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自盡
2024-07-20 15:27:49
作者: 春夢關情
皇帝的笑,叫高孝禮和萬雲陽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萬雲陽本以為,這話說出了口,皇帝肯定是要藉機發火的。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高孝禮……
李逸幾次說起來,與高孝禮相交,發覺他這個人吧,是一根筋,又犟的很。
與人說話從來不留餘地,也沒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所有後來萬雲陽就想,皇帝一定是極看重高孝禮的,要不然這樣的人,在御前都不知道見罪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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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皇帝轉了轉手上的碧玉扳指,盯著高孝禮看了一回:「高卿一向直言,這是你的長處,也是你該收斂的地方。」
話音落下去,高孝禮一個激靈,似乎想跪。
可皇帝在寶座上斜了斜身子,與他一擺手:「朕知道你是為朕,更是為社稷。高卿啊,你的那個外甥女兒,是談家宗婦是吧?」
——皇帝果然還是問了。
高孝禮身形僵了僵:「回陛下,正是談家的宗婦。」
「這就是了。」皇帝靠在引枕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也就是你,要再換了旁人說這個話,朕必定以為,你是有私心的。」
高孝禮陡然之間就咳嗽起來。
這是御前失儀了……
皇帝給了其素一個眼神,其素端了杯茶,步下殿去,給高孝禮遞了遞。
順過了這口氣來,高孝禮吞了吞口水,似乎在忖著還該不該回話。
然則沒等他回話,皇帝就又開了口:「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這道旨就算了,當時給你們個面兒,也給臨江王這個面兒,不過——」他拖了音,虛隔著點了萬雲陽一把,「草擬個摺子出來,該訓斥的還是要訓斥,仍舊發急遞,送去他的臨江王府。」
萬雲陽一躬身應了下來。
這頭事情也吩咐完了,皇帝想了想,後話終究沒說,就要擺手打發他們退下去。
可劉光同從殿外疾步而來,仔細看時,不難發現,他神色慌張。
皇帝要擺的手就頓了一下,收了回去。
萬雲陽和高孝禮四目相對,自然腳步就沒有再動。
劉光同細碎的步子踩得很快,走至殿中看見了高孝禮時,神色微的變了變。
他變了神色,高孝禮自然看見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就丟了過去。
可這是御前,打從交了身上的差事後,劉光同就絕不肯再與朝中這些大巨們來往,唯恐皇帝看他不順眼,連宮裡服侍的機會都沒了。
於是他當做沒瞧見,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皇帝把這些動作盡收眼底,眼中有了些許的滿意:「出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談家出事了。」劉光同因是低著頭,他聲音不是朝著四周散去的,反倒是先砸在地磚上,悶響一回,才散入眾人耳中。
高孝禮莫名的心跳漏了半拍。
談家此時……還能出什麼事?
劉光同剛才看見他在就變了臉……這是……
皇帝眯了眼:「什麼事?」
「談家大奶奶自盡了。」劉光同仍舊低垂著腦袋,不肯抬起,「把守的人見出了事,不敢瞞著,報到了宮裡頭,奴才忙著就回到您面前來了……」
「高大人!」
耳邊是萬雲陽急切的聲音傳來。
劉光同這時才抬頭看過去。
高孝禮身形不穩,臉色發白,竟全憑著萬雲陽扶著他,才能勉強的站穩腳。
崔瓊……自盡了?
高孝禮發了急,才穩住身形,腳步一動似乎就想要走。
萬雲陽扶著他的手立時就收緊了,擺明了是按著沒叫他動的姿態:「高大人,這是御前。」
他聲音壓得低,可也足夠皇帝聽見。
實際上皇帝此時也有些懵。
崔瓊好好的,還懷著孩子,怎麼就自殺了?
他看向劉光同:「是誰回的話?」
「是奴才的乾兒子,得了信兒一刻也不敢耽擱,急著就報進宮了。」
要是這樣,那消息就不會有錯了。
高孝禮心急,哪裡還能聽他們問這樣詳細?
他掙開萬雲陽,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可他還沒回話,皇帝已經皺著眉叫其素去扶他起來:「不必說了,你出宮去談府吧,崔旻能跟你一起過去,朕許了。」
高孝禮口中忙念著謝恩的話,哪裡還顧得上看劉光同等人的神色,轉了頭就匆匆出清風殿了。
他走後,萬雲陽嘴唇微動了下,似乎有話說。
可皇帝一時頭疼,伸手壓了壓太陽穴,與他一擺手:「你也退下吧,要是不放心,就到談家去看一看。」
「臣……」萬雲陽心念微動,話沒再多說,「遵旨。」
偌大的清風殿裡,又只剩下皇帝和其素劉光同這三個人。
劉光同還跪在那裡沒動。
許久後,皇帝咂舌:「起來吧。」
劉光同起了身,挪步上殿去,搓著手站在皇帝左側,一言不發。
還是其素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兩下,湊了過去:「陛下,崔家這位姑奶奶,好有氣性兒啊。」
皇帝嗯了一聲,意味不明,也不知道是不高興了,還是讚許。
總之一聲後,又沉默下去。
其素和劉光同二人偷偷地對視了一回,也不敢再吱聲了。
「崔瓊是個烈性女子,可惜了……」皇帝長嘆出聲,「可惜攤上崔潤這麼個爹,攤上崔家這麼個人家。」
崔瓊的死,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她現在是一屍兩命,誰也沒想到,她會這樣慘烈決然的赴死。
也許這個姑娘太聰明,在談家出事之後,立時想明白了事情因何而起。
她的父親,把談家送上了絕路,她大抵是覺得再沒有顏面去面對談家人了……
可是崔瓊這一死……
劉光同眼皮跳了跳:「陛下,她一死,估計崔旻跟他爹,是要不對付了。」
皇帝咦了一聲,側目看過去:「怎麼說?」
「奴才從前回過的,崔旻這個人對家裡的人,尤其是他們長房的人,極維護。而且這事兒他一早就知情,對崔潤……大抵是端著一個孝字,再加上崔潤也確實是為了崔家籌謀,他身為宗子,說不出什麼來,可不滿,總歸是埋在心裡了,」劉光同輕咳了一聲,「可是現在崔瓊死了,崔旻心裡的那點兒不滿……大約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