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雨夜殺機

  夕陽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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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郊外，某處村落。

  住著數十戶的村民，一個極小的村莊。

  然而，村莊之外暗地裡卻駐守著無數的暗哨和高手。

  這些暗哨隱藏在小村莊附近，監視著來往出沒的人流。

  此刻，村中的某個小房間內，匯聚著數道身影。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商議著什麼。

  「如今江南局勢陷入混亂，正是我們千載難逢的起事時機！」

  一位老官員沉聲開口：「太子殿下，郡主，可萬萬不能再拖了啊！」

  人群之中，一襲灰袍的道姑盯著桌前的地圖。

  這張詳細記錄了北州所有地區的地圖上，甚至標註了每一處大昭軍隊的駐紮位置。

  詳細而密密麻麻！

  李北風站在道姑身旁，同樣靜靜的盯著這份情報。

  如此詳細的情報，即便是有如意樓的存在，也斷然不可能知曉如此清楚。

  除非……有內奸！

  李北風若有所思。

  這些年來，北齊舊黨除了暗地裡儲備力量蓄勢待發，恐怕也將無數暗線安插進了北州的軍隊官府之中。

  北州之內，不知有多少他們北齊的舊臣！

  如此一來，這倒是個好消息。

  道姑盯著這道地圖許久，方才回頭，看向旁邊一位將領：「秦將軍，如今我們夕陽城附近手中有多少兵馬？」

  那位身材魁梧的將軍拱手道：「啟稟郡主，如今我們在夕陽城外駐紮有近六千精兵，已經蓄勢待發。除此之外，一旦起事，我們在夕陽城之外幾十里之外還分散著上萬的兵馬，到時能第一時間支援……」

  「好！」

  道姑沉默的點點頭。

  其他人又在議論紛紛。

  「我們這點兵馬？能拿得下夕陽城嗎？」

  「何晚生據說還坐鎮在夕陽城，一旦失敗，咱們就功虧一簣了啊！」

  「對啊，不如我們還是挑選防守薄弱的一些郡鎮吧？」

  「……」

  眾人議論紛紛。

  道姑面無表情，冷聲道：「諸位安靜！」

  道姑在北齊舊黨之中，有著一言九鼎的威懾。

  她一開口，其餘人都安靜了下來。

  「此次起事，是我們北齊舊臣近二十年的努力，不成功便成仁。北齊的如今，離不開諸位大臣的幫忙……」

  道姑目光掃視在場所有人的身上，沉聲道：「這一次，將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務必要儘快拿下夕陽城。一旦拿下，便能給大昭致命一擊……」

  「至於何晚生！」

  道姑清冷的眼眸中迸發出了強烈的殺意光芒：「我會殺了他，為我們北齊祭旗！將他的人頭懸掛在夕陽城頭，昭告天下，我北齊正式復國！」

  一番話頓時讓在場所有人熱血沸騰，熱淚盈眶！

  這一天，他們等了十幾年！

  終於要來了！

  在場之中，不少人都參與了北齊當年亡國一戰，那些場景依稀歷歷在目。

  他們與大昭的恩怨，終於要開始清算了！

  何晚生作為北州刺史，若是能殺了他，定能給北州的氣勢造成重創。何晚生一死，大昭兵馬也將會潰不成軍！

  屆時，攻下夕陽城後的他們，便能一呼百應，徹底推翻大昭統治，還我北齊山河！

  「不過……」

  這時，一旁的秦宗突然皺眉，開口道：「想要拿下夕陽城，恐怕沒那麼容易！夕陽城守衛森嚴，還有精兵把守，若是強攻，恐怕傷亡慘重！」

  他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所有的興奮。

  夕陽城作為重地，城防極嚴，易守難攻。

  城中的城防更是複雜，他們僅憑藉幾千精兵想要攻入夕陽城，強攻幾乎不可能！

  哪怕攻下來，也定然會損失慘重。

  到時候大昭的援軍趕到，他們將無力抵抗！

  「無論怎樣，都要嘗試一下！」

  這時，一旁的李北風緩緩開口，將所有人目光吸引過去。

  如今北齊舊黨之中，唯道姑馬首是瞻！道姑是北齊昔日郡主，同時武功深不可測，這些年來在北齊舊黨之中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和威信。

