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素衣朱襮，從子於沃

  房間裡。

  除了一張床之外，只剩下了一張黑不溜秋的桌子。

  這是平常李北風吃飯的地方。

  桌子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產物，雖然擦的很乾淨，但黑漆漆的，同時上面還似乎包裹了一些什麼東西……

  包漿了？

  李北風非常懷疑，這玩意不傳個七八代祖孫是沒有這種成果的。

  此時。

  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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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北風和那位青衣女子兩人面對面而坐。

  青衣女子的臉色似乎看上去不少。

  雖然依舊蒼白，但相比於之前來說，已經算是恢復的相當不錯。

  這讓李北風驚嘆不已。

  習武之人的身體素質，果真是不可用常識來揣測。

  昨晚對方還身受重傷，又身中劇毒奄奄一息，幾乎必死無疑。

  毫不誇張的說，昨晚要不是李北風，要不是在那本不知名的醫籍中找到了解毒辦法，眼前的青衣女子已經死了。

  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僅僅不到一天，她便已經能下床行走了……

  這在李北風眼裡，已經算是非常不可思議的醫學奇蹟了。

  他學醫多年，就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快死的人第二天還能爬起來的……

  詐屍都沒她這麼快。

  然而，眼前的青衣女子卻辦到了。

  以至於李北風震驚的同時還有些惋惜，這年頭並沒有那麼發達的醫療條件，否則眼前這女子一定是會上交國家解剖分析的……

  當然，這種念頭李北風也只是敢想想而已。

  不過，眼前女子身上的奇蹟，的確是激發了李北風對於這個世界身上那些武林高手的興趣。

  此刻，兩人面對面坐在桌前。

  在青衣女子身前的桌上擺著一個小碗，碗中是粥，並不是特別粘稠的白粥。

  望著青衣女子那略帶幾分懷疑的眼神，李北風嘆了口氣：「別看了，就只有這個了……有的吃就不錯了。」

  李北風翻遍了家裡廚房，唯一找到能吃的東西就只有米缸中已經見底了的黍米。

  除此之外，別無任何糧食。

  所以說，有的吃是真的很不錯了。

  黍米本就不多了，就算是李北風一個人恐怕也就只能撐個三四天。

  還得是省吃儉用的那種。

  現在家裡又多了個人口，能撐個兩天就不錯了。

  愁啊！

  雖然眼前就是一個富婆，但顯然是個落難的富婆。

  她現在身受重傷，雖然能下地走動，但卻也勉強夠嗆。

  李北風想要收到她的醫藥費，還得等到她身上的傷勢好了之後，再等她回去讓人送銀子來……

  別說是李北風要等到那個時候，按照現在這情況，估計還沒等到對方傷好，兩個人就都得餓死在這裡。

  「……」

  李北風發愁之際，青衣女子也未動筷，只是望著李北風，眼神有些奇怪。

  她知曉李北風並不富裕……從周圍的環境就能看的出來。

  雖然這是一處二居院子，但房屋已然老舊，尤其是這個房間裡，雖然乾淨整潔，但可謂是一窮二白，一清二楚。

  她並未想到，李北風家裡窮，竟然窮到了這種地步？

  揭不開鍋了？

  「你看我幹什麼……快點趁熱喝啊……」

  李北風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不好意思，身為大夫，他就給病人喝這個，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那個，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重傷未愈，暫時不適合吃別的太過於油腥的東西。就應該吃點清淡的，喝粥正好，有助於傷口恢復……」

  李北風打算從醫學上的角度來編……講一下受傷喝粥的好處。

  不過說著說著，李北風編不下去了。

  喝粥的確有助於傷口的恢復，但是絕對不包括白粥……

  不過，青衣女子似乎卻並沒有介意什麼，她只是沉默了一下，看了李北風一眼，開口道：「我會想辦法的。」

  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李北風一愣，還沒開口詢問，青衣女子已經低下頭，不理會李北風，開始喝粥。

  青衣女子喝粥的速度並不快，因為胸口處傷口還未好，動作幅度很小。

  不急不緩，看上去賞心悅目。

  此刻，李北風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位青衣女子……真的很漂亮。

  非常漂亮。

  氣質不俗。

  即便是喝粥的動作和神態，也充滿了優雅。

  「對了……」

  李北風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開口問道：「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他隱隱記得昨晚那兩人好像提及過她的名字，叫李什麼來著的。

  跟李北風似乎同姓，但當時李北風並未記住。

  畢竟，當時場面如此震撼，李北風哪有閒工夫去記對方名字。

  正在喝粥的青衣女子動作一頓，瞥了李北風一眼，又重新低下頭。

  「李素衣。」

  「李素衣？」

  李北風嘖嘖稱讚：「好名字！」

  李素衣並沒有理會李北風的誇獎，依舊低頭喝粥。

  「素衣朱襮，從子於沃……」

  李北風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個名字，出自於詩經。

  李素衣這個名字，的確讓李北風有幾分驚艷。

  人如其名。

  李素衣聽到這一句，終於有了些許反應。

  她抬頭看了李北風一眼，「你念過書？」

  李北風搖搖頭：「沒有！」

  這年代，普通人家能有幾個讀得起書的？

  就李北風前身這家庭條件，自然不可能上的起學。

  不過，雖然李北風沒有上過學，但他倒是跟他爹學過讀書識字。

  倒是沒想到看起來其貌不揚的李老頭，竟然還有些文化。

  若是當初他不去做什麼大夫，選擇當個私塾老師，家裡恐怕也不至於窮成這樣。

  「沒有？」

  李素衣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那你為何會知曉這些？」

  「呃……」

  聽到這個問題，李北風突然發現有些不好解釋了。

  這個世界的歷史，是從秦漢時期開始發生了變化。

  而在此之前的歷史，跟李北風那個世界的歷史完全相同。

  那麼，詩經自然是早就存在並且流傳了下來。

  李北風既然沒有上過學，又怎麼會知曉詩經呢？

  「我雖然沒上過學，但曾跟著家父學過識字。詩經的一些內容，也曾經見過……」

  李北風謹慎的回答。

  這個回答，天衣無縫。

  果不其然，李素衣並無懷疑。

  只是微微點點頭，低頭繼續喝粥。

  李北風望著對面的李素衣，猶豫了一下。

  終於還是問出了口：「你不問問我的名字嗎？」

  自己問了她的名字，難道她不好奇自己叫什麼？

  她都這麼信任陌生人的嗎？

  李素衣又抬頭瞥了李北風一眼，隨即淡淡道：「李北風！」

  李北風滿臉震驚：「你怎麼知道？！」

  他跟眼前這位女子認識不到一天，從她醒來到現在，還沒出過這個房間，李北風又從來沒提起過他的名字，對方是從何得知的？

  見鬼了嗎？

  面對李北風無比震驚的神色，李素衣不緊不慢的將最後一口粥喝完。

  隨即瞥了一眼李北風，輕輕的抬起了自己的衣袖。

  此時，她身上穿著的是李北風的衣服。

  在衣袖口處，歪歪斜斜的縫著三個字。

  雖然很難看，但是依舊能夠辨認的出來……李北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