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定安州（二）

  傍晚。

  順慶城府衙。

  一間書房裡，王齕的手裡正拿著一捲地圖細細瀏覽著。

  這是整個安州的簡易地圖。

  地圖上，王齕已經拿筆標記了不少記號，其中最顯眼的就是後秦軍盤踞的西充縣。

  隨著大秦局勢的變化，投向的後秦軍已經漸漸有了不安分的跡象。

  特別是最近兩月，姚萇和姚興父子所統領的十多萬後秦騎兵已經開始在周邊各縣劫掠了。

  以前王齕還有權發令斥責，可現如今他自身的身份都有問題，又如何能夠號令得動姚萇他們。

  光是為了穩定住麾下的二十萬秦軍，王齕就已經費盡了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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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府外有人求見」

  昏黃的燈光照耀下，一名侍從來到王齕身邊輕聲道。

  「哦？是什麼人？」

  王齕聞言抬起頭看著侍從疑惑道。

  侍從道：「對方自稱是從南面來的」

  王齕眼神一凜，想了想道：「請進來」

  「是」

  侍從領命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一名男子就被侍從領著進入了房內。

  看著進來的男子，王齕臉上不動聲色道：「請坐」

  說著，他還朝著侍從擺了擺手，示意其離開。

  「謝過王將軍」

  男子聞言朝著王齕拱手一禮後才在書房裡落座。

  待到男子落座，王齕才開口問道：「不知先生如何稱呼？此來何意？」

  男子道：「在下黃泓，字始長，此來是為王將軍指明一條生路」

  「哦？」聞言，王齕不置可否，神色淡淡道：「先生在華國擔任何職？」

  聽到這個問題，黃泓也不諱言道：「現忝為華國麒麟閣一執事」

  黃泓，字始長，魏郡斥丘縣人，十六國時期前燕大臣，自小從父受業，精妙愈深，兼博覽經史，尤明禮易。

  在歷史上，黃泓歸附慕容廆後先為謀主，後為參軍事。

  來到這個世界後，黃泓因戰亂一直在德州躲避戰亂，後幾經輾轉後前往了華國，並加入了麒麟閣。

  「麒麟閣？」

  王齕聞言面色微沉。

  自進入川蜀作戰以後，王齕對華國的了解也日漸加深了。

  麒麟閣，這是一個相當於秦國中車府羅網的恐怖組織。

  比起中車府的羅網，這個組織成立的時間更早，也更加神秘。

  接著，王齕一聲冷笑，猛地站起身道：「閣下真是好膽量，現今你我雙方的戰事還未結束，閣下難道就不怕我殺了你來祭奠我大秦的勇士？」

  面對王齕的威脅，黃泓絲毫不懼。

  他笑著道：「我相信王將軍不會做此不智之舉！

  更何況，王將軍現在已不是大秦的將軍，你我雙方又何來戰事一說？」

  王齕的瞳孔微微一縮，身體重新坐下道：「你們的消息倒是靈通！」

  「呵呵，此事想要打聽不難」

  黃泓的臉上帶著莫名的笑容道。

  王齕聞言默然，只是雙目緊緊地盯著黃泓。

  華國探子對大秦的滲透比他想像的還要深入。

  對方居然隔著數州之地就提前布局了。

  由此也可以看出，此戰大秦輸得不冤。

  沉默了少許，王齕再度開口道：「我現在雖不再是秦軍降臨，但也不會馬上轉投敵方，這讓我如何向麾下的兄弟們交代？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先生還是請回吧，這一次我就當先生沒有來過」

  黃泓聞言並未起身離去，而是接著毫不氣餒道：「王將軍，此言大謬！

  正是為了你麾下的二十萬秦軍將士的性命，我今日才會主動冒險前來。

  以川蜀如今之局勢，王將軍難道以為你們還有選擇的機會？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我華國大軍如今已經以雷霆之勢橫掃了眉、德、遂、簡四州之地，全據四州只是時間問題。王翦將軍攜三十萬精銳秦軍尚且要暫避我軍鋒芒而退守元州，王將軍難道還有信心能抵擋我軍兵鋒？

  就算這一次將軍能夠僥倖獲勝，接下來又該何去何從呢？

  沒了秦國的支援，將軍難道準備以一州之地與我華國抗衡？

  王將軍，你不為自己和家族考慮，也要多為麾下的二十萬兒郎和安州的上百萬百姓考慮啊！」

  說到最後，黃泓的語氣已經是一片慨然，具備很強的感染力。

  王齕聽完再次默然，陷入了沉思。

  看著默然不語的王齕，黃泓站起身來朝著王齕拱了拱手道：「王將軍，王宣公子他們在江上遭遇水賊，已經被我們的人救下，我華國水師南營的數萬將士也在趕來的路上，何去何從還請將軍早做決定」

  說完，黃泓也不再言語，轉身就往房外走去。

  王齕聞言身體巨震，他霍然抬起頭來看著黃泓的背影道：「先生且慢！」

  黃泓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向王齕。

  王齕的臉上流露出糾結、掙扎的複雜神色。

  遲疑了良久，他的口中才艱難吐出三個字道：「我願降！」

  聽到這話，黃泓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喜色，連忙朝著王齕鄭重躬身一禮道：「將軍恩義，始長代將軍麾下的二十萬兒郎和安州的上百萬百姓謝過將軍」

  看到黃泓臉上所表露出來的鄭重和欽佩之色，王齕的心裡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桓榮先生那裡就只有白跑一趟了！

  王齕想了想道：「不知先生能否儘快安排我和宣兒見面」

  黃泓笑著道：「將軍放心，今日不論將軍作何選擇，王宣公子都會於明日與您見面」

  話音落下，書房裡的氛圍瞬間輕鬆許多。

  當晚，王齕就連夜召集了軍中的一眾心腹議事。

  第二天，聚集在順慶城的二十萬秦軍突然發現軍中的旗幟變了。

  旗幟的顏色依舊是黑色，但旗面上的小篆卻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玄色麒麟。

  緊跟著，一個重磅消息就在軍中傳開了。

  大軍主將王齕帶著他們投靠華國了。

  這個消息一傳出，立刻就在軍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很多秦軍老卒都表示了強烈反對，但這些反對之聲很快就被鎮壓下去了。

  經歷了長時間的川蜀之戰以後，王齕麾下的秦軍老卒數量本就不多，剩餘的士兵里很大一部分還都是從眉州等地徵募的。

  對於這些新加入的秦軍將士而言，投效華國和秦國都一樣。

  只要有口飯吃，他們就不會鬧事。

  一天後，龐大的華國水師南營的艦隊緩緩開到了順慶城外的江面上。

  華國水師艦隊的到來幫助王齕進一步穩住了軍中人心。

  順慶城外的江岸邊上，水師南營主將九鬼嘉隆在數十名將校的簇擁下走下了艦船。

  看著不遠處早已等候在那邊的王齕等人，不由口中輕啐了一聲道：「嘁！真是沒意思，人都還沒到就降了」

  城外的人群里，當初和黃泓對弈的青衫男子和那名指揮艦隊攔住王宣的錦衣男子都在其中。

  望著靠岸的龐大水師艦隊，兩人的眼中都閃爍著濃烈的意動之色。

  「謝兄、興霸，這就是我華國的水師」

  邊上，黃泓的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之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