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選擇題

  沉默。

  

  許久的沉默。

  清冷的房間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趙盈靜靜抱著懷中的孩子，低頭看著熟睡著的嬰兒，沉默不語。

  清冷的臉龐上波瀾不驚，她輕輕伸出素手撫摸著懷中的嬰兒，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幾分柔和，將她身上原本孤冷的氣息沖淡。

  周圍，寂靜無聲。

  房間內，李北風複雜的看著面前的趙盈，眼眸底依舊還有幾分尚未完全消散的驚愕。

  素衣跟盈兒她，竟然是……親姐妹？！

  這個消息太過于震撼！

  讓李北風難以接受，更難以……置信。

  就在今日不久之前，李北風孤身回到京城，想要進宮見趙盈一面，找她問個清楚。

  問她上次為何突然離去，為何許久不聯繫……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李北風的疑惑，也是他在回北州之前必須要弄清楚的問題。

  自趙盈掌控朝廷局勢之後，京城內愈發肅然，城中戒備，老百姓噤聲，整個京城籠罩在烏雲之下，仿佛隨時即將到來狂風驟雨。

  昭帝遇刺身亡了！

  與上次不一樣，這一次是真死了。

  消息傳出來時，京中譁然，引起了軒然大波。

  雖然趙盈以極短的時間內掌控了局勢，但依舊難以消弭昭帝駕崩所帶來的連鎖反應。

  而那晚的事情，也像是悄無聲息被人突然堵住了嘴巴一樣。關於昭帝如何遇刺駕崩的消息，一丁點都沒能流傳出來。

  民間議論紛紛，京城內暗流涌動，戒備森嚴。

  李北風在如意樓弟子配合之下，回到了京城內。但由於宮中戒備森嚴，加上李北風傷勢尚未痊癒，想要悄無聲息的入宮，並不容易。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李北風在城中偶遇了一個人！

  鄭寧！

  許久未見的鄭寧，突然出現在大昭京城內。

  當然，也算不算是偶遇，如意樓在京城中遍布眼線，在察覺到鄭寧的下落時，第一時間稟告給了李北風。

  而李北風也約見了鄭寧一面，從鄭寧口中，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鄭寧此次回到京城，是為了見一個人！

  大昭皇室動盪，正處於風雨飄搖的處境，鄭寧在得知京城劇變後，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而李北風，也正是從鄭寧的口中，得知了這一讓他無比震驚的消息。

