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別有洞天

  涼山里霧氣依舊，那些迷霧籠罩著整座山峰，讓人完全看不真切腳下的路。

  山里碎石雜草尤多，時不時出沒的野獸也不少，蘇清瑤與莫留香的武功雖然都不差，但如果叫她們對付這山林中的野獸，還是會有些吃力的。

  畢竟這山林里有多少野獸誰也不知道，如果野獸太多，她們還要想辦法逃出野獸的攻擊。

  兩個人越往前走越小心，並且謹慎地尋找涼山的出口。以前她們也曾深入涼山腹地，但都沒有遇到過涼山迷障，像現在這般被困在涼山找不到出路。

  

  進出涼山內外的路口並不多，兩個人走了半天，終於，在一處分岔路口停了下來。

  兩個人可以確定，她們來的時候是沒有看到這條分岔路口的，但現在這裡卻出現了一條分岔路口，很顯然，她們走錯了路，這裡並不是涼山的出口。

  於是，蘇清瑤與莫留香向後折返，走了沒多久，她們就又回到了那個老嫗離開的地方。

  蘇清瑤面露沉色，聲音也低沉了不少，「我們是不是進入什麼迷陣了？」

  如果不是錯走在什麼陣法當中，她們怎麼會一直在這裡打轉而找不到出口？蘇清瑤很懷疑，那名老嫗對她們設下了陣法，所以直到現在，她們也沒能走出去一步。

  莫留香緩緩眯起眼睛，不多時，她點頭，「也許真的是個陣法，給我點時間，我再仔細看看。」

  即便莫留香不是破解陣法的行家，但她到底是對陣法有所研究，所以給她一點時間，她就可以把陣法研究個透。

  一炷香後，莫留香點頭，「這是困陣，大概是那名老嫗為了困住我們而設的，如果想從這個陣法里走出去，就必須摒除一切雜念，忽略身邊的景物，才有機會從這裡離開。」

  「摒除一切雜念？」

  蘇清瑤皺眉，她現在心裡想了很多事情，怎樣才能摒除雜念？

  莫留香點頭，「對，你不能再去想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你腦海中只能有一個念頭，如果我們在天亮前不能離開這裡，那麼到晚上就麻煩了。」

  到了晚上，毒蛇猛獸是最容易出來的時候，她們身上沒有帶火摺子，等到天黑之際就沒辦法了，如果不想這裡餵毒蛇猛獸，她們就必須趕在天亮的時候離開這裡。

  蘇清瑤意識到問題的嚴峻，斂眸沉思，過了會兒，她道：「不如這樣，我們不出涼山，繼續往裡面走吧。」

  「繼續？」莫留香訝異。

  「嗯。」她頷首，「你想想，那老嫗是一直往前走後消失的，依我猜想，前面必定有路，如果沒有路，她也不會一直往前走。不過，我們現在不一定能找到那名老嫗，往前面走也不過是碰碰運氣，這樣看來，你願意往前走嗎？」

  「走走看吧。」

  莫留香點頭，關於這點，她倒是沒有其他的異議。

  「那就走吧。」

  蘇清瑤往前邁開步子，反其道而行之，她閉上眼睛，憑藉感覺往前走，一路直入山林更深處。

  莫留香就跟在她身後，直到一處山壁前，兩人全都停下了腳步。

  山壁上透出來的寒氣冷颼颼的，蘇清瑤睜開眼睛，抬起頭，看到山壁上方有一處光亮，那裡有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她足尖一點，飛身而上，穿過了那道縫隙。

