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科舉

  木江縣縣衙……

  外邊三十七八度的高溫，太陽肆無忌憚的炙烤著大地，已經下午四五點鐘的時間了，卻絲毫沒有向西下山的打算，反而是仍舊穩固而持久。這股熱簡直能夠將活人烤化了一般。

  但是，整個縣衙之中的氣溫卻直線降低！

  起到最用的並不是冰山，而是縣尊大人自己的氣壓。自從迎接天使歸來之後，他就坐在正堂之上，陰沉著臉就像是即將下暴雨的烏雲一般，稍微一觸碰就要迎來疾風驟雨。

  所有的衙役都各司其職，站班的站班，守門的守門，執勤的執勤不敢稍有疏忽。

  剛剛想要加月錢的喜悅已經完全消失了，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

  既怕一不小心觸碰到縣令大人的那根兒敏感的神經，又怕剛剛天使所宣讀的旨意會強加在自己的身上。度日如年……早就已經不算什麼了，現在對於這些衙役來說，簡直就是度秒如年。尤其是那些站在縣令眼皮子底下的衙役，只感覺自己呼吸都不順暢了。

  「王兄……」

  縣令沉著聲音叫了一下在公堂之上坐著的王公子。

  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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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頭看著他，發現王公子也已經陷入了沉思。眉頭緊鎖，一張俊朗的臉上帶著幾分愁苦和不解。更多的則是哀其不爭的表情。

  「王兄！！！」

  縣令的聲音加大了三分。王公子這才反應過來：「啊？文康兄有事叫我？」

  「呼……」縣令喘了一口粗氣：「不知王兄以為此番聖旨之意該如何應對？」

  「人皇旨意，既然已經傳令各州、府、縣。自然是無可更改，還能如何？照辦就是了。」王明哲隨意答道。

  「王兄莫要如此敷衍！」

  木江縣縣令白瞪了他一眼。

  「文康兄，你還要我怎麼說？人皇的旨意都下來了，莫說是我，就算是府台大人，州牧大人又能如何說？你我都是天子門生，天子的旨意都下來了，難不成讓我們抗旨不尊？更何況！」

  說到這兒，王公子壓低了聲音：「文康兄，好好摸摸你自己頭頂之上的烏紗。決定你的烏紗的究竟是底下的百姓，還是上邊的天子。你自己心裡清楚！！！」

  被他這麼一說，本來還愁眉苦臉的縣令突然間打了個嗝，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驚恐。

  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頭頂之上的烏紗。

  王明哲沒說錯，決定自己烏紗的又不是百姓。再說了，這些泥腿子能怎麼樣？人皇旨意，他們還敢抗旨不尊不成？更何況，上邊的府里和州里都沒說話，更何況是他這麼一個小小的縣令了？

  「那王兄你為何如此愁眉苦臉？」

  王公子面色一苦：「唉，天子如此大興土木，反而不重視文教，這讓我等舉子如何有出頭之日？更何況，天子怎會想到從揚州和幽州之間興修運河。定然是有小人作祟！小人在朝廷之中上躥下跳，我等君子何以自處？更何況，如果大肆的抽調民夫，我怕會耽誤了今年秋日的州試。」

  自從儒家興起之後，九品中正制逐漸被廢除了。科舉成了選官取士的唯一正途。

  無論身家如何，只要不是皇親國戚，凡是要入朝廷為官者，必須要經過科甲正途。

  或許千百年來，有一兩個皇帝會有自己喜歡的寵臣，從而昨日還是街頭混混，明日就成了當朝重臣。但是，這些人卻從來不為士林所承認，並且往往還會在史冊之上留下個佞臣的名聲。

