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坐而論道

  聽到風子方的訴說，桓常不由臉色微怔，將目光放在了青燈身上。

  他雖然知道西域佛宗，自己卻生活在東方。

  事實上，西域佛宗雖然乃是超級宗門，可對於九州絕大多數人眼中，都是無比神秘、強大的存在。

  西域佛宗究竟如何，除了與西域諸國接壤的那些大宗門，其餘九州宗門所知並不算多。

  故此，桓常才會有這般疑惑。

  事實上，若佛宗真的像風子方所說那般，哪怕桓常與青燈私交甚好，恐怕也會站在風子方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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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縱然分裂成為眾多諸侯國，還有各大宗門把持地方，卻終究是個整體，

  不管是北方匈奴、鮮卑，還是南方山越諸國，甚至是西域諸國，對於九州而言都是外敵。

  內部如何爭鬥，都是九州人自己的事情。

  就好像當年晉國分裂，趙國國勢衰弱屢次被匈奴入侵的時候，位於南方的楚王就有心派兵北伐。

  不為其他，只為九州榮耀。

  感受到桓常疑惑的目光，青燈卻是苦笑不已。

  「看來風子方兄弟對我佛宗多有誤解啊。」

  「佛宗的確在西域擁有很高聲望，並且西域諸國也的確將佛教定為國教。」

  「然而，西域諸國所做的事情，很多時候與我佛宗關係並不大。」

  「佛宗弟子擁有佛性，並非為了信仰某個佛陀，而是想要通過修煉成就金身佛陀，其過程乃是修身養性，不停超越自我。」

  青燈娓娓道來，講述了一段西域佛宗與佛教的密辛。

  通過青燈講訴，桓常等人才知道，佛宗與佛教有著本質的區別。

  佛宗弟子雖有佛性，說到底都是宗門武者，哪怕修佛也是想要探尋武道巔峰，心中並不真正信佛。

  事實上，最早出現的佛陀形象，也不過是佛宗的絕世強者以及蛻凡強者罷了。

  因為修煉體系的不同，佛宗其實並沒有蛻凡這個說法。

  佛宗弟子通過修煉肉身、修身養性，達到蛻凡境界以後就證下了佛陀果位，被人稱為佛陀。

  由於佛陀擁有強大力量，在普通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西域屬於番外蠻夷，不像九州人氏那般，能夠明確看清強大武者的本質，漸漸就把佛陀境界的武者當成神靈供奉。

  隨著時間流逝，西域諸國就以佛的意境創建了佛教，以佛教統治國內百姓，並且將之定位國教，不信仰者下場很慘。

  說到底，西域諸國這麼做還是為了自身的統治，讓百姓們能夠順從不產生反抗之心。

  這些與佛宗修身養性，探尋武道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

  只不過，佛宗對於這些並不怎麼在意。

  他們說到底只是西域武道宗門，哪怕自身不信仰佛陀，也不會揭穿西域各國的伎倆。

  相反，由於西域諸國相對比較落後、弱小，作為西域最強宗門的佛宗，反而有義務守護西域諸國。

  這一守護，就是千餘年。

  隨著時間的流逝，佛宗對於西域諸國王室都有著很大恩情，被視為西域的守護聖地。

  這樣一來，佛宗在西域的地位漸漸被神話，很多後來進入宗門的弟子，甚至忘記了佛宗立派的初衷，以為真有神靈、諸佛。

  「哎，世人多愚昧啊。」

  講完這段往事以後，青燈不由搖頭苦笑起來。

  事實上，如今的佛宗除了那些高層以外，普通弟子都以為世間有真佛存在，並且深信佛教教義。

  佛宗高層見西域諸國野蠻，擁有統一的信仰也是好事，就默許了佛教的壯大，甚至沒有告訴門下普通弟子。

  「所以說，佛教的出現與壯大，並非我佛宗在後面推波助瀾。」

  「至於為西域諸國培養高手，甚至是守護西域諸國千餘年，這乃是佛宗身為西域最強宗門所應該擔負的責任。」

  「就比如風兄所在的重劍崖，不一樣守護秦國那麼多年嗎？」

  「事實上，除了幫助西域諸國抵禦外敵以外，我佛宗弟子從來沒有參與過戰爭。」

  聽完了青燈的一番話，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佛教與佛宗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隱秘，更沒想到佛宗高層都不信仰佛陀。

