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邙山鬼王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了大地之上。

  

  夜晚，在這個世界不代表著靜謐，不代表著安詳。而只是代表著殺戮、血腥。這是陰魂、鬼魅和邪祟的天堂，而是活人的地獄。

  夜色一點點的降臨大地，家家關門閉戶，村村升起庇護罩，所有的百姓生怕招惹上什麼自己不該招惹的東西。然而這些對於鬼婆子來說，似乎並不是什麼事情。

  這僅能夠允許陰魂通行的夜，似乎也對她敞開了大門。

  步履蹣跚，一瘸一拐。身子有些佝僂，天氣正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就算是沒有陰氣，夜晚仍舊是寒冷的，更何況深山之中陰氣甚重。鬼婆子緊了緊自己的一身破爛麻衣，拄著拐杖緩慢的朝前方走著。

  腰間掛著的那漆黑色的鈴鐺隨著她每走一步都要響一下，鈴音清脆，在這便是陰魂嚎哭的夜中，無比悅耳。

  宋時隱匿在鬼婆子身後。

  一身的神光全部散去，偽裝術施展的淋漓盡致，和普通陰魂沒有任何的區別。因為除了信仰之力和神位以外，他本身就是一隻魂魄。

  『這老婆子本身並無多少實力，體內有些陰氣，不過揮手可滅。不過她的鈴鐺倒是詭異的很。』

  心中念叨著，宋時仔細的盯著鬼婆子，不敢稍有放鬆。

  那漆黑色鈴鐺的聲音像是一個通行證，周圍的陰魂並不是對這鬼婆子沒興趣，只是每每這鈴鐺響起的時候，他們就像是看見了什麼萬分驚恐的東西似的，一個個避之不及，更遑論敢上去吞噬了這老婆子了。

  正在宋時盯著那個黑色的鈴鐺看到的時候，餘光朝著四周一望，心中一驚。

  「果然不是回豐邙村的路……」

  做了兩河村這麼長時間的土地，他也多多少少對周圍的地形有些了解了。邙山乃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兩河村就是在邙山背陰坡山腳下。鄉平河和邢河兩條細小的河流繞著這塊兒地界兒流過，一共流經四個村子。兩河村則是這兩條河的最上游。

  窮極鄉平河和邢河兩條河，若是趕上旱年都供不上四個村的耕種用水。所以每年春耕的時候，幾個村子都要相互商量。

  豐邙村在兩河村的下游，鬼婆子自從出了兩河村，左拐右拐，還是朝著上遊走。就是這邙山之上！

  看著她好似有些步履蹣跚，可是腳下的步速比一個成年男子絕對不差。

  『該不該跟上……』宋時心中也有些猶豫，畢竟邙山乃是鬼物的集中營。上次襲村的就是邙山惡鬼的兩個鬼將。

  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的跟在了鬼婆子的身後。

  作為兩河村的土地，有些事情還是要搞清楚的。否則月月年年的猛鬼襲村，要是自己稍有疏忽，怕是就要釀成大禍了。

  或許是出了兩河村，土地神的神位並不能夠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了。就算是宋時都沒能夠發現，就在他決定繼續跟上走的時候，鬼婆子的餘光朝著後方望了一眼。

  夜漸漸深，月上中天。

  風更加冷，路更加遠，足足又走了一個時辰，都已經到了邙山的深處了。鬼婆子總算是住了腳步，來到一顆老槐樹之下。

  從腰間取下鈴鐺，如同雞爪一般乾枯的手握著鈴鐺輕輕晃動三下。

  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兒，朝著老槐樹上噴出一口鮮血。肉眼可見的，她的身形又佝僂了幾分。鮮血濺在老槐樹的樹幹之上，隱隱冒著紅光，一陣陰風從西方吹來。

  宋時趕緊朝著身旁的一顆老樹走去，融入了老樹之中，隱匿了身形，死死的盯著當場。

  一陣誰也聽不清的聲音從鬼婆子的口中念出，手中的鈴鐺懸浮了起來。緩慢的飛到了剛剛那一口鮮血噴的那個地方，瘋狂的晃動起來。金色的鈴鐺舌頭觸碰著鈴鐺壁，清脆的聲音遠傳數里。

  「呼……」

  狂風陣陣呼嘯而過，卷及走不知道多少剛剛發芽的嫩葉兒，帶起了多少隔年的枯枝。

  「咳咳咳……」

  三聲重咳，一股厚重的氣息從那棵老槐樹之上散發而出。這棵樹就像是突然間活過來了一般，樹枝不住的擺動，嘩啦啦的聲音陰森可怖。兩道綠油油的光芒從槐樹的樹頂之上照射而出，如同兩盞鬼火。究竟是什麼東西，宋時看不清楚。就算是用神目同樣看不清楚。

  「參見我王！」

  一看見這兩道綠色的光芒，鬼婆子當即跪倒在地，虔誠的俯首叩拜。聲音帶著幾分虔誠和激動，身體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此次而來，可是本王交代給你的事情有著落了？」

  這聲音，像是鋸齒之間摩擦一樣從喉嚨之中擠了出來。光是聽，就已經讓人感覺到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種畏懼之情，簡直難以言表。

  宋時隱藏在老樹之中，雙拳緊握。

  看不透對方的實力，也摸不准對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難不成這個世界上除了鬼怪以外，還能夠有妖精？這是槐樹精？

  鬼婆子又磕了幾個響頭，隨後才抬起頭來。用期待的聲音開口說道：「有，有，屬下都已經有著落了。不知道可否懇請大王賜下魂晶？」

  「哼！」

  重重的冷哼一聲，隱藏在槐樹之內的人扔出一塊漆黑色足有巴掌大小的石頭一般的東西。

  「這是百道魂晶足夠你用一陣子的了。」

  鬼婆子一看這東西到手，頓時欣喜若狂。慌不迭的從自己地懷中掏出一個罐子。這罐子不大，就在她的百納袋之中藏著，宋時竟然都沒有發現。顫顫巍巍的握著這魂晶，打開罐子。將魂晶在罐子口兒摩擦了兩下，感覺罐子的顫抖停止了之後，她才放心的收起了這魂晶。珍而重之的將罐子蓋上，重新塞回了自己的百納袋裡。

  「說！若是膽敢欺騙本王，你知道下場的！」

  「不敢，不敢，屬下絕對不敢。」鬼婆子趕緊連連保證。突然間，一轉頭兒，看向了宋時藏身的那老樹。

  宋時一慌，下意識的想要逃走。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見鬼婆子尖利的吼了一聲：「大王，就在那樹中，您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