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情緒

  見鬼王最快的辦法是什麼？

  冷千澈以往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而現在她也不需要思考了。

  只要是最快的辦法就行。

  冷千澈這麼想著，淡淡撕碎了一個絕望嚎叫的鬼魂，那鬼魂化作點點熒藍的光點，逐漸消失在整個世間。

  周圍所有鬼都又驚又俱地看著她，對上她那雙不含一絲人氣兒的眼時，只覺得自己哪怕並不能感受到溫度此刻也仿佛身處萬年寒潭。

  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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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有鬼意識到冷千澈的不對了，他仔細看了看冷千澈的臉，大驚，連忙撥開人群向某處宮殿奔去。

  「你究竟是何人？！來我們地獄城鬧事真當我們地獄城無人了嗎？！」

  有人站出來怒罵。

  「有人就來跟我打。」冷千澈面無表情，她掃視一周。「生死為賭，誰輸誰滅。」

  「這……」

  眾人譁然。

  「她到底是誰啊？怎麼這麼狂妄？！」

  「不知道啊……突然就出現了。被滅的那個是丁老九，經常守在城門這邊等新魂魄進來，美貌的就擄回去囚禁起來，其餘的全騙走，吞了提升魂力。今天啊，算是碰上硬茬了，把魂兒都搭上了。」

  眾人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圍著冷千澈一圈竟是沒有一人站出來。

  笑話，丁老九雖然作風沒品讓他們都看不起，但人家吞了不少魂魄可不是假的，好歹也算是個大魂了，就這麼被這閻王似的人物一手掐滅了，他們上不就是活膩了嗎？

  「快去通知君上。」有人悄聲道。

  隱在暗處的魂魄也迅速走了好些，一看就是通風報信去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有人顫顫巍巍地躲在人群後方問。

  「不做什麼。」冷千澈撣了撣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只是想見鬼王而已。」

  眾人傻眼。

  要見鬼王，用得著這樣？……可仔細想想好像這樣見鬼王是最快的辦法。如果按正常求見的流程，需得等上許久，這樣直接在地獄城裡鬧事，搞得地獄城人仰馬翻，鬼王就不得不出面了。

  冷千澈在原地等了會兒，看那些通風報信的人還沒把人帶回來，也沒耐心等了，轉身就要走。

  她一動，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驚，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呼喚。

  「小五！」

  眾人看向後方，定睛一看，瞬間升起希望。

  風風火火趕來的正是君上。

  君上是何人？是地獄城裡人盡皆知的武力值第一。有他在，誰還能猖狂？

  人群瞬間熱潮，所有人激動得忽略了君上所喊出的「小五」。

  冷千澈回頭，淡淡看著君上向她飛奔而來，在眾人「太好了君上要一拳打死她了」的目光中，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眾人：……？？

  這是新的招式嗎？？

  「小五！」君上激動得說不出話，有力的雙手緊緊抱著冷千澈，「又見面了……等等！」君上突然反應過來，放開手，仔細觀察著冷千澈的面容。

  「怎麼又見面了？你死了……？不對吧，離我們上次見面人間才過了幾年而已吧？你被人殺了？說出來，大哥給你報仇！」君上蹙著眉。

  「沒有被殺，我是自己來的。」冷千澈垂眸，淡淡道。

  「你怎麼……！」君上氣得心口堵，剛要說話時突然意識到兩人還在外面，有很多人在圍觀，於是止住話頭，轉向準備看打架且傻眼了的眾人。

  「這位是我弟弟，我希望你們都可以像對我一樣對待他，沒問題吧？」

  好脾氣的人板起臉還是蠻嚇人的，眾人只敢點頭。

  君上說完就拉著冷千澈走了，只留更加傻眼懵逼的眾人愣愣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開啟了激烈的討論。

  還沒討論幾句，突然一股強烈的大魂威壓降下來，眾人面色一變，不受控制地跪伏在地。

  「人呢。」陰冷入骨的聲音響起，本來還有些不服的想要掙扎的一聽這令他們生理恐懼的聲音，立刻冒著冷汗頭伏得更低了。

  「回元君，人、人已經被君上帶走了……」壓抑著顫抖恐懼的聲音這麼說著。

  「君上。」那陰冷的聲音嗤了一聲，帶著冷意和嘲，聽得人心底發寒。「又是他。真不愧是大哥啊，每次都能第一個見到人，也每次都能第一個把人帶走。本君連個老二都算不上。對嗎？」

  被問的人不知道元君是在問他還是自言自語，只能硬著頭皮冒著冷汗小心翼翼地回道：「哪能呢，那位君上只有莽夫之力，哪比得上元君您的統帥之力。您的追隨者可是要比他要多上幾百倍呢。」雖然大多都是害怕他所以被迫追隨的人吧。