  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

  達到蛻凡境的佛宗弟子就擁有了佛陀果位，因為他們站得高，才能看清世間真相，不被肉眼迷惑。

  「風兄。」

  桓常轉過腦袋，目光直視風子方。

  如果佛宗真的以佛教蠱惑人心，並且野心勃勃幫助西域諸國侵略九州的話，桓常自然不會幫助青燈。

  假如青燈所言不虛，桓常就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如此戒備佛宗。

  風子方皺眉許久，終究還是說道：「西域諸國攻打秦國的時候，有很多僧人使用佛宗武學隨軍出征。」

  「這難道還不能證明，你佛宗派遣宗門弟子參與侵略秦國的戰爭麼？」

  青燈搖了搖頭，道：「佛宗武學在西域廣為流傳，那些隨軍使用佛宗武學之人，也不見得是我佛宗之人。」

  「而且西域諸國，每年都會派遣有天賦之人前往佛宗，這些人雖然也學習佛宗武學，卻並不算是真正的佛宗弟子。」

  「西域每一尊佛陀都是佛宗門下，這些人從來沒有出現在西域諸國攻打秦國的戰場上。」

  「否則以佛宗的佛陀數量，只要絕世強者不出手，整個秦國蛻凡加起來都不可能抵擋。」

  青燈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桓常三人，卻都是臉色微變。

  他們雖然知道佛宗很神秘也很強大，卻沒想到強大到這種程度。

  要知道，秦國境內可是有超級宗門昊天宗，開創九州新紀元的昊天就是該宗門太上長老。

  經過千餘年的沉澱，昊天宗究竟有多少蛻凡，根本無人知曉。

  再加上秦國其餘宗門，蛻凡強者的數量絕對不在少數。

  可是看這青燈自信滿滿的樣子，三人簡直不敢想像，佛宗究竟擁有多少佛陀境界的強者。

  不過轉念一想，三人又釋然了。

  佛宗乃西域諸國當之無愧的聖地，是所有西域人嚮往的地方，許多有修行天賦之人，都會絞盡腦汁想要加入佛宗。

  有了數之不盡的好資質弟子，再加上西域諸國的鼎力支持，經過千餘年的沉澱與發展，佛宗強盛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反觀九州，諸侯並起、各大宗門割地自立，將九州的資源與人口分割成很多份。

