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窮快活

  一個烏族人跑進涼棚下面，在幾個窯工的呵斥下強行搶了一個陶碗出來放在羊皮上，並且用手緊緊把三個碗都按在羊皮上。

  這下還沒等到徐晨發話，風等人不幹了，紛紛指著烏族人開始大聲嚷嚷。

  一張皮換一個碗他們覺得合適，換兩個都感覺點兒吃虧，換三個，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兩個比一個多，三個就更多了。

  而且陶器製作非常麻煩，在風等人眼中，遠比打獵麻煩，前前後後得忙十多天。

  他們才不會去想一窯能燒幾百個。

  徐晨臉皮抽抽著把一個陶碗從烏族人手裡強行奪下來放在一邊搖頭說：「一皮嘎，二碗嘎，就這樣換，不然就算了！」

  他才不會慣著這群毛乎乎的傢伙。

  這是賣方市場，同時也是自己的主場，你要覺得少，不換也行。

  「嗦嘎嗦嘎！」

  風等人自然都以徐晨馬首是瞻，全都跟著一起點頭。

  烏族人雖然也很憤怒和不滿，也基本聽不懂徐晨自創的原始普通話，但看徐晨搖頭的嚴肅表情，也知道換三個碗是不可能的了，於是商量一陣之後很鬱悶的一起點頭表示認同這個置換方式。

  到了這一步，徐晨本以為就輪到牛皮狼皮虎皮的討價還價了，沒想到對方又抽出一張羊皮鋪在旁邊，然後又開始準備討價還價。

  徐晨：……

  烏族人的做法除開他之外似乎所有人都不驚奇，反而是一臉認同的樣子，有窯工拿來一個陶碗放在羊皮上，烏族人搖頭，陶工看看徐晨似乎沒有表情，於是又放上去一個，烏族人這才滿意的點頭說一聲嗦嘎。

  於是第二場討價還價結束。

  烏族人再拿出一張羊皮……

  徐晨瞬間就方了。

  他感覺自己的數學知識一定是假的。

  眼下不該是簡單的用乘法解決嗎？

  不過可惜，他的想法和這群原始人根本就不處在同一個宇宙的思維層面。

  於是就在徐晨懵逼的注視下，烏族人不斷拿出一張一張的羊皮，窯工不斷的拿出一個碗放上去，然後看對方的反應，若是不滿意再加一個碗。

  徐晨看的快要吐血了。

  而每次放夠兩個碗，烏族人滿意的說一聲嗦嘎之後，才會進行下一張羊皮交易，然後周而復始做這種已經成為既定規則的討價還價。

  徐晨捂著心臟生無可戀的蹲在旁邊看著……看著……

  很快，整個窯廠的晾曬場就鋪滿了過半的區域，全都是一張皮上壓著兩個碗，而幾堆羊皮也已經少了近半，估計是認為碗夠多了，烏族人不再同意換碗，而是指著涼棚的要求換其他東西。

  於是又是新一輪討價還價，對方拿出一張羊皮，要換最大的罐，巴族人自然集體不同意，雙方爭執起來，最後還得徐晨出面，經過一番比劃爭執之後，對方用一張羊皮加一張鹿皮換三個陶盤。

  接下來又是兩張獸皮三個陶盤的開始往空地上擺放，雙方繼續你一個盤我一張獸皮的往上加，這次因為雙方的籌碼都變了，因此交易的速度更慢。

  徐晨看看天色，哭著散步去了。

  換了十多個陶盤之後，場地上已經完全擺不下了，徐晨轉悠著實在看不過眼了，跑回來一番複雜的比劃交流，希望雙方可以先把各自換到的皮貨和陶器先收起來。

  不過這個要求對烏族人來說比較燒腦，他們搖頭堅決不同意，並且指著剩下的幾堆獸皮表示這次交易還未結束，需要全部換完之後才能收。

  徐晨覺得自己真的方了。

  於是只能鬱悶的看著這群人往空地外的泥地上擺放獸皮。

  母巴帶著一群女人匆匆從山上下來的時候，整個窯廠裡面的空地幾乎都擺滿了。

  眼下徐晨正在和烏族人討價還價換陶罐的交易。

  一張牛皮根據大小換兩三個小號陶罐或者一個中號陶罐

  討價換貨的過程中，母巴和一群女人都站在窯廠大門口進不來，只能遠遠的看著。

  不過所有人臉上的激動卻是掩飾不住。

  這密密麻麻一大院子的獸皮，看著就喜慶。

  巴族男女老少加起來不到五十人，這麼多獸皮再加上部落的存貨，足夠所有人暖暖活活的過冬了。

  因此一群女人都擠在門口嘻嘻哈哈說話，喜笑顏的看著徐晨等人抱著陶罐和烏族人大聲討價還價。

  葉夾在一群女人中間，踮著腳不斷往裡面張望。

  臉色既高興又鬱悶。

  她雖然沒有參加過交易活動，但似乎這樣交易怎麼覺得有些不對，但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一場簡單的陶器交易，足足進行了兩個小時。

