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我想做個昏君

  李素衣倚坐在屋檐下，目光靜靜的瞥了一眼遠處，又逐漸收回視線，落在李北風的身上。

  靜靜的盯著他看了片刻，方才淡淡道：「你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麼？」

  「是啊！」

  李北風輕嘆了口氣，緩步來到她面前，輕笑了一聲：「不過，我還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他靜靜看著眼前的李素衣，她的臉色好了許多。

  從生完孩子之後，李素衣調養了一段時間後，就恢復了許多。

  但緊接著，碰上了那一晚……

  那一晚，李北風受傷不輕，李素衣也好不到哪去。

  

  眼下，兩人身體傷勢恢復的很快。

  李北風仗著本身的體質問題，恢復速度本就遠快於常人。

  至於素衣……她純粹靠的就是自身的強悍實力了！

  此刻，素衣白皙絕美的臉龐，清秀而帶著幾分高雅無雙的氣質。

  很白皙，卻不是以往那種不健康的白。微微紅潤的臉龐，以及那雙清冷卻多了幾分暖意的眸子。

  仿佛回到了當初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但如今的李素衣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她。

  李素衣靜靜看他，片刻後，輕輕搖頭：「你想去做，就去做吧！」

  「我就是拿捏不准啊！」

  李北風嘆氣：「大昭敗的太快了……現在看來，我是高估趙敬了！」

  「局勢使然，他改變不了什麼。」

  李素衣清冷開口，停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他的確不適合做皇帝！」

  「的確！」

  李北風點點頭，趙敬的皇位是如何來的，沒人比他更清楚。

  弒君上位，他的行為註定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

  「那我們呢？」

  李北風仿佛想到什麼，突然揚眉：「那你覺得，我適合做個皇帝嗎？」

  聽到這話，李素衣回過頭來，認真的盯著李北風看了幾眼，隨後道：「那得看你想做個什麼樣的皇帝了！」

  「不瞞你說，我想做個昏君！」

  李北風很理直氣壯。

  不過，這昏君似乎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其實吧，我覺得我也不太適合當什麼皇帝！」

  李北風又輕嘆了口氣：「太累，不如普通人來的舒服。」

  李素衣瞥了他一眼：「普通人又何嘗不羨慕你的生活？」

  「是啊，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李北風下意識牽住了她的手，柔弱無骨，很軟。

  李素衣沒有反抗，瞥了一眼院中，道：「你如今是北齊眾部將的領袖，你若不想當皇帝，會動搖他們的軍心。」

  「所以我是被逼無奈的！」

  李北風苦笑一聲，他走到如今這一步，何嘗不是被逼的？

  「這段時間，北州各地都在起事，每天都有來投奔我的人，情況其實已經遠遠超出我的預料了！」

  李北風輕嘆一口氣，道：「我原本以為，接下來還將會面臨著幾場惡戰，但我似乎高估大昭軍了。大昭朝廷對北州的掌控，真的很弱！」

  李素衣默然：「北州的絕大部分兵馬和軍事權，都在何晚生手中。」

  「是啊！」

  李北風眯著眼睛：「他是昭南王爺的人！」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北風其實已經猜到了點什麼。

  那晚之後，何晚生敗退，被道姑重傷下落不明。他引以為傲的夕陽城，輕而易舉被拿下，狼狽離開。

  李北風原本以為，他會調兵遣將重新殺回，圍攻夕陽城。但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時至今日，何晚生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北州各地官府雖然在鎮壓起事，但身為北州刺史的何晚生卻並沒有任何動作。

