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都是慫貨

  不見了林月，楊軒這才發了狠往屋內沖。

  平日最疼他的老夫人狠狠杵了他一下。

  「你現在進去作甚？惹怒了那瘟神，整個楊家都別想好過！」

  「奶奶！」

  楊軒有些哽咽，青竹般的身姿有些斜倒。

  「月娘是我的妻啊！」

  老夫人渾濁的眸子乜他一眼。

  

  「小點聲，別吵吵，還想你媳婦活下來，就走，這地空出來，誰也不許靠近！」

  老夫人一發話，幾個孫子紛紛行動，楊軒被賭了嘴，直接扯離了院。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屋內的林月露出絕望的神色。

  她想起傅陵轅還沒娶自己過門時，走街串巷留下的一些諢名。

  生怕他做出格的事。

  林月哀切。

  「轅郎，別動我，行不行？」

  「動你？」

  傅陵轅愣怔一下，眸子陡然玩味起來。

  「原來你這般抗拒，是在想著這個？」

  他嘴角似有苦笑。

  「原來在你心裡，我是這般乘人之危的小人？」

  他屈膝蹲下，粗糲的指腹溫柔的擦過林月濡滿淚光的眼角。

  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迴蕩在林月耳里，在她的驚呼聲中。

  傅陵轅一把脫掉她左腳繡花鞋，扯掉了腳腕上一圈又一圈，捆緊的布條。

  甫一拆開，可怖的腫包已經紅中帶青，青中帶紫，在她纖細的腳腕上無比猙獰。

  林月茫然的看他一眼。

  傅陵轅沒有多少出格的舉動，他從懷中套出個寶貝藥瓶，揉了點藥膏，厚厚攤開，在傷處不輕不重的搓揉。

  空氣里是頂尖的金槍紅油，林月突覺眼眶酸澀。

  和曾幾時，傅陵轅也是這么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傷口，總迫不及待的為她抹平傷疤。

  傅陵轅動作溫柔仔細，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說話。

  直到他擦完藥膏，低聲開口。

  「看你腿腳不便，還要操勞救火，楊家沒下人了？楊軒那病秧子也懂疼女人。」

  他漫不經心戳著林月白嫩的腳趾。

  「你們晚間，睡一個被窩裡，還是分床睡？」

  經過了大起大落，林月陡然鬆了心神，卻有些哭笑不得他的打探，故意拿話刺他。

  「這是我們夫妻兩的事，將軍管得著嗎？」

  瞅著那素白的小臉，殷紅的小唇，一開一合說的老剜心了，傅陵轅以牙還牙。

  「知道嗎？我來的時候，心中給了楊家兩個選擇。」

  「一個是他們不顧一切保下你，那樣我就只取走楊家寶庫，讓他們貶官離京。」

  「另一個——」

  他俯身，湊上前來。

  炙熱的吐息讓林月渾身發顫。

  「放棄你，保他們一時榮華。」

  「一時......」一個念頭在林月腦中炸響，她下意識看向面前這個闊別四年的男人。

  那冷硬的五官上，雙眸又黑，又沉。

  宛如一池潭水，深不見底，捉摸不透。

  傅陵轅說完，起了身，大步走到主座，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戲謔。

  「月娘，是我好心，沒有碰你。」

  「你說，我該如何整治楊家？」

  林月啞口無言，原來她猜的沒錯，楊家確實起了心思，將她當禮物獻給傅陵轅。

  她不禁想到，如果下次要她的是別的男人，楊家，也會把她拱手送出麼？

  一股惡寒卷席全身，這更讓她下定決心，帶走兒子。

  但兒子的存在，她不想告訴傅陵轅。

  她不能保證，他還是四年前的那個愛人，更何況，皇帝有意給五公主指婚傅陵轅。

  如此......

  林月垂眸。

  「朝堂的事，我不懂，你且按規矩辦事就行......」

  「不過，我只有一點要求。」

  林月正色。

  「給我一點時間，我要去辦一件事，你緩些時日再給楊家定罪可行？」

  「緩些時日？」

  傅陵轅咀嚼幾字。

  「你這是變相為楊家求情？」

  求情？

  林月低垂眼眸。

  一切都為了她兒罷了，她必須要在楊家大罪揭穿之前，帶走兒子，遠走高飛。

  傅陵轅沒有開口答應，只是外頭的天色漸沉，有些人按耐不住。

  只聽『砰』的一聲，窗外落下一人。

  「月娘！」

  楊軒灰頭土臉的奔來，他看見林月褪去鞋襪，露出一抹白膩，頓時猩紅著眼，持刃沖向傅陵轅。

  「表哥，你欺人太甚！」

  林月一驚，剛想出口阻攔，只見一道白光閃過。

  匕首被傅陵轅素指彈飛。

  他冷眼看向楊軒，臉上滿是被打擾的不悅。

  「老太太不是讓你別來麼？」

  「表哥！」

  楊軒顫著手，連忙又從懷中掏出一根銀簪。

  「你......你羞辱了月娘，我不會放過你，楊家也不會放過你！」

  『噗』的一聲嗤笑，傅陵轅看傻子般的看他，活動著脖頸。

  「表弟，四年不見，你膽子倒大了不少，不怕被我打死？」

  眼見他動了真格，林月連忙開口。

  「楊軒，傅將軍沒有動我，你別衝動！」

  但她話說晚了。

  傅陵轅一個手刀將人劈暈，這病秧子沒捏住髮簪，反把脖頸弄出條血痕。

  林月驚呆了。

  傅陵轅還不忘打趣。

  「月娘，這就是你千挑萬選的『第二個』夫君？」

  他字咬的很重，仿佛在嘲笑林月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林月表情複雜。

  「你莫要為難楊軒，你不在的時候，他幫了我很多。」

  傅陵轅沉默著，房門突然被人推開。

  數盞油燈亮堂堂的照了路。

  老夫人，大房，二房，三房，連婆婆都面色凝重的來了。

  林月想起自己赤白在外的腳，這時再想穿鞋，卻為時已晚。

  幾個妯娌憤恨的看她，老夫人看了眼仿佛髒了眼睛，『呸呸』罵著。

  「喲，這麼熱鬧？」

  傅陵轅率先打破沉默。

  「我與林小姐許久未見，今晚敘舊，我很開心。」

  他語氣輕快，刻意避開她嫁為人婦的稱呼，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離開屋內。

  「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他大步離去，未有一人敢攔。

  楊大爺迫不及待的衝進屋，盤問著林月。

  「老四家的，傅小子他怎麼說？」

  「留了準話沒有？」

  看見他急切的模樣，林月突然冷靜了。

  她站起身，平視眾人，扔下平地驚雷。

  「他說，楊家人，都是慫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