  四周都沒有路了，如果想繼續往前，或許透過這道縫隙才能看到前路。

  事實證明，蘇清瑤的想法並沒有什麼錯，因為當她穿過縫隙後，就看到了一片莊稼田地，田地中央有條小道，那條道能通往一片農舍。

  蘇清瑤無比詫異，叫莫留香也從縫隙那頭飛過來，當莫留香過來後，兩人便直接去了那片農舍。

  這裡竟然還有人家，倒也是叫人驚奇。

  蘇清瑤和莫留香一直以為這裡沒有人生活，豈料這裡的莊稼長得很好，一看就是有人辛勤播種的。

  蘇清瑤與莫留香的目光從莊稼地里收回，她們走去了農舍，瞧見坐在房屋外面有幾名老嫗與老頭，那些人都在笑呵呵的說著話，一看見有陌生人來，也不由得感覺很奇怪。

  蘇清瑤臉上立馬露出一道燦爛的笑容，她走到一名老嫗與老頭面前，笑著開口：「這裡是涼山深處嗎？」

  老嫗與老頭臉上的驚訝很快就散去了，對她點頭，「小姑娘，你是從哪裡來的？」

  竟然可以找到這裡，看來也是個厲害的。

  蘇清瑤勾了勾唇，「是一位老奶奶給我留下消息，叫我來這裡找她。」

  和她說話的兩人愣了下，不久後，其中一人道：「這麼說，是有人讓你找過來的？」

  「是吶。」她點點頭，神色有些無辜，讓人根本不忍心去懷疑她。

  「這就奇怪了。」

  那老嫗說道：「我們這裡幾乎封閉了外界的消息，也不會有人把我們所在的位置向外透露。小姑娘，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就……」蘇清瑤直起腰，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眯眼笑道，「她不在這裡。」

  「不在？」

  老嫗皺眉，「那你形容一下她的模樣。」

  「模樣……」蘇清瑤的手指輕點著下巴，一下下的點著，緩慢地回答：「她長得不是很高，但也不矮，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兩鬢斑白，眼角有些上挑，嘴唇是那種淺杏色，身後……唔，是肩膀，肩膀上可能還扛個姑娘。」

  「你說的是安兒姐？」

  安兒姐？

  眼前的這個老嫗尊她一聲姐姐，所以那個老嫗比她的年紀還要大點？

  蘇清瑤眼底划過一絲亮光，她含笑點頭，「對，沒錯，就是她。」

  老嫗看著蘇清瑤，「可是安兒姐怎麼會把這裡的位置暴露給你這個小姑娘？」

  「這我就不知道了。」

  蘇清瑤聳肩，「您要是覺得疑惑，可以去問問她。」

  想來這叫做陰差陽錯吧！她沒有往涼山外面走，結果找到了那名老嫗的老巢，這個總被人稱作什麼來著？好像，好像是叫山窮水復無疑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對吧？

  老嫗臉上依舊充滿了詫異，可與她相比，另一名老人就沒那麼驚訝，他只是淡淡的笑著：「小姑娘，那是她讓你來這裡找她的？」

  蘇清瑤睜眼說瞎話，「嗯，是，不過我不知道她住的地方怎麼走，可以請老爺爺為我指一下路嗎？」

  老人笑著頷首，伸出手，往前一指，「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走到路的盡頭，左轉就是了。」

  「謝謝老爺爺。」

  蘇清瑤很有禮貌的對他笑了笑，轉過頭，與莫留香對視了一眼，拉著她的手臂，往前走去。

  那老人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唇角剛剛綻開，耳朵就被旁邊的人擰了起來。

  「臭老頭子，你明知道安兒姐是不可能把咱們的位置說出去的，你怎麼轉頭就把安兒姐住的地方告訴那兩個小姑娘了？萬一她們來者不善，你……」

  老人被擰著耳朵，邊倒吸了一口涼氣，邊笑呵呵地說：「老婆子，你想太多了，那個小姑娘身上有一股藥香，估計是個行醫濟世的女神醫，安兒姐身患舊疾，說不準那姑娘就是來醫治她的。」

  「你怎麼能那麼肯定？我可不認為那姑娘是來醫治安兒姐的，要是安兒姐出了事，我肯定不能饒了你。」

  說完，這老嫗放開老人的耳朵，站起身，朝前走去。

  老人也跟著起身，拉住她的胳膊，低低地柔聲開口：「你要上哪兒去？」

  「去看看安兒姐，再看看那兩姑娘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她們這裡幾十年都沒人進來過，現在一來就來了兩個姑娘，要說她們不覺得驚訝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那兩個姑娘看起來衣著不凡，估摸著是從京城裡來的，安兒姐是他們之中最喜歡惹禍的，如果安兒姐惹上了京城裡的人，那他們還要替安兒姐頭疼了。

  「你跟著擔心什麼。」老人無奈的搖頭，「安兒姐的本事大，就算她惹了禍，也能自己擺平的。你沒瞧見那姑娘身上掛了個環佩鈴鐺？那環佩的另一面刻了個嵐字，你想想，天底下有誰的名字里是有嵐字的？」