  素衣和盈兒，是親姐妹！

  在得知這個消息時，李北風驚愕許久，不敢置信！

  怎麼會這樣？

  她們兩個完全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居然會扯上關係？

  居然會是親姐妹？

  李北風當時第一個念頭，鄭寧是不是在玩他？

  但，隨著鄭寧的解釋，真相的水落石出，一切似乎又都合情合理起來。

  與此同時，過往的那些疑惑逐漸引刃而解，那些先前難以理解的事情，也在這一刻似乎……真相大白！

  李北風突然想起，去年在夕陽城的那次，素衣在見了鄭寧一面之後，突然變得很奇怪。

  之後，她對李北風的態度也變得奇怪，不冷不淡，像是在生氣，又像是有什麼情緒。更重要的是……她拒絕了李北風的成親要求。

  原本答應好的成親，也隨之擱置。

  當時李北風就意識到了哪裡不對，恐怕跟鄭寧有關，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答案。

  恐怕，那個時候素衣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吧？

  還有前幾天那晚上……

  趙盈突然莫名其妙抱著孩子離開，像是在最後告別般……一切的一切，逐漸迎刃而解。

  這一刻的李北風，茫然，驚愕，不知所措，還帶著幾分說不上來的喜悅和擔憂。

  素衣和盈兒是親姐妹……

  這看似是一個好消息，但細想，這也並不是一個什麼好消息。

  素衣和盈兒的性格很相似，這也定然會導致兩人之間將會產生極大的矛盾。

  以往兩人就水火不容，眼下……

  更不得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李北風，在鄭寧的幫助下進宮，來到了這裡。

  他要找趙盈說個明白。

  ……

  趙盈似乎早就意料到李北風會找上門來，因此並沒有太多意外。

  她抱著懷中嬰兒，目光淡然：「你都知道了？」

  李北風複雜的看著她：「為什麼要瞞著我？」

  「不然呢？」

  趙盈清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告訴你，又能如何？」

  李北風一怔，像是猛然意識到什麼，到了嘴邊的話，又突然說不出口。

  是啊！

  告訴了他，又能如何？

  好像什麼也改變不了？

  她們兩個並不會因為是親姐妹而和睦相處，甚至，她們更有可能因為李北風而徹底決裂。

  親姐妹喜歡上的同一個男人，甚至還生下同一個男人的孩子。

  在外人眼裡，李北風是左擁右抱姐妹花，坐享其成醉生夢死。

  但實際上，以她們二人的性格和脾氣這根本就是妄想。沒剁了李北風，已經說明她們收斂很多了。

  至於剩下的，好像都沒意義了？

  「那你們也不該瞞著我。」

  李北風沉默了一下，開口：「至少，這件事情應該告訴我，而不是像那晚一樣，不告而別吧？」

  「有些事情，不知道會比知道的要好。」

  趙盈沒有看她，看著懷中已經熟睡過去的嬰兒，她的動作很小心，輕輕的將孩子放在旁邊柔軟的床上。而後，靜靜坐在床邊，目光始終落在孩子的身上。

  從頭到尾，沒有再看身旁的李北風一眼。

  李北風瞧見這一幕，心頭一沉。

  她，這是什麼意思？

  昭帝死了，那位大昭守護人也死了，而趙盈順理成章掌握大昭大權。這一切，原本是兩人約定計劃好的結果，一切都很順利。

  按理來說，這一切都十分美好。

  然而，如今等到這一切都完成時。不知為何，卻又似乎跟計劃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不一樣的是什麼？

  李北風很快想到，不一樣的，是他跟趙盈之間的關係。

  兩人之間的關係，並未如預料般的破冰，更近一步。反倒像是停留在了原地，甚至是……倒退。

  退回了去年見面之前。

  至於原因……

  不言而喻。

  李北風同樣緩步上前，動作腳步很輕，生怕驚擾了孩子。

  他低頭看向床上的嬰兒，這是他跟趙盈的孩子。心中感慨萬千，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瞥了眼身旁趙盈的側臉，猶豫了下，才道：「哪怕知道不好，我也想知道……至少，不會做個糊塗鬼。」

  「所以呢？」

  趙盈面無表情開口。

  她如此態度，反倒是讓李北風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又沉默片刻，李北風幽幽嘆氣：「你不至於用這樣的態度對我吧？」

  「那我應該用什麼態度？」

  趙盈終於抬眸，回頭瞧了他一眼。清冷的眼眸中，帶著幾分說不上來的情緒。

  語氣不冷不熱。

  李北風心頭嘆息，她這是在賭氣？

  還是在生氣？

  亦或者全都有？

  「其實我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如今這樣……」

  李北風輕聲開口，來到了趙盈身旁坐下。

  然而下一秒，趙盈卻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拉開了與李北風的距離，同時冷瞥了他一眼：「你幹什麼？！」

  「但不管怎麼說，你跟她是親姐妹，血濃於水的關係，這一點改變不了……」

  李北風嘆氣，他怎麼會想到，素衣和盈兒竟跟他和心意一樣，都是雙胞胎。

  這樣複雜的關係雖然離譜，可……

  終究還是要接受。

  無論如何，站在李北風的立場，他自然是希望這件事情能完美解決。

  「所以呢？」

  趙盈眼眸依舊微冷，靜靜的瞥他，清冷的臉龐上帶著一絲審訊的神色。

  還是重複的反問。

  李北風目光再度落在旁邊熟睡的嬰兒身上，片刻後，才輕聲開口：「這是我們的孩子……孩子總不能從小沒有父親的陪伴吧？」

  一抹冷笑從趙盈臉上浮現，她盯著李北風，冷笑連連：「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北風則是平靜的看著她，靜靜的看著此刻面前面色寒霜的趙盈，輕聲開口：「不管怎麼說，他是我們的孩子，而你也是我的女人。這一點，同樣也改變不了。」

  當聽到這話時，趙盈眼眸中閃過一絲不經意的顫抖。

  但很快，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她眼眸愈冷，冷笑道：「所以，你是打算娶我嗎？」

  李北風很認真的點頭：「娶！」

  他跟趙盈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兩人早已到了那一步，更何況如今連孩子都有了。無論如何，李北風都要對她負責。如果可以，也的確是該給她一個名分。