  烏族人帶來的羊皮鹿皮牛皮幾乎全都換成了陶器，只剩下了最後一堆狼皮豹皮山貓狐狸皮和最大的那張虎皮。

  這些皮貨因為獵獲難度大，價值高，所以烏族也是留在最後要換成大型陶器。

  徐晨也覺得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到眼下為止，巴族一共也才殺死十頭成年野狼，因此這些禦寒保暖最好的猛獸皮，的確價值很高，值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為了完成最後這筆雙方都很重視的交易，這次好說歹說，烏族人終於同意先把院子擺放的陶器全部收起來。

  不過為了不會弄錯，還不能胡亂收，而是雙方各出一人，一人收陶器，一人收獸皮。

  於是徐晨又只能臉皮抽抽著站在涼棚下面看雙方各派出一個代表進場收拾置換物品。

  半個小時後，場地終於收拾乾淨，巴族獲得了幾大堆獸皮，烏族也獲得了幾大堆陶器。

  接下來雙方又湊在一起，繼續討論換大型陶器的事。

  討價還價中自然又是開始不斷往空地上擺獸皮和放陶器。

  一張狼皮換一個大陶罐，豹皮換一個陶鍋或者陶盆，山貓和狐狸皮太小，不能換大陶器，雙方僵持一陣之後，徐晨提議他們換成麻布，烏族同意了，剛好母巴她們也背了兩筐麻布下來，雙方爭吵討論一陣過之後，巴族用一堆雜皮子換了其中一筐布料，大概有十多匹的樣子。

  至於虎皮，雙方分歧比較大。

  但也是雙方最為看重的也是本次交易活動最貴重的物品，因此討價還價的時間也最長。

  最後經過足足半個小時的爭吵討論，雙方來回爭奪加減陶器之後，終於還是搭成協議。

  巴族用三個大型陶罐，三口陶鍋，五個中型陶罐，十個陶碗，十個杯子，五個盤子換到這張超級大虎皮。

  當然，這個協議達成的過程非常辛苦，雙方對著一堆陶器你爭我搶，好幾次吵的差點兒打起來。

  最後剩下一堆銅礦石和綠松黃金等沒用的石頭，烏族首領這次很爽快，表示隨便給點兒東西就行，於是徐晨用一堆勺子和小調羹換了下來。

  至於幾背簍乾果堅果等食物，實則上價值也並不高，母巴和幾個女人清點後做主，用幾匹布換了下來，烏族人也很高興。

  於是雙方皆大歡喜。

  烏族人直接就高興的在窯廠之中開始喲嚯嘢嚯的圍著收穫的一大堆陶器唱歌跳舞，巴族一群男男女女也加入進去，整個場面鬧騰無比。

  交易，對原始人來說是一種很重要的交流方式。

  而這次交易，無論對烏族還是巴族來說，意義都非同小可。

  烏族有了這些陶器，族人的生活品質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甚至會有效促進族人的身體健康水平，生命都可能延長很多，尤其是老人和嬰幼兒。

  而巴族有了這麼多的獸皮，也足夠保證今年能夠很好的度過寒冬，再也不像往年大人小孩凍的嗷嗷叫。

  一番熱鬧之後，太陽已經快要落山。

  這些遠來的烏族人今天肯定沒辦法趕回去了，於是母巴安排人上山取食物，然後就在窯廠點燃篝火安排晚餐。

  今天風等人沒有打到獵物，因此也就沒有肉吃，只能用陶罐簡單的煮了幾大罐燕麥雜糧粥。

  烏族人自帶的還有些雜糧餅和烤肉等乾糧。

  雖然食物很簡單，但在這初冬的寒風之中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稀飯，也是一頓極其難得的美味，因此烏族人也非常感謝，吃完之後一大群男男女女又開始圍著篝火鬼哭狼嚎的載歌載舞。

  徐晨遠遠的坐在火窯前面，享受著窯火散發出來的溫度，看著眼前一群原始人狂歡，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熱水，臉皮不斷抽抽。

  整天吃不飽穿不暖，窮的吃土，但卻還能如此快活。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窮快活？

  就算生活條件再好那麼一丟丟，有一間房子住，徐晨也能理解。

  但窮成這樣也還能快活起來，的確讓他很無語。

  或許，這就是大道自然吧。

  人類眼下的處境，依舊和群居動物沒有太大區別，需求只是最簡單的溫飽而已。

  因為不貪婪，所以滿足。

  徐晨轉頭看看正在修建的大宅子位置。

  原始人滿足，但他不會滿足，因為欲望級別不一樣，同樣都是打樁，他希望可以在柔軟的床上，而不是在草窩裡面。

  而看著烏族這一群身強力壯鬼哭狼嚎精力無處發泄的年輕野人，他捏著下巴開始思忖起來。

  要是能夠想辦法把這些留下來幫忙修房子就好了。

  不過這些原始人都是一群憨逼。

  通過今天一下午的交易就能看出來，又笨又犟。

  本來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完成的交易，竟然一張獸皮一張獸皮的換了整整三個小時。

  他有些理解非洲人工作效率奇低的原因了。

  不光是因為懶和笨，還因為容易滿足。

  人只要一滿足，就沒有上進的欲望和動力。

  表現的就是這種傻逼似的窮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