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隱秘

  小徑之上，桓常背著畫簍，緩緩朝一個村落走去。

  「阿常，我看你這兩個月氣色不錯啊。」

  楊峰最近，聽說了自家兄弟在鄉間的名聲，也感覺心中十分好奇，就想要跟著桓常親眼見識一番。

  不過讓他疑惑不解的是，桓常以前非常渴望練武，現在卻對此事隻字不提，反而聽從師傅告誡，每日沉浸在書畫之中。

  桓常微微一笑，也不答話。

  打破修煉常規，另類入道，哪怕是很多武者，對於此事都是聞所未聞。

  

  楊峰雖然得到徐妄指點，成為了登堂巔峰境界武者，終究還是見識淺薄，根本不理解這些。

  事實上，書劍閣始終都是一脈單傳。

  徐妄只是隨手指點了一下楊峰，卻沒有把他當弟子看待。

  哪怕楊峰想要成為外門弟子，也根本沒有那個資格。

  以前的桓常可能還不明白，書劍閣三個字代表的真正含義，不知道自己門派究竟有多麼厲害。

  他也向師傅詢問過，可是徐妄卻總是皺著眉頭，根本不願過多談論，與門派有關的事情。

  徐妄對於門派之事避而不談，桓常心中越發好奇。

  不要忘了，桓常自幼飽讀詩書，家中雖然不怎麼富裕，卻是有很多藏書。

  桓常沒有從徐妄那裡打聽到有用的消息，就不停翻閱各種典籍，想要查到有關書劍閣的記載。

  家中雖然藏書很多，可桓常幾乎翻遍了所有書籍，都未能找到有關書劍閣的隻言片語。

  有一段時間，桓常甚至覺得，自己所屬門派根本沒有絲毫名聲。

  可是無意之間，桓常從一個角落裡，找到了一本泛黃的書籍，看到裡面內容以後，頓時震驚不已。

  這本泛黃的書籍，不僅提到了書劍閣，還記載了一段被人刻意抹去的歷史。

  九州大陸，自從大周立國，而後分封天下諸侯直到今日，已經過去了兩千年。

  大周立國八百年以後，曾經輝煌無比的帝國，已經徹底沒落，反而是當初被分封的諸侯國，逐漸變得強盛起來。

  諸侯的強盛，自然也就帶來了野心與戰爭。

  諸侯紛紛改革內政，訓練軍隊，各國之間更是征伐不休，民不聊生。

  戰爭促進了武學的發展，當一個又一個驚才絕艷之輩，厭惡了戰爭之後，就躲進深山老林之中修行。

  不僅是這些武道高手，還有很多百姓為了躲避戰亂，也紛紛躲入山中。

  那些武道高手，自然要尋找弟子，將自己平生所學傳下去，慢慢就形成了一個又一個門派。

  這些門派不服諸侯管教，卻也不會幹涉諸侯國政，每日都是研究武學，追求道的極致。

  也正是各大門派醉心研究武學，才使得武道開始昌盛，門派的強者遠遠超過了諸侯國。

  門派的興起，一開始並未引起諸侯的注意。

  可是武學發展到一定程度，絕頂高手的殺傷力越來越強大，終於引起了諸侯的警惕，也引來了諸侯對於境內門派的打壓。

  有一位諸侯，曾經派遣軍隊剿滅境內一個大派，不成想卻惹禍上身。

  該門派第一長老，乃是蛻凡巔峰境界的絕頂強者。

  此人單人獨劍殺入王府，先斬國君首級，又將諸侯宗室三十八人盡數殺死，而後在三千精銳甲士的圍攻下，殺其一半全身而退。

  此戰過後，天下震驚。

  諸侯雖然知道，各大門派經過很長時間蛻變，那些武道巔峰強者，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境界。

  卻根本沒有人想到，真正的絕頂強者，居然會恐怖到這種程度。

  門派帶來的壓力，使得諸侯恐懼了，他們紛紛停止了戰爭，想要得到各大門派的修煉功法。

  只不過，各大門派對於諸侯的戒心，卻是無比強大，收徒也非常嚴格。

  不僅如此，自從武道絕頂強者，展現出了自己的手段之後，當初與世無爭的門派，也紛紛露出了尖銳的獠牙。

  他們據地自立，不服諸侯管教。

  大派門弟子還經常遊歷天下，只要遇到不平事，不管對方是何等身份，都敢管上一管。

  有些諸侯國君統治殘暴，甚至有武者敢公然刺殺國君，絲毫不顧諸侯法令。

  這樣一群武者，最後被人冠上了『俠』的稱號，為世人所尊敬。

  不僅如此，每一種武學都是一種道，武學與道與生活也是息息相關，武道的出現，也催生一大批儒士。

  這些儒士以武闡道，以道習武，開創了個各自的思想流派，在諸侯國中宣揚真善美，宣揚自己的道。

  儒以文立德，俠以武濟世。

  那個時代，是九州大陸最為輝煌的時候，諸侯雖然處於統治地位，卻戰戰兢兢不敢隨意行事。

  有的只是開放的思想，與朝氣蓬勃的俠客。

  只不過，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縱然是那些以武入道的儒士，以及飽受世人稱讚的俠客，也有變質的一天。