  如果聚集整個九州的力量，完全能夠輕易碾壓佛宗。

  然而，若單單換成偏居西方且人口不多的秦國，縱然境內所有宗門蛻凡加在一起，也很難與佛宗相抗衡。

  哪怕想通了這點，桓常三人也感覺心中非常沉重。

  還好佛宗千餘年來都偏居西域大雪山，並沒有東進的打算，否則一盤散沙的九州，可能就要生靈塗炭了。

  而此時，桓常不由想起了兩百多年前，重劍崖崖主西行登上大雪山，與佛宗絕世強者簽訂合約的壯舉。

  他不由對那麼素未謀面的重劍崖崖主，產生了濃濃的敬佩之情。

  蛻凡強者可不比其他。

  只要數量達到某種程度，再配合相對應的陣法，哪怕絕世強者都有可能隕落。

  面對擁有如此多佛陀，以及同樣擁有絕世強者的佛宗，重劍崖崖主還敢登上大雪山逼迫對方簽訂合約，足以表現自身的霸氣以及實力。

  至於風子方，想起了自己師尊當年對於佛宗的評價，臉上不由露出了回憶之色。

  重劍崖崖主曾經對風子方說過：當年我觀西域諸國屢次進犯秦國，欲踏上大雪山，以一己之力蕩平佛宗。

  只不過，我太小瞧了佛宗的底蘊。

  重劍崖崖主還告誡過風子方，若非迫不得已，以後不要讓秦國入侵西域諸國。

  直到此時，風子方還記得自己師傅語氣中的感嘆與落寞。

  青燈看著幾人臉色的變化，單手立於胸前口宣佛號，然後說道：「諸位但請放心，我佛宗弟子心性不爭，且勸人為善，絕不會主動侵略別人。」

  「若違背此道，宗門佛陀也就違背了自己的道。」

  青燈擁有七巧玲瓏心，自然知道幾人對於佛宗的忌憚，才會出言安慰。

  聽到了青燈的話，幾人當即暗自點頭。

  佛教教義雖然有愚昧眾生的嫌疑，可勸人為善的根本精髓還在，這些都是佛宗立宗之根基，也是佛陀們必須達到的心境。

  否則，這些修煉佛宗功法之人，絕對不可能獲得佛陀金身果位。

  這也是為什麼，佛宗功法明明在西域廣為流傳，為何卻只有佛宗擁有佛陀境界強者了。

  因為，哪怕其餘散修得到佛宗功法，並且最終證得金身果位，仍舊因為心懷善念，並且與佛宗結下莫大因果，自動進入佛宗隱居。

  佛宗千餘年來擁有眾多佛陀境強者，與這件事情也脫不開關係。

  蛻凡武者之道不可違背，否則就會像柳布衣那般，輕則武功全廢，重則生死道消。

  「風兄，我雖然與青燈兄在一起時間不長，卻也知道青燈兄為人仗義，而且心懷慈悲之心，絕對不是邪魔之徒。」

  「我輩闖蕩江湖，所為的就是廣交豪傑，然後探尋武道極致。」

  「不如風兄與青燈兄的過節就此揭過，我們四人尋找一個安靜所在，相互論道如何？」

  風子方猶豫了。

  他本來對於佛教的某些教義非常反感，認為這些教義泯滅人性，而且還會禁錮人類思想以及自由，才會對佛宗如此反感。

  今日聽到佛宗有這種隱秘，卻是有些遲疑了。

  「風兄，阿常乃我至交好友，對於他的眼光我還是頗為信服，而且青燈兄弟這些年在九州遊歷，也沒有做下什麼惡事。」

  「不如，風兄就與青燈兄弟握手言和吧。」

  墨子任見狀，亦是出言相勸。

  他本就不太贊成風子方追殺青燈，不過兩人乃至交好友，墨子任也不好出手阻攔。

  不過墨子人也知道，青燈武功高強，身懷各種佛宗神通，戰鬥力不可小覷、

  哪怕風子方的獨孤九劍，號稱能夠破盡天下武學，也不見得能夠穩勝青燈，出於對風子方安全的考慮，墨子任才會跟隨左右。

  被兩人這般勸說，風子方沉默了。

  他出生重劍崖，雖然為人有些木訥，卻也性情寬厚，並非不講道理之人。

  過了半晌，風子方收了自己的玄鐵重劍，上前來到青燈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啪！」

  兩隻手掌拍在了一起。

  「啾啾啾！」

  二人剛剛和好，就有兩道破空聲傳來，正是緊跟桓常而來的承天澤與凝輕舞。

  「阿常！」

  二人落定，感受著眼前幾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不由心中驚駭。

  他們乃日月潭首屈一指的傑出天才，雙劍合璧更是能夠睥睨同階，可是在眼前這四人面前，卻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蓋因，四人居然都是半步蛻凡境界，而且幾人神光內斂，戰鬥力絕對十分強橫。

  「他們究竟是何人？」

  承天澤與凝輕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

  「天澤兄，輕舞姐，你們也來了。」

  雖然他們之間剛才有些許不愉快，可桓常卻也沒有將其放在心上，見到二人以後急忙上前打招呼。

  「這是日月潭的承天澤與凝輕舞，號稱神鷹俠侶。」

  「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墨子任。」

  「這位是劍魔風子方。」

  「這位是西域佛宗弟子青燈！」

  隨著桓常的介紹，承天澤與凝輕舞臉上驚色越來越濃，不可置信的盯著這些人。

  除了墨子人以外，劍魔以及西域妖僧兩人，可都是年輕一代赫赫有名的存在，卻沒想到居然在這裡相遇了。

  「幸會，幸會！」

  兩人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行禮。

  墨子任三人也聽過神鷹俠侶的名號，亦是熱情的打著招呼。

  就這樣，書劍閣桓常、重劍崖風子方、佛宗青燈、墨家墨子任、日月潭承天澤與凝輕舞，這樣六位絕世天才，居然聚集在了一起。

  六人都是驚才絕艷之輩，沒過多久就聊到了武道上面。

  他們出生不同門派，對於各種武學都有著不同理解，幾人相互探討、相互印證，都感覺大有收穫。

  特別是青燈的佛宗武功，與九州武功完全就是不同的修煉系統，桓常等人更是大開眼界。

  （今天兩章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