  科舉仕途從縣起，縣試出童生，一縣之中舉子不論多少，只出三十人。府試出秀才，一府之中無論舉子多少，只出三十人。州試出舉人，一州之中無論舉子多少只出三十人。

  天下九州之中，一共一科出二百七十個舉人。

  而這二百七十個舉人之中，出一個狀元、一個榜眼、一個探花，稱為科甲前三。這三人自入仕起，狀元就是正五品官，榜眼和探花則是從五品官。

  除了這三人以外，每年天下出三十個進士，稱為一榜進士。

  這進士入仕就是正六品起步，可以做一府學政，可以入朝廷翰林院為編修。

  除這三十三人以外，還有三人稱二榜同進士，這些人為官就是從六品起步，大多不會留在京城，而會外放。如今大乾立國已逾千年，內閣閣臣之中多是進士，其中也大多乃是榜眼和探花，反倒是狀元較少。但是六部重臣首席大多則是同進士。

  可以說天下讀書人若是考上了同進士，幾乎就可以算得上是入了正經仕途。熬上個十幾二十年，或許就能夠任六部侍郎。

  按理說，若是年年開科甲，那朝廷取士之多數不勝數。

  然而，大乾朝行進如今，自太祖起改革舊制，革除前朝後期冗兵冗官冗費的問題，於是科甲改了名字，叫恩科。除了皇帝整壽、大婚、皇太后整壽、興立太子、東宮大婚等這些普天同慶以外的事情，幾乎不開科舉。

  如今正好趕上天子三十五整壽，所以今年的恩科幾乎都已經確定下來了。秋季肯定是要開的，王明哲已經等了很久了。

  突然間人皇大興工程，開運河！

  這是社稷千百年的大事，各州各府各縣都會因為這件事情動起來。若是人手不夠的話，恐怕這恩科就會取消了。

  聽著王明哲這樣說，縣令也有些惆悵：「王兄所慮也確實如此。只不過開不開恩科，確實不是我們能夠說了算的。都是天子乾剛獨斷，無人敢置喙。」

  「唉！文康兄，在下恐怕不能夠在木江縣久留了。如今這法明道人也已經消失了，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府台大人那裡，我會回話。之後會將府里的消息給你寄回來。既然天子之意如此，你切不可犯糊塗啊。」

  說完之後，王明哲就站起身來一拱手。

  發生如此大事，自然沒有強留人家的辦法，木江縣想了想無非就是一個兩河村祖靈的小事兒，自己肯定能夠搞定。

  「既然王兄執意要走，那我也不強留了。路上小心，太平道的事情或許真是我杯弓蛇影了。替我向府台大人致歉，府裡邊有什麼事情，還望王兄多多來信。」

  「好。」

  說完之後，王明哲匆匆忙忙的回了後院收拾了東西之後，腳下升起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徑直朝著陽壽府的方向走去。

  他走了沒有半個時辰，木江縣縣令正在和師爺商量人皇旨意的事情，突然間就聽見外邊腳步聲音。

  「噠噠噠……」

  「放肆！何人膽敢在縣衙之中如此跑動？成何體統？」

  本來心情就不好，雖然已經明白了自己究竟該怎麼做，可是這個事情可不是個簡單的事情。

  這是強行拆的各個家庭骨肉離散，這可不是小事。

  最關鍵的是，現在這是什麼時節啊？大旱之年。本來就吃不飽飯，喝不上水的日子還要強逼著百姓去修運河。而且還是跨越大半個國家修運河……這件事情想想都知道很難。

  這麼難得事情，縣令都在思考，突然間有人撞上來了，他心情能好？

  「噗通……」

  外邊滾燙的青石地板，一個衙役嚇得渾身一哆嗦，啪就跪在了地上。瞬間臉上的眉頭就皺起來了，嘴裂開大半，這實在是太燙了。

  縣令故意愣了兩三分鐘之後才開口：「滾起來，進來。」

  「誒，誒，是。多謝大人恩典，多謝大人恩典。」

  這衙役走了進來，跪在木江縣縣令前：「大人，咱們布置在陽壽府方向的暗樁都被人拔了。最後一個人傳回了消息……有太平道的一個道人，一人……朝著咱們木江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