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尊王?攘夷?
2024-07-21 04:41:49
作者: 天煌貴胄
S:本章已經修改完畢,可以訂閱了!
然而還沒等一眾士子們回答,朱皇帝就在他們滿是期盼的目光中起身離去,臨走之前還扔下一句:「好好開荒吧,等你們徹底學會開荒耕種,真正知道民間疾苦了,朕還有用得著你們的地方。」
朱皇帝的一系列操作,直接把曾誠和劉鶴鳴等人給弄傻了——您老人家先說的來挑幾個士子,現在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離開?
面對曾誠等一眾大佬們懵逼的小眼神,朱皇帝卻是呵的笑了一聲道:「急什麼?這些生員現在僅僅只是學會了開荒,但是離真正的耕種可還差了許多,更別說他們是被刀劍逼著來開荒的,哪兒有那麼容易就變老實?要咱說,他們現在多半是口服心不服,且先熬一熬再說。」
「而且,奧斯曼那邊需要的可不是幾個生員,而是幾百個、幾千上甚至上萬個,要是每個生員都讓咱親自過問,那咱這個皇帝也不用干別的了。」
曾誠笑著應了聲是,心頭卻像是被一萬匹羊駝踐踏過一般凌亂——喲,合著您老人家還知道皇帝該怎麼當吶?
瞧瞧您老人家乾的那些事兒吧,能出去了就天天想著帶兵去砸場子,出不去了就想著在御花園裡捯飭你那兩畝破地,沒事兒再想著微服私個訪什麼的,從朱重八到朱老四再到朱厚照,他們那些毛病您是有一樣算一樣,樣樣都沒拉下,現在倒是知道皇帝不能每個生員都過問一遍了?
呸!
曾誠一邊在心裡暗自吐槽,一邊快速跟上朱皇帝的腳步,笑著說道:「陛下說的是,奧斯曼那邊畢竟不同於別處,挑人的時候還是要仔細一些才好。」
朱皇帝嗯了一聲,又向前行了一段後忽然停住腳步,指著眼前的水渠說道:「沒了商稅,單靠那點兒民賦民稅,朕拿什麼來修這些水渠還有水庫?沒了水渠水庫,百姓不還是要繼續過那種靠天吃飯的日子?」
見到朱皇帝所指的水渠後,曾誠跟劉鶴鳴等人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水渠,這玩意兒在大明並不罕見,甚至在大清時期也很常見,常見到幾乎隨便哪個村子的地里都有。
然而大明現在的和大清時期的水渠可大大的不一樣。
大清那時候的水渠基本上都是順著河道和地頭挖出來的,主要依靠的是河水,河裡有水的時候還能勉強用得上,一旦碰上乾旱,這水渠除了長草就是長草,基本上沒什麼鳥用
而大明現在的水渠卻都是用石塊和水泥砌起來的,而且水渠也不單單只是依靠河溝,更多的還是依靠水庫和水井——大明農村的水井一般都是搭在一座小屋子裡,裡面除了水井之外還有一台蒸汽機,百姓完全可以依靠蒸汽機從水井中往上抽水,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樣靠人力打水、挑水。
儘管百姓們使用蒸汽機需要自帶煤炭,但是大明的煤價特別便宜,而且蒸汽機這玩意兒不會累,抽水量比人力打水要大很多,灌溉的速度比人力挑水要快無數倍,中間節省下來的時間和力氣完全可以可以用在去工坊做工,與之相比,自帶煤炭以驅動蒸汽機抽水的成本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更關鍵的是,大量的水庫還能起到調節作用,可以提高百姓們應對乾旱和水澇的能力。
而要做到這一切,就正應了那句老話: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錢就萬萬不能。
大明的村莊千千萬,隨便一個縣的轄下都有十個甚至幾十個村子,而大明又足有兩千多接近三千個縣,這中間光是搭建水井房和購買蒸汽機就得花多少錢?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數學問題——如果沒有大量的商稅頂在前面,光靠那點兒農賦農稅是沒辦法支撐如此龐大的工程的,想要把水渠水庫修遍整個大明,唯一的辦法就是依靠人海戰術,發動整個大明的所有百姓都投入到水渠水庫的修遍。
雖然這一點對於大明朝廷來說也很容易,因為大明剛剛車翻了大清還沒多少年,百姓們大多都是吃過苦、受過累的,依靠農會,讓百姓下力氣修建水渠水庫並不算什麼難事兒,然而問題的關鍵在於得修多少年?