  但誰都清楚，郡主畢竟不是他們北齊皇室之人，哪怕威信再高，也依舊沒有說服力！

  但李北風不一樣！

  他是北齊太子！

  是昔日他們北齊皇帝留下的唯一皇嗣！

  李北風甚至不是什麼旁親血脈，他是北齊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誕下的嫡長子！

  北齊血脈最純，最有資格繼承北齊皇位的皇太子！

  當年大昭幾乎將北齊皇室屠戮殆盡，沒有留下任何的子嗣，便是想徹底斷絕北齊的江山。

  然而，大昭怎麼都沒想到，他們幾乎殺光了所有的北齊皇室血脈，卻偏偏留下了最不該留下的李北風！

  北齊太子！

  在場的眾人，許多都是當年恩忠於北齊皇帝陛下的忠臣！

  這段時間，道姑的刻意安排之下，逐漸將北齊舊黨之中的一些事務交給了李北風。

  而李北風也不負眾望，並沒有露怯，將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頗有領袖風範。這讓不少北齊舊黨心頭寬慰，激動不已。

  他們原本以為，殿下流落民間多年，或許將會變的平庸。他們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殿下有沒有能力不要緊，重要的是他的身份……

  即便殿下毫無才能，只要登基稱帝，到時他們這些老臣也會輔佐好殿下！

  但如今，殿下所展露出來的才能讓他們眼前一亮！

  「我接到情報，最近夕陽城內有變故……」

  李北風掃視了在場所有人一眼，開口道：「何晚生抽調了城中不少的城防兵馬，目的不明。不出意外，到時候將會是夕陽城城防最薄弱的時候，屆時，將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從素衣即將分娩之時，她便將手中的許多事務全都交給了李北風。

  李北風以江湖大會的名義，召集了江湖各門派忠於素衣的諸多高手匯聚夕陽城。

  如此之多的江湖人士匯聚於此，給夕陽城造成了極大的防守壓力。

  其中還混雜著李北風安排的諸多眼線高手，他們趁機摸清夕陽城的城防力量。

  李北風扭頭，看向了另一旁的秦宗將軍，沉聲道：「秦將軍，恐怕還需要你去辦一件事！」

  秦宗拱手：「殿下儘管講！」

  「夕陽城之外，駐紮著何晚生手底下的一隻親軍，大約五千人左右。我需要你想辦法在沿途阻止他們支援夕陽城。只需要攔下他們三天，我們的大計便可成！」

  只要能阻攔那五千人的支援，李北風便有信心能拿下夕陽城。

  秦宗正色：「殿下放心，屬下定當誓死阻攔，不負眾望！」

  「很好！」

  李北風點點頭，看著眾人：「今天，將會是我們在這裡最後一次開會，也是我們在這裡的最後一次聚首，下次，我希望是在夕陽城，是我們開慶功宴的時候！」

  李北風掃視著在場所有人，正色道：「為了我們北齊的子民不再遭受苦難，為了讓天下太平……拜託各位了！」

  說著，李北風對著眾人鞠躬。

  「殿下，使不得……」

  李北風的鞠躬，讓在場不少老臣不安，紛紛下跪。

  同時，不少人更是熱淚盈眶！

  他們的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寬厚，禮賢下士！

  不愧是先帝的子嗣，他們北齊……有救了！

  ……

  李府。

  烈日當空。

  燥熱的天氣連續五六天的時日了。

  「沒想到，北方的夏天也會如此炎熱！」

  院中，李北風坐在亭子裡，感慨著。

  院中空蕩蕩著的，沒有一個人影。

  青檸蘇杉心意她們，昨日已在李北風的護送之下，離開了夕陽城！

  除此之外，府中的絕大部分人都已經被李北風秘密護送離開。如今，整座府院突然空蕩下來。

  有些不太習慣！

  往日熱鬧的府院，今日冷清清著。

  李北風仰望星空，稍許有些感慨。

  不多時，鼻息間嗅聞到一陣清香。

  李北風回頭。

  李素衣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院中，緩緩走來。

  「素衣！」

  李北風起身，迎了上去。

  所有人都離開了，唯獨剩下素衣留下。

  她要留在這裡，與李北風共同應對接下來發生的危險。

  至於女兒，李北風則交給了心意照顧。

  有心意照顧，他很放心。

  李素衣微微點頭，看著他：「如何了？」

  「準備的倒是差不多了，不過……」

  李北風輕嘆了口氣：「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別看他在那幫北齊舊臣面前鎮定自若，不慌不忙。