  「嵐？」

  老嫗皺眉，仔細的想了想，不多時，她說：「安兒姐上回從外面回來說過，她被一個叫什麼嵐的王爺給救了。這個嵐，是那個嵐？」

  老人抿唇，「很有可能。」

  他也不敢確定，畢竟他幾十年都沒離開過這裡了，但如果那姑娘對安兒姐沒有敵意，他們也不必把人家當成自己的敵人。

  老嫗撇嘴，「那我就在安兒姐門口等著好了，我不進去，如果裡面有什麼動靜，我再進去。」

  她雖然年紀大了，但那一身功夫卻還沒有落下，對付兩個小丫頭也是綽綽有餘的。

  老人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好吧，我陪你。」

  說完，老人跟著老嫗往前走去。

  其他人看著這對老夫妻相攜而行的背影，竊竊私語了幾句，繼續聊著沒有說完的話題。

  蘇清瑤和莫留香來到老嫗說的那座院子，推開院子大門，她看見老嫗正在彎腰劈柴。

  老嫗聽見動靜，轉頭看去，當她看見這兩人來到這裡面前，也不由得覺得很訝異。

  她們竟然能到這裡來？

  看來還真是她小看了她們！

  「安兒姐？」蘇清瑤揚唇，抱著雙臂，靠著門口，沒有往前走。

  蘇安兒放下斧頭，和藹的笑容再次掛在臉上，她佝僂著後背，淡淡笑道：「原來你連我的名兒都問出來了。」

  「唔，也不算問的，是他們自個兒說的。安兒奶奶，你沒想到我和我朋友會追到這裡來吧？」

  蘇安兒嘆了口氣，背過身去，「是沒想到。」

  「我們也沒想到，明明看似和藹，結果在我們不留神之際在四周設下了陣法。如果不是你想故意困住我們，我們也不能走到這裡來。」

  「這樣說來，你們能來到這裡，還是我的功勞？」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蘇安兒搖了搖頭，「可惜啊，即便你到了這裡，我也不能把人交給你。」

  蘇清瑤攤手，「我也沒執意想著跟你要人。這樣吧，你把那個陣法撤了，讓我和留香可以離開涼山，我們就不會再追著你不放了。而且，我們也不會同任何人說出這裡的秘密。」

  「這裡的秘密？」蘇安兒眼底帶笑，可那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看來，這個姑娘比她想的還要聰明。

  這就開始跟她做談判了，如果她不接受，那就不是她的性格。

  但……如果這姑娘挖坑給她跳怎麼辦？

  這小姑娘看起來年紀輕輕的，可心眼卻很多，她也不是害怕這個小姑娘，只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叫她撤了那陣法倒是可以，只不過，她的先聽聽這個小姑娘的條件。

  畢竟，她給她們設下陣法的時候也沒什麼壞的心思。

  蘇清瑤環掃了四周一眼，「這裡深居涼山，只有像你們一樣年紀的人，而且在我與他們交談之時，發現這樣的一處地方至今少有人發現，而且他們也很多年沒有離開過這裡了。安兒奶奶，你要是不想這樣一塊寶地被別人發現，是不是的先讓我和留香平安離開這裡？」

  蘇安兒點點頭，「小姑娘，你年紀不大，卻敢這樣威脅我嗯？」

  「不是威脅你。」蘇清瑤攤手，「我哪敢威脅當年名震江湖的蘇安兒女俠？我只是再與您談一個條件！那個女人我並不打算帶走了，但在我離開之前，還想在最後看看她。」

  「看她？」蘇安兒笑了笑，「你和她沒有什麼交情吧？」

  「嗯，是沒有。」

  蘇清瑤點頭。

  「不過……我和她卻有幾分仇怨，我想見她，是想……」

  「是想給她下毒。」蘇安兒面色平靜的接下她的話。

  蘇清瑤眼底划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恢復正常。

  「哈，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

  嗯，看來這個安兒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能這麼快就猜出自己的心思，並且知道她最擅長下毒，看來她也知道了自己身上那股藥香是怎麼回事。

  可是，蘇清瑤不禁在心裡想，她會允許自己的這個條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