南州。

  而且，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在湘王府的暗中支持和撩撥下，施南州的局勢已不再如當初一般穩穩被容美土司操控在手中了，隨時都有爆發大戰的可能。

  在這種局勢下，如向家鎮向氏一族這般的小勢力又該何去何從？

  過了良久，一名年紀稍大的老者才站起身道：「族長，我看我們還是儘快召回流散在外的族人吧，然後招募鄉勇，築城固守」

  「此計不妥！我們若是大張旗鼓的招募鄉勇肯定會引起容美土司的注意，到時大軍兵臨城下，我們難道還真要和他們打一場？此舉怕是要引來滅族之禍！」

  「不錯！臨時招募鄉勇根本就是火上澆油之舉，我們萬萬做不得！而且，就算招募到了足夠鄉勇，我們也沒有足夠的兵器鎧甲來裝備他們啊？」

  ......

  又是一陣鬧哄哄的爭論聲。

  支持者和反對者各有各的理由。

  主位上，聽著爭吵聲的向慶輝也是面現沉思和猶豫之色。

  踏踏踏~

  就在向氏一族的管事人們聚在一起商議時，向家鎮外的古道上，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遠遠傳來。

  聽到聲響，幾名向氏壯丁連忙外出查看。

  過了片刻，一名向氏族人匆匆奔進了後院大廳。

  「族長，大事不好了，外面有大軍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