  「廢話。」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兩個字。那雙狹長陰冷的眼眸似蛇一般將在場所有人都划過，那些跪伏在地上的人完全不敢動彈一下，只有指尖才敢顫抖。

  「那個人，是我的妾侍，懂？」

  他這麼說。

  「懂懂懂……」

  「懂了還不給我追上去？」

  「是是是！」

  元君浩浩蕩蕩地帶著一群人離開了，沒影之後眾人才鬆了口氣。

  仔細品品元君剛剛的話，信息量太大了簡直！

  君上的弟弟是元君的妾侍？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以君上的性格還能讓自家弟弟當元君的小妾？而且這人以前怎麼沒見過，按理說那張臉只要見一面就永遠不會忘掉。

  眾人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轉不動了。

  直到風君和元君也飛速趕來對他們說了句「這是我們弟弟，別欺負他」後追著幾人消失的地方快速離開後，他們則是真的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要重建了。

  —

  「你要見鬼王？！」

  剛進門就聽到了這句話的元君眯起狹長的眼眸，還沒入眼冷笑就先傳入了兩人的耳中，「呵呵，果然啊，每次來都是有目的的，你這大哥也不頂事兒呢，果真無情。」

  這種陰陽怪氣的腔調和陰冷的聲音，哪怕就是化作灰君上都熟得不行，他心中嘆氣暗道怎麼來得這麼快，面上努力維持微笑，「三弟啊，你……」

  「你！？」

  君上還未說完話，就被元君打斷了，聲音又尖又厲，含著不可置信。

  只見元君衝到冷千澈面前，狹長的眼眸眯著，將冷千澈渾身打量一遍，眼眸中萬般情緒翻湧，最後也只在君上緊張地護住冷千澈的行動下化作一聲冷笑。

  「好啊，真是好。」

  「你在說什麼？咱們有什麼說什麼，別這麼陰陽怪氣的。」君上蹙著眉。

  「你這大哥還護著你這『好弟弟』呢？」元君嗤笑，那雙狹長的眸子盯著冷千澈淡淡的雙眸。「你怕是都不知道你的『好弟弟』是個女人吧？」

  「什麼……？！」

  這一聲卻不是君上所發出的。

  三人看向門外，只見門外的那兩人愣在了原地，發出聲響的風君愣愣地抬眼去看冷千澈，看著她那明顯有弧度的胸口以及微微柔和的面部輪廓，張張嘴，像是要說什麼，最後只能瞪著眼睛又閉上。

  墨君倒是比他冷靜許多，看到元君嘲諷的表情就知道元君又要開噴了，連忙先開口道：「別在門外了，要說什麼先進去。外面我安排人守著。」

  風君一臉一言難盡地跟著墨君進屋了。

  門關上，風君立刻衝到冷千澈的面前，撥開君上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冷千澈的臉，看起來挺凶的實際上不怎麼用力。「好啊你，女的啊？」

  冷千澈淡淡看他一眼，風君蹙眉，敏感地意識到不對，「怎麼回事，誰欺負你？」

  「欺負？她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元君在一旁冷嘲熱諷。

  墨君無奈地勸他：「三哥，你冷靜冷靜……」

  「本君已經夠冷靜了！」元君突然提高聲音。

  「唰」的一下，黑色的劍柄在瞬間對上了冷千澈，元君單手執劍，那雙眼眸陰沉如烏雲密布的天，「我還真是小瞧你了，看著別人被你耍得團團轉就這麼好玩嗎？」

  「三哥你做什麼？！冷靜！」墨君立刻上前握住元君冰涼的手。

  風君也顧不上去問冷千澈了，見元君又是這麼一副鬼樣子也氣得變出了劍對準他，罵道：「每次小五一來你都要鬧這麼一出！上次不是說好了從今往後不針對小五了嗎？！我看你就是一天天閒得慌！家裡的男寵還不夠給你折騰的嗎！就是賤得慌！」

  「你也冷靜！」君上抓住了兩人的劍，索性都沒有拔出劍，不然他肯定得忍受一番折磨。「你們都冷靜冷靜！小五是男是女有那麼重要嗎？」

  「是，在你們看來確實不重要。」元君勾唇冷笑，狹長眼眸對準冷千澈，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冷千澈，諷道：「你還真是能耐。」