  權利，名聲，欲望，終究還是腐蝕了一大批人。

  門派的興起，儒士以及俠客的變質，使得諸侯苦不堪言。

  那些強大的超級門派，甚至能夠憑藉一己之力，決定一個諸侯國的生死存亡。

  當儒士不單單追求道的時候，當俠客行走天下不僅僅為了義的時候，當各大門派割據一方，阻礙諸侯政令的時候。

  曾經的儒以文立德，俠以武濟世，終於演變成了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甚至於，還有強大的門派操縱一些小諸侯國，讓他們發動戰爭擴充勢力，用以宣揚自己門派對於道的領悟，擴大門派影響。

  在欲望的推動下，平靜了四百年的九州大陸，終於又開始戰亂不休。

  經過三百年的征戰，曾經大大小小的諸侯國，也變得越來越少，九州大陸之內的人口，更是下降得十分厲害。

  至於那些大大小小的門派，反而變得越來越多。

  門派們的畸形發展，終於激怒了天下諸侯。

  亂世出英雄。

  三百年前，湧現出了五位蓋世雄主，他們分別是齊桓公、宋襄公、晉文公、秦穆公、楚莊王。

  這五大諸侯，乃當時最為強大的諸侯國。

  諸侯經過暗中積蓄勢力，並且聯合一些有志之士以後，終於向各大門派發起了最為猛烈的反撲。

  那個時候，雖然很多門派攪動天下風雲，卻仍舊有些門派一心向道，隱於世間不問世事。

  這種隱世門派，雖然人丁單薄，門派之內高手卻非常恐怖。

  五大諸侯暗自聯絡了五個隱世門派，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終於得到了五大隱世門派的支持。

  就這樣，蓄謀已久的幾位霸主，聯合五大隱世門派的絕頂強者，在九州大陸之上，掀起了腥風血雨。

  許多背棄宗旨的門派，也在那一戰中被徹底滅絕，就連一些超級門派，也差點滅亡。

  「哎。」

  想到了那本書中的記載，桓常卻是深深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九州大陸之中，還有這樣的隱秘。

  只不過，那本書記載到這裡的時候，也是戛然而止。

  至於五大諸侯與門派之間的戰爭，究竟誰勝誰負，並沒有書寫下來。

  「曾經的五大諸侯國，秦國已經淪落為一個小國，宋國雖然還存在，卻已經更換了主人。」

  「至於強大的晉國，卻徹底亡國，分裂成了趙、魏、韓三個國家。」

  「從這方面來考慮，那一戰應該是諸侯失敗了才對。」

  桓常雖然這樣考慮過，可是想起了如今的各大門派，卻也有些不太確定。

  畢竟，現在的各大門派，雖然諸侯並不敢輕易招惹，卻也沒有像三百年以前那麼肆無忌憚。

  似乎，這些門派也得到了什麼約束。

  更為重要的是，當初跟隨五大諸侯的隱世門派，他們並沒有滅亡，這麼考慮的話，各大門派似乎也沒有取得勝利。

  桓常可以想像，如果當初那一戰，真的是各大門派勝利，幫助諸侯的五個隱世門派，絕對會被夷為平地。

  可是至少，書劍閣雖然隱於世間，終究還是沒有被滅亡。

  不錯，當初幫助諸侯的五大隱世門派，其中就包含了書劍閣，也就是桓常所處的門派。

  根據書中隻言片語的記載，書劍閣宗主當時跟隨在宋襄公身旁，遭遇過八百門派高手的圍攻。

  可是那一戰，書劍閣宗主左手執筆，右手持劍，緊緊護衛在宋襄公身旁，寸步不離。

  一戰過後，八百高手傷亡大半，剩餘的人盡皆膽寒，狼狽逃竄。

  須知，這八百人可不是普通士卒，而是真正的高手，最差的一人都是入室境界強者。

  甚至於，就連蛻凡境界的絕頂強者，也並不罕見。然而，書劍閣宗主仍舊大殺四方，風采照九州。

  由此可見，當初的書劍閣宗主，究竟有多麼恐怖了。

  「書劍閣幾乎都是一脈單傳，每一代弟子都要有冠絕當世的實力，才有資格繼承書劍閣衣缽。」

  桓常雙目之中閃動著亮光，其中有嚮往，也有渴望。

  他知道，師傅不給自己講解書劍閣的往事，是因為並不想給自己壓力。可桓常既然身為當代書劍閣傳人，自然要背負起振興門派的重任。

  畢竟，自從三百年那一戰之後，書劍閣在九州大陸之上，再也沒有了任何傳聞。

  當初輝煌的往事，也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桓常眼中閃過堅定的神色，握緊拳頭想到：「書劍閣，絕對不能如此籍籍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