  但實際上，李北風心裡也沒底……

  能否拿下夕陽城？

  能否復國成功？

  他沒太多的把握！

  「別太擔心……」

  李素衣看了他一眼，破天荒的安慰了一句。

  停頓片刻，她似乎想到什麼，眸子溫柔：「若是這次失敗了，我們就離開吧！」

  「離開？」

  李北風一怔，看她：「去哪？」

  「隨便！」

  李素衣清冷的眸子對上他的眼睛：「天下之大，總有容身之處！」

  「有道理……」

  李北風微微一亮：「若是這次復國失敗，我們就離開大昭，去找個世外桃源生活……」

  聽起來，倒是很不錯！

  「所以，別太擔心了！」

  李素衣輕聲開口：「盡力而為吧……」

  「……」

  或許是李素衣的安慰起了作用，李北風逐漸放下心頭的擔憂和芥蒂。

  他本就對復國並沒有興趣，走到如今這一步，也不過是局勢使然。

  若是這次復國失敗，北齊將會徹底再無希望。到時候，他就帶著素衣她們遠走高飛，徹底遠離爭端。

  「可……姑姑怎麼辦？」

  李北風又想到了道姑。

  萬一這次失敗，她怎麼辦？

  她這一生大半的心血，全都放在了復國計劃之上。

  萬一失敗，對她的打擊不言而喻！

  李北風有些無法想像後果！

  李素衣默然，沒有開口。

  「若真有那一天，好好勸勸姑姑吧。」

  李北風想了想，開口。又看了素衣一眼：「你，真的不恨她嗎？」

  李素衣還是默然，眼神迷茫。

  「不知道。」

  李北風張了張嘴巴，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握緊了素衣的手。

  自素衣知曉了自己的身份後，她就沒有再見過道姑。

  甚至連素衣誕下的孩子，姑姑都沒有去看一眼。兩人之間，似乎有了什麼芥蒂。

  「其實，我也能理解姑姑的行為……」

  似乎想到什麼，李北風輕嘆一口氣，望著素衣：「去年冬天，我來北州之時，當時北州大雪，凍死了無數人。北州境內，屍橫遍野，百姓民不聊生……時至今日，北州境內的那些路邊上，還有屍骨殘存……」

  「當時我就在想，大昭當年費勁千辛萬苦吞併北齊為的是什麼？我曾一直覺得，北齊舊黨想復國有些太過於固執，但當看到那些北齊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時，我又突然理解他們了……」

  或許是在那個時候，李北風終於決定做點什麼。

  來到這個世界上，總得要留下點什麼！

  或許，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拯救一下北州的子民！

  李素衣靜靜的看著他。

  清冷的眸子中似有什麼溫柔之色閃過。

  「我陪你。」

  ……

  連續多日的高溫天氣，終於在這天迎來了降溫。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將整個夕陽城籠罩，大雨從下午開始一直下到傍晚時分，依舊沒有停息的跡象！

  漆黑的天空，時不時的驚雷閃過，轟鳴聲在夕陽城內徹響！

  豆大的雨珠砸落在屋檐院落內，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天空中，漂泊大雨落下落下！

  整座城池似乎變得視線模糊，遠遠望去，一片漆黑。

  往日繁華的街道上，沿街店鋪今日生意門可羅雀，早早關了門。

  整座城池，似乎早早陷入了沉睡之中。

  刺史府。

  何晚生坐在大廳中，緊閉雙眼，面色無常。

  大廳內燃著檀香，香氣瀰漫。

  院外的大雨不斷砸在石板上，也讓他心頭隱約有些不安。

  為什麼會不安？

  難道會出什麼差錯？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夜色。

  沉聲道：「如何了？」

  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師爺，緩緩出聲：「大人料事如神，一切都在我們的算計之中……」

  何晚生皺眉，又舒展開來。

  師爺似乎想到什麼，小心翼翼問道：「大人，要……活捉嗎？」

  何晚生沉默片刻，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不用！」

  「一個不留！」

  「……」

  夜深！

  雨夜之中，夕陽城的街道上，出現了無數身影。

  這些身影穿梭在街道上，全副武裝，殺氣凜然，迅速朝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與此同時，城中屋檐牆壁之上，無數飛檐走壁的高手同樣匯聚，鋪天蓋地般的朝著一座府邸而去。

  齊刷刷的腳步聲踏在街道上，濺起一地雨水！

  殺氣，在這雨夜中瀰漫！

  肅殺之氣，令人心驚膽戰！

  與此同時，府院之內。

  李北風猛然睜開眼睛！

  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