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這中間要是沒什麼乾旱、水澇之類的還好說,可是一旦碰上乾旱、水澇,那老百姓的日子就絕對不會好過,縱然不會像朱重八在《醒貪警要錄》里說的那樣兒「舉家惶惶無所望矣」,也必須勒緊了褲腰帶才行。
曾誠長嘆一聲道:「陛下高瞻遠矚,實非臣所能及。」
朱皇帝自嘲的笑了笑,隨即又帶著曾誠和劉鶴鳴等人往村子裡走去。
高瞻遠矚?再怎麼樣的高瞻遠矚,再怎麼摸著幾十年的發展經驗過河,不照樣會遇到各種狗屁倒灶的問題?
這一次也就是發現的及時,而且電報已經鋪設的差不多,消息的傳遞速度足夠快,要不然的話,這一次恐怕真就會鬧出一場大亂子。
朱皇帝微微搖了搖頭,嘆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此言誠不我欺。」
曾誠一時間也陷入了沉默,思緒萬千也只能化為一聲長嘆,最後只能老老實實的跟在朱皇帝的身後,向著村子裡走去。
村子裡的道路並不怎麼寬廣,但是路邊卻栽了些楊樹,一座座小院錯落有致,偶爾幾座小院裡裊裊升起的炊煙被微風一吹,便和楊樹剛剛吐出的嫩芽糾纏在一起,許多坐在院子的門口的老人一邊曬著太陽一邊閒聊,不時爆發出幾聲大笑。
曾誠忽然有些理解朱皇帝了。
眼前的景色要說有多美那就純屬扯淡,普普通通的小村莊,普普通通的楊柳樹,普普通通的炊煙和普普通通的老農,大明隨便哪個村莊基本上都是這個模樣。
然而就是這麼普通的畫面,曾誠在大清當知府時卻從來都沒有見過。
……
「亂起來了?」
朱皇帝拿著錦衣衛送來的情報反反覆覆看了無數遍,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兩個字——根據錦衣衛送來的情報,倭國天王光格賤仁和寬宮惠仁父子因為在和江戶幕府的鬥爭中處處失利,不得已從天竺和斯里蘭卡方向抽調了一部分忠於倭國朝廷的浪人武士回到倭國本土,江戶幕府為了不被光格賤仁和寬宮惠仁壓制,也同樣選擇了抽調一部分忠於幕府的浪人武士。
當然,如果僅僅只是倭國朝廷和江戶幕府抽調一部分浪人武士回到倭島其實也沒什麼,畢竟光格賤仁父子和德川家齊是在爭奪未來的倭國王位,這種你死我活的鬥爭再怎麼下本錢都不為過。
問題是無論光格賤仁父子抽調回來的浪人武士還是德川家齊抽調回來的那些浪人武士,都踏馬失控了!
