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戰或退？（二）

  「顧城緊急軍情，統統讓開！」

  清晨，延慶城西區街道上，一匹快馬在人流涌動的街道上快速奔馳著，馬背上的傳令兵不停朝著前方的人群高喝著。

  很快，人群中裂開一條通道，讓得傳令兵從中快速通過了。

  今天是延慶城西區的集市對外開放的日子，不少城外的商販和百姓都涌了進來，造成了城門附近的道路堵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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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過這段區域以後，前方的大道就暢通無阻了。

  距離西門不遠街道的一家酒樓上，兩名頭戴長冠的儒士正靠在窗邊看著這一切。

  「子發，顧城那邊的情況怕是不樂觀了」

  看著街道上疾馳而去的快馬，其中一人開口道。

  說話這人年約四十有許，下顎留有一撮山羊鬍須。

  此人名鍾期，字子贊，西漢潁川郡長社縣人，曾官至都督府長吏，襲封尚書令。

  來到這個世界後，鍾期是最先投效吳漢的那一批文士。

  不過，在吳漢麾下，鍾期卻並未得到重用，雖名為王府幕僚，但實際上卻並不管事。

  近兩年，漢王吳漢的很多做法也漸漸讓鍾期寒了心。

  「子贊，今日你我來此不過是為了沾沾這人間煙火，又何必談及政事」

  另一名男子的年紀與鍾期相仿，但面容要俊朗大氣一些，聽到鍾期這話不由搖頭淡笑道。

  眼前這名男子赫然就是當初的漢王府長史盧肇。

  不過，與半年前相比，現在的盧肇身上少了一些官威，多了幾許平和。

  「哈哈，子發，此言就言不由衷了吧？若真不關心朝中政局，這幾日你又何必特意挑選這座酒館？」

  看著盧肇，鍾期搖頭失笑道。

  來到這個世界後，兩人雖才相識不到三年時間，但鍾期自認對盧肇的心思還是看得很透。

  相比起鍾期，盧肇的為官之心明顯要強烈許多，他是很願意在漢王府出仕的。

  可半年前盧肇力主漢軍北上抗擊秦軍一事，卻讓他漸漸淡出了漢王府的中心。

  假傳漢光武帝劉秀詔令一事雖未被揭穿，但議政會上范雎的出現，以及他的那番話卻引起了軒然大波。

  得知消息的吳漢第一時間就罷免了盧肇的王府長史一職，將其貶為了與鍾期一樣的王府幕僚。

  雖還沒被徹底掃地出門，但卻再也無法觸碰到漢王府的核心圈子了。

  而且，後來的華國的快速擴展，更是讓得吳漢產生了更多的猜疑。

  現如今，盧肇能否重新得到重用的關鍵就在西面的戰事。

  聞聽鍾期此言，盧肇臉上的面色漸漸沉了下來。

  這次，他也沒再否認。

  看著沉默不語的盧肇，鍾期臉上浮現出一抹鄭重之色道：「子發，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想要借著這次西面戰事之機復出，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這次不論西面戰事進展是否順利，你都不能當面向漢王進言」

  盧肇抬起頭來看向鍾期，臉上露出一抹詫異之色。

  接著，他就陷入了沉思。

  漸漸的，盧肇的臉上就再次露出凝重之色。

  過了片刻，他才低聲一嘆道：「罷了！子贊，或許我真該學學你了」

  語氣里有著落寞和不甘。

  眼見好友有些頹喪，鍾期不由出聲安慰道：「子發何必如此！

  當初你建言揮軍北上的大略方針並沒有錯，只是華國那邊進展太快了，快到我們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而已。

  現如今，華國崛起川蜀的局面已經無可阻擋，大王這時候發兵前往攻略安州多半要徒勞無功了。

  自一統充州之後，漢王就沒了雄心壯志。

  在這紛亂的大爭之世，一人一國都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想要苟全一地是根本不可能的。

  既然時局已然無法改變，何不順勢而為！」

  「子贊，你......」

  話音落下，盧肇霍然抬起頭來看向鍾期，眼神里有著疑慮和擔憂。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鍾期這樣表態。

  「放心吧，子發！我說的這些只是可以預見的以後，我可沒有現在就投身局中的想法，能夠再安穩渡過一段平和安樂的時光又何樂而不為呢？

  我觀那華國皇帝司馬宇也是一名銳意進取知人善用的明君，等到將來事變時我等皆有復起之機」

  迎著盧肇的目光，鍾期洒然一笑道。

  聽完鍾期的這番分析，盧肇的臉色漸漸重新平和下來，雙目的神光越來越亮，原本想要立刻去了解傳令兵帶回來的到底是何情報的心思也淡了。

  接著，兩人沒再多說這事，轉而開始閒談起其他趣事來。

  此時，漢王府政事堂上的氣氛卻有些壓抑。

  昨晚一夜宿醉的漢王吳漢清早就被軍情急報吵醒，心情很是不悅，臉上的神色一直都有些陰鬱，看得一眾服侍的宦官宮女，以及文武大臣們全都戰戰兢兢的。

  可等到看完傳回的情報以後，吳漢的臉色已經變得一片鐵青。

  這讓得周遭眾人更是不敢說話了。

  這一半年來，吳漢的脾氣明顯變差了。

  在歷史上，吳漢也是一位能征善戰的名將。

  可來到這個世界闖出一番霸業以後，他的一些性格缺陷也被逐漸放大了。

  比如好強！

  因為好強使得他接受不了北面與秦軍的接連失利，這讓吳漢變得有些急躁。

  為將吳漢是合格的，可作為一方君主，他卻明顯差了一些火候。

  看完傳回的情報良久，吳漢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朝著身邊的宦官吩咐道：「將信函給大家都看看」

  說完，宦官接過信函，然後一一呈遞給下方的一眾漢王府重臣觀閱。

  看完後，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凝重，不少人陷入了沉思。

  目光在下方諸人身上一一掃過後，吳漢開口詢問道：「說說吧，此事大家都有什麼看法？」

  吳漢話音剛落，下方的一眾漢王府大臣立刻就紛紛開始建言。

  文臣主張和談和撤軍，武將則紛紛請戰。

  一時間，政事堂里吵成了一片。

  雙方各有理由。

  文臣主張和談和撤軍是因為經歷長期大戰的漢王府糧草和軍械物資已經嚴重不足了。

  當初吳漢力主西進時，這些人里就有一部分是持反對意見的。

  不過，考慮到若是能夠占據安州，他們也都同意了。

  可現如今局勢明顯對漢軍不利，他們自然也就持反對意見了。

  武將們紛紛請戰的原因則是很簡單，不管是真心還是面子上，他們都需要這樣表態。

  一番爭吵之後，吳漢最終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等到諸臣退下以後，吳漢的臉上不由露出了明顯的疲態，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感覺到疲憊。

  治國沒有想像中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