  這很不尋常！

  聯想到他是昭南王爺的人，似乎問題又迎刃而解了。

  就在幾個月之前，道姑跟昭南王爺達成了合作。這其中，會不會就有這一層關係在其中？

  「如此看來，昭南王爺是希望我們將北州攪的越亂越好！」

  李北風微眯著眼睛：「北州越亂，對大昭越不利。如今大昭節節敗退，敗局幾乎已成定局！」

  「這對我們來說，其實不算什麼好消息。大昭敗的太快，下一個就是我們！」

  北齊舊部這一次正是趁著大昭朝廷軍和昭南王爺的叛軍亂戰之中，趁機起事！

  眼下對於李北風而言，他需要的是時間。

  北齊失去了北州十幾年，如今雖然起事第一步取得了顯著成效。但想要鞏固勢力，需要時間！

  他需要時間來逐步掌控北州，招兵買馬，訓練將士，建立壯大屬於自己的勢力。

  眼下大昭越亂，對北齊就越有利！

  無暇顧及北州，便會給了李北風大量發育時間。

  反而一旦大昭朝廷軍和叛軍分出了勝負，無論是誰，是趙敬還是趙啟，他們到時候下一個要對付的，自然就是北齊。

  如今大昭朝廷軍節節敗退，眼看敗局已定。

  倘若昭南王爺真的奪取了江山，別看如今還在合作，到時候他肯定第一個將矛頭對準北齊！

  哪有什麼永恆的利益！

  所以，大昭不能敗！

  至少現在，還不能！

  李素衣目光淡然，似乎對這些並不太關心。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自從有了孩子之後，李素衣就極少過問江湖事跡，這些事情都與她無關。

  不過，聽著李北風那略擔憂的神色，她似乎想到什麼，瞥了他一眼後，輕輕搖頭：「其實，也未必要太過於擔心。」

  「嗯？」

  李素衣目光清冷道：「你別忘了，大昭朝廷還有底牌沒用。」

  「底牌……」

  李北風略一怔，而後很快想到什麼：「你的意思是……」

  「大昭鐵騎！」

  李素衣緩緩開口，清冷的眼眸中有一絲動容。

  李北風短暫沉默了。

  的確！

  時至今日，大昭朝廷軍與昭南王爺的叛軍已經對峙這麼久，但傳說中的大昭鐵騎卻始終還沒出現過。

  當年馬踏北齊國都，威名震懾天下的大昭鐵騎至今不知下落。

  或許，這才是大昭的底牌！

  「我倒是差點忘了這一茬！」

  李北風嘆了口氣：「這大昭鐵騎，的確是個讓人頭疼的玩意！」

  「不過，這大昭鐵騎雖然厲害，卻也不一定能發揮出太大的威力！」

  李北風搖搖頭，正想說什麼時，卻發現李素衣興趣似乎並不是很高。

  目光時不時的看向院子外，沉默不語。

  李北風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似乎想到什麼，靜靜看著她的側臉，欲言又止。

  「鄭寧他在這裡。」

  李北風沉默了片刻，突然輕聲開口：「你，要見見他嗎？」

  李北風的話，似讓素衣短暫回過神來，清冷的眼眸中多了一絲複雜。

  沉默不語。

  「不管怎麼樣，他這次都救了咱們的女兒。如果不是他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李北風輕聲開口。