光格賤仁父子和德川家齊悲哀的發現,他們抽調回來的那些浪人武士已經不再忠於倭國朝廷或幕府,原本應該對立、彼此仇恨的兩支「軍隊」並沒有像光格賤仁父子和德川家齊設想中那樣打生打死,反而一起打出了「尊王攘夷」的旗號。
注意,這個旗號當中的尊王可不是指倭國國王,而是指的朱皇帝,反而「夷」這個字才是給光格賤仁父子和德川家齊的稱呼。
也就是說,這兩支軍隊不知道抽了什麼瘋,忽然就決定要徹底乾死光格賤仁父子和德川家齊,然後把整個倭國都拱手送給大明。
更要命的是,這兩支被抽調回來的浪人武士之前是在天竺和斯里蘭卡替大明招募勞工的,雖然朱皇帝和五軍都督府的大佬們並不在意這兩支由浪人武士組成的僕從軍,但是在天竺和斯里蘭卡駐紮的大明軍隊卻還是給了這兩支浪人武士軍隊一些關照。
比如說,最起碼的武器裝備,一些基礎的戰爭玩法。
無論是教導他們基礎的戰爭玩法還是給這兩支僕從軍一些裝備,最開始的目的都是能讓他們更好的替大明招募勞工,後來這兩支軍隊被抽調回倭國,駐軍的那些殺胚們也沒太在意他們手裡的裝備,畢竟都是一些落後甚至是快要淘汰的垃圾貨色,不會對大明軍隊構成威脅。
可是當這兩支齊裝滿員且吃的好、練的好的軍隊在回到倭島之後,卻對倭國朝廷和幕府的那些浪人武士們形成了降維打擊——被抽調回來的浪人武士之前在斯里蘭卡和天竺的時候能頓頓吃飽,手裡拿的是大明發放給他們的武器,而倭國本土的那些浪人武士基本上都是飢一頓飽一頓,手裡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富裕一些的可能會拿把破刀,窮一些的就只能拿著竹劍裝裝樣子。
所以,當那些被抽調回倭國的浪人武士宣布要「尊王攘夷」並且正式跟倭國朝廷和幕府開片之後,倭國朝廷和幕府的軍隊就被打的節節敗退,那場面可是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做「勢如破竹」,什麼叫做「摧枯拉朽」。
更加操蛋的是,這些被抽調回來的浪人武士們不光要「尊王攘夷」,還在倭國民間大肆宣揚「倭國朝廷和幕府根本不在乎平民的死活」以及「為大明招募勞工就能有肉吃」的理論,讓原本就對倭國朝廷和幕府很是不滿的那些倭國平民也跟著喊起了尊王攘夷的口號。
再然後就是動靜越搞越大。
隨著大量的平民被那些浪人武士們忽悠著要尊王攘夷,整個倭國其他地方的平民也有些坐不住了,而倭國那些所謂的「大名」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也紛紛打起了忠於倭國朝廷或者忠於幕府的旗號,表示要出兵清剿這些造反作亂的浪人武士。
但是想要出兵清剿這些浪人武士也沒那麼簡單。
想要出兵清剿這些浪人武士,首先就要招募更多的浪人武士,而且還要給這些招募來的浪人武士們發放裝備和軍餉,還要替他們準備糧草,而想要徵兵、買裝備、糧草就得有錢,沒錢就打不了仗,想打仗就得先弄錢,這是個死循環,也是自古以來顛仆不破的道理。
就像是朱皇帝當初在劉廟村起事,不一樣是先殺了劉舉人之後散了劉舉人的家產才收買到人心?
而倭國那些窮成狗的大名……他們手裡哪兒有錢去搞裝備搞後勤?
再者說了,就算那些大名們手裡有錢,那也是屬於他們自個兒的私產,讓他們拿這錢享受還行,讓他們拿自己的錢替倭國朝廷和幕府打仗?
然後,大名們就把目光盯向了那些平民的口袋——我們這些當大名的組織軍隊清剿叛軍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讓你們過上安穩的好日子,所以,你們這些賤民是不是應該主動從征主動掏錢?
倭國的那些賤民自然也不願意。
好嘛,以前叛軍老爺沒造反的時候你們欺負我,叛軍老爺造反了你們還欺負我,那叛軍老爺不是白造反了?
真把我們這些賤民給逼急了,我特麼投奔叛軍老爺去!
再然後,就是那些被盤剝急眼的平民也效仿叛軍一樣打起了尊王攘夷的旗號,打算徹底幹掉那些往死里盤剝他們的大名,聯合那些被抽調回來的浪人武士一起把倭國送給大明。
最後的結果就是整個倭國都因為尊王攘夷這四個字而莫名其妙的亂了起來。
「這踏馬不是神經病嗎!」
朱皇帝隨手將情報扔到案几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額頭,望著曾誠和劉鶴鳴等人問道:「現在怎麼辦?」
曾誠和劉鶴鳴等一眾大佬們也被問住了。
倭島……那破地方到底有多魔幻?還能不能有幾個正常一點兒的,起碼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的矮矬子?
遲疑了好半天后,曾誠才黑著臉道:「先派船去把咱們大明的百姓接回來吧,這些矮矬子多少有點兒不正常,別再把咱們大明百姓給卷進去。」
劉鶴鳴道:「派船去接人倒是好辦,諒那些矮矬子們也不敢阻攔,倒是那些打著尊王攘夷旗號的矮矬子們,才是真正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