  又是「唰」的一下，元君把劍收回，陰冷的眼神掃過三人，冷哼一聲，踹開門就離開了房間。三人只聽到了外面他的手下在喊，「元君元君！怎麼走了……等等我們！」

  「呸！」風君一甩紅袖，劍被收回袖中。他坐在椅子上，氣得妖嬈的面容漲紅。「他就是沒事找事！每次氣氛正好非要來破壞一番再走！可惡！」

  「好了好了，不氣了不氣了。」墨君為他輕輕整理了一下身後的髮絲，「再氣就要長皺紋了。」

  「老子就是長了皺紋也是整個地獄城裡最漂亮的！」風君哼道。

  「是是是。」心累無比的君上坐下灌了一口茶，隨口接道。

  「哼……不說他了。我問你，誰欺負你了？臉都蔫了。」風君看向冷千澈。

  冷千澈面無表情：「沒誰。」

  「那你來地獄城做什麼？」風君拄著下巴，「我是不信你良心發現了要來看我們。」

  「見鬼王。」

  「鬼王……？見他做什麼，一個老頭而已，哪有我好看？」

  「二哥，你忘了嗎，鬼王近日已經換人了。」墨君提醒道。

  「換人了？好像是有人這麼說過，我沒怎麼注意。」風君眨眨眼，「你找鬼王做什麼，說說看，我們仨可比鬼王厲害多了，有什麼事是你哥哥不能為你做的？」

  「鬼王帶走了我老師的魂魄，我要去找他要回來。」冷千澈平靜地說。

  「魂魄？你老師去世了啊？說實話，那可不太行，你知道的吧，世間生死皆有定律，人死不能復生，如果破壞了你老師投胎循環的規律，到時候，人家連轉世都做不成那你可就好心辦壞事了。」風君道。

  「沒關係。」冷千澈微微笑了笑，那雙眼眸中不含一絲光亮。

  「他不需要轉世。」

  三人一愣。

  風君看向墨君，蹙眉表示疑惑。

  墨君拍拍他的肩，溫和開口道：「可以告訴我們為什麼嗎？」

  「因為他要一直陪著我，所以不需要轉世，我到死前也會帶著他的。」

  冷千澈語氣驟然溫柔了下來，「他會知道他陪著的到底是誰的。」

  三人：「……」

  哪怕就是神經大條的君上都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

  冷千澈此時的狀態非常不對。

  墨君起身，道：「你們先聊，我去為你們準備些茶點。」

  風君抬眸與墨君對視一瞬，成功讀懂了墨君是要去查小五和她老師的事情，默契地點頭道：「好，早去早回。」

  「還沒聽過你和你老師的故事，願意說給哥哥聽嗎？」風君溫聲道。

  「等我先找到他。二哥有辦法帶我去見鬼王嗎？」冷千澈淡淡道。

  「你要見鬼王的話我可沒辦法，畢竟我們都不出去，鬼王也不進來，我們哪有辦法？」風君攤手，半真半假地說。

  話音才剛剛落下，外面突然一道雷劈下來，伴隨著雷聲響起的是一男聲。

  「如果要找你老師，就跟我走吧。」

  那聲音似是帶著擴音器般，四面八方的鋪散開，君上和風君人都傻了。

  冷千澈卻迅速起身，兩人下意識一拉也沒能拉住她，立刻起身追出去時卻只能看到了血紅天邊那正在縫合的電紫色裂縫。

  兩人一驚，來不及思考，衝著縫隙就去了，急速向上而飛卻也只能看著那條裂縫迅速閉合，閉合前，一道黑色身影如影子般悄無聲息地鑽了進去。

  兩人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落地，風君回想著剛剛一眼撇到的那黑色影子，腦中靈光一閃，看向君上：「那個黑影，不會是元君吧？！」

  君上一驚：「糟了！快，我們也得趕緊出去了！」

  —

  「是你。」

  冷千澈面無表情地看著黑色大殿上的人，聲音平淡無波。

  「一點都不驚訝呢。」那人笑眯眯的，唇邊的弧度與以往並無二樣。「光靠著眼神就能認出不同模樣的我，該說你太了解我呢，還是該說你對我還真是真愛呢？」

  「凌邪。」

  冷千澈淡淡說出他的名字，「老師在哪。」

  「只關心你的老師都不問問我為什麼會成為鬼王嗎？」凌邪從最高頂端而下，身上的黑色袍子像是鋪散的黑色圓月，那雙眼眸依舊彎彎的，含著仿佛是天生的笑。

  「老師在哪。」

  「好吧好吧，還真是固執，拿你沒辦法。」凌邪笑，「看在你變相幫了我的份兒上，我就幫你救了你心愛的老師，就在後面的睡房裡，還不謝謝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冷千澈就沒了影。

  「還真是心急啊。」凌邪挑著眼尾笑。

  他溜溜噠噠悠閒地到睡房裡，一進去就看到冷千澈坐在床邊注視著床上已經半透明的秦亦然。

  秦亦然的面容依舊充滿著溫柔和陽光，眼睫纖長濃密，在眼瞼下打下了一片淡淡的陰影，他閉著那雙潤玉珠子般的眼眸，天生上挑充滿親和力的唇微微發白，配著他蒼白的膚色，有種病美人的虛弱。

  此刻的他，不能算是躺在床上，比起躺，還不如說是漂浮，半透明的膚色更顯得他像是昏黃路燈下的一捧雪。如果不是還能感受到秦亦然雖然散但是確實存在的氣息的話，冷千澈恐怕會真的繃不住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