  李素衣清冷的臉龐上似有幾分猶豫之色。

  沉默了許久之後。

  依舊一言不發。

  ……

  前院。

  鄭寧坐在石桌前，身旁不遠處還站著一位年輕人。

  「你的武功底子不錯，但習武方向出現了差錯，若是不改正，這輩子成就恐怕會止步於此了……」

  鄭寧緩緩開口指點著這位年輕人。

  年輕人的臉上浮現起幾分驚奇神色：「多謝前輩指點！」

  年輕人，正是林寧。

  自從上次在夕陽鎮那晚遇見之後，林寧便與眼前這位前輩相識。

  知曉這位前輩竟是夫人的親生父母，這讓林寧敬重不已。今日這位前輩突然指點自己的功夫，讓林寧受益匪淺。

  最近這段時間，他的確感覺到了武功進入了瓶頸期，如何都難以突破。

  眼下得到前輩指點，腦中也多了些許的思路。

  就在林寧激動時，轉身便看到了不遠處的一道身影：「公子？！」

  鄭寧回頭，瞧見了正好走進院子來的李北風，眼眸中浮現起一絲異色。

  「素衣想見你！」

  李北風開口。

  鄭寧先是一怔，隨即臉上瞬間露出狂喜的神色。

  ……

  寂靜的院落。

  李素衣靜靜坐在亭中，眺望著不遠處。

  一張精緻的容貌，眼眸中透露著幾分清冷，長長的睫輕輕顫慄著，氣質無雙。

  逐漸褪去青澀的氣質，渾身上下雍華高貴。

  她沉默著時，周圍風輕雲淡，仿佛天地間都黯然失色般。

  直到許久後，有聲響動靜打破了寧靜。

  一道身影，緩慢的靠近亭中。

  李素衣緩緩轉身，盯著亭外的男人。

  目光清冷，一言不發。

  鄭寧停在了亭子外，神色激動。

  那滄桑的臉上，泛起了無限的柔情。似乎激動，又似乎緊張。

  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素，素衣……」

  他張了張嘴巴，想要說點什麼，卻又生怕唐突。

  「過來坐吧。」

  李素衣清冷開口，面無表情，聲音中瞧不出任何反應。

  鄭寧邁著艱難的步伐，緩緩的走進了亭中，緩緩在桌前桌下，這一刻，注視著眼前的女兒，他心頭早已翻江倒海。

  這麼多年，他終於找到了……

  此刻，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我，找了你很多年了……」

  鄭寧激動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對不起，是我沒用，當年沒能阻止李無雙帶走你……」

  李素衣微微皺眉，她不太習慣這種相處方式。片刻後，她開口：「跟我講講，當年發生什麼了吧。」

  鄭寧深呼吸一口氣，抑制住內心的激動，這才緩緩講起了當年的事情。

  「當年我與你母親相愛時，我是大昭的皇宮禁軍統領。你的娘親，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貼身侍女。我倆在皇后娘娘的主持見證下，結為了夫妻。後來……」

  「那一年，你娘和皇后娘娘幾乎同時懷上，也幾乎同時生下了你們……」

  「……」

  前院。

  李北風懷中抱著女兒，正滿臉笑容的逗弄著孩子。

  「小乖乖呀，看看爹，爹給你糖吃……」

  抱著懷中那可愛的女兒，李北風心都要化了。

  自從當爹後，似乎什麼都沒變，也似乎變了很多。

  他的心境變了。

  從此以後，他身上多了一份厚厚的責任。

  身旁，李心意瞧了瞧北風哥，又瞧了瞧後院，略有些擔憂道：「哥，你說，素衣姐姐能接受她親生父親嗎？」

  李北風瞥了一眼身後，輕輕搖頭：「不知道。」

  「那你不擔心？」

  「為何要擔心？」

  李北風目光淡然：「我相信素衣，她會處理好的。」

  「哦！」

  李心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她沒想到，素衣姐姐的父親竟然來頭這麼大，怪不得素衣姐姐那麼厲害呢……

  「心意！」

  李北風似乎想到什麼，瞥了一眼她。

  「怎麼？」

  「我過段時間可能要回京城一趟，倘若這邊出了什麼事，你幫我頂一下！」

  「我？！」

  李心意一怔，連忙擺手：「我，我不行的吧……」

  「我是說萬一！」

  李北風道：「有姑姑坐鎮，不會出什麼亂子，不過，畢竟以防萬一……若是有什麼緊急事務，你暫且幫我處理一下。」

  李北風正想說點什麼時，突然冷不丁想到什麼，他盯著心意看了許久，目光開始灼灼炙熱起來。

  「北，北風哥你，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冷不丁突然感覺到北風哥盯著自己看，李心意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哥，你冷靜點……我是你親妹妹！」

  「你亂想什麼呢？」

  李北風沒好氣敲了她腦袋一下，又很快眯著眼睛：「你既然是我親妹妹，也知曉咱們兄妹兩人如今的身份吧？」

  「知道啊……」

  李心意捂著腦袋，委屈道。

  「如今北齊起事，將來這北州的天下便是你我兄妹二人的，你知道吧？」

  「知道……」

  李心意聽到這話，心頭微微一怔。

  她知道這件事情，但沒往這方面多想。

  對呀！

  萬一這北齊真復國，那北風哥成了北齊皇帝，她豈不就是北齊長公主？！

  「這北齊是我的也是你的，你身為咱北齊的公主，也該為咱北齊貢獻一份力量吧？」

  「嗯？」

  李心意本能覺得這話好像有問題，但一時間說不出問題在哪。

  「怎，怎麼了嗎？」

  「心意啊！」

  李北風語重心長的望著她，嘆了口氣：「其實我覺得我不太行，這將來北齊的皇位，其實還有更好的人選！」

  「更好的人選？」

  李心意茫然眨眼：「更好的人選是誰呀？」

  北風哥是北齊太子，他不是唯一的繼承人嗎？！

  難道還有別的人？

  難不成當年父母生的是三胞胎不成？！

  想到這種可能，李心意下意識抬頭看向李北風，卻發現李北風正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

  這一瞬間，李心意突然像是反應過什麼，神色一滯，心頭一咯噔。

  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你，你不會說是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