  「那她呢？」

  趙盈又突然提起。

  李北風一怔，對視上趙盈那略微眯著的美眸，平靜卻似乎帶著幾分異樣隱約危險的目光。

  這個問題……很危險！

  不好回答。

  回答的不好，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

  甚至會將事情搞砸。

  但這一次，李北風卻只是短暫猶豫之後，便還是點了點頭：「也娶！」

  他不能騙趙盈，更騙不了自己。

  這天底下他最不能辜負的人就是素衣，無論如何，他也都一定會娶素衣。

  「呵！」

  意料之中的答案，趙盈臉上猛然浮現一抹深深的冷笑。

  「你不覺得，你這話未免有些太無恥了嗎？！」

  「我知道。」

  李北風默然點頭。

  他這要求的確很無恥，很過分和渣了！

  一位是名震江湖的武林盟主，另一位是風華絕代的大昭長公主。她們二人中的任何一位對天底人來說，都已經是只能仰望的傳奇存在。

  可李北風呢？

  他不但想娶，還想兩個都娶！

  若是傳出去，他定然會被天下人指著鼻子唾罵，指不定還得刻在族譜上代代傳罵！

  能娶一個都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好事了，兩個都想娶……真該死啊！

  無恥雖然是無恥了點，但從之前下定決心開始之後，李北風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不就是被罵嗎？

  臉皮厚點就行了。

  「我知道這樣說很過分，但，這的確是我的真實想法。」

  李北風依舊平靜的看著她，輕聲開口：「你和素衣，我都不會放棄。」

  她們兩個，李北風一個都不會放棄。

  簡而言之，他全都要。

  哪怕知道很難，但李北風依舊想要嘗試一下。

  然而，趙盈的面色卻越發冰冷，她冷冷瞥了李北風一眼，冷笑道：「以前可不知道，你竟是如此無恥的負心漢！」

  李北風默默的挨罵，也不反駁。

  被自己的娘子罵罷了，又不會少兩塊肉。只要不動手，一切都好說。

  趙盈在冷冷諷刺了幾句之後，又逐漸收起了心神。而後，似乎怕驚擾熟睡的孩子，她深呼吸一口氣，面色逐漸恢復平靜。

  但語氣卻依舊很冷。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趙盈這輩子，絕不可能跟她共用一個男人！」

  聽到她如此決絕的話語，李北風心頭一沉。

  果然想要將她搞定，難度很高！她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可能接受得了素衣？

  更何況，素衣還是她血濃於水的親姐姐？

  原本想要她們互相接受就已經很難，更何況如今還多了這血脈關係擺在面前的難題。

  李北風嘆氣：「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個物品一樣？」

  「你現在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物品！」

  趙盈語氣冷冰冰道。

  李北風：「……」

  「你走吧！」

  趙盈收回視線，目光依舊冰冷，冷聲開口。

  「去哪？」

  「去你該去的地方。」

  「你這裡，就是我該去的地方。」

  「……」

  趙盈仿佛想到什麼，眯著眼睛盯著他：「你打算留在我這裡不成？」

  李北風點頭：「是有這個打算。」

  他這次來這裡，就是為了搞定趙盈。弄清楚之前發生的事情，找她問個明白。順便……解決一下兩人之間的問題。

  雖然看起來並不容易。

  「呵！」

  趙盈臉上再度露出一絲冷笑，而後，她清冷的目光落在一旁熟睡的嬰兒身上，眼眸底湧現一絲柔意。

  而後，仿佛想起什麼。

  她略一失神。

  隨即，仿佛有什麼念頭湧現。緊接著，她再度回頭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聊的，不過……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

  聽到這話，李北風略一喜，事情還有轉機？

  「什麼選擇？」

  「第一，你回你該去的地方，我們之間過往的情誼關係從此徹底斬斷，一刀兩斷。下次再見面，你北齊若是復國，你我便是死敵……到時候，我定然不會對你有任何留手！」

  趙盈冷冷開口。

  聽到這話，李北風心頭猛一跳。

  這是想要跟他徹底劃清關係不成？

  「另一個選擇呢？」

  「另一個選擇……」

  趙盈美眸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轉移到旁邊的孩子身上，淡淡開口：「你可以選擇留在這裡，留在大昭隱姓埋名，與我一同將這個孩子撫養長大……日後，他將會是大昭未來的天子！」

  「不過，你必須要與你北齊亡國太子身份，與你的過往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人物徹底斷個乾淨